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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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陽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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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抓紧时间献媚,研究片刻后,居然摇头,「说不出来。」
                          
安燃微微一笑。
                          
他对着林信笑,我却莫名其妙一阵心寒。
                          
安燃问,「是不是变漂亮了?」
                          
林信看着我,不说话。
                          
他知道我讨厌人家说我漂亮,除了安燃,谁都不许在我身上用漂亮这个词。
                          
上次他说了「君悦你真漂亮」六个字,我当晚用硬币划花他的新跑车,打破前挡风玻璃,然后亲自上门,与他坦诚相见,「我们是好朋友,这次只用跑车抵帐。记住下不为例。」
                          
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小小脾气。
                          
但安燃此行最大目的是炫耀战果,怎会接受只赢个九成。
                          
「是不是变漂亮了?」安燃淡淡的,再问一次,
                          
黑道老大就是黑道老大,这么一个不登大雅之宣的无聊问题,也可以问出平静之下危机四伏的气势。
                          
混黑道的人,都有一双好鼻子,嗅得出危险和血腥。
                          
血腥味那么重,林信和我一样有家族传承,自己又身在其中,怎可能嗅不出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表现。
                          
看见他点头,对龙头老大心悦诚服地说句,「确实,变得漂亮了。」
                          
安燃收拾起人来干净利落,受害者原来比比皆是。
                          
我不由轻轻一笑。
                          
林信无暇注意我的笑容,试验勉强过关,立即匆匆逃走。
                          
但安燃注意到了。
                          
他转头看我,风度翩翩地问,「见到林信,是不是很高兴?」
                          
此刻随便一言,也许就定了林信的命运。
                          
为了林信那丝黯然和不自在,我不想害他,嘴巴闭得很紧,不泄一字。
                          
我很不聪明,这个方法对不可一世的人绝不可用。
                          
安燃接下来的话,更危险。
                          
「嘴巴那么紧。」他轻笑,「原来你也会为他人着想。」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只好开口:「我们只是老朋友而已。」
                          
他失笑,「听听这个口气。君悦,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你争风吃醋?放心,林信很能干,我以后还要提拔使用。就算你们不仅是朋友,我也不会为一条小虫锯了一棵良木。」
                          
小虫?
                          
不曾想他说话变得这么生动,竟然反问假设比喻连用,刻薄得恰到好处。
                          
不过我已经领教高明,知道和他斗一定死得惨不忍睹。所以他的话即使刻薄上十倍,我也不打算接话。
                          
幸好,他也没打算叫我接话。
                          
于是,他继续当他的老大,我继续当我的展览品。
                          
辗转在人群中,我感觉脊背被默默盯着。
                          
目光,片刻末断。
                          
我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我的太公,我的外公,我的爸爸,我的大哥……
                          
我可以听见他们的叹息。
                          
家门不幸,千般宠溺,到最后,养出一个名叫君悦的展览品。
                          
整整一个白天的屈辱展览,散去各自归家时,我本以为今天的不幸算是到了一个头。
                          
结果,洗澡换衣吃饭后,安燃派人来传唤。
                          
说是传唤,其实和押送无异。
                          
我被带到陌生的厉门前。
                          
门打开,看见里面装饰家俱,俨然是主人家的豪华睡房,顿时头皮发麻。
                          
安燃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见我来了,放下报纸,对我勾勾手指。
                          
我尚在迟疑,肩膀被人在后面驾轻就熟一推,趔趄进了狼窝。
                          
门,在身后关上。
                          
安燃问,「吃过了?」
                          
我点头。
                          
他又问,「洗澡了?」
                          
我点头。
                          
他扯开一个笑容,「脱衣服,躺到床上。」
                          
漫不经心的驱使,极端伤人。
                          
我心脏隐隐跳得生疼,缓缓抬手,隔着薄薄睡衣,按在心窝上。
                          
我说,「安燃,我今天又做错了什么?」
                          
你要快意,我卑躬屈膝,展览人前,彻底配合。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不驳。
                          
能屈服的,我都统统屈服。
                          
人心怎可如此不足?
                          
安燃说,「你今天没做错什么。」
                          
「那我就不应该受惩罚?」
                          
安燃好笑地问,「我叫你上床,是惩罚你?」
                          
我斗胆开口,「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不是惩罚。」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令他觉得开心。
                          
他笑起来,笑得痛快了,才慢慢露出正容,给我答案,「君悦,我叫你上床,只因为那是你唯一的用处。」
                          
我本以为我的荣辱尊严,已经全部扔进垃圾桶。
                          
听他一言,才知道残留的碎片仍在,刺得我血淋淋。
                          
他看着我五指收紧,死死抓着睡衣面料,问,「或者你尚有其它连我都不知道的用处?」
                          
言辞当耳光来使,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说不出一个字。
                          
对,一个宇也说不出。
                          
没什么,可以说出我心中的凄惶恐惧。
                          
我第一次,发现过去的安燃和现在的安燃,居然还有共通点:
                          
不记得是当年第几次惹怒安然,他说,「君悦,你活了这些年,除了轻狂放任,享乐惹祸,还有什么?你自己说,这个样子,长大后有什么用处?」
                          
如此罕见的严词厉色,大伤我心。
                          
我愤愤不平,向大哥诉苦,大哥说,「安燃既然不懂进退,换个伶俐点的跟着你好了。」
                          
这个所谓的安慰,比不安慰更糟。
                          
当晚我借酒浇愁,喝到中途,被安燃拦着,抱我出酒吧。
                          
我不肯上车,说,「反正我一无是处,不要你管我死活。」
                          
他不松手,我狠狠咬他。
                          
咬得那么狠,嘴里都有血味,他却似乎不痛,一语不发,摸我的短发。
                          
于是我哭了,哭着哀求,「安燃,你真的觉得我没用。我知道,你是真的嫌我。安然,你不要嫌弃我,我一定改。」
                          
于是,安燃抱着我,说,「君悦,有我在,谁敢说你没用?」
                          
他的胸膛真暖,我以为这事从此烟消云散。
                          
此刻,才发现自己大天真。
                          
看着他嘴角的冷笑,我真真切切,凄惶恐惧。
                          
不要,求你。
                          
你已经占住现在的安燃,怎么连过去的安然也耍夺走。
                          
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安燃,求你留给我。
                          
那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安燃,不会在最早最早的从前,就埋着像你这样不屑我的种子。
                          
他说任性的我最可爱,捣乱的我最纯粹,不爱读书的我最本真,赌气的我最天然,惹祸后的我最可怜……
                          
他说只要他在,没人敢说我无用。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信到十成,从不怀疑。
                          
现在,同一张脸,却在我面前,告诉我,上床是我唯一用处。
                          
安燃,在从前,你就这样想?
                          
在我被你爱得幸福的每时每刻,你就这样想吗?
                          
我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不敢问。
                          
我不想知道答案。
                          
他伸出一指,指着床,缓缓说,「君悦,别让我不耐烦。」
                          
我心冷到结冰。
                          
颤着指尖,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静静躺到床上。
                          
来吧,慢用。
                          
你可以撕碎我,心和身,统统撕碎。
                          
但请你不要撕碎我的安燃。
                          
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有那么一点点仅余的热气。
                          
就算十恶不赦的凶徒,受刑也不过一刀。
                          
我难道,比十恶不赦还十恶不赦?
                          
我躺在床上,等待发挥唯一的用处。
                          
这样听话,他应该满意。
                          
可他不满意。
                          
他看着我赤裸的身体,又是一笑,说,「这确实是你唯一用处,不过,用不用你,还要看我的心情。」
                          
结果,安大公子没心情。
                          
他要我起来,穿衣,离开。
                          
我很听话,起来,穿衣,离开。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门外,两个送我过来的男人还在,原路送我回去。
                          
晚上,我睡在病床上,无法闭眼。
                          
太不安稳。
                          
这个男人下手不留一丝余地,我的安燃,属于我的安燃,他迟早统统夺走。
                          
我可以舍弃所有,唯独这个,不能容忍。
                          
绝不容忍。
                          
我把枕头下面的项链拿出来。
                          
白金链,镶钻椭圆挂牌,刻着君悦二字。
                          
安燃,挂着它,你就是属于君悦的安燃。
                          
你曾经答应过,是吗?虽然最后,它坠落在我面前。
                          
安燃,至少你挂着它的时候,你属于我,爱过我,真正的,疼惜过我,是吗?
                          
安燃,那些曾经,我会留住它,永远永远,不让人夺走。
                          
我张开嘴,把它放进嘴里。
                          
金属的味道很像血,冰冷的腥。
                          
链子很长,挂牌上的镶嵌的颗颗碎钻,刮得喉咙很疼。
                          
我拚命直着脖子,拚命往下吞,不管有多痛,不管这个凹凸不平的挂牌,会不会就这样把食道撕裂。
                          
我只想留住,只想留住,疯狂地留住,不惜一切。
                          
灯光忽然人亮,刺眼的晕眩中,几道身影矫健扑上来,扣住我的牙关。
                          
不要!不要!
                          
你们走开!
                          
这是我的安燃,属于我的!
                          
请不要这样残忍。
                          
男人的指,压着舌根,狠狠地掏。
                          
我挣扎。
                          
我不甘心。
                          
凭什么?
                          
这是我,送给我的安燃的,你不要,你还给我的,你扔在我面前的,为什么还要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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