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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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陽光-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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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他给的三秒已经用完。
                          
他说,「不要紧,你不挑,我帮你挑。」很平淡的语气,彷佛他只是帮我挑一块毛巾的颜色。
                          
我大叫,「走开!走开!安燃,你不会这样对我,你不会的……」
                          
他在我的叫声中分开我的双腿,动作如一贯的强硬,不答我的说话,肆意执行他残忍的决定。
                          
极轻微的「嗤」一声,令人心悸的烧焦味钻到鼻尖,片刻后,大腿内侧才闪电一样传来可怕的剧痛。
                          
「啊!啊!」我惨叫得连自己听了都不忍心。
                          
痛到不断挣扎,用脚蹬他。
                          
他简简单单地按住我,不许我合拢双腿。那里火辣辣的痛,痛到我几乎昏厥,好痛,好痛。
                          
我听见自己在哭,哭得很凄凉,明知无人可怜,还是要哭。
                          
安燃不知把什么倒在大腿内侧的伤口上,用指腹轻轻抹匀。
                          
他低声问我,「好点没有?」
                          
可恨!该死的温柔。
                          
我哭着怒骂,「你弄坏了我!你弄坏了我!我恨你,恨死你!我要你下地狱!我要你永不超生!」
                          
类似的话,骂了很多,很多。
                          
他默默地听。
                          
身影在熄了灯的房间中,宛如静思中的兽。
                          
骂到筋疲力尽,我哭得更加哽咽,断断续续说,「我身上有伤疤了,有伤疤了……」
                          
这和我自杀的伤口不同。
                          
是另外一个男人给的。
                          
代表着被人拥有,如物品一样。
                          
我怎能不哭?
                          
我的身体,安燃最喜欢的身体被留下了烙印。
                          
安燃,他是多么多么喜欢我婴儿一样的皮肤,多么多么喜欢我的无瑕。
                          
那个静默了很久的男人,后来解开我的手腕,把我紧紧抱住。
                          
他不断亲哽咽的我,「君悦,不要哭了。君悦,乖,不要哭了。」
                          
低沉的,亲昵的,深深的宠溺。
                          
彷佛他不曾伤害我,彷佛我真是他心爱的。
                          
他不断地给我他的吻,不许我逃开,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痛。」
                          
他说,「不要紧,我已经帮你上了药。」
                          
他说,「不要紧,我发誓,以后都不把烙铁再用在你身上。」
                          
他还说,「不要紧,我发誓,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永远不抛下你。」
                          
这是什么狗屁誓言?
                          
我不要,我不要!
                          
我哭着抗议,「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你走开!」
                          
他说,「君悦,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你必须要。」
                          
大概我一直哭叫,又骂人,他哄到后面,便不耐烦。
                          
不耐烦,就露出真面目。
                          
他一边吻我,一边说,「君悦,你再这样,我就要和你做了。」
                          
我蓦然一惊,硬生生止住哭声。
                          
这是人吗?
                          
伤在那个地方,还要做,简直就是刑上加刑。
                          
他似乎很满意,依然轻柔地亲我脸颊、额头、鼻尖、双唇,说,「君悦,睡吧。睡着的你最乖了。」
                          
怎么睡得着。
                          
我被他吓得不敢继续大哭,闭着眼睛伤心。
                          
他知道我没有睡,仍旧在亲吻。
                          
他吻了很久,只要我没有睡着,他就不断地吻,彷佛那是无声的催眠曲。
                          
一个人,怎么有那么长的耐力和耐性,不断重复这么轻柔的动作?
                          
我这么恨他,恨到咬牙切齿,为什么竟也觉得他的吻很轻柔?
                          
很久,很久。
                          
夜深入静,他还抱着我,还在不断地亲吻,好像微微雨点。
                          
我轻唤一声,「安燃?」
                          
他说,「我在这。」
                          
大概我已经入梦了,被他锲而不舍的吻带入梦乡,把他也带入了梦乡。
                          
梦里,又分不清谁是谁,过去和现在,到底谁是谁。
                          
所以我忍不住要开口。
                          
「安燃,」我很轻很轻地问,「你试过被烙铁烫吗?」
                          
他说,「试过。」
                          
「在监狱里?」
                          
「是。」
                          
「监狱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我梦中微笑,别有深意地微笑,竟很好看。
                          
我说,「安燃,告诉我。」
                          
我说,「你把我弄坏了,却连一个简单的答案都不肯告诉我。」
                          
我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
                          
什么害死了你,让你抛下我消失了。
                          
安燃淡漠地笑。
                          
他说,「君悦,监狱并不怎么可怕。」
                          
他说,「我第一天报到,众人列队欢迎,迎新宴会开足十五天,非常热情。第十六日,我大开杀戒,以为报答,然后逃之夭夭。」
                          
他说,「君悦,我弄坏了你,给了你一个答案补偿。你该满足了,睡吧。」
                          
我想继续问下去。
                          
但他又开始轻柔地,锲而不舍地亲吻,似乎定要吻到我睡去。
                          
于是,我睡去了。

                        
第七章

                          
新教训和最早的十下皮带不同,这次真的刻骨铭心,而且痕迹永存。
                          
我暗惊自己猜想无误,这个男人,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对付我。
                          
你以为他已狠到极致?错,还有更狠。
                          
下一次会是什么,我绝无兴趣探究。
                          
因此,何君悦立即摇身一变,化身为天下最听话的好学生,每天按时上课,看那美人站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大演为人师表的肥皂剧。
                          
「君悦,你最近真的很有进步。」
                          
「读书不但要学知识,还要学做人。」
                          
「若你从前有现在一分明白,又怎会如此?」
                          
我承受的底线竟让我自己也惊讶。
                          
冷嘲热讽,听着听着,居然一次比一次更不以为然。
                         
看来人的性情真的和数学不同,变起来根本无法计算。
                          
对方说得越多,我心脏跳得越平稳,偶尔挑起眼,看她,目光也不可思议般平静。
                          
老师赞,「君悦,你的眼睛越来越漂亮。」
                          
还说,「内敛才是男人的魅力。」
                          
如此文绉绉,且酸涩。
                          
我回她两个字,「多谢。」
                          
我是天下最听话的学生,她就是天下最莫名其妙的老师。
                          
讲课内容没有任何规律,彷佛这每天占用彼此大量时间的讲授,只是一场幼稚的游戏,看她心情好坏,顺手拈来,就决定要教什么。
                          
讲了一天伤人案例,第二天说不定就忽然去谈欧洲古典建筑,第三天捧个医疗箱过来,一板一眼说起急救常识来。
                          
她天马行空,我也来个挥洒自如,反正日子总要过,教什么,听什么。
                          
姑且听之。
                          
也不算无聊。
                          
安燃有时出去办事,一去几天。
                          
晚上睡不着,就翻他的大书柜。
                          
这个人,连睡房都做了书柜,占了一满满面墙。
                          
很多书,有新有旧,抽一本旧的出来,原来是《三国演义》。
                          
打开第一页,不由一愕。
                          
扉页上一行陈旧笔迹,上书-一何君悦一定会看这本书!
                          
属于我的笔迹。
                          
表示语气强烈的感叹号,还特意用红笔描过两三遍,颜色透到纸背。
                          
我笑,几乎笑出泪。
                          
什么老古董,竟还留着。
                          
我从不懂书有什么好看,安燃会那么喜欢。喜欢的书,他看,不喜欢的书,他逼着自己看。
                          
买了《三国演义》,还过来拉我下水,温柔地抱着我亲,柔声说,「君悦,这书很有趣,你一定喜欢。」
                          
我斜他手中厚厚的新书一眼,就了然于心,立即拒绝,「不要。你要诱我下苦海。」
                          
「只是学海,算什么苦海?」
                          
我不解,「安燃,为什么你总要看书?」
                          
「看书,才能知人心世情。」
                          
「哦?」我反问,「我不看书,就不知人心世情?安燃,要看你自己看。」
                          
我抗议,「安燃,你不要逼我,难道我不按你说的做,就不是你喜欢的君悦?」
                          
「君悦,你这样过日子,会快活吗?」
                          
「你逼我读书,我就会快活?」
                          
他沉默后,低声说,「君悦,人不睁开眼,怎会知道一生碌碌无为,是多么可悲?」
                          
抱紧我的臂膀似乎将要松开,我蓦然一惊,拉住他说,「发什么脾气?好,我以后看。不过先说好,只看这一本,下不为例。」
                          
「以后看?」他居然还提要求,「立下字据。」
                          
我叹气。
                          
其实有时候,我又何尝不对他无可奈何?
                          
我心爱的安燃,可爱的安燃,正经得英俊无比的安燃。
                          
「拿笔来。」
                          
在扉页立下字据,何君悦一定会看这本书,加-个重重的感叹号,笑着问,「满意否?」不知为何,竟得意洋洋。
                          
安燃恨不得把我捏碎一样揉在怀里,亲昵地说,「你有一次不骗我,我就满意了。」
                          
怎能怪我?
                          
妈妈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君悦,只要你开心就好。」
                          
大哥更厉害,对我直言不讳,霸气得可以,「这世上,只有我们何家逼人,没有人能逼何家人。」
                          
说得多妙。
                          
安燃,有的人天Xing爱书,有的人天Xing爱玩。
                          
被逼立的字据,又怎能算数?

                          
回忆一幕幕,如电影回放。
                          
我在关了灯的房间内,抱著书,缩在沙发里发呆。
                          
奇怪,他已经什么都有,不缺钱再买新书,却还留着这个君悦食言的罪证。
                          
也奇怪,我平生最恨书,现在孤枕难眠,居然会去翻他的书柜。
                          
大家似乎都在变,令人不解的变。
                          
变了。
                          
变了多少?变在哪里?还要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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