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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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陽光-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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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燃不可以再回监狱。
                          
我不敢去想他曾在监狱遭遇过什么,每次企图触及那一点,神经就如铁石划过玻璃般,回荡刺耳令人发怵的尖叫。
                          
我不敢问,却很清楚,安燃绝不能重回监狱。
                          
我惨白着脸,「我该怎么做?」
                          
林信说,「宁舒这招虽然阴毒,不过如意算盘不一定打得响。事情是从阿标处带起来的,只要阿标的案子不成立,他不用坐牢,自然不会和警方配合。这方面,我们在外面可以帮帮阿标。」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林信的意思,我再笨也明白几分,转头去看阿旗。
                          
果然阿旗说,「事情一传过来,我们已经把消息都散出去了,务必把这案子的证人翻出来。摆平了证人,翻了口供,阿标的案子就能摆平。」
                          
我问,「如果摆平不了呢?」
                          
林信淡淡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摆平不了的。真遇上不肯翻口的,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我默然,低声问,「你真打算这样?」
                          
「这也只是没选择时的路,目前还不用这样。」林信加了一句,「何况,君悦,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我也会等你点头才动手。毕竟,现在你才是做主的那个。」

                          
林信最后那一句,如石头沉甸甸压在我心头,那个分量,和往日的沉重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当做主的那个,我不知会是这样叫人难受的差事。
                          
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无用。
                          
我依旧,惊惶绝望,像自己才是等待判决的那个,只求那证人是个胆小贪财之人,心甘情愿发一笔小财,用黑钱掩盖自己看到的真相。
                          
到了公司,我基本都在发呆,心里都被这件事情装满了。
                          
如果处理这事的是安燃,一定胜我百倍。
                          
我电话安燃,他的手机却在关机状态。
                          
拨了十几次后,我气得扔电话砸窗。
                          
这天大要命的事发生,我心急如燎,安燃此刻,却正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混蛋悠闲渡着快乐时光。
                          
这事实,令人愤怒,又沮丧。
                          
我在办公室中,被刺伤的野兽般来回徘徊,等待。
                          
等待有关证人的消息,等待联系上安燃。
                          
非常焦急,却又隐隐约约,极害怕等到结果。
                          
我害怕那证人真的铁骨铮铮,无从收买,更害怕拨通安燃手机的一瞬,听见成宫亮传来的笑声。
                          
那是极让人痛苦的时刻,莫测的噩运笼罩在头顶,无数爪子慢慢挠着心窝,我好怕。
                          
越害怕,越忍不住去想,如果事情到了绝路,安燃要坐牢,怎么办?
                          
如果安燃回到那个地方,被人折磨,怎么办?
                          
如果我失去安燃……
                          
不行,我不可以失去安燃。
                          
只是设想,就已经痛到疯了。
                          
勉强等到下午,安燃的手机还是关着的,连阿旗和林信都没有露面,他们本来说,一旦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我。
                          
办公室已经承载不下我太疯狂自虐的想象,夕阳露面之时,我跌跌撞撞,冲出办公室,大声喝命备车回别墅。
                          
但,安燃却不在。
                          
我随手抓住一个手下,「安燃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安老大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有留口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电话过来。」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那手下被问得不知所措,「君悦少爷,这……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我抓住的那个满额冷汗,恐怕他也明白,再一直回答不知道三字,只会让我发毛。
                          
他说,「我现在就发散兄弟去找一下……」
                          
「不用!」我失控般地大吼,「用不着!叫他别回来!叫他滚!」
                          
我赶走所有人,在空荡荡的大房里颓然痛哭。
                          
安燃没回来。
                          
我知道,他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对那人笑着,不经意的,唇角一扬,就是一个宠溺又带着无奈的笑容。
                          
如此珍贵的笑容,一个接一个,他已不吝啬地给了一个陌生人。
                          
我恨他!
                          
若安燃此刻在我面前,我会像疯子一样对他咆哮,不啻用最恶毒的话来刺伤他。
                          
只是即使如此,我仍不能不为他担忧,安燃可能要入狱的阴影,网一样黏在我身上,腐蚀入肌肤。
                          
我只能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恐惧。
                          
寒气渗入每一个毛孔,我面对的不是绝对黑暗,而是仅有一支小烛的黑洞,眼睁睁看着,烛光微弱不堪,却还要被冷风吹得闪烁明灭,可能下一秒就熄。
                          
那光亮随时会熄灭,绝望将永远覆顶的下一秒,把神经扯到几乎裂断。
                          
那感觉,才叫恐惧。
                          
我在房里来来回回徘徊,流出的汗,尽是冷汗,于是又把自己藏到床上,在被子紧紧抱着双膝,双重的软被覆着全身,还是冷。
                          
天,天,求你让安燃快点回来。
                          
我不要失去他。
                          
求你让他在我眼前,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永不离我眼前。
                          
我不断祈祷,足有千万遍。
                          
终于,房门被人扭动门把,才推开一条细缝,我已经从床上猛跳起来。
                          
「安燃!安燃!」
                          
我扑过去,紧紧抱住进门的安燃,「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
                          
「安燃,出事了,有一个叫阿标,有人命官司,警察有证人……安燃,他要是转成警方证人,那就糟了!安燃,你是不是真的被他看见过什么?……安燃!这事你一定要过问!」
                          
我急速地半喊半叫,语无伦次,说完这番话,才发觉自己呼吸紊乱到极点,脸上已满是湿漉。
                          
「安燃,怎么办?」我追问,「你说啊,怎么办?」
                          
不知安燃今天是否真的有爬山。
                          
身上穿着休闲服,气味却干净得彷佛没有出过一滴汗。
                          
安燃问,「君悦,你打算怎么办?」
                          
我慌张地回答,「本来杀人偿命,我是不想管的,让警察判他好了,最多我们尽一下人事。可是现在那案子有证人,而且那个阿标又刚好和你……」
                          
「杀人偿命,很好。」
                          
我愕然,「安燃,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燃笑笑,「就是很好的意思。不愧是何家后人,多少也有点根基,事情按照道理来办,不能勉强的时候,就不要强自插手。你说的很对。」
                          
我在房里伤心焦虑,几乎熬成苦汁,他却清清爽爽,轻松自如。
                          
我气急,「什么很对?他如果被判无期,难道不牵连到你。」
                          
安燃气定神闲,「那又如何?」
                          
我窒住,半晌讷讷道,「安燃,这样,你会又被抓进监狱。」
                          
「和你无关。」
                          
「什么?」我不敢置信。
                          
「和你无关。」
                          
我几乎吐血,却还要忍气吞声和他说,「安燃,你不要这样,现在,现在并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玩什么游戏?」安燃冷漠地打量我,「君晚,你觉得我这人,注定一辈子心血都要用在你身上?你觉得我的命,一辈子都是属于你的?」
                          
「不是……不是……」
                          
安燃说,「没错,我从前进监狱,是为了你。不过,」
                          
他说,「不过,并不代表我还会为了你,再进一次监狱。」
                          
我简直张口结舌。
                          
这人强词夺理,不可理喻,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
                          
他竟不知我在为他担心?
                          
我又气又恼,「好,安燃,我已经很明白了。」
                          
我悻悻,「就算你这一次被人抓进去,也绝不是为了我。我明白,你现在不过要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是。」
                          
这样斩钉截铁,我当场僵住。
                          
安燃低声说,「君悦,别为我做什么事情。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反来欠你一个人情。」
                          
我咬牙,「你到了那里,能活得下去?」
                          
他说,「我的命,我的人生,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
                          
我顿时无法做声,半晌,骤然放声痛哭。
                          
报复,他在报复!
                          
用我昔日的话,报复今时的我。
                          
但,太不公平。
                          
我的命,我的人生,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
                          
这怎么一样?
                          
何君悦不过是爱玩了点,多喝了点,让身体消瘦一点罢了,我不曾要绝自己的命。
                          
安燃,你却是存心害死自己,狠心到要让我眼睁睁失去你。
                          
我大哭,「安燃,我知错了,求你不要这样。」
                          
你如此恨我,竟恨到连自己也不珍惜。
                          
我紧抱他铁一样铸就的身躯,伤心地察觉着中空处令人魂魄分散的绝望。
                          
我说,「安燃,我不知道你这样恨我。」
                          
我哭着说,「原来你这样恨我……」
                          
伤到深处,不速之客居然闯了进来·
                          
「安燃,」成宫亮抱着枕头和一床迭得方正的小被,彷佛理所当然地走进来,「我今晚可以睡这里吗?刚好,你这里还有书……」进了门,猛然停下说话,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像被什么狠狠椎到痛处,彻底爆发。
                          
「滚!」我冲过去,不顾仪态地朝他大喝,「你是什么东西?这样登堂入室?这是你能够进来的地方?我受够了!给我滚!」
                          
成宫亮看着大失仪态的我,黑亮的眼睛并无怯意,反而,他立即狡黠地把眼珠转向安燃的方向,挤出一个乞求援助的表情,「安燃……」
                          
「闭嘴!」我怒不可遏,扑上去卡住他的喉咙,「安燃是你叫的吗?是你叫的吗?你知道我是谁?你听过何家的君悦少爷吗?你知道我有多少手下吗?你这样的货色,来一百个,我捏死一百个!一百个!」
                          
废物!
                          
一百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宫亮,也斗不过一个何君悦。
                          
有个当医生的爹地就自以为天下他是第一可笑!
                          
他见识过血吗?他见过死亡吗?他试过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吗?
                          
他尝过,我那么血泪浇成的恨和热爱?
                          
没有!
                          
他凭什么来插上一手?
                          
「凭什么?凭什么!」
                          
我卡着他细嫩的脖子,像捏着一只可恶的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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