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瞬间安静，眉目皆是不满。
“真正舞会的入场券，还未发放呢。”
女声高扬，轻易上了海豚音。
是黛西。三叶草家族女主人。
“今天舞会的主题，就藏在这座宴会大厅底楼。猜出的人，可以告诉门口侍卫，侍卫会带您到真正舞会现场。”
她眸子弯了弯，满含笑意，轻轻吐出下一句。
“十二点之前，还未能猜出来的人，就只有长眠于此了。”
宴会大厅正前方，十二扇镶金大门沉重，被侍卫缓缓合上。
众人炸开了锅。
未笑再抬头时，黛西早已隐去。
她看了一眼库洛洛，再遥望一眼大厅彼端的萤惑与伊尔迷。
这里满座皆是NPC，所以黛西要杀的，只有他们这四个玩家。
她想到黛西在小酒吧时，对玩家流露出的无比轻蔑。
未笑耸肩，输了就读取进度呗。杀金雕时，不也死过无数次了么。
库洛洛似乎能看穿她心思，低声一笑，一语点破她，“你可知，这一关是死亡关卡？”
“死亡关卡？”未笑不解。
“这一关提示是，”库洛洛顺手从侍者托盘上取一杯香槟，轻声说，“一旦任务失败，玩家真实死亡。”
他品着香槟，侧头看未笑反应，神情满是玩味。
未笑心里咆哮，团长大人很喜欢欣赏别人临死前挣扎的神情么。
人群依旧慌乱，有人胡乱猜测，有人踱步沉思，也有人煽动群众，想要杀死侍卫，或者逼供。
未笑与库洛洛唯有退到旋转扶梯阴影下，以免被挤。
煽动群众、想要杀死侍卫的先生们，当然被无情地横尸当场。又瞬间化为烟雾消失。
这倒并未出未笑预料。
胡乱猜测、急着用各种答案投机取巧的富太太们，却也被侍卫当场毙命，化为白烟。
未笑捂住了嘴。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亡。
团长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未笑吃惊的神色，忍不住微笑，“怕了么？”
他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顺手扔到地板上。
高脚杯嘀铃铃滚动，被谁家太太踩碎，尖叫声，鲜血味，此起彼伏。
未笑看着他这一看似无意的举动，心中不忍瞬间灰飞烟灭。
就像她偷袭金雕N次未果时，瞬间的心理变化一样。
从“不忍”到“残忍”。
【系统提示音】
玩家的残忍值上升——
40/100
未笑扶额，系统大神真是一如既往地恶趣味。满分100的残忍值，已经达成了40。
那么到了100满分时，她时未笑是不是就变成了嗜血魔头了呢？
（未笑也好想看库洛洛的残忍值，是不是爆表到1000了呢？）
毫无身处“死亡关卡”自觉的未笑，当真问了出来，“库洛洛，你有残忍值这个游戏指标么？是多少呀？”
好奇心害死猫。库洛洛只说了这一句，不再言语。低头沉思起来。
未笑瞬间觉得，在团长面前卖萌果然是自寻死路。
十点钟声一过，大厅里渐渐安静。
未笑看出去，分明来了一二百人，现在却只剩下三十不到。
那些猜错的，反抗的，都死得尸骨不存。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危机性。
“舞会主题么？”她开始四处打量，辉煌大厅，无数壁画，无数吊灯，到处都是暗示，到处都不似暗示。
舞会不就是用来调情的么。比如探戈，你退一步，我进两步。
还有么，就是富太太用来炫耀的，炫耀昂贵首饰与半露身材。
直肠子的未笑又把上面两行加了引号，对团长说了。
团长不似奇犽，似乎不太好相处。
他听她这么瞎扯有的没的，微皱眉头，面露不满。
但开口时语气还是清淡，“不如我给你一个小时，一小时后，你告诉我你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如何？”
这口吻！未笑想，团长大人这是命令团员习惯了么，他用着委婉的疑问句在下达肯定的祈使句啊。
未笑点点头。想想又补一句——
“不如我们赌一下吧，一小时后，看谁的答案更接近真相，输的人欠一个人情哦。”
“人情么，”库洛洛似乎自言自语，“这算什么。”
但点了下头，随即走远。
餐桌上一片狼藉，未笑随手拿过半杯红酒。
她需要酒精来冷静自己。
上一关任务，就是取得舞会入场券。
上一关快结束时，库洛洛为了夺得奇犽的入场券，二人差点动手。
那个星光淡淡，未笑从上铺偷看团长的夜晚，在未笑睡眼朦胧想和衣而睡时，奇犽突然惊醒。
寝室气氛，一时冷寂。
奇犽翻身站在库洛洛眼前，唇齿凉薄，只吐出三个字，“还给我。”
手掌伸到团长面前。
库洛洛仍是安静看书的姿势，仿佛纹丝未动。
他抬眼看一下奇犽，微微笑了。
“何必呢，奇犽？”
他合上书，从座位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覆盖住奇犽的脸色。未笑看不清奇犽的表情。
库洛洛俯视奇犽，语音十分平静，“自你翻身到站在这里，用了0。3秒。这0。3秒，已经足够我杀死你两次了。”
奇犽眼眸瞬间溶于黑暗。
库洛洛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在你翻身时是第一次，在你双脚落地时是第二次。”
大概都是奇犽的身体失去平衡的一刻。未笑想，当猎人太急于攻击目标了，就是本身最脆弱的时候。
不过，库洛洛没有杀奇犽，还非要来这间破寝室与他们组队，应该只有一个原因——
被系统大神逼的。
他陈诉的是事实。奇犽无法反驳。
奇犽亦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而陷自己于不利境地。
挑衅库洛洛，是比挑衅西索更恐怖的事。
但——
“好了好了，”未笑赶紧打圆场，“奇犽你就把入场券让给库洛洛吧。反正你未满十八呀。”
“未笑，连你也？”奇犽咬牙切齿。
“说认真的呀，”未笑一叠连声安慰，“这游戏设定就是这么讨人嫌呢，奇犽你下一关的任务清单一定会是不同的任务呢，安心啦。”
奇犽眸中冷焰，瞬间熄灭。
他并非完全相信未笑的话。但他下了这个台阶。
此刻抿着杯中呛人红酒的未笑，尚记得自己从上铺探出脑袋，看到奇犽冷静的样子，不寒而栗。
而彼时的库洛洛，只是靠在扶手椅背上，唇角尚有温润笑容。仿佛他并未偷奇犽的入场券一样。
想到入场券，未笑的手不禁摸到脖子上。
她摘下碧绿石头，看着里面半透明的流动液体。
脑海中浮现第二关的猜谜游戏。
答案似乎是——
香水？
她食指与拇指用力，碧绿石头在掌心捏碎。
液体流了一掌，血水一样肆意流淌。
她凑近，嗅了嗅。
的确很香。
时钟敲响了十一下。
她走到团长面前，笑得颇为得意。
库洛洛靠在墙上，头恰好倚在某幅壁画上，见她笑容得意，亦是微笑，“怎么，有答案了？”
“嗯哪，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未笑吐了吐舌头，“你先说哦。”
“这可就不公平了，”团长说着，手指沾了沾未笑杯中的红酒，“不如我们写下来。”
墙上于是有了两行酒渍。
一行歪歪扭扭，写着“香水”。
一行行云流水，写着 perfume。
作者有话要说：
、【三回舞会初始下】
未笑刚想说“胜负难分哦”，库洛洛却摇了摇头，说，不对。
“欸？”未笑疑惑。
库洛洛从壁画前直起身，被他脑袋靠过的画咯吱直响。
他让未笑看壁画。
未笑于是一路小跑，绕大厅一圈。
二十四幅壁画，背景分为四季，每季六幅。
每幅画的女主角，都是那个海豚音黛西。
未笑撇了下嘴。
若仔细看，每幅画里都有一个模样精致的香水瓶。
有时被捏在手上，有时被搁在背景。
于是，未笑丝毫不奇怪团长会猜“香水”。
与未笑的推测不谋而合。
那么，团长又为什么说不对？
十一点半，老式座钟敲响沉闷地一下。
未笑张望出去，大厅里还是剩下三十人不到。
人人都很谨慎，所以没有人再试。
团长也扫了一眼大厅局势，忽而开口，“剩下这些人倒足够当试验品。”
“什么？”未笑诧异回眸。
对上库洛洛波澜不惊的漆黑瞳孔，反问未笑，“看出壁画的玄机了么？”
“呃，看出那个黛西很自恋……”未笑不忘在心里补一句，有玛丽苏潜质。
库洛洛扶额，只问她，还有呢。
未笑只好认真地抱怨除了那瓶香水阴魂不散地前景背景轮流出现，她真的悟不出玄机了，团长见谅啊。
“二十四幅画，不会只为了那瓶香水。但画中女子除了衣饰不同，神情只有些微变化。”团长说着，手无意识抚上了双唇。
这个细节，让未笑一时怔忪。
库洛洛在思考时特有的神情。
她瞬间回到穿越前，看漫画时的记忆。彼时，小杰问了团长一句，如果团员死亡你会难过，为何不能将心比心。
大意如此。未笑不太记得小杰说过的原话。
但她记得当时库洛洛的回答——未笑以为他本可以直接无视这句问话，根本不用回答——但他认真思索了，答了他。
我不太喜欢用说的。
未笑轻轻吁出一口气，一个无关的细节，却瞬间让她心境大变。
“最好找些替死鬼，试试我们的答案。”库洛洛话音未落，已经瞬间抓来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
年青人被捏碎了右臂，哀嚎声如野兽。
“可否劳驾阁下，去问下‘香水’这个答案？”团长说得很是客气。
未笑跟着他们来到十二扇大门前，守卫一身银色制服，神情严肃。
团长挟持着年青人，大概一使劲就能捏碎他左臂。
青年明知说错是死，大概也好过此刻就活活痛死。
“守卫先生，是不是——香水？”青年人问得龇牙咧嘴。
“香水？”守卫扑克脸上露出赞叹，“这倒是第一个接近真相的答案呢。”
接近？
“可惜还差一点。”守卫的长剑挥落，青年破碎的右臂彻底脱离身躯。
惨叫声响彻大厅。众人皆是侧目。
守卫却笑得和善，“你还有一次机会。”
未笑已经木有任何感觉。她甚至不用安慰自己，NPC嘛，何必太在意。
她知道库洛洛还会利用这个年青人再测试下一个答案。
猎人世界，大抵如此。
“接近真相么，”未笑挠挠脑袋，“可是——”
她无意瞥见大厅彼端，伊尔迷与萤惑早已消失不见。
未笑一直暗中观察二人动态，因此有些惊讶。
“那两个人呢？”她指指空荡荡的彼端。
“哪两个？”库洛洛反问。
“伊尔迷与萤惑呀。”未笑顺口说着，想想又解释一句，“萤惑就是那个花痴女孩。”
“伊尔迷？”库洛洛眸子低垂，又缓缓抬起，盯紧未笑，“其实我一直很奇怪。”
“什么？”未笑下意识后退。
“你为什么会认出我？又怎知我认识伊尔迷？”库洛洛不紧不慢问她。
未笑一时语塞。
这貌似是每个穿越者必须面对的经典问题吧。
未笑抓狂，系统为啥木有一本“穿越必备手册”？
不过——
“系统资料很详细呀，一应俱全。”未笑很满意这个挡箭牌。系统果然是很好的一个借口。
“呐呐，说起来库洛洛你在我的人物资料里，现在算是‘组团’关系哦。”未笑补了一句。
言外之意，唇亡齿寒，团长你最好现在不要对我出手。
库洛洛不再追究，而是答了一句，“他们两个在你看壁画时，和我打了声招呼，说是先走了。”
“他们说了啥？可有类似提示话语？”未笑好奇。
“没有。”库洛洛偏过头，想了下，“那个女孩说了一些挑衅的话，说什么我忘了。”
未笑点头，不愧是萤惑的风格。
墙上老式摆钟指到了巨大的数字八。
只剩二十分钟了。
库洛洛转过身，重新打量起壁画。
未笑在想别的。
她召唤系统界面，仔细看了人物资料这栏。
尼玛，除了“组团”这项，系统貌似新添了一个横条，“好感度”。
好感度这栏木有具体数值。
只有一颗颗心形。
未笑无法相像其他玩家查看这栏的表情（⊙o⊙）
【好感度】
奇犽：？？
伊尔迷：0
萤惑：？
库洛洛：？
未笑不奇怪伊尔迷这行是零。
她奇怪的是，萤惑与库洛洛这两行为啥不是零。
萤惑不是很讨厌她么？好感？不如说交恶。
至于库洛洛，未笑想，那一颗心形是什么？团长有心么。
她好想问系统大神好感度的计算方式，怎么更似“接触度”，而无关“好感”呢。
未笑收起系统界面，回到游戏。
库洛洛抱着臂膀，望着她。
她尴尬，问他有何进展。
团长说，他大概猜到了。
于是，苦逼的年青人又被挟持到了守卫面前。
彼时，长柄分针指到了十一。
只剩五分钟了。
如果答错了，剩余的人将面临全灭。
当然，那位年青人则会早死五分钟。
守卫仍是笑得纯良，“先生，你又来了？”
“答案是不是，魔法香水？”年青人拖着残躯，问得小心翼翼。
见守卫皱眉，他抢着开口，“毒药香水？类似有特异功效的香水？”
守卫终于笑了。未笑吁了口气。
库洛洛只是眨了下眼睛，神色如常。
守卫让开一条道，“恭喜！”
断臂青年忍痛步出大门。
未笑连比带划，解释这个答案是三个人的智慧结晶。
守卫于是说，他又不是瞎子，看到二人是怎么折磨年青人了。
未笑望天，她该称赞NPC情商值与互动值都好高么。
库洛洛走之前，问了守卫一句，答案到底是哪个。
守卫夸了一句，客人你好认真，又小声说了答案。
毒药香水。
门外夜风袭人，吹得未笑哆嗦。
为了舞会，她狠心花了所有打工挣的钱，卖了八十八个寿司，买了道具服饰。
但晚礼服露肩露背，她深刻体会到刺骨二字。
另一个银色服饰的守卫迎上来，带他们去真正舞会会场。
未笑好想扒了守卫的制服，当外套披。
她这么做了。
库洛洛看着她饿狼一样从守卫身上抢过外套，未置一词。
若是奇犽此刻一定会叹气说未笑缺乏教养。
团长只是侧头，问她一句，“你猜舞会上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呃，应该不是好事，”未笑绝壁不相信接下来她就可以慢三步华尔兹了。
黛西这样筛人，倒像是面试。似有预谋，且做足了功课。
倒是库洛洛，是怎么猜到香水有毒这个谜底的呢。
未笑问了。
库洛洛说了，大致是二十四幅画上女子的眼神。
如果一秒之内，依次扫过，那么画上女子就宛如动态默片。
他看见，那个女子从早晨慵懒的眼神，到微睁，一直到最后夜晚露出骇人的神色。
仿佛饿狼，可以生吞活剥吃人。
未笑想想，电影不都是一秒二十四帧么。揭穿了就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