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伤,不是喜悦,甚至不涉及任何情绪的流动,时楚夭就这样,想要让眼眶中充盈的液体流下来。
心底膨胀的速度和力度,仿佛从最高处飞临而下的冲击力,打碎了时楚夭掩藏在身体躯壳之下的某种未知。
而这种未知,却因为阴宓微在逐渐清晰和明朗,时楚夭不知道如此耀眼的阴宓微在变成坏女人后会让她产生这样强烈的心理冲击,更不知道她会因为阴宓微失去理智。
就算只是在那一瞬,时楚夭也对失去控制的自己感到惊奇。
“唔……”阴宓微的声音依然轻细美好,连续不断的细声软侬完美地展现着阴宓微最美的样子,她仍身处波浪之中,仿佛置身于大船之上,清凉怡人的肌肤被镌刻上波纹的形状,在一次又一次摇摆翻滚中被打磨至水润圆润。
此刻阴宓微就是时楚夭怀中温暖又美丽的玉石。
“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吗?”时楚夭的下巴轻抵在阴宓微肩胛。
“什么意思?”阴宓微靠在枕头上,声音有点细碎不堪。
时楚夭亲吻着阴宓微的耳廓,低声却又认真道:“只做我的坏女人,一辈子,好么?”
阴宓微闭着眼睛,美丽润湿的睫毛随着呼吸在轻微上下起伏,听到时楚夭这样说,阴宓微慢慢睁开眼睛,明亮美丽的眼睛因为情动而有些涣散,然而却依然澄澈雅致。
“你做得到么?”阴宓微竭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问时楚夭。
时楚夭搂着阴宓微的腰让她转了一个身,俯身看着阴宓微的眼睛,顿了顿道:“你做得到我就做
得到。”
阴宓微勾了勾嘴角,伸手勾住时楚夭的脖子将她拉低了更靠近自己道:“别让我失望。”
怎么会让阴宓微失望?
时楚夭伸手揽住了阴宓微的整个身子,当肌肤提上阴宓微的肌肤的时候,时楚夭才感觉整个身体都似经历过按摩一般放松了下来。
阴宓微的离婚协议书按期被律师赵婕递送到季元修手上,明明只有两页纸,但季元修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末了才对赵婕说:“我要见到我妻子问清楚情况之后才能跟你谈。”
赵婕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季先生,我的委托人表示,在你接受这份协议书之前,她没有和你见面的打算。”
季元修轻弹手里的:“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谈的。”
赵婕说道:“明天我会按时过来。”
说完转身离开。
季元修盯着赵婕的背影,捏碎了手里的协议书。
“又退回来了?”展颜在走廊遇到赵婕的时候略微有点惊讶。
赵婕点了点头,朝阴宓微办公室瞄了一眼,问道:“阴总在么?”
展颜摇头:“在会议室开会,今天是周期总结。”
赵婕说:“阴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要离婚,我曾建议过她尽量避开事业的高峰期,但是……”
“阴总一向很有决断,”展颜说道,“这种私事应该更是完全由自己掌握吧。”
“我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赵婕对展颜说道,“我还有事,麻烦你把这个文件转交给阴总,有需要她签字和补充的地方我都做了提示。”
“好的,再见。”
展颜送赵婕下了电梯,刚转身就跟人撞个满怀,手里的文件哗啦啦落了一地,展颜有点恼,抬眼一看,站在跟前的竟是白璎络。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白璎络出声道歉。
顾不上理会白璎络怎么又不请自来,展颜连忙蹲下来捡拾文件,白璎络也俯下身,刚捡起一片就被展颜一下子抢了过去。
“机密文件。”展颜冷然道。
白璎络了然地起身,笑笑道:“这么凶会找不到男朋友噢,展颜小姐。”
展颜不理会白璎络,顾自朝会议室走去,白璎络理所当然地跟在展颜身后,在展颜快要迈进会议室的时候,白璎络一把抓住展颜,笑着问道:“阴宓微小姐要离婚了?”
“这是阴总的私事。”展颜压抑住心里的惊讶,白璎络明明只扫到那文件不到二秒钟而已。
白璎络笑得明艳动人:“最近我总是心想事成,早就觉得季元修那个白痴配不上阴宓微小姐了。”
展颜看了白璎络一眼:“白小姐真是爱操心。”
白璎络笑起来,托腮想了一会儿道:“你觉得阴宓微小姐,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展颜冷然一笑:“这么重要的事,希望白小姐亲自征求阴总的意见。”
“我当然会。”白璎络一边说着,一边注视展颜走进会议室。
展颜开门的同时,叶清毓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撞见白璎络的时候只漫不经心地道了歉。
“怎么了?”白璎络扫了叶清毓的脸,问道。
“没什么。”叶清毓言简意赅。
白璎络笑起来:“今天都是怎么了,都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
叶清毓看了看白璎络,突然哭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完全止不住眼泪。
白璎络揽住她的肩膀:“叶小姐,跟我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好么?”
在咖啡厅喝下一杯威士忌之后,叶清毓才断断续续道:“时小姐告诉我,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会在一起一辈子,我绝对没有希望。”
白璎络搅着吸管,眉梢带笑:“时小姐果真这么说?”
叶清毓点点头。
白璎络听着,忽觉得有点巧合,时楚夭找到恋人,阴宓微离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时小姐有说过,她的恋人是谁么?”白璎络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有,她怎么都不肯说,”叶清毓擦了一下眼泪,悲伤道,“如果她告诉我,我好歹也要看一下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到底是……”
“女人?”白璎络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叶清毓。
叶清毓平静说道:“直觉告诉我,时小姐的恋人是一个女人。”
☆、第78章 脚尖的温度
白璎络浅浅一笑,对叶清毓道:“就算你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也是徒增伤感,不是吗?”
叶清毓忍不住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时小姐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们拍戏的时候明明那么默契,那么来电,她明明……”
“明明让你觉得她喜欢你?”白璎络接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叶清毓潸然欲泣的脸。
叶清毓咬了咬唇,沉默片刻,终于没有再说。
白璎络对叶清毓的感情遭遇一点也不同情,换句话说,她并没有把关心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的善意,何况有叶清毓这样遭遇的人,太多了。
叶清毓不过就是少女怀春而不得,黯然伤神而已。
但是时楚夭,可不是省油的灯。
白璎络想起来,在不久之前,阴宓微和她接触的时候并不排斥,甚至并没有对她进一步的示好和殷勤表示过明确拒绝。
但是她明明和阴宓微才认识不久,两个人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以阴宓微那高傲又冷清的性格,怎么会不果断地推开她,反而像是在默许什么似地。
“白小姐,如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做?”叶清毓想了一会儿,终于搅动着手里的汤匙问道。
白璎络瞧了叶清毓一眼:“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感情的事哪有共性可言。”
“可是我觉得你和时小姐……”叶清毓低下头,言语含糊。
白璎络问:“我和时小姐怎么了?我跟她并不相熟。”
叶清毓认真地看着白璎络道:“我觉得你跟时小姐,眉眼很相似,乍一看,会觉得像姐妹似的。”
白璎络一愣:“姐妹?”
叶清毓点点头。
白璎络忽然觉得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因为她像时楚夭,所以阴宓微才会不拒绝她的好意。可实际上,阴宓微在意的人,只是时楚夭而已。
所以,时楚夭的恋人,是阴宓微么?
白璎络咬咬牙,时楚夭那个长得又妖又美的女人,因为工作关系对阴宓微死缠烂打也不足为奇,可是阴宓微怎么就看上她了。
连叶清毓对时楚夭也念念不忘,相思成疾。
时楚夭这个女人,到底会什么妖法?
和叶清毓在咖啡厅离别之后,白璎络给自己的律师白英打了电话。
“帮我调查一个人,时楚夭,对,演戏的那个,尽快,越详细越好。”
阴宓微终于结束连续两个会议之后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近来事务日益繁杂,展颜帮她分担了部分,可是需要她亲自做决断的事情仍有许多,加之因为《陪你躲雨》日渐红透,企望同英澜合作的演艺公司和影视集团都多如牛毛,应接不暇。
阴宓微揉了揉太阳穴,这已经是这周第四天在晚间11点下班了,然而离开公司并不意味着工作结束,她回家之后还会忙碌到一点之后才能入睡。
而阴宓微有个习惯,会议结束后喜欢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今天也不例外,待众人走完后,阴宓微整理了桌前的资料,起身拉开门,却乍眼看到一大捧玫瑰花。
阴宓微皱了皱眉。
玫瑰花后面伸出一个妆容娇俏的脸,对着阴宓微露出甜美微笑。
“阴姐姐,这是我亲手摘的玫瑰花。”来人笑盈盈地说着,丝毫不见胆怯。
阴宓微不动声色:“见我需要预约。”
“我知道啊,可是我只需要耽误阴姐姐一分钟时间而已,我叫必衫。”自称叫必衫的女孩子满怀期待地看着阴宓微,“我好喜欢《陪你躲雨》,好希望能和像阴姐姐这样优秀的制作人合作……”
“我们剧组人已经满了。”不远处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阴宓微一愣,偏头一看,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人竟是时楚夭。
“你是……”必衫盯着时楚夭,面露犹豫。
“连我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是剧迷吗?”时楚夭抱肘看着必衫,眼神中尽是玩味。
必衫一愣:“你……你是……”
“我是谁?”时楚夭稍微俯下身,用指尖轻挑必衫的下巴,“你可以不知道我是谁,不过你要知道,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来骚扰阴总,也不可以随随便便把这种花送到阴总面前。”
时楚夭说着,把递到阴宓微跟前的玫瑰花推到必衫怀里:“天色不早了,你回家吧。”
必衫气狠狠地说:“你凭什么赶我走?”
时楚夭微微一笑:“我这叫恭敬地送客。”
“你……!”必衫瞪了时楚夭一眼,攥紧玫瑰花转身离开。
鞋跟落地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时楚夭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对阴宓微扬眉一笑。
阴宓微看了她一眼,一边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一边淡淡地说:“你吃醋也未免太明显了。”
时楚夭毫不在意:“走廊里没有别人了么,你讲话这么放肆?”
阴宓微打开办公室的门,摁了顶灯开关,顾自坐回宽大的椅子上,拿了一叠文件翻开道:“这一层楼都是我的办公室,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时楚夭觉得阴宓微这一本正经却又坏意肆漏的表情真是诱人极了,她走到阴宓微跟前,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阴宓微捏住笔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仰头看着时楚夭,静静地说:“是。”一整天的疲惫在看到时楚夭突然出现时竟得到缓解,阴宓微也对这种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先于理智的是她的情感体验,现在她需要时楚夭。
时楚夭挪到桌边,在阴宓微面前坐在桌沿上,稍微分开了两条腿的距离,蹦着脚尖在阴宓微露出裙外的腿上轻轻划动着:“我不信。”
时楚夭的暗示再明确不过,阴宓微却不为所动,只稍微挪了挪位置,就巧妙地避开时楚夭的骚扰,继续埋头于手头的文件,一边淡淡地说:“信不信在你。”
阴宓微非常享受时楚夭被成为猎人的过程,时楚夭爱捕猎,她便设下诱饵和猎物,让时楚夭在她划定的区域搜寻诱捕,只等时楚夭按捺不住之时,阴宓微才会扔出她想给之物。
“今天季元修的律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协商。”时楚夭见阴宓微不理她,心下有点失落,但是她一点也不着急,阴宓微就是一朵雪莲,将雪莲放置在温度逐渐升高之处再观察雪莲的细微变化,才是享受不尽的乐趣所在。
“你怎么回他?”阴宓微手上不停,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时楚夭轻轻摁住阴宓微的手,迫使阴宓微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才一字一顿道:“你告诉过我不要再和他联系,我并没有理会他。”
阴宓微心一动,时楚夭果真把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了么,哪怕那只是一句吃醋时的气话。
“你大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多么信守承诺么?”阴宓微看了看时楚夭,好整以暇地问。
时楚夭微微一笑:“顺便还帮你推掉了一朵烂桃花。”
阴宓微说:“刚才那个小姑娘?”
时楚夭点头:“难道还有别人?”
阴宓微说:“如果是送花或者送礼物,储藏室里还有很多,我……”
“我知道,在你这个位置,向你投怀送抱的人很多,想爬上……”
时楚夭突然顿住,因为阴宓微已站起身贴上了她的唇。
“我的床边只会留你的位置。”阴宓微的声音清冷却有力,如果从放在唇边的呢喃这个角度来评价,未免太冷静、太没温度了些,可是在时楚夭看来,这一句话却像一剂强心针一般直直刺入她的心脏。
在阴宓微说完这句话的很久之后,时楚夭仍觉得自己心跳如鼓。
这种能让她整个身体都为之震颤的力度,来自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正以自己喜欢的姿态优雅地站在她面前。
正以等待她拥抱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时楚夭伸手揽住阴宓微将她拥入怀中,无论阴宓微温度怎么样冰凉,说出的话有多么冷清,她总能从阴宓微那里获得滚烫的力量。
或许这正是阴宓微独一无二的魅力。
白璎络拿到调查结果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她没想到时楚夭在背景一栏竟然写着包养两个字。
白英理智地向她分析道:“时楚夭曾落魄不堪,但花销却从未降低档次,而且她曾被看到多次和一名神秘男子出入高级场所……”
白璎络捏紧手里的调查报告,虽然早就知道时楚夭不是什么名媛闺秀,可是也绝对不会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