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说不下去,只得转移话题:“你也看到了,若旻哥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肯定会红透半边天的。”
“那倒是。”映柳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勾起她痛苦的回忆,只跟着沉沉一声叹息,轻声嘟囔道,“昨天跟着他一起从电视台出来,被一群热情的舞迷拦截,都是向他合影签名而来的。
接下来,若旻哥的首部电影很快就要开拍,会常驻在片场拍戏。唉,估计日跟他见面的机会真的会越来越少……”
“这样也好,若旻哥一走,你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月城歌舞团的顶梁柱,啧啧啧,歌舞曲艺样样精通的江映柳小姐,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能干。”
“喂喂喂,你这个阔少奶奶,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顶梁柱谁爱当谁去,本小姐可没兴趣……”映柳斜斜地睇了她一眼,装作不理会似地歪过身子,望向了窗外。
“你就这么不想当歌舞团的顶梁柱,该不会是,这么快就想跟孙文涛先生双宿双飞了吧……”话未完,白姝安已经抬手护住前胸,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她尽量说得小声,因为她知道对面那个小妮子的行事先向来是出其不意的。
“别提那个固执无聊的家伙了。”谁知这回映柳只是恹恹地叹了口气,先前的神气活现消失殆尽,竟没精打采地说道,“这两地相隔已经够折腾人的了,我不就是跟那个家伙谈个恋爱,又不是已经明媒正娶地成为了他的合法糟糠,竟然把他的家里人都托付给我全全照顾,你说我这柔弱的小身板还吃得消么?”
“你应该理解为人家孙先生对你信任可嘉吧。”
“呸,这种信任我不要也罢。就是他那个妹妹孙文婷,在吴月大学读书的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据说是快要毕业了,她读的叫什么剧院管理专业,那个孙文涛非得让我给她在歌舞团里安排一份工作。
你说我们团里向来缺跑腿打杂的,缺化妆师乐器师,现在又缺跳舞唱歌的,再怎么着,也不会缺管理人员,老娘我拼死拼活十个年头了也没上混上个管事的好职位当当,现在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就想到团里管理老娘,打死老娘也不干这种蠢事!”
一番话说得白姝安差点将口中的咖啡尽数给喷出来,说起这个孙文婷,月城湖畔游船上那一次意外倒让白姝安记忆犹新,虽说她的反应不够灵活,但看起来却是很能脚踏实地做事的。
想了一瞬,脑中突然有了主意,却故意跟她卖关子:“你是嫌她在旁边碍手碍脚吧,说真的,解决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一个,就看你的表现能不能让我满意,或许我心情好了,改天帮你去调剂一下……”
“呦,果然是当了少奶奶,说话也不一样了,跟我还来这一套。”映柳骤然提高的嗓门在看到白姝安脸上的认真神色时又徒然调转势头,变得轻声细气,笑眯眯地说,“好吧,下次你有什么吩咐,我随叫随到,悉听尊便,这样总行了吧。”
“随叫随到就算了,以后在团里多照顾着点曼姨就行。”
“这还用得着你说。”映柳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
白姝安收起黯然神色,认真地说,“再过几个月等春华剧院改建完工之后,肯定急需用人,孙文婷好歹也是吴月大学的正规大学毕业生,应该会有用武之地的,到时候我可以帮忙通融一下。”
“果然是个好去处,我怎么没有想到。”
映柳的阴雨心情在瞬间转晴,开始没完没了地向白姝安倾诉起她与孙文涛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姝安没有出言取笑,也不加以评论,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旁听,毕竟这样温馨久违的氛围,在今后的日子里,或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再碰上一次。
第九十章 吐露真相
白姝安与映柳从咖啡厅出来时已接近黄昏,两人在门口道别,各自回去。
阿郎驾车载着她一路穿过繁闹的街巷,在初冬荒芜的原野上疾驰,深灰马路曲折向前,火红落日坠落天际……
白姝安一手支颐,倚靠在半闭的车窗旁,任刺骨冷风飞舞起黑色长发,一张清丽面容迎着远方的暗红天色,显得格外地凄冷……
脑中闪过连日来静敏痛不欲生的模样,想起若旻宠辱不惊的清癯面容,想起隐忍莫测的洛涵风,忍不住胸口一阵抽痛,心里面盘结交错的那张网,已经越织越乱,她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这个时候,究竟应该怎么做……
冬日里白昼迅速变短,回到洛园时,不过6点,天却已全黑。
白姝安疾步走进大厅,径直朝楼梯口走去,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洛太太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了哪里?”
循声望去,洛涵风西装革履,翘起一条修长的腿,正歪坐在左侧大客厅的米色沙发椅中,好似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报纸。看他这身装扮,想来是从公司回来不久。
此刻虽跟她说着话,却依然没有抬头。
“跟朋友去咖啡厅坐了会。”白姝安淡淡地答了一句,继续往楼上走。
“什么朋友,竟然谈得忘了时间。”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斜斜地望向她。
她不得不再次停步,却低了头,苦笑一声,不冷不热地回答:“老朋友见面,话肯定要多一些。”
“不是老相好就行。”那人口气淡漠地说出这句讽刺的话后,竟还不怀好意地朝她笑了一笑。
白姝安心中怒火中烧,已经忍无可忍,但此刻两人身处客厅,这样的话被任何一个路过的家佣听去,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抬脚上楼。
“吃饭了吗,我让文嫂帮你留好了。”见她固执地不出声,洛涵风轻飘飘送过来一句话。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她边走边说,不一会已经走上二楼。
落地窗门大开,随风送来阵阵冷意,房内灯火通明,白姝安一个人静坐在沙发里,苦等了一个小时,仍不见洛涵风进门。
一颗抑郁的心,左思右想都不明白,致使他突然怒火中烧的理由。
他的计谋已然如愿,他害得静敏失魂落魄,害得她左右为难,她还没有找他兴师问罪,凭什么他倒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那天在服装秀的现场,他明明已经回了云城,却只在舞台边神出鬼没般停留了片刻便突然离奇失踪了……
好歹,好歹在发布会结束后,也该礼貌性地说几句庆贺感谢的话吧,从头至尾,都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臭脸,简直是不可理喻!
是的,这个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是在身上她的所作所为,却从来不知道礼貌为何物?
想到这里,气愤更深!
因为静敏情绪崩溃,洛天齐日夜看守,分身乏术,他只得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偶尔出现在静敏的房中两人打了照面,当着洛天齐的面,也只是虚情假意地客套几句,又何曾认认真真地谈过一次话。
而今天,她不过是跟久未见面的闺中密友去喝了一次咖啡,他就冷言冷语,这简直是可恶至极……
她感觉到胸中的怒火已经翻江倒海般烧到了心口,腾地起身,奔向门口,手刚触及门锁,就听到“咔嚓”一声转动,由外至内,房门被打开,旋即进来那个令她守候多时、百般纠结的男人。
四目相对,她面带怒意,目光如炬;他表情镇定,神色自然……
白姝安迟疑片刻,忽地放开扶在门上的手,大步走回沙发边。
刚走进房内的人,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将手中端着的装满食物的托盘置于她身畔的餐桌上,语气淡淡地说:“听阿郎说你喝了一下午的咖啡,我想光喝咖啡应该不会饱吧,所以给你随便拿了点,你……”
脸色烧红的她头也未回,铁铮铮打断他的话:“我不饿!”
话刚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响起一长串清脆响亮的咕噜声,只得赶紧用双手捂住肚子……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突然盛怒的他就这样凛然立在沙发对面,朝她大声吼道。
一时之间,她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怨怪、太多的苛责,说不出来,又吞不下去,烧红的脸颊瞬而变青,猛地转头反问:“什么时候,你又好好地跟我说过话了?”
见他不答,她抬了头,愤怒地迎上他幽暗的目光,继续说道:“静敏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你一手导致的结果么?是,你不顾一切地得到了你想要的,却也同时伤害了那个最爱你的人,现在你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你还要让我怎么没面对你?”
“这么说,你是因为对我的行为感到可耻,才不屑于搭理我了?”一直矗立在她眼前的挺拔身形,此时微不可及地一个颤动,向来风采卓然的一张俊脸突然间变得颓废不堪。
望着洛涵风脸上渐渐显现的痛苦表情,白姝安虽有不忍,却难以抑制心头积压多时的怒火,毅然决然说道:“所谓的食物中毒事件,所谓的阮氏秘方新闻爆料人……难道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二十多位顾客食物中毒,华侨老者带头集体起诉,神秘人爆料秘方造假,然后就有华裔房地产商突然从天而降,低价买入大额股份……
所有这一切就像一张精心布置的网,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分明是有人提前设下了套,就等着阮凌秋主动入瓮……”
洛涵风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义正言辞地说完这一切,那双轻放在沙发上的手已然死死攥紧,露出暴突的青筋。
“呵呵……”突然爆发的一声低沉冷笑惊得白姝安全身发颤。
此刻,他漠然地望住她,幽暗的双眸喷出可怖的星火,灼热地溅到她脸上,仿佛想要刻意将她隐藏多日的怒火统统点燃。
“洛太太果然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愤怒而变得潮红的脸,竟直言不讳地说,“是,是我亲手策划了那场食物中毒案,那个老人其实原本就有肾脏囊肿……也是我找人曝光了那桩秘方的新闻,导致阮氏腹背受敌……”
洛涵风的坦言来得太快,竟震得她六神无主,无言以对。
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苦苦相逼,不就是想要得知这样的答案么,如今他承认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如刀绞一般地痛,原先的愤怒被无言的哀伤取代,沉沉席卷而来……
洛涵风却对她瞬息而变的痛苦表情视而不见,今天的他似乎已经铁了心,想要一吐为快,只顾自己接着说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7年,筹谋了7年。终于在今年年初得知了阮凌秋的这桩愚蠢行为,我知道我苦心等待的机会就要来临了。
我不惜闹得满城风雨,不惜违背爸爸的意思,跟你签订协议,把你娶进家门……
为的,就是要办一场万众瞩目的婚礼,为的就是要调虎离山,怂恿静敏带着阮凌秋一起回国,这样我才能把握机会伺机而动。”
白姝安惊魂未定,呆呆望着面目冷峻、目露狠戾的洛涵风,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他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没有波澜,只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在瞬间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仍在继续。
“你应该不会忘记独自一人在莲心岛度过的那十天吧,其实蜜月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噱头,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去美国,策划安排那场中毒事件……而阮凌秋迫切地赶回美国也是为了处理这桩危机……”
听完这段迟到的真相,白姝安跌坐在沙发中,一颗心被沉重的苦楚束缚,攥得她喘不过气……
原来自己之前根据掌握的信息推测的结论大都是准确的,只不过他坦陈的这段真相当中,似乎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说阮凌秋做了蠢事,那为什么警方搜到的牛肉精里面最后鉴定的结果竟是安全的。
抬起踌躇不安的脸,眸光迷离恍惚,迟疑地问,“你所说的阮凌秋所做的蠢事,难道是指她授意在牛肉精里掺杂了有毒化学物质?”
洛涵风的唇角微微一扬,扯出一丝冷笑,而这一次,他的笑仿佛是针对自己,如炬目光里有一丝迷茫的踯躅。
居高临下望着她,缓缓说道:“倘若她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轻易上了高远的当。
她做事,虽然太过自信,但毕竟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这样一笔巨额资金的投入,又是在阮氏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别有居心,哪里会有这样的美事。”
“你是说她急需资金流动,才会……”
“哼,她当然知道,一旦警方的鉴定结果出来,作为阮氏集团的董事长,终究是要第一个站出来收拾残局的,轻则阮氏破产,重则阮氏破产之后,她阮凌秋接受牢狱之灾。不做这最后一搏,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洛涵风转身走到落地窗旁,黑色光亮的钢琴盖上,倒映出他因痛苦而略显苍白的侧脸。
“她以为跟警方疏通关系,多方斡旋,就能改变最后的结果了……如果这次我真的打算置她于死地,恐怕,她现在就不会还好端端地坐在阮氏集团的大楼里了。”
白姝安深陷在沙发中的僵直身影突然一颤,连带着吐出的声音都微微地颤抖着,“这么说,是你提前将那批掺杂了有毒化学物质的牛肉精给调包了?”
“要不是为了静敏,我根本就不会这样做。”
此时洛涵风收紧的手掌突然重落在身侧门框上,一阵玻璃晃动的沉闷响声,像连绵不绝的咒语般,一圈圈缠绕在白姝安已然混乱纠结的心坎上。
窗外黑暗无边,将毅然挺立在落地窗边的俊朗身影勾勒出一层迷蒙凄冷的光晕,他的声音伴着窗外的冷冽寒风沉痛地传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心,可是当抉择就这样清楚明白地摆在我的眼前,想起静敏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起那几年,她伴我走过的凄楚时光,我知道除了这一件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回报与她。”
第九十一章 恨已成殇
“你就那么恨阮凌秋?”
过去的二十年,白姝安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富庶,但心中总是装满了各种温暖的美好和期许,直至得知自己的母亲莫名地惨死……
面对那个极有可能是她杀母仇人的洛天齐,每次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慈爱与呵护时,自己坚韧刚硬的心,都会不可遏制地产生动摇,甚至莫名地变得柔软……
为什么在洛涵风的心里,仇恨的种子竟然已经埋得这么深,竟然让他不惜付出所有代价和时间去筹谋这一切,这究竟是为什么?
面向黑暗的挺拔身影突然仰了头,像是要看清遥远夜空里的神秘所在,只可惜,室外的黑幕一片阴沉,连空中的星子都寥寥无几,只剩一弯冷月悬在半空。
他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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