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打完了怎么办?马上便会惹来更多官兵以抓捕凶徒为名,冲过来四处打砸烧抢。若是公子把他们也打走,再来的就是千军万马来平叛了!你想让公子学那些傻出风头的‘侠客’闯完祸拍拍屁股逃走?还是想公子舍身就擒平息军兵的怒火?告诉你,真到了那一步,那些人为了立威,就算公子舍身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镇子。最后满地是烧毁的房子,被杀的百姓,被奸辱而死的女人……”
少年气势汹汹,越骂越顺,忽见少女脸色惨淡凄凉,羞惭愧悔。眼中隐有泪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了然。他倒也不忏悔自己骂的太凶了,对女人太没风度了,而是脱口就问:“你还做过那种侠客?”
少女低了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赵忘尘所猜的那种,从不曾见过民间疾苦的大小姐。此番离家,从兄长地界上,就不断见到官兵苛索无度之事,自觉是侠义心肠。见不得人间不平事,闲事真管过不少。她跟着兄长也学过几招花拳绣腿。虽说谈不上高手,等闲十几个人还真打不过她,这一路上,自以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甚是痛快。
在兄长的地界,只当自己还是大小姐,打谁都是理所当然,哪里想得起,人家未必知道她是大小姐。便是进了卓凌云的地界,也自觉身份高贵,看到不对的事,就要管一管,管完了便做出行善不留名,不接受感恩的气派,鞭马绝尘去,却哪里想过,她管的闲事,做的好事,身后居然可能有许多极可怕的后果。
此时她被赵忘尘一骂点醒,又惊又悔又慌张,哽咽半晌才道:“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吧……我……他们……那些兵,不会真的在我走后又回去找别人麻烦的,是不是?”
看她珠泪滚滚,楚楚可怜,赵忘尘心终究是一软,几乎也要应和着说几声是了,但心念一转,到底还是狠了心肠,冷然说:“如果你是将军,听说自己派出去办事的兵让人打了一顿,你是会不哼不哈的放过,还是会点兵追究?”
少女自小受尽爱宠,便是做了不对不该的事,只要她一撒娇,一使性子,身边亲人,也多是由着她的性子哄着她来。便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家中亲人也必要喊,对对对,哪个说是东边出来的,该打。
这一生,何曾被人如此冷漠无情的接连指出过错,受此打击,她只是掩面痛哭,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
正自哭得伤心,耳旁听得一个温和却又淡然的声音响起:“晓月小姐!”
“啊?”她抬头一应,却又倏然一怔,急忙转头望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悠然而坐地男子淡淡抬眼:“我与萧将军曾有数面之缘,小姐与将军容颜颇为相似,故而识得。”
“你认识我兄长?”
“哪一个萧将军?”
萧晓月与赵忘尘同时说话。
而相比萧晓月的惊愕,赵忘尘反应就精灵多了,他这话一问完,自家的脸色已经变了。天啊,还有哪个萧将军,自然是掌控阳川三郡,扶立幼儿皇帝,自称奉旨平定天下的萧将军了!
我的老天爷,这萧将军的妹子,居然跑到死敌的地界上来了。完了完了,我……我闯大祸了。若是卓将军的人走到这里来,看到我们,自然是要杀我灭口。若是萧将军的人赶了来,我刚指着这位大小姐骂了个痛快,小命肯定也是保不住……
这心念一动,他立时哭丧了脸,往他的方公子身后躲。
男子却似是全然不曾注意赵忘尘的惊恐,只含笑回应他刚才那个问题:“你没听说过萧远枫大将军有一幼妹,闺名晓月吗,据说,萧小姐幼时便与卓大将军之堂弟卓子云订下……”
“不许你提那个人!”少女忽得怒喝一声,手中的短剑都半举起来。
看一眼少女即怒且恨的神情,男子兴致索然。罢罢罢,无非又是一个天真女人为情为爱做下的可笑之至的愚蠢行径,只看这一鳞半爪,也可以轻易拼凑出整个故事来了。实在叫他没有继续探究的欲望。17:15 2008…6…7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三章 虎皮大旗
轻尘对萧大小姐没什么兴致,萧大小姐却总算见着了个认识自己兄长之人。此刻她举目无亲,后有追兵,心中怎能不恐慌?虽是羞恼至极,那短剑抬了抬,也终究放了下去。
“你……你既然与我兄长有旧,若能保护我回去,我定让大哥好好赏你。”
她此番离家出走,总算是经历了些事,此刻已经懂得要收敛那种大小姐的派头。然而终究还是放不下身份身段,虽然不至于颐指气使,这等乞人相助之时,她也还是颇为矜持,说不出那一个“求”字来。
轻尘哑然失笑:“赏我?”
他的语气古怪,惹得赵忘尘讶然一眼望过来,偏这位大小姐犹自无知无觉,天真地点头道:“我兄长是御命讨贼大将军,官居一品,手握重权……”
听了这样威武的官名,轻尘到底是生出些人事全非,恍如隔世的奇特感觉来。
哦,不对,是已经隔世了……
他似笑非笑,带了几分调侃道:“官居一品,手握重权?那还不容易。守上一亩三分地,自家立个三岁小皇帝,自家刻个玉玺,自家给自家封个将军,再自己往圣旨上盖个戳……”
萧晓月脸上一红,又羞又怒:“不要拿那等人和我兄长比!我兄长所拥立的,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京城沦陷,废帝疯癫,若不立皇帝,不正君位,何以号召天下群雄?他日秦人若以疯帝之令而召诸军入京,各方将领又当如何推托?我兄长当机立断,迎奉藩的皇族为君,又何尝不是为了大局?”
轻尘的脸上还是那种让萧晓月看了就上火的笑容:“当然是为了大局啊。只可惜,皇室血脉虽然凋零,却好歹还剩下那么几个。一心为大局着想的将军也到处不缺。所以,大家都立上皇帝,这秦人打不打也都无所谓了,赶紧在自家窝里争出谁是正统才最重要。”
萧晓月向来以家门为荣,眼前这男子却偏偏要将兄长说得不堪,她心头火起,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抗声争辩:“那些只见眼前之利的家伙,如何能与我兄长相提并论?那些懦夫见到秦军旗帜就望风而逃,我兄长却曾实打实与秦人交过手,为着抗秦人流过血汗!我兄长是国之重臣,手握重兵,他曾追随方侯抗秦多年,还是方侯的得意弟子……”
“方侯的……弟子?”眼前男子的神情越发古怪起来:“据我所知,萧大将军比方轻尘还要大上几岁吧。”
“你这人好无礼,怎敢直呼方侯的名字?”萧晓月清叱一声:“从来达者为先,方侯虽年轻,但治军数年,举国上下,哪个将领不服他?方侯虽未正式收过弟子,但当日曾追随他帐下,得他指点的一干将领,现在皆自认是方侯弟子,并以此为荣!你这等庸碌之徒,如何能懂得方侯的风华气宇,气度胸怀……”
说起那传奇人物,她由不得露出钦佩神往之色。
“气度……胸怀??”
轻尘自从回到小楼,就不愿再去调看那些和他相关的记录。此番入世,又是一直在荒野潜行。虽然是闭塞,以他的见识才智,从赵忘尘告诉他的那点信息里,他也能将天下大势推断到八九不离十。只是,对自己“身后”的“威名”,他从来未曾关心过。此刻忽然正面相对,说不出那种郁闷塞阻的滋味。
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语气间极不悦,极不满。
一旁静立的赵忘尘小心地看他一眼,心想,莫非方公子与那个传奇人物方轻尘有什么过节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晓月脸色一变,握紧了短剑。她虽不曾见过方轻尘,但听自家兄长说过无数回方侯如何,方侯怎样,女儿芳心之间,便也将那逝去的传奇视成了偶像,断不容人侮辱一字半句的。
赵忘尘见自家公子似乎是打算闭目休息去,不理会这位大小姐了,心里叫苦。他怕这姑娘一时骄纵性子发作扑上来,然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总是不好。想开口提醒她那后面可还有人追你呢,你还在这里傻站着,等人来抓吗?不如早早奔往别处去……话已经到了嘴边,看看方公子,却又咽了下去。
这一层方公子不会想不到,既然想到了,却不点破,自是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公子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唉,这位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他偷念声抱歉,从自家公子身后走前两步,有意无意半挡在少女和公子之间,岔开话题:“既然萧将军是方侯的弟子,那个卓将军也是方侯的传人,他的军中还供着方侯的灵位,为什么你们两家却要打仗?”
萧晓月郁怒道:“我们两家本是世交,他和我兄长又同在方侯帐下多年。可是,我兄长扶立新君后,他竟然不念两家恩义,不顾国家大局,传檄天下,说要为方侯报仇,不愿再称楚臣,又指我兄长擅立伪帝,名分不正!不肯和我兄长一起支撑新朝不说,还号召天下共讨我兄长……”
说到伤心处,萧晓月掉了眼泪,竟是说不下去了。
赵忘尘抓抓头,小声道:“听说方侯爷是楚王逼死的,卓将军为方侯鸣不平,倒也是性情中人……”
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的主人低低一声笑。眼前的女子也是冷笑一声:“什么性情中人,不过是替自己争取大义的名分罢了。方侯当年返京之前,就曾经一再交代,所有将领保家卫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失职,不可怨恨朝廷。他连方侯最后的遗愿都不尊重,却会真心想着为他报仇?”
萧晓月越说越是愤然:“他不过是仗着手里势力强,不肯再低头称臣,拿死去的方侯给他当门神而已!我大哥说,别看他每天在军里供着方侯的灵位,到了方侯的生辰日就当着全军嚎啕痛哭,可是若是方侯泉下有知,英灵入梦,他会被吓得不敢睡觉……”
“不会吧?”赵忘尘难以置信。
“哼。”萧晓月怒道:“他如今所作所为,哪点配做方侯这等盖世英雄的传人?拉虎皮做大旗,方侯的英明成了他的踏脚石擦脚布……”
“够了。”男子淡淡开口,语气并不重,却足以让怒气冲天的萧晓月愕然住口。
“打方轻尘的旗号和扶立傀儡皇帝一样,谈不上光明正大,也没什么值得指责。你既然不觉得你的兄长有什么不对,就不要逞口舌之利,肆意攻击别人。”
是人就会有私心杂念,就会想替自己争取最多的利益。手中所握的权力越大,心中所生的欲念,也就越强。
所以,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方轻尘淡漠地语气中,已经带出一点淡淡地厌倦。
萧晓月犹自道:“这不是攻击,是实话。若是方侯复生,最紧张,最想谋害方侯的,恐怕就是他!”
“如果你兄长扶立的那个小皇帝聪明伶俐,对政务闻一知百,那最紧张,最想他死的又是谁?”略带讥诮的语气,说得萧晓月脸上一阵发青。
赵忘尘从不曾见方公子生过气,此刻听着方公子语气越来越不善,心中有些隐惧,赶紧又岔开话题:“既然卓凌云与萧将军已经是对手了,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萧晓月刚止了不久的眼泪,又是盈盈欲落,低了头,再也不说话。
“还能为什么?美丽尊贵的小姐,当然是觉得,天大地大,自家事最大。哥哥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家里打起来了,大小姐怎么自处呢?劝不了哥哥,只好去找心上人。小姐一定觉得自己这样情深义重,爱郎也必然和她一样,为情而痴,只可惜……”
这样凉薄地话,说得赵忘尘都有点不安。萧晓月这么骄纵的性子,听人如此讥刺,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是想求他去劝劝他堂兄,两家不要打起来,我有什么错?我一心一意,只想大家都好,只想别再死人了,这有什么错?我为了他们家,跟大哥吵了多少回,哥哥那么疼我,却第一次动手打我,打我耳光,把我锁起来!我从家里逃出来,千里万里的来找他,我为的是什么?我只想着,他能劝了卓凌云万事都好,实在劝不了,我和他就一起悄悄走了,我不当小姐,他不做少爷,管他将来谁得天下谁掌权,我们只要守在一起就好,我有什么错……他不帮我不肯跟我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抓起来威胁我大哥,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痴情女子负心汉,如此美丽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赵忘尘几乎都要和她一起痛骂那男人了,却见方公子只是森然冷眼,全不动容。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大太重,茫然不懂人情世故,风云变幻。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想不到,女人的爱对于男人,在男人的抱负面前,是怎样的微不足道。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被宠爱,被呵护,被照料惯了。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原来有很多事,不是自己撒个娇,哭两声,就可以争得到,求得来的。
明明知道局势已然至此,却还逃家奔敌,在那一心一意,念着自家私情蜜爱之时,不知她可有过一时半刻,想过自家兄长的立场处境,是怎样的尴尬为难。
与其怪别人无情,不如怨自己天真。17:14 2008…6…8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四章 生死一念
萧晓月哭个不住,轻尘有些心烦:“哭什么?负心归负心,他能放你逃出来,总还是念了几分旧情,你想让他怎么办?你这个头号大敌的妹子,大摇大摆跑来找他,还好他是卓将军的兄弟,否则这两军敌对的关头,只凭一个私会敌方人员的罪名,他现在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已经掉完了。”
萧晓月怔怔拭泪:“你以为,是他放我逃出来的?”
轻尘连话都懒得答了。这还用问吗?就凭这位大小姐这点本事见识,被人卖了也会兴高采烈地帮人数钱。身在敌方重地,大军之中,若不是有人故意纵放,她能逃得出来?
萧晓月眼睛红肿,怔愣半晌,摇头:“我也希望是他放我走的。可他没有。他说假话骗我住在他府里,暗中吩咐下人看管住我,等我大哥发兵时,就要把我押到阵前侮辱。是阿虎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