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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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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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小羽,亲眼见过龙翼外貌和身形的,活着的人大概没一个……况且,隔了一段时间,记忆会出现偏差,哪怕觉得教主有所改变,也会宽容地认为那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干掉了龙翼,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桓尧?」 
「不错。小羽想凭着乾坤教的力量,颠覆奉天皇朝,结果全都无功而返之下,更损兵折将。无计可施之下,你却以凤凰的身份出现,表明与乾坤教合作对付桓尧,正中他的下怀。后来的事情,你也经历过,没必要听我罗索。」 
「所以,所谓的凤大人,只不过是你们故弄玄虚,只想栽赃给你侄子?」 
「那女人的最后一招杀着,万一你们侥幸活下来,以皇帝的多疑狠断,定会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到时,曾权倾一时的凤家兄弟下场可想而知,此消彼长之下,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同样可达到目的。」 
「听语气,你似乎非常讨厌她啊。」 
桓宸低喃着。 
「当然!我以为他爱我,一直都以为……」凤剑臣的目光冷漠得让人心寒,「可当我刻意宠爱厉十郎,或者假装爱上你,他竟无动于衷,只一心一意地为那女人做事,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在利用我……」 
桓宸缩了缩脖子,原来无论自己,即或厉十郎都只不过是他用来激起沈翠羽嫉妒的工具。 
幸好—— 
他还不算太变态。 
「为了他,我还是愿意干任何事情……甚至代他而死,在乾坤岛被你们攻陷时,我确实抱着这个心思,可这个傻瓜,居然把我弄昏了,藏到了一处密室,独个儿跑出去投降之余,还跟你们一起进宫,我猜他是为了完成那女人交给他最后的使命吧。」 
「最后的使命……」 
「不错,完成了就杀他灭口。」凤剑臣声音低沉得可怕,「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哼,我会拿你们整个奉天后宫的女人陪葬。」 
「笨蛋,你知道后宫有多少人么?」 
桓宸吓得跳了起来,这家伙把杀人说得如同杀蚂蚁一样,草菅人命。 
那些可是活生生的,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岂能说杀就杀。 
「话说了这么多,无论你愿不愿意,人我都必须带走,而王爷你,就请送我们一程。」 
「你把外面的禁卫干掉了?」 
突然想起了小裴,打了个颤抖,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放心,我只点了他们的|穴道,没伤到一个人。」 
没伤一个人? 
怪异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自称凤剑臣的家伙。 
口称想杀光三千佳丽的坏蛋,居然如此仁慈,实在不可思议。 
自己的心肠还是软了那么一点点,如此轻易地产生了让他们离开的冲动。 
桓宸拼命叹着气,君子不吃眼前亏么,被人制住要害,总会让人心软。 
「既然如此,请上路,我送你一程。」像个好客的主人一般,他笑着一俯身,作了个送客的手势。 
凤剑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 
「放心,总有让你还人情的一天。」桓宸淡淡一笑。 
凤剑臣一愕,盯着他良久,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子,亲昵地吻着沈翠羽的脸颊,便把他背起,低语着,「傻孩子,我们回家。」 

25 
静王宸的性命珍贵得让闻讯匆匆赶来的皇帝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轻易地许诺刺客离开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凤剑臣顺利逃出宫门,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陛下,请放心,臣等已通知奉京的守卫,城门也已关上,他们插翅难飞。」 
说这话的是新任的禁卫首领,一脸的不安和惶恐。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闯入皇宫,带走了俘虏,还挟深受恩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静王,前程难保不用说,怕连小命也岌岌可危。 
「既然朕答应放他们走,所谓君无戏言,你们也不必去追。」 
桓尧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皇帝或许觉得乾坤教已全歼,哪怕放走了刚才两人,他们也成不了气候的缘故,才如是说吧? 
可终究是放虎归山。 
「臣等该死,臣等惶恐——」 
「退下。」 
极为不耐地喝退了禁卫,桓尧专注在桓宸的身上的目光并不曾离开。 
后者表情平静,乌黑的眸子却隐约蕴藏着说不出的忧伤,哪怕刚才生命攸关的那瞬间。 
「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些事实——例如,他们的阴谋和凤氏兄弟无关。」 
「他们说的话,难道值得相信?」 
桓尧蹙眉问道。 
「随你便,你爱信就信,不爱信就拉倒。」桓宸冷淡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原本一脸关切和担忧的桓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倏地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声说道,「好好去向你的过去告别吧。」 
向曾经有过的恋情告别,便可毫无顾忌地投入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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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的夕阳红如血,映着一重重高大的屋脊,远远望去,仿佛被血梁红了一般。 
转眼便已九月,秋风扫尽了石阶上的落叶,石阶尽头的大门是开的,从门外可以望见里面种了许多竹子的幽静庭院。 
门开着,却看不到一个守卫,皇后寝宫,威重天下,无论谁到了这里,都不免生出畏惧之心,不敢妄越雷池半步,可要是个即将被废的皇后的话,就完全不一样。 
桓宸翻墙而入,而非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进去,毕竟身为皇帝名义上的堂弟,实际上的情人,无缘无故去探望失势的皇后,若不偷偷摸摸,仍会招人话柄。 
越接近内苑,锦瑟声越清亮,其中却似含蕴一种说不出的幽怨之意,满怀悲愤,怨恨积奋难消。 
「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搴幌玩琴书,开轩引云雾。斜汉耿层阁,清风摇玉树。欢乐难再逢,芳辰良可惜——」 
桓宸心中黯然,不久前他听同样的曲子,哪怕他是粗人,也同样感觉得到当中的欢乐和轻快,可现在—— 
奉天皇后容若正在沉浸于凭歌寄意,尽抒心中愁绪时,几声响亮的掌声却打断了她的哀思。 
「容若姐姐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鼓瑟的技术还是这么高超。」 
抬眼看着他,容若微微一笑,「宸还是这么会逗人喜欢。」 
眼前的佳人,明目皓齿,玫瑰粉面,云髻青丝,巧笑倩兮,一如自己印象中的容若。 
痴痴地盯着那张不施脂粉,却足以倾国倾城的俏脸,桓宸大马金刀地跨坐在桌案上,托着下巴,笑嘻嘻地道,「皓腕凝霜胜雪,暗香盈袖,轻拨二十五弦,音韵幽悠——姐姐,还记得我当年为您写的诗么?」 
「当然记得。」 
容若浅笑点头,「我还记得宸最爱喝我亲手泡的玫瑰花茶,每次被陛下逼着吟诗作对时,都必须我在旁侍候着,不许离开一步,为你亲手泡茶提神。可惜如今姐姐早已生疏茶艺,不能以茶待客,请宸见谅。」 
桓宸连眼睛都不眨,直勾勾地瞧着容若,嘴巴大嚷大叫道,「姐姐不公平。」 
「啊?」 
满眼惊讶地望着他,绷紧的心弦稍稍松了下来。 
他还是他,当年那个善良纯真,对她痴迷的孩子。 
「想那沈翠羽亦能喝上姐姐的清茶,为什么您却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呢?」 
「拒之于千里之外?」容若摇头叹气,「宸,你真的有长进多了,起码没用错成语。」 
「多谢姐姐夸奖。」 
「你来这里,大概是想问我问题,而非喝茶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桓宸做了个鬼脸,便单刀直入,「凤凰令是你偷的?」 
「不错。」 
「不惜使用苦肉计,哪怕会将自己的命赔上,只为了转移视线?」 
虽然事先吃了解药,对于毫无功夫底子的弱质女流,紫萝藤的毒性也可致命。 
「姐姐已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容若绽放出一个哀伤的笑容,「表面看来,我父亲似乎掌控了朝中大权,可皇帝也开始对他起疑心,为了自保,我只好出此下策,嫁祸于你母后。」 
「沈美人是你的表兄?」 
「嗯,茶也是我派人端给他的。」 
很干脆地承认了一切,竟令桓宸微感惊讶。 
「他和你一样,从小就非常喜欢喝我亲手泡的茶。」 
容若温柔一笑,似乎诉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他进宫这三天以来,每天我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命令御膳房的亲信在送饭的同时,给他送上一壶茶。」 
「难怪他对你全无防备之心。」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随时会变成致命的弱点。」 
「他习惯了你的茶,习惯了你的好,根本不会对你有任何防范。」 
桓宸的明亮如星,深幽如海的眼睛,蕴含着说不出的悲哀。 
同样,他也习惯了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她的美好,所以才自欺欺人地将一切指向她的不利证据给抹杀掉。 
「我好愚蠢,老以为除了我和皇帝外,别人根本进不了文渊斋。」 
桓宸禁不住喃喃自语。 
「为了赢皇帝一回,你曾偷偷带着我潜入里面,研究那些珍贵棋谱。」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其实皇宫的侍卫,某些时候只是摆设罢了。」 
桓宸苦笑着说,文渊斋那地方守卫原本不太森严,熟悉了环境,潜入非常容易。 
「进去只是找一些书来打发时间,看多了书,自然就会知道许多有聊无聊的东西。」 
她天资聪颖,记忆力惊人,自然一眼就可辨出那颗放置在文渊斋之内的小盆栽,就是枫叶果。 
「——沈,没死掉?」 
桓宸点了点头,瞅着那张如释重负的脸,「姐姐,其实你不希望他死?」 
「他的死已经没了价值,我又何必徒添罪孽?」淡淡笑着,奉天皇后一眼就看穿了对方所想的。 
「怪不得有人说女人,其实很可怕。」 
这话出自那凤剑臣之口,如今深有体会。 
「错了,女人不可怕,女人在感到孤独,寂寞,无助时才可怕。」容若苦涩地笑着纠正,「那是一种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毁灭天地也在所不惜的感觉。」 
「最后一个问题——想置我们死地的幕后主谋是你?」 
桓宸双眼直勾勾地迎上了 
「可以这么说。」 
容若非常直率地点头承认。 

「或许我不该来……」 
桓宸喃喃自语,「目睹少年时候美的化身毁灭,确实令人难受。」 
「美的化身?」容若轻轻一叹,「当我成为皇后,不,或许当我进宫那一刻,一切的美好已经消失无踪。」 
「原来你对我好,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哎,可怜的我还自作多情地认为你曾喜欢我。」 
「身为男人,陛下宛若皓日,耀眼夺目,宸犹如明月,光彩照人,可无论如何出彩,永比不上太阳之光芒四射。」 
「原来如此。」 
桓宸苦着脸,自信心大受打击。 
「成为皇后那天,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刻。」清丽的脸上慢慢现出甜蜜却带点忧郁的神色,仿佛记起了那遥远而美丽的往事,「那天晚上他非常温柔,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语……每一个细节,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 
他的梦中情人,诉说着与她的梦中情人的洞房之乐,实在令他心酸不已。 
可恶,该死的桓尧。 
暗暗将皇帝咒骂了千万遍,才稍稍解气。 
只是,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这份醋意更多的源于他对她的温柔,还是她对他的爱。 
「……可惜我的高兴并没持续了多久,皇帝只在我的寝宫呆了半夜。」容若悲哀地笑着,「后来他又纳了妃、淑妃、德妃、贤妃,接着是九嫔——每隔一些日子,都有不同的女人被册封……」 
「那家伙是贪得无厌,厚颜无耻。」桓宸连连点头附和,似乎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忙安慰道,「你比她们大多数幸运,毕竟还生下了睿儿。」 
相比其他曾陪伴他成长的女孩子,容若算是幸运。 
因为——据他所知,有的女孩哪怕册封为妃,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容若优雅地站起来,来到窗台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首说道,「每天对着冰冷的后宫,每天对着熟悉的脸孔,我等呀等,等呀等,从日出等到黄昏,再从黄昏等到鸡蹄,都等不到那个早深刻在脑海的人影。哪怕我临盘那天,皇帝依旧没有出现。」 
「他确实可恶。」 
桓宸异常愤慨。 
容若恬静地笑着,她的声音很平静,慢慢地接着道,「渐渐的,我已厌倦了孤独,厌倦了寂寞,厌倦了苦苦地等待,可我终生都必须过着这种生活,要想摆脱,唯死而已,一如你的母后一般。可我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 
无言地听着,桓宸只能选择以沉默来应对。 
「其实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杀了皇帝,以及杀了皇帝所爱的人么?」 
容若幽幽叹着气。 
「啊——」在椅子上端坐的桓宸吓得几乎滑落到地上。 
「不错,杀了他们,我就能解脱。」容若盯着桓宸,若有所思地笑道,「孤独产生了仇恨,虽说那仇恨其实也并非一开始就有。」 
仇恨? 
桓宸赔笑着地将身体坐直,心中却极为揣揣不安。 
莫非,容若知道了他和皇帝的暧昧? 
容若幽幽叹着气,又转回了琴台,缓缓坐了下来,素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与往常不一样刺耳声音。 
「我不是瞎子,不会瞧不见皇帝看他堂弟时,眼中所蕴藏着的炽热和欲望。只是男子不会生孩子,对么?无论他如何爱他,他也不可能帮他生下皇位继承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况且,那人,也是我所喜欢,我所欣赏的——假若一切能重来,我或许会选择他。」 

「容若——」 
手足无措地叫了一声,一向被认为脸皮厚的静王宸此刻竟面红耳热,神色极为狼狈。 
经过皇宫里面中弱肉强食,权谋算计的洗礼,他竟保持着少年时候的那一点点纯真。 
不知是他的幸运,即或不幸。 
或许对她来说,是幸运的吧。 
容若悠悠地看了桓宸一眼,「明珠比我幸福,虽同样难逃独守空房的命,可多情的宸,绝不会亏待她。」 
「多谢容若姐姐的青睐。」 
她说这些话,究竟存了什么用心? 
希望不是自己所想吧。 
「毫不畏惧强权霸道的皇帝,哪怕自身难保,依旧能施舍别人一点儿的爱,这样的你,非常值得尊敬,值得托付终生。」 
「可惜,生命只有一次选择。而且,你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么?」 
桓宸眨眨眼,恢复了常态。 
不安和尴尬,两种之于他来说,非常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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