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该来的总是会来,挡也挡不住。燕落影不禁叹气。本以为他到中午才会醒,哪知这么早。刚才的那番谈话他想必是听去了大半吧。
不等众人发话,飞静径直陈述自己的理由:“北境防守力量虽已足够,却没有能够振奋士气的首将,霍将军为我朝第一猛将,此行军中士气必定大增,同时也能稳定民心,军民信心高涨,李睿大军更不敢轻易行动。我军将有充分的时间分析部署,从而将危害降到最低。”
早就听闻司徒家的小子聪明机灵,几天总算见识到了一些。容进上前一步,表示赞成。
“臣请出战。”霍行之三请。
“哎,我说将军,你到底听清了我的话没?”飞静笑着走近霍行之。
“字字听清。”
“我看没有呢。如果听清了,又怎会再提出战?”
“这……”霍行之不解,不是他提议他戍守北境的吗?啊……戍守……他的猛的抬起头,惊异的看向司徒飞静,这样的情况还要戍守……
“对,就是戍守,这场战还不定打的起来呢。”说完,飞静回头朝书桌后的落影眨眨眼,顺便做了个怪脸:“静观其变。别忘了,还有个关键的鹰堡。虽说李睿统一了北方各小部落,但战争的巨大消耗他从何而得,若是靠他们游牧的积蓄,就算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挡十,这仗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我们也要拉拢鹰堡。”最后宰相做了结论。
望着飞静的谈吐举止,燕落影心下一空,一股苦涩涌上胸口。静……不要长大……不要离开……
……
……
罢了……他也该回来了……
要走,就一起走吧……
“霍行之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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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飞儿回来拉。”人未到,声音已从大门传进了内厅。
花羽嫣眉梢一喜,转过身,人还没站稳就被迎面冲来的小人影扑了个满怀,抱着飞静顺势向后退了几步,退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
“死小子,你冲那么快想死啊,撞坏了我老婆你赔的起啊。”边瞪眼边把飞静从他亲亲老婆的怀里拔了出来。
“娘……飞儿想你……”软声软调的撒娇立刻得到了回应。花羽嫣上前一步,柔柔的摸了摸飞静了小脑袋:“飞儿,娘也想你,让娘好好看看你。宫里住的好不好,饭菜合不合口味,你嘴叼,娘怕你吃不惯。”一开口,便是满满的关心。
死小子,又装可怜骗我老婆。司徒翊又气又笑的望着儿子,开口道:“娘子你看他哪里不好了,我看他可叫那个皇帝养的白白胖胖的。”
“哪里有胖,还是一样瘦,个子也没高多少。”说着,花羽嫣又轻轻的揉了揉飞静的脑袋,眼里满是温柔。
“娘,娘,我要慢慢长大嘛,一下子长太高娘会抱不住飞儿的。”像是为了证明,飞静又环抱住自己的娘亲,还不忘幸灾乐祸的朝一旁双眼快喷火的司徒翊挑衅:“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娘身上好香哦,香香香。”
简直忍无可忍。司徒翊这辈子没几件后悔的事,最后悔的就是生下这个儿子,简直天生就是和他来作对的。
死…小…子…滚…回…皇…宫…去。不敢光明正大的当着妻子的面说,司徒翊只好发动唇语。
“娘,飞儿好想家哦。”嘿嘿,老爹,气死你。
“想家就多住几天,你一年没几天在家里,娘心里总担着你。”美眸黯了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养大,一天天看着他成长,作为母亲,总是觉得不完整。
“爹,娘,飞儿好饿,咱们全家一起去大厅吃饭吧,我好想念家里的厨子哦。”然后迫不及待的跳出羽嫣的怀抱,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生闷气的王爷爹,快乐的牵着他们走向大厅。
看着费劲拉着他们的儿子,花羽嫣和司徒翊相视一笑,此刻只充满了温馨,其他的一切不快都随之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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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最惬意的事情便是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在王府里找了棵看起来很安全的大树,司徒飞静足下轻点,轻松的飞上了粗壮的主干,找了个舒适的位子斜躺了下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小娘子要上哪呀?”
“是呀是呀,美人要去哪里,这里我们哥几个熟的很,要不要哥哥们为美人领路呀。”
“不,不用……”
“小娘子别不识好歹啊,哥几个可都是好人哪。”
“是啊,小美人不给面子哦。”
“我……我识路……”
“碰见咱哥们你就不识路了,咱们才好帮小娘子的忙呀。”
“别……你们……你们别过来……”
“嘿嘿……美人别怕……让哥几个好好照顾你……”
飞静的第一反应不是救人,也没有想过要去救人。
这样的认知让飞静自己愣了愣,慵懒的睡眸也不觉凝了凝神。
还是没有改变么……
没有改变么? 自343由21自784在
不会的,十二的时间足够让他再认识一次自己,不是没有改变,只是,只是不够彻底罢了……
那就让它沉的更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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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侠女饶命啊……”
“痛……痛……这是什么暗器……”
“女侠,放过小的们吧,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痛啊痛……”
“痛……”
啊?局势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我说了叫你们别过来,是,是你们逼我出手的,我也不想啊。”
飞静觉着这声音耳熟,一望,看到了一脸委屈的苏漾儿。果然是她啊。
“别,女侠饶命,别过来,别过来,放过我吧……”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伤势啊?”
“女侠饶了我们吧,走,走……”
望着走远的小混混,苏漾儿不禁咕哝:“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他们的伤势嘛,干嘛跑的那么快,我又不是鬼刹……”
“姐姐哦,你好厉害。”
“啊……飞静,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再去望那些跑走的小混混,苏漾儿一脸惊喜的走向飞静。
“我恰巧路过。姐姐你刚才做了什么让他们一脸见了鬼似的跑了?”他知道苏漾儿不简单,刚才居然没花多少力气就让那几个市井无赖吓破了胆。
“555~~~~~还是小飞飞对我好,刚才吓死我了……”边哭着腔边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
“那他们怎么……”还不知道谁吓死谁了呢。
“我都要他们不要过来了,他们偏要过来,我不得已才丢了几根针啊……5555……师傅,我对不起你,我又拿救人的针伤人了,555~~~~漾儿没脸见师傅您了……小飞飞,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啊……555……他们都不要我了……”然后状似虚弱的靠向飞静,还不忘哭耸着肩。
唉,这也太假了吧。飞静无奈的拍拍她的背:“姐姐好拉,再哭就不漂亮拉。”哎~她怎么越抱越紧了。
哈哈……终于让我抱到了,好软哦,小孩子抱起来就是不一样,恩……还有点奶香哦……赚到了,赚到了,真是幸福呀……
此刻,苏漾儿已经开始飘飘不知所往了,什么爱人拉,所谓的对不起的师傅拉,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姐……姐……我快不能呼吸了……”飞静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不要……再让我抱一下下拉……就一下……
“呼呼……呼……呼呼……”原来呼吸也可以是件幸福的事啊,大口呼着空气的飞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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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在这里还住的惯吧?”打量着水漾居,飞静问道。
“习惯拉,我可是在实现着我的梦想啊,做个花魁真好,随便站站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飞来,而且还没人管东管西的,可乐的个自在。”说完,很没形象的扑向床:“要吃就吃,要睡要睡,真是比神仙还舒服……”
她以为在养猪啊,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飞静正困惑着一个问题,房门就响起了声音:“水漾姑娘,您今天可不能再拖了,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呀,每个新来的姑娘都要把自己拿手的绝活免费表演一次。您已经拖了好几天了,其他的姑娘们都表演完了,不能再拖了。”
原来这样啊,他正奇怪着她要怎样表演那天惊艳四座的琴技呢。
“好拉好拉,我知道了,让我准备一下好不好,人家也是会紧张的拉。”然后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脸哀怨的望向飞静:“小飞飞都是你害的拉,那天你干吗要帮我弹琴,要是早知道还要来一次,那时我就自己上了。”
自己上?那恐怕现在这里就不叫水漾居了。想起那天,飞静就头疼。那个时候看到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以为她有两手,结果竟被喝倒彩。和其他的姑娘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去捣乱的,客人没扔碗扔碟就是对的起她了。为了以后必要之需,他才出手挽回了她百分之百落选的局势。她现在倒好,反而怪起她来了。哎,等等,那刚才……她不会是想逃吧……
“恩……姐姐……问个问题好不好?”
“要问什么拉?”
“如果刚刚没碰到我,你……”
“我当然是走人拉。”不等飞静问完,苏漾儿就嚷嚷起来:“这里居然有个这么奇怪的规矩,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定的,我要是参加,一切就完拉。”
“那你现在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你出马拉,你埋的祸根嘛!”说的理所当然。
我就知道。飞静撇撇嘴,说:“还是像上次那样好了,反正有帘子。你去准备准备拉。”
“嘿嘿,我就知道小飞飞最好了,爱死你了。”
“别,别,你还是快出去准备吧。”再来一次,他大概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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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月阁是京城最红火的艺人楼。里面的姑娘取每年魁首大赛的前二十名,可以说是云集了天下的美人兼才女。广月阁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这是众所周知,尽管这样,每天来光顾的客人也不少,至少门口那个高高的门槛可是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今天广月阁的客人可是比前两天要多出许多,他们共同的目的就是想再亲耳听听那似仙境般的乐曲,至今思来真是地上绝无天上仅有啊,极伤感的调子是他们从没听过的曲子,不禁去思考往日,让人沉溺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帘后。
转轴,拨弦。
广月阁内,顿时,鸦雀无声,四座静寂,屏气聆听。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低而轻的音符流泻而出,开始打动着人们脆弱的心灵……
静静的,仿佛在记述着以往温馨平静的生活,看日出红火,看江水如蓝,看枫叶凄清,看夕阳照晚……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别样的情怀,许多人的眼睛迷惘了,仿佛身在梦幻之中,随着音乐陷入了各自曾经最美好的记忆……
被梦也似的足迹牵引着,被仙乐般的曲调迷幻着……
弹者技巧的将音符抬高了一个音阶,空灵飘渺的调子也由轻缓慢慢高亢起来……
梦幻中平静祥和的幸福愈加激荡着听者的心灵……
那些让人沉醉的甜蜜啊……
那些让人怀念的幸福啊……
那些让人忘却的纯真啊……
那些让人孤单的寂寞啊……
那些让人轻狂的往事啊……
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与重重的叠嶂慢慢浮出水面……
真实却虚幻……
亲近却深远……
不由得让人喜悲无从,伤感由此而发……
曾经啊,那许多的幸福哪里去了……
在众人眼中的苦闷快蓄满而无法承受时,曲调又由高亢的激烈渐缓,渐低,渐缓,渐低……
安抚着因伤感而不安的心灵……
去了,去了,一切早已离开……
人面桃花,物是人非……
曾经的时光啊,转瞬即逝,丝毫无法强求……
还能怎样……
与往事干杯吧……
乐曲已停,人,却久久难以平静。
在一片静谧中,飞静悄悄的离开,带着他强烈的对着某人的思念。
御书房里,燕落影批写着奏章。
望着手上的这份奏折,落影不禁抿嘴一笑。司徒翊居然上奏要他把他的儿子还给他,只为了讨他老婆的欢心,责怪他占据了静太久的时间,一点都不体会他们做父母的心情。
放下折子,落影心中一叹。有静的日子,时光居然飞快,一转眼,已过十二年,却仿佛一切还发生在昨天,感觉如此的清晰与深刻。
犹记拥有静的那一天……
“皇上,司徒王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说着示意服侍的宫女退下。
“轩辕漠,你把我儿子还————”待看到殿中的人,司徒翊立刻停止了叫嚷,反而小心的问向殿前的人:“是……落影吗?”
“师兄看的出来?”
“果然是,师兄我不用看就知道了,轩辕那死小子是个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啊,八成包袱款款去追他的皇后去了。真是个死小子,想不到手脚这么快,连皇帝他也敢不做了!小师弟,我不懂你为何要……”
“皇宫有让我留下的牵盼。”
望着以前毫无生气的小师弟此刻双眼竟熠熠生辉,流露着无尽的温柔,司徒翊心中没来的一阵感动:“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你有了牵挂,情愿留在这个攻心险恶的地方?”
“师傅给了我三卦。”
“师傅他……你还小啊……”想师傅给他三卦的时候他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可小师弟只有十七啊,真不知师傅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我想把三卦全用在我梦了十七年的人身上,师傅却不许,坚持要我留下一卦。师傅算的第一卦说我今晚在皇宫碰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我要寻的人,那时,我看见他正拿着漠师兄留下的信,心下想无论信中要求什么我都答应,因为漠师兄将他送到了我的身边。”
“不,不会正巧是我的……儿子吧?”司徒翊大为震惊,这叫他如何向老婆交代?
“我想将他留在身边,翊师兄。”
“这……”这怎么一个乱字了得。小师弟和儿子?简直无法想象!
“翊师兄,你知道师傅的卦一向都很准的……”
“……”
然后,飞静便成为落影生命的一部分。
从小,他便叫他喊他影,他喊他静。
从小,他们就同床而眠,互相依偎。
从小……从飞静小便开始了,开始了他们命运的纠缠。
静的一生啊,都将会有自己的融入,落影知道。
因为他已经无法放手了,就算代价是失去生命。
静啊……早已容进了他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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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宫里人的注意,飞静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御书房。
影在发呆呢。狡黠一笑,飞静起了捉弄的心情。
“啊?静……你什么时候来的?”落影一声惊呼,望着跪在自己双腿间笑的得意的人儿,不自在的虚晃了几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