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卫慧的诧异顿时消失。她还以为他放弃对她的监视了呢,原来,他会押解着她一起去采药。
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卫慧只好转身看着刘全嘱咐:“等会,她出了汗,你给她多给她喂些热水。”不然,产妇本就体虚,再大量出汗,怕会导致体内电解质平衡,引起脱水。当然,后边的这句话,卫慧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由于昨日的大雨,山野中仍旧泥泞湿滑。卫慧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娇弱,她认真地随在顾之谦身后,看着他采药,并将自己不懂的地方,一一询问清楚。见卫慧如此认真学习药物,顾之谦也耐心地给她讲解,不但采集了许多治疗风寒的药物,还让她认识了许多他们见到的草药。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顾之谦终于找到几株“黄芪”,对着卫慧笑笑道:“这是黄芪,固表扶本,补益元气。是气虚外感风寒的病人所必用的药物。”说着,就要用手挖去黄芪的根茎。
顾之谦一身雪白的衣衫,因为采药,下摆上已经沾满了泥污,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上,也满是草汁土泥,只是,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每每寻到一种药物,那温润白皙的面庞上,都闪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仿佛闪出一种朦胧而神圣的光华。
卫慧看看徒手挖药的顾之谦,他的脸颊上,不小心抹上一块泥污,也顾不上理会。对于他这个拘谨的古代男人的一丝不以为然,也完全抛却,心里只剩下暗暗钦佩。医者能够拥有如此操守,视患者的需要高于一切,该是多少现代医生难以拥有的啊。这就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吧!
这么想着,一转眼看着站在她们身后四五步处的黑衣男子,心里的厌恶和愤恨更甚一层。她站直身子,对着黑衣男子说道:“把你的刀递给我用用!”
第九章 顾家公子
第九章 顾家公子
黑衣男子面色一寒,眼眸中,一道冰冷的利剑射过来。卫慧心中一寒,似乎那夜被他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有清晰地传来。只不过,她却没有让自己的胆怯表现出来,仍旧不依不饶镇静地说道,“黄芪需要根入药,用手何时才能挖够?”说到这里,强烈的压抑窒息感让卫慧的话不自觉地顿了顿,但眼角瞥过身侧仍旧努力用手挖药的顾之谦,卫慧再次开口道:“病人的病耽搁不得……”
卫慧嗫嚅着还没说完,黑衣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仍旧没有把刀借给 ,却径直走到顾之谦身边,把顾之谦往一边儿推推,掏出一把短刃,开始挖药。
回到客栈,太阳已经西沉。
顾之谦配好药,卫慧询问了煎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顾之谦见她问的详细,知道她必是没有做过,含笑道:“姑娘, 在下也没什么事,不如,在下将药熬好了,给姑娘送过来。”
卫慧心中感动,看着顾之谦一脸的真诚的关切,心里却暗暗为他担心,当初自己也是如此撞进了破屋,本着医者之心,给产妇接生,却没想到如今身陷困境,顾之谦如此帮忙,可不要害了他才好。
如此想着,卫慧的脸上神情不变,也微微一笑道:“顾大夫,您不但看诊,而且不辞辛苦亲自上山采药,让您这么晚还没有用餐,哪里还敢让您再受累熬药呢?”不知怎地,每当卫慧面对这个顾之谦,就不自禁地放松了自己,似乎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古人,而是她熟悉的一个同事。“况且……您这样……”说着,卫慧促狭地眨了眨眼睛,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衣摆,顾之谦随她的目光一看,方才发现几乎整件衣袍上都沾满了泥污,神情一怔,随即笑道:“呵呵,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卫慧送到门口,顾之谦仿佛想起什么,转身叮嘱:“夜里如果再次发烧,姑娘可将此药丸取半粒,给病人服下。切忌,不要多用,以免发汗过多,造成伤津阴脱,中气不固。”
卫慧接过顾之谦递过来的药瓶,感激地微笑致谢:“谢谢顾大夫。”
看着顾之谦白色的修长身影,绕过屋角,消失在视野中,卫慧转回房中,随即拿起药包,就去煎药。
那刘全却走上前来,拦住她道:“把药给我吧。我去煎,你……饭菜一会儿给你送来。”
卫慧愣愣,也不再坚持,只略略地嘱咐了几句,随即回转房间,察看母子两人的情形。
当夜妇人服了药,睡得很安稳,卫慧守了半夜,见没有再度发烧,也放下心来,才在房间里的另一张榻上,和衣睡下。
第二日,一阵婴儿的哭啼把卫慧从酣睡中叫醒。
睁开眼,满屋明媚的阳光。妇人已经清醒,正在给孩子清理尿布。
抬头看到卫慧走到床边,抱歉地笑笑道:“吵醒姑娘了。”
“呵呵,没什么,孩子哭的洪亮,说明他的身体好,有力气。”说着,卫慧接替妇人给孩子整理好襁褓,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哄道:“是不是啊?小伙子?咱们长大了一定是个健壮的男子汗呢!”那孩子本来哭着,被卫慧抱进怀里,竟止住了哭声,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珠,盯住卫慧,咧咧没牙的小嘴儿,似乎笑了一下。方才的啼哭似乎耗尽了婴儿的精力,靠进卫慧的怀里只不过一会儿,小家伙就打个大大的哈欠,安稳地睡去。
“咱们母子几次承姑娘搭救,姑娘大恩,我们母子今生不知可还有命报答,如若今生……只有来世,再效衔环背鞍之报。”妇人说到此,难掩心酸,忍不住已是泪流满面。
“夫人这是哪里话?我是医生,所做之事只是分内之事。更何况,你这次病了,还要靠昨天的顾大夫呢。”卫慧笑着安慰。对于妇人的处境,她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看着可怜不忿,却丝毫没有办法。更何况,如今她自己也是泥菩萨一个。
“姑娘不要称呼夫人。奴家娘家姓韦,闺名凝烟。您称呼奴家韦氏、凝烟都好。”凝烟轻拭珠泪,强颜微笑。
“凝烟?好名字,与你的模样搭配。你这一双眉毛,可不是恰似笼着一缕轻烟么。”卫慧笑着,将孩子放回凝烟的身侧,看着凝烟的眼睛道:“我叫卫慧,保卫的卫,智慧的慧,你也不用姑娘姑娘的叫了,也叫我卫慧吧。”
“嗯,卫慧。”凝烟含笑轻唤,声音柔软慵懒,带着病后的沙哑。一张脸虽然病的毫无血色,却更加美的让人怜爱。
卫慧心里不由叹息,如此国色,却命运多舛,还不知能否逃出生天。但是,她此时看着凝烟,却只能努力给以她微笑道鼓励,“你躺下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打点儿水来,擦把脸,一会儿先吃点儿东西,也好喝药。”
正说着,刘全端着餐盘和药碗进来。卫慧随即打个招呼:“我去打点儿水来。”
“哦,不用。小二这就送水进来。”刘全说着,看了看床上靠着的凝烟,眉头微皱,“吃了饭,我们继续赶路。”
“什么?”卫慧一听怒火上窜,“她昨夜才退了烧,刚刚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怎么还能上路?如果你们只是要个死人,不如在这里就将她杀了,也省得诸多麻烦。”
刘全脸色一黑,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忍住没有吱声,转身出去。
小二送进水来,卫慧帮着凝烟清理了,又笑着安慰道:“不用管他们,你只管安心养息,不论如何,你还要留着个好身体,照顾孩子呢。”
凝烟只有轻轻点头。
这里,卫慧给凝烟吃了点素粥,又把药喝了。正要给她清理消毒,只听得门上又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那轻柔温和的敲门声,卫慧一听,就知道是谁,也就对着凝烟微笑道:“凝烟真正的救命恩人来了。正好让顾大夫再给你诊诊脉。”见凝烟挣扎着要起身,急忙扶她躺好,“你快安心躺着,顾大夫自能体谅的。”
诊完脉,顾之谦颌首微笑道:“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体虚之时感受外邪,使得身体气血虚耗更甚。只不过,这些就不能操之过急了。需要好好调理补养才好。”说着,顾之谦对着凝烟略施一礼,转身离开床侧,对着卫慧使个眼色,引着她走到门口方道:“妇人的身体本就虚弱,产后又未能及时受补调养,如今再次感染风寒,虽已经退烧,却不能再大意了。否则……”
顾之谦的话未说完,门外走来一个少年侍从,对着卫慧施过礼,方才对顾之谦躬身禀道:“公子,车辆已经备好,请公子上路。柳家堡老夫人和濡琛少爷还等着您呢,原来可是说好昨晚到的。”
顾之谦微一蹙眉,答应着,转身对卫慧道:“在下有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夫人的药,可以连服五日,五日后,若无反复,当无大碍了。”
“嗯,多谢顾大夫援手之恩。”说着卫慧弯腰鞠躬。
顾之谦急忙伸手,想要搀扶,手伸到卫慧身前,恰逢她直起腰来,两只修长晶莹的手伸在卫慧面前,竟微微一僵,旋即很快的缩了回去,只对着卫慧轻声道:“在下这几日都在离此向南五里外的柳家堡,如若姑娘有何烦难,尽可派人告知,在下定当勉力做来。”
听到此,卫慧心中一动,这顾家堡如此之近,难道说,昨晚他是为了照顾凝眉的病而留下来的?那是不是可以……
她心里盘算着,正要转身回屋,刘全和成坤--那晚要杀卫慧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近旁,成坤冷冷地目光扫过来,又转眼看看顾之谦离开的方向,似乎探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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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泣血哀求
第十章 泣血哀求
不管卫慧如何交涉反对,当天她们还是被成坤和刘全强迫着坐上了马车。
车声辚辚,虽然昨晚没有睡好,卫慧却并没有多少睡意。她倚着车厢,手里下意识地抚摩着那个小巧精致地药瓶。在丛林里跋涉时磨破的手指顶端已经愈合,新生的肌肤特别的敏感,触在细腻的瓷质上,有一种舒服的温润。突然,她的手指抚到瓶底的一个光滑的凹文,心里诧异,忙举起瓶子,借着车帘缝隙里的一道亮光察看--汀兰堂!三个小小的篆字刻在瓶底的中央,而且,如玉的细胎白瓷上,这三个字鲜红娇艳,恰好凑成一个精巧的印章式样。
这么精巧的东西,也只有那么一个优雅隽逸的人配用吧!想起顾之谦为了采药而一身泥污的狼狈模样,卫慧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思绪随即飘远。
如今,虽然刘全和成坤仍旧对凝烟严加防备,对于她的监管倒似乎略有放松,卫慧心里也暗暗纳闷儿,她不过是刚好撞上凝烟产子的一个大夫,他们为什么不但对她劫持拘谨,甚至成坤还曾经想要杀她灭口呢?
昨天顾之谦也给凝烟看过病,他们也并没有对他如何啊?难道,仅仅是看着她服饰怪异,不顺眼?
思忖着,卫慧突然想起今天早晨看到的顾之谦那个小侍从,心里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腿边的小婴儿咿呀两声,将卫慧的思绪拉回到这个狭窄的空间。凝烟身体很虚弱,上了车不久,就又沉沉睡去,对于孩子的声音,也没有察觉。
卫慧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清理了尿布,看了看手表,才知道马车已经走了近两个小时了,孩子大概是又饿了。卫慧从车厢一角拿出一个包在棉胎里的瓷罐,倒出一碗温热的米粥,慢慢地喂给孩子吃。
虽然成坤和刘全劫持她们日夜赶路,但是,这些生活用品,却还算是尽心满足。特别是刘全,自从大雨之后,对于卫慧的态度更是多了一丝尊敬。卫慧也不过是说了要一个给食物保温的容器,他就弄来这么一个东西。虽然不尽人意,但总算可以让孩子和凝烟不必天天吃干粮喝凉水了。
当天下午,她们来到了一个较大的镇子投宿。
凝烟虽然没再发烧,身体却仍旧极度虚弱。让卫慧略感到不解的是,投宿之后,成坤就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刘全一个监管着她们。这样一来,给凝烟熬药的事情,就落到了卫慧的身上。
刘全状似无意地嘱咐了几句,就让卫慧自己去厨房。藉此机会,卫慧第一次自由地和外界接触,虽然不过是一个大厨和一个烧火的大妈。
“闺女,你用这个小灶吧,”大妈微胖,就像一个长辈,热情而慈祥。她麻利地给卫慧收拾好一个灶口,看了看相邻灶上的一个砂锅,温和地笑笑,“这里的火快且匀,煲汤熬药都合适。”
卫慧来到此地,算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关怀,不自觉地感到亲近,“大妈,谢谢您了。”
将药锅子放好,卫慧就蹲在大妈身旁,帮助她一起择菜。
“闺女,听口音,你不是附近州县的人吧?”话题随意地被大妈挑起。
“是啊,我家……我家离这里很远。”卫慧无奈地笑笑。她的家是离这里很远,远的不知道来路归途。“大妈,我第一次出来,不知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呵呵,这里叫陈家集,属于随州的地面。”这个时代一生没出过门的女人都多的是,大妈对于卫慧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你这药是给谁煎的啊?怎么有病人还在赶路呢?你们这是去哪里啊,这么着急?”
“呃,是我妹妹病了。”卫慧答应着,却不知如何回答,她似乎只知道一个地名,就是顾之谦告诉她的柳家堡。想必这位老大妈也不会多想,她也随口答道,“我们去柳家堡,是我妹妹……呃我们听说一为名医去了那里,我们想带妹妹去哪里求医。”
“哦?那就难怪了,”大妈一脸的同情,并没有多想。
另一边正在忙碌的大厨却搭上话:“柳家堡离这里不远了,只要向东走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只不过,看你们风尘仆仆地样子,必是赶了好多天的路了,怎么,你们难道是从陈国过来的?”
“陈国?”卫慧微微一愣,她的历史虽然学的不算好,却也明确知道,似乎只有春秋时期有一个诸侯国称为陈国。只是,她所见的人的装束都不像春秋的样式,她看到的成坤挖药的那把短刃应是精钢所铸,而且,关键地是,昨天,她们包牛肉的东西,明明是纸张啊!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应该是东汉的蔡伦干的吧!
“呵呵,我也没别的意思。听来往的客商说,随州和陈国边境上不太平。驻守随州的睿王与陈齐王列阵以对,好像又要打仗了。”大厨并没有注意卫慧的走神,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菜肴,胖嘟嘟地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又要?”卫慧好不容易从大厨朴实的笑容里抓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