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治搖頭。「說是和那次陸律師意外有關的。」
「和我有關?這是什么意思?」
「先聽他們怎么說吧。」
夏寰跨著大步,到兩名記者前面。「初次見面,我是夏寰。」
兩人緊張的吞嚥著口水,微顫地遞出名片,報出自己的大名。但是夏寰對於繁文縟節毫無興趣,在這忙得一團糟的時候,最好這兩人口中的「重要枺鳌褂兄档盟宦牭膬r值。
「已經如你們所願的看到我了,你要給我看的是什么?」不浪費時間地說。
姚記者一拿出隨身碟,夏寰馬上一彈指,要人送上筆電。
「這是我們車子裝設的後視鏡監視器拍攝到的,因為平常洠虏粫z查拍了什么,剛好前兩天發生一起擦撞事故,我在眨麕ё拥臅r候才發現這個片段。」
「兩天前?」一邊打開電源,夏寰挑起眉。
「是。我有想過要立刻聯絡你們……但是洠в泄艿溃茈y接樱侥畔虢逯袢盏念^七公祭把它交給夏先生。」
「洠в袆e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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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記者停頓了幾秒。「洠А貏e的理由。當然,要是可以的話,也想藉這機會訪問一下……您繼位的事,以及關於令尊命案的事。」
夏寰扯扯唇。「交換條件只有這個?」
「不、不,這絕對不是交換條件!您要是不愿意接受採訪,我們馬上離開!這個隨身碟只是個友好、善意的——」
「我可以讓你們採訪。」
像要截斷姚記者長舌的辯解,夏寰說到。他和在場的眾人全神貫注地看著LED熒幕中出現的清晰畫格,尤其是陸禾琛的臉色已漸漸慘白,隨時暈倒過去都不奇怪。
「這的確有交換條件的價值。」
後視鏡中,先出現了姚記者等得不耐煩,下車去查看的畫面。
接著,畫面中的車內當然是空無一人的,只收錄到旁邊姚記者尋人、撥打電話報警的聲音。就在他們看著車后窗靜止不動的風景時,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後窗前。
那張左顧右盼,一副怕被人發現他的男子,正面臉孔在監視器中完全曝光的瞬間,陸禾琛再也忍耐不住地拔腿,奪門而出!
「哇!陸律師,你怎么了?」
剛好端茶入內的眼鏡仔,手上的茶盤差點翻了。「我去看一下他。」他迅速地將茶盤一放,便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夏宇及英治都不解地看著夏寰。但是夏寰搖了搖頭,讓記者們先行採訪。一直等到採訪完了,才向他們解釋這段影像的相關內幕。
「這家伙是一個經營私娼寮,讓我給掀了的『新門幫』頭頭,道上綽號『鬃狗』的男人。那之后他被條子以幾條命案和販賣人口的罪名抓起來關,因為一直進進出出監獄的,我也搞不太清楚他後來究竟是被關了幾年。但半年前有聽說他在南區想捲土重來,卻欠了一屁股債,落得凄慘落魄,昔日舊兄弟翻臉不認人,還到處被討債,有如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的下場。」
私娼寮?莫非——
「鬃狗恨我恨得要死,他想要我死並不是新聞。我想他當時大概洠氲杰嚿陷d的不是我,而是禾琛吧。說不定,他早已經忘記禾琛了,那個變態人渣哪曉得他以前凌虐過的小孩子,如今是個精明能幹的律師。」
果、然!
當向來把情緒藏得很好的陸禾琛,突然臉色驟變,就像當初見到自己家人時那副深受震撼的模樣,英治便猜到此事非同小可了。
「再加上,禾琛剛剛才把這個鑑定結果送到我手中。」
掏出了塑膠袋裝起來的一封信,和信紙。
夏寰口氣冷靜,眼神卻散發著殺人的銳氣道:「阿宇,發動全幫的人,翻遍全台的土地也要把『鬃狗』立刻找出來,並把他的活口留給我。不可以讓他落入條子的手里,也不許弄死他,這兩點絕不許出錯,一定要傳下去。」
如果鬃狗死了,真相將會永遠埋葬在黑暗中,所以他不能死。
至少在夏寰逮到他、親自盤問出阿爸死亡的真相之前,無論那傢伙逃到哪裡,都難逃他們「近海幫」及其他成千上百的友好組織所佈下的天羅地網。
早晚,絕對,會逮到你的,鬃狗!
──夏寰對著筆電螢幕中,停格狀態所映出的那個面色暗黑、形容憔悴如槁灰的男人,說道。
# # #
「陸律師、陸律師……怎麼了?」
眼鏡仔好不容易才捉住了一路狂奔的陸禾琛。
「讓我走,我洠в心樍粼谙母邕@邊!是我惹出來的禍!要不是當年夏哥出手救我的時候!惹得那變態記恨在心,今天又怎會賠上老先覺的一條命!」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怎麼會是你的緣故呢?」
「就是我的緣故!那張紙條我拜託朋友幫我在鑑識組裡做比對,結果雖然字跡潦草,但和鬃狗過去的自白書的字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吻合!寄字條威茫s見夏哥的人,就是鬃狗!老先覺的槍殺案,也是他幹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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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顏以對夏哥的罪惡感,讓陸禾琛陷入錯亂的情緒之中。
「要是那時候摔車時我就死了,那有多好。也許鬃狗會铡詾樗呀洶严母缃o殺了,就洠в嗅崂m那麼多事發生了……」
眼鏡仔扣住他的肩膀,搖晃著。
「冷靜點!你開始胡言亂語了,你知道嗎?就算你死了、為什麼他會铡畷母绫粴⑺懒耍恐灰匆幌聢蠹垼蜁朗聦嵣舷母鐩'死。所以你的死,換不回已發生的一切,也就是說這一點都不是你的錯啊!」
「……」
「來,我們回去屋內吧。相信夏哥一定會明白,鬃狗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有錯也是鬃狗。不會怪到你頭上的。」
但陸禾琛甩開了眼鏡仔的手。「告訴夏哥我很抱歉。」逕自坐上自己的車子,踩下油門。
「陸律師──」
不顧眼鏡仔在後面狂追、呼喚。
隔天。一紙辭呈快遞到夏寰手中,陸禾琛並洠в袑懮先魏蔚睦碛桑皇寝o去了在夏寰身邊的律師及特助工作,不再出現於夏寰的家中,也不再如影隨形地、亦步亦趨地跟著夏寰在各事業體中穿梭巡視了。
# # #
搜索鬃狗的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了半個月,尚未傳出「好」消息,而不知不覺中,新的一年已悄悄地來到人間。
看著搬家工人進進出出地,不停地將一箱箱的行李搬到貨車上,屋子裡面眼看著漸漸空虛,給人一種不勝唏噓的感覺。過去這房子有過的熱簦鼍埃蓵偕涎荩
坐在客廳的沙發中,英治想著以前小汪、阿超還在家中出入的時期;想著以前眾人勸阻他和夏寰吵架的緊張模樣;想著第一次看到夏宇的尷尬情狀──在這屋子裡真的發生了數不清的事,如今也都成為點滴回憶中的一部分了。
「幹麼一個人坐在這邊哭呀?」
可惜,這樣令人感動的氣氛中,有個即使歲月變遷也不會改變他白目態度的傢伙,照樣出來搞破壞。
「你哪一隻眼睛、哪一個瞳孔,看到我的眼睛裡面有淚水的?」仰翻著眼,看著從沙發後方摟著自己的男人,道。
咧著嘴,不知臉紅為何物的男人,大言不慚地說:「我的心臁翱吹降难剑∥铱吹叫≈沃窝剑驗閽尾坏梦野岢鋈ィ远阍谶@兒哭哭,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的!吶,快點把那種辛苦又洠Ф嗌馘X的工作辭-辭。搬下來和我住吧。」
「我拒絕。」
連一秒鐘的思考時間都不必。也不想想是誰害得他現在每個月都得拚命加班賺錢,否則戶頭理面的錢都被某人詐騙轉光了,連點零用的都洠в小
「我一個月給你這樣,你就快點辭職吧。」豎起一根指頭。
「免談。」十萬塊,他自己賺就有了。
「蛤?小治治真是哟箝_口,一千萬還不夠啊?那我加倍,兩千萬好了,一年就可以還掉欠我的分期嘍!」
昏倒。直接五個零跳到七個零,拜託不要亂省略中間數,可以嗎?
「更!你最近是挖到金礦了嗎?給我有點數字概念,不要濫開芭樂支票!」
「呵呵,我真是愛死了小治治扮演『賢妻良母』的模樣。我們下一胎生個男寶寶好了。」
「這一胎都洠в辛耍下一胎。」不,不對,根本是顛倒了,自己氣的方向……又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
「說得好,那我們現在就來生吧。」
執起他的下顎,男人不由分說地就奪走他的唇,只是從這個角度,感覺更接近口對口人工呼吸──對還有一口氣的人進行急救,分明是殺人!
「嗯……嗯嗯……」
揪著男人的髮,槌著男人的額頭。
「嗯……嗯……」
深深地吸吮著,直到無法呼吸的程度。
「嗯……嗯……」
可是一旦越過了苦悶與快感的模糊界線,類似酩酊的暈醉成分便在血液中蔓延、擴散、散佈,心口揪緊、急促地奏出淫靡樂曲。身體中心熱了。
「那個──哇!抱歉!」
突然聽到眼鏡仔的喊叫與關門的聲響,將英治從失魂忘我的狀態中喚醒,他有些狼狽地掙開夏寰的懷抱。
最近自己的螺絲釘好像上得不夠緊,竟放任夏寰在眾人進進出出搬枺鞯臅r間,還在深怕人看不見的地點(客廳),對自己動手動腳。
這是危機。
天大的危機。
「傷腦筋,這時候就會覺得洠暨x-個機臁c的傢伙幫我排除障礙,還反過來潑了冷水,真是不方便。再這樣下去,夫夫間的『要好時光』都要被不識相的笨小弟破壞光了。」
想不到罪魁禍首還推卸責任地說:「小治治,在眼鏡仔這個還洠в柧毢弥埃愕每酥埔幌伦约海灰俣男r發送費洛蒙色誘我了。做到一半就中斷很不人道,你知不知道?」
對付這種皮厚到不行的傢伙只有一招──扁就對了!
# # #
「眼鏡仔。」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染成綠毛的年輕人不好意思地回頭。「歹勢,夏哥!我剛才不是故……嚇!夏哥,你的臉!誰打了你的?」
哪來如此膽大包天的傢伙?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打的可是輕易就能發動上萬兄弟、勢力可比土皇帝的「近海幫」新幫主嗎?
「結果你到底是為著什麼事,跑來打擾我和小治治的好時光啊?」夏寰不滿地挑起眉,揉著臉頰道。
瞬间,眼鏡仔懂了,「我已經清點過紙箱,確認所有的枺鞫及嵘宪嚵巳チ耍瑴蕚渥屗麄冞去了,所以想跟夏哥報告一下,洠氲綍⻊偤谩
「下次,記住,要偷窺也不聲不響地看,看完了記得關上門走出去!懂嗎?」夏寰嘟嚷著。「別看他弱不禁風,英治的拳頭很重,如果改行當牙醫,靠著赤手空拳幫人把牙齿打掉的方式,可會賺大錢的。」
不,應該洠в腥藭フ疫@種牙醫拔牙。
「是,以後我會注意。」眼鏡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那,我讓幾台車先出發。等夏哥和英治哥上路之後,我再關好門窗,搭最後的那台貨車先南下替夏哥整理行李和整頓環境,等兩位旅行回來,就可以入住了。」
「嗯。就這樣吧。」
眼鏡仔點頭,轉身要回屋裡去的時候,夏寰又叫住他,問道:「你還努力在找阿琛嗎?」
「……夏哥知道我在找他?」
「不要以為我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南部,就不知道你們在幹麼。」夏寰掏出一張紙條,和一只信封。「他放逐自我也放逐得夠久了,你等會兒南下要是有路過,就去這兒找他,把我的信交給他吧。」
眼鏡仔看著字條上的地址與「夜舞俱樂部」的字樣。「夏哥,你一直知道陸律師人在哪裡嗎?」
夏哥給了他一抹「我可是夏寰」的微笑。
實在很想對夏哥說「下次能不能早點講?!」,不要讓他像無頭蒼蠅般找了半天!但眼鏡仔決定作罷,因為他很怕萬一夏哥回他一句「誰叫你是眼鏡仔」,還附帶個同樣的微笑的話,自己一沮喪之下,可能會摔破這個飯碗。
現在他有不能弄丟飯碗的壓力,起碼不能在他已經撐了將近兩年的關鍵時刻,摔破這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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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夏哥。」含淚地收進口袋中。
這不是感動的淚,而是怨嘆自己浪費那麼多時間的淚。
「不用跟我客氣。」
夏寰使勁拍著他的肩膀。
哎喲,這麼多台車子,是搬家啊?」穿著便服,蕭小隊長走近了他們倆,禮貌性地笑說:「終於要搬回老家了是嗎? 夏 先生。負責這一區的,一定很高興往後少了個亂源呢!」
「喂,你講話客氣-點!」眼鏡仔義憤填膺地說。
「呵呵。我講話一向很客氣──對於該客氣的人。」小隊長笑得虛偽。
夏寰歪一歪嘴,道:「你也看到了,車子急著出發,我也趕著出門。洠颤N時間可以陪你聊天。小隊長。」
「搬家有搬家公司負責,你不趕時間吧?」
「嘖嘖嘖,我討厭公務員的理由就在這裡。缺乏想像力嘛!」在胸前盤起了手,態度傲慢地挑起眉。「老子怎麼可能去管搬家的事?我是趕著出門──去二度蜜月的環島旅行。」
「喔,二次度蜜月啊?还真是好闲情逸致呢!」
「懂了吧?有屁快放,没屁就滚。」
「最近道上甚嚣尘上地传言说,有一个叫鬃狗的男人就是杀害夏彪的凶手,你知道不知道?」
「是喔……那又怎样?」
「而且传言说,近海帮的人十万火急地要找到这个人,在警察找到之前,因为他们打算找到之后,动用私刑解决他。根据我们的调查,鬃狗这个男人躲起来好一阵子了。据传他不是已经落入近海帮的手中,就是被人给做掉了。」
「谣言和传言?我不知道警方办案是这么随便,只要这两样东西就可以立案了。」
「刚巧你说要环岛旅行,是真的吗?或者只是烟幕弹,想调虎离山,让我们警方移转焦点?再不换个角度想,你的父亲尸骨未寒,母亲刚离开台湾,弟弟也带着唯一的侄女回美国,这种时候去旅行很不正常吧?感觉好像有股山雨欲来前,先把紧要的人物调离危险的地方,好大拼一场的味道?」
萧小队长瞅着夏寰妄笑了下。「因为你批评我们公务员欠缺想像力,所以我稍微发挥了一下,做了以上这些推想,你觉得合格吗?」
夏寰嘴角抽搐,眯细了眼,道:「警方要是太忙,请记住我父亲的命案尚未侦破,别再多花时间做跟踪我的无聊事了。英治,过来吧,我们走了。」
萧小队长在他们两人尚未走远之前,对着他们的背影说道:「我不会上当被骗的。你们的身后随时都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