就连李东元也能听得出来昧克言语之中的不满,也是,同为军中将领,眼见着所有人都将克夷门得失的重任寄托在了高逸父子头上,昧克又怎么会服气?
看着气鼓鼓的昧克,李承祯心中也是一笑,暗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信自己人呢?
正当三人为了高逸父子可否调离这件事情商榷的时候,东宫黄门前来传报,言说中兴府城门校尉吴庸前来拜见。
“吴庸?”李承祯回忆了一下,觉得和此人没什么交情,是以想也不想的就想据在门外。
倒是昧克一脸疑惑的将李承祯拦了一下,并且说道:“殿下,吴庸乃是我昔日的副将,前番因为顾同攻打兀刺海城的时候守城不力,后来回到中兴府被齐王贬谪为了城门校尉,此人也颇有一些见识,既然他来求见殿下,想必是有些说辞的,何不见一见?”
听到吴庸乃是昧克昔日的下属,李承祯也愣了一下,加上昧克的说辞,李承祯转念一想,军中多一个投靠者也没什么不好,是以就让小黄门带吴庸到宫中见面。
话说吴庸在东宫之外也很是忐忑,毕竟李承祯贵为太子,见不见他还是一回事情呢。不过当小黄门出来带他进入东宫的时候,他就知道,说服李承祯的事情,**不离十了。
“末将吴庸,拜见太子殿下。”吴庸见到李承祯,倒头就拜。
李承祯很是享受的点了点头,然后含糊着声音让吴庸起身答话,“吴将军,今日到本宫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吴庸低着头,打量了一下坐在李承祯下首的李东元和昧克二人,尤其是看到昧克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能够进入东宫见到李承祯,怕就是昧克出的力。又想到好大喜功的昧克在这里,吴庸更加觉得说服李承祯,离间高逸、高良惠和西夏朝廷的把握越大。
“殿下,不敢言说指教二字,只是臣听闻满城风雨,都说齐王要夺殿下的储君之位‘‘‘‘”
“大胆,吴庸,你可明白你是在说什么!”听到吴庸大大咧咧的说李遵顼要夺自己的储君之位,李承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吴庸的鼻尖就打骂了起来。
看着恼羞成怒的李承祯,吴庸暗暗一笑。此番话,正是要激起李承祯的怒气,让他昏了心智。
等着李承祯骂完了,吴庸这才又慢慢悠悠的辩解道:“殿下,请您莫要生气,末将今日前来,不是说这些话给殿下听的,而是为了巩固殿下的位置前来。”
果不其然,怒火上头的李承祯,听到了吴庸这番转折性的话语,立即就问道:“吴将军到底要说什么,还请明言。”
尽管这番话,还是显得有些怒气,可是吴庸也好,李东元、昧克也罢,都听出来了李承祯其实对吴庸的话起了兴趣。
吴庸按捺住心中的欣喜,故作镇定说道:“当今天下,能够威胁到殿下储君之位者,齐王是也,齐王所依仗者,军功是也,如果殿下也能建立不世功勋,则陛下定然会改变对殿下的感观,失去了陛下的青睐,齐王又怎么可能和殿下您相比较?失去了依仗的齐王,也自然不会威胁到殿下的地位,如此,则殿下储君之位,牢不可破也!”
颇有几分纵横之士风范的吴庸,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后,就退立到一旁,静静等待李承祯上钩。
李承祯听罢吴庸的话语之后,自然听出了他话里面隐含的意思。吴庸想让他代替高逸父子,镇守克夷门,甚至以此为基础,大败蒙古军队,然后建功立业,改变李安全对他的看法,以此达到巩固储君之位的目的。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李承祯很是心动。军功是他所欠缺的,也是李遵顼所依仗的,如果可以在李遵顼最擅长的领域击败李遵顼,李安全又怎么会有立兄弟的儿子作为储君的念头呢?
不过李承祯还是不敢确信,因为他觉得,吴庸这个人太可疑了,怎么会好缘无故的跑来对他说这番话呢?
“吴庸,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说这番话的?”李承祯面色冷静如水的质问道。
换做是别人这样质问,吴庸或许早就露出了马脚,可是面对李承祯,吴庸却是一两眼就看出来了李承祯的心思。
知道其实李承祯内心已经动摇的吴庸,依旧装作十分平静的回答道:“殿下明鉴,无人教唆末将,末将之所以前来说这番话,也是希望可以追随殿下,建立不世功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要是他日‘‘‘想必定然不会忘了末将今日的这番功劳,嘿嘿!”
吴庸故意把自己扮作十分市侩,且又点明希望李承祯可以继承帝位,这让心中还有一些疑虑的李承祯立即放下了心。
在李承祯看来,这人要是有了欲‘望,定然就可以控制,可以相信。
李承祯又转头看了看李东元和昧克两人,李东元尽管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可是想到一旦真如吴庸之言,李承祯成功了,定然无人可以撼动储君位置了,是以在想了一会儿之后,李东元点头示意可以;昧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吴庸这厮几年时间,竟然也能成长的这样有智谋,实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感慨之余,一如吴庸说的那样,他也动了捞取功勋的念头了。
眼见着自己的左膀右臂都示意可以为之,李承祯当即一阵长笑,然后就对吴庸十分赞赏的说道:“吴将军,人都说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你能在这个时候给孤指明道路,实在是难得,放心,只要你跟着孤,孤一定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要是没有托雷派人监视着妻子儿女,兴许吴庸还真的要跟着李承祯闯荡呢,可是在托雷的手段之下,吴庸只好苦笑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李承祯上当。
吴庸走了,但是被吴庸撕开了内心之中的权力豁口的李承祯却坐不住了。在和李东元、昧克商议了一番之后,李承祯就风风火火的进入了西夏皇宫,求见李安全。
李安全身体有些不好,加上流连于酒色,早有了几分病入膏肓的模样了,是以外臣求见,他是一概不会见的,但是听到自己的儿子拜见,李安全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应该见一见。
纵然李承祯举止荒唐,无君主之范,让他很是头疼,但李承祯的身上毕竟流淌着他的血脉,李安全又怎么会轻言废弃?
李承祯在宫内黄门的带领下,在御花园的暖阁之中见到了正在饮酒赏乐的李安全,见过礼后,李承祯没有着急说明来意,只是陪着李安全观赏乐姬舞女的表演,然后又极为乖巧的替李安全倒酒夹菜,总之,显得很是孝顺。
这番模样,不要说李安全本人,就是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觉得十分稀奇,只觉得这太子今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李安全心中好奇,也没心思观赏舞乐了,就直接向李承祯问道:“皇儿,你这是又卖弄着哪一出?”
李承祯记着来时李东元的教导,故作无事般说道:“父皇,没什么事情。”
见李承祯不说,李安全也就不去相问,又埋头饮酒观赏舞乐,只不过一会儿之后,李承祯却突然抱头大哭了起来。
第483章离间(下)
李承祯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让一旁的李安全看得好生郁闷,心想着自己这个孽子估计有闯下什么祸端了吧。
不过看着李承祯嚎啕大哭的样子,李安全也不好责骂,只好没有好气的的问道:“皇儿,是不是又闯下什么祸了?”
这话听得李承祯也是十分的郁闷,要是平日里听见李安全这么‘冤枉’自己,说什么他也要和李安全理论出一个是非黑白出来,不过今日,身怀‘重任’的李承祯忍下心头的不快,继续哭鼻子装深沉,给李安全演戏看。
李安全这是越看越糊涂了,见李承祯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哭,他这心呀,就越来越没有个底了。在李安全看来,能让李承祯这个混世魔王哭成这个样子,定然是这厮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要不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想到这里,李安全板起脸,指着李承祯责斥道:“别哭了,且给朕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李安全都想好了,李晨真要是果真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的话,他一定会铁面无私的将李承祯的储君之位废掉,这样的太子,他是不要也罢。
李承祯琢磨着戏演的差不多了,于是就止住哭泣,断断续续的向李安全说道:“父皇,儿臣只是今日忽然看见‘‘‘看见您满头白发‘‘‘心中有些难过‘‘‘儿臣觉得自己以往太混账了,让父皇操碎了心‘‘‘‘父皇,儿臣错了,请求你原谅儿臣以前的无知吧!”
别说,这李承祯的演技还真的是不错,至少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不比刘皇叔差。
果不其然,一如李承祯分析的那样,李安全看到李承祯哭鼻子的原因是为了悔过,内心瞬时之间的软了下来,尤其是想到儿子担心自己的身体,要诚心悔过,重新做人的时候,可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却还在想着孩子是不是犯错了,还在想着要不要废除太子位,李安全立即就心生出几分惭愧。
“皇儿,都是父皇不好,竟然错怪了皇儿的一片好心,父皇向你说对不起了。”
李安全的含情脉脉,也让李承祯有些感动,他们父子这样说话,可还真的是少见的。这个时候,李承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动了孝心,一面小心翼翼的挪到李安全的身边,替李安全捶腿,一面自责的说道:“父皇不要这么说,您是父皇,说什么都是对的,更何况儿子以前确实不懂事,让您费了好多的心思,儿臣混账‘‘‘‘”
“祯儿,快不要这样说了,只要你有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朕又怎么会责怪你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有心重新做好储君,那么朕一定会好好教你,治理这片江山的!”李安全意气奋发的说道。
李承祯一直以来都是李安全心头上的一块痛楚,他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对李承祯有些溺爱,渐渐的让李承祯妄自尊大了起来,以致让他一度有了废除李承祯这个太子的念头。
李安全是篡夺了皇位登上帝位的,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被别人篡夺了江山,是以他宁愿从一开始就将祖先打拼出来的这片河山,交给有能耐的齐王李遵顼。
作为皇帝,李安全不希望自己的故事被重新上演,尤其是大宋击败了女真人,统一了中原地区,日渐强大的情况下,他也有义务为西夏选择一个优秀的储君。
李遵顼固然是合格的,但是李遵顼是他的侄子并不是他的儿子,不在万不得已之下,李安全也不会将皇位传给李遵顼。现在看到李承祯终于悔悟,李安全又怎么能够不高兴、不意气奋发呢?
就这样,两父子有心无心之下,上演了一场感人至深的宫廷大剧,情到深处,二人还都流起了眼泪。
不过李承祯却不忘自己进宫来的初衷,纵使李安全答应了他不会改立储君,但是一直被李遵顼压了一头的李承祯却始终难以放心。在没有彻底的击垮李遵顼的情况下,李承祯是永远不会松懈的。
趁着李安全心思变化的机会,李承祯连忙说明来意,并且拍着肚皮向李安全保证道:“父皇,既然满朝文武都说高逸父子心怀叵测,我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让儿臣能够前往代替,我想高逸父子也不会多说什么,父皇您也能放心不是?”
李承祯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继续说道:“况且又有怀远大将军昧克、右路元帅甯子宁等将军帮扶儿臣,区区蒙古人,儿臣就不信他能越过克夷门天险!”
李安全听完这番话之后,心思波动的很厉害,说实话,他是不相信李承祯能有什么领兵打仗的才能的,要是将李承祯放到那个位置上去,只怕又会上演当年克夷门之殇,当然,这话他不好对李承祯明说,毕竟李承祯要求上进总是没错的,他还担心自己一旦拒绝了李承祯的提议,这小子就会立即返回原来的模样,继续为非作歹呢!
“皇儿,兹事体大,这样,你容父皇想一想,明日早朝之上,父皇给你一个答复怎么样?”李安全想了一会儿后,对李承祯说道。
尽管有些失望,可是李承祯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显得过于着急的话,反而会坏了在李安全这里好不容易挽回来的形象,是以就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希望为父皇分忧之后,就退了下去。
李承祯故作镇定的姿态,让李安全还是相当欣慰的,此刻,他也真的相信了李承祯已经悔悟。
但是李承祯请求代替高逸父子镇守克夷门这件事情,李安全还是觉得不能大意,当即,他就命人找来右路元帅甯子宁,左路元帅嵬名令公,神勇右厢军司指挥使嵬名公辅三人,此三人可谓军中中立派系,求询于此三人,李安全觉得还是可以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的。
甯子宁、嵬名令公三人进入皇宫,向李安全行完君臣之礼后,就被李安全的问题给难住了。
太子能不能堪当重任,能不能代替高逸父子镇守克夷门?
这个问题,就算是老成持重,又是西夏皇亲宗室的嵬名令公也不敢轻易表态,自从在克夷门一战之后,嵬名令公就不好对皇家的事务插言了。
在老令公看来,自家事他都理不平,又怎么敢随意去说别人家的事情?一个李嵬儿闹的他都要头大如椽了,李承祯、李遵顼之争,他有哪里有心思去插手?
嵬名令公保持沉默,可是李安全的问题却不能没有人回答。
甯子宁艰难的想了一会儿之后,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按说高老令公忠心为国,是不该怀疑,可是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如果对城中谣言不做出应对,只怕会乱了军心,既如此,倒不如顺势将高逸父子换下,派选良将镇守克夷门,太子‘‘‘太子有心为陛下分忧,自然是好事,如果太子殿下肯答应不随意指挥军事,去了克夷门又能如何?”
甯子宁倒也说的很明白,让李承祯去镀金可以,只要他不插手军事,就不用担心什么。
既然甯子宁挑明了态度,在和李承祯搭帮的时候吃过一次亏的嵬名令公父子,自是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只能附议甯子宁的意见。
其实李安全也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来,既可以不伤李承祯的心,又可以保证克夷门不失,两全其美,不可谓不好。
是以当次日早朝的时候,关于坊间传闻高逸父子勾连蒙古人的事情,也终于有了定夺。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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