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年之后邪教还在不在犹未可知呢。”
李宏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计谋?”
端木幽兰淡淡甩出一句:“别无他法,勇往直前而已。”话说得极为轻巧,但却隐含着无比的自信。
扭头一看,身后的曲杨几人都在云端露出探询之意。
照端木幽兰的性子,她即刻就要丢下众人,往无极宫一探。她道法高强,个性孤傲,也确实用不着谋划什么,去就去了,任谁也拦不住她。但李宏却有所顾忌,一来他见识更广博,为人更为沉稳,知道身神教深不可测,不愿托大涉险;二来此行以救人为主,探询消息为辅,所以李宏也不想再次打草惊蛇。
端木幽兰心中冷笑一声:“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看来真不是李宏的传人。”她原本有三分拿不准,如今却有九分觉得眼前的少年与李宏确无关系。如此一想,便又不耐起来,当下就要舍下众人独去了。
稍微犹疑了片刻,却听身边少年说道:“我看那身神教对教众颇为看重,咱们不如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计谋,比贸贸然闯教要容易一些。”说完,李宏看着端木幽兰,又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勇往直前固然好,但能伸能屈大丈夫也。”
曲杨正要嘲笑李宏不自量力,竟然敢对【玉清门】前辈说教,哪里知道端木幽兰这一次却爽快地答应了。“好,就依你的计谋,等救出人,你得陪我闯一次邪教!”
李宏犹豫了片刻,这才点头答应,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红绸露出轻视的神情,嘀咕道:“这么扭扭捏捏的,真不像个男子汉!叫人瞧不起。”
曲杨更直接一些,嚷道:“端木道友慨然相助,我天然宗门下弟子自当涌泉相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怎么这般犹豫?显得没有诚心!”
李宏不满地瞪了曲杨一眼,心说:“没有畏惧之心的勇敢就是鲁莽,这群人真是不堪大用。”
曲杨显然对李宏抱有复杂的情绪,但对他的道法却是真心佩服,所以见他不悦,倒真不敢过分造次。一来怕吃些暗亏,二来怕李宏不肯出力,到时候救不出霓裳那就误了大事。
风抚琴见端木幽兰有意相助,心里虽是酸酸的有些不服气,但风里浪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有了端木幽兰的相助救出他的机会便又大了几分。所以她几次想开口襄助李宏回驳曲杨几句,却是每此都欲言又止。
李宏将众人神态看在眼里,并不点破。
中原通往南疆有三条大道。中间一条,从岭南的‘云渡’划出一条笔直的竖线,穿山越岭,逢河搭桥,贯通南北。那一条大道上星罗棋布数个道门的分支,主要是【玉清门】与【悟山】的势力范围。东边一条半山路半水路,蜿蜒崎岖,道路艰险,北段基本属于【崖山】的势力范围,而南段则是这十八重楼之地。西边还有一条大道,插过万里荒原,绕过茫茫大漠,从中原的洛城一直抵达这南疆的十万大山。西边这条路,环境虽然艰难,但是道门势力不强,所以反而是教徒投奔身神教的最佳选择。
西面路上邪魔丛生,强人横行,一般凡人难以抵达,所以身神教的传教士以及各路护教神的手下就在沿途设立了无数据点,护送诚心前来朝圣或者投靠的教徒。这一点,端木幽兰早就打听清楚了。
李宏手一指,“咱们就守在西边大路上,围点打援。来一拨教徒,咱们就堵一拨,困住他们的教徒,让邪教的人来救,然后各个击破。而且这一招也有叫他虎离深山,龙游浅滩的意思。只要远离了邪教大本营,那些狂徒的气势与手段自然就弱了,而且也不好呼救。”
端木幽兰闻言微微点头,表示可行。曲杨歪着脑袋,心说:“这刘满的脑子确实灵光,无怪乎他道法学得好!”
风抚琴则是毫不掩饰地夸奖李宏:“小道友果然计谋深远,看来救出我师弟的事就得应在你的身上了!”
一行人议定,早驾云而起。刚飞出没有多远就看见那广泽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在驾云。原来广泽毕竟技法生疏,所以虽然先走了一阵,却没有跑开太远,被端木幽兰的云驾一追,立即赶过。
红绸忍不住笑道:“就你这逃命的速度,真被妖王盯上了还不如坐在原地等死,好歹落个不累的结果。像你这样拼死拼活,最后还是一个‘死’字!”
广泽露出凶样,连啐数声:“去你的!妖女!我看你才是去赶死呢!”
广凌深知兄弟的习性,生怕他再骂出什么不堪的话来,惹恼了端木幽兰,到时候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毕竟是兄弟情深,广泽再坏再烦人,广凌也不愿看到他死于非命,于是少有地板起脸喝道:“住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休想从我这里学到一点【玲珑剑诀!】”
广泽闻言果然立即住嘴,广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似乎广凌有所松动。虽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诈,但【玲珑剑诀】的诱惑实在太大,他不想也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不得已,广泽只好紧闭双唇,瞪大双眼,朝红绸无声地比划,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端木幽兰领着众人飞遁,遁速极快,眨眼就甩开广泽了,将他远远扔在身后,就算他想骂,旁人也听不见了。
摔琴聪慧,忍不住笑道:“早知道端木前辈的云驾这么快,瞬间就把广泽甩开,你就不该给你那不成器的兄弟许下任何念想。以后有得你烦了!”
广凌闻言尴尬地一笑,摔琴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思。可惜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这时,李宏突然喊道:“来了!”
第六十九章 凡人的意志与勇气
“启禀教主,西边九百多个教徒全部失踪了!”
教主一动不动地坐在大殿的火堆之上,似乎已经一日一夜没有离开过了。前来禀告的传教士默默地低着头,等待教主的回话,但大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叫人害怕。
过了片刻,大殿里站着的黄主教这才挥挥手,示意那传教士离开。
传教士第一次面见教主,心中难免紧张异常,此刻终于如释重负,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在狐疑:“那坐在大殿之上的教主与雕像无疑,对自己的话竟然毫无反应。是自己说得不好?还是为什么……”这个传教士加入神教不久,还不知道神教的行事风格,此刻见教主那般情形,还以为神教的大权早已经旁落,教主是被几个主教给架空了。
“你叫什么名字?”传教士就要跨出大殿的时候,教主突然开口了,声音如春天般温暖,带有磁性,让人着迷。
传教士闻言立即扭头回来,在大殿前跪倒:“回禀教主,属下叫常归。”
“常归?好名字啊,常常归家,常常归来。看来你的家人对你很牵挂?希望你能经常回家。”
“回禀教主,我的家人都死了!”传教士声音突然哽咽,不知道是因为教主提到了他的家人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还是教主的声音天然有一种催人泪下的魔力。
“哦?”教主微微叹了一下,坐直了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传教士做梦也没想到被人当成神一样膜拜的教主,竟然会询问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家里事,心里的疑云顿时瓦解,声音颤抖地回道:“三年前河东大地震,家人都死了……小人死里逃生,是被神教的兄弟所救……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加入神教的……”
教主一句简单的问话,传教士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吐露心声。
“河东之地?那是很富饶的地方啊,恩……地灵人杰……可惜可惜!”教主换了一只手托着腮帮,原本坐直的身躯又有一些萎靡。“据我所知那是道门【玉清门】的属地?怎么没人去施救吗?”
那传教士闻言狠狠地淬了一口气:“救?他们那些修士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凡人的生死?我们生,我们死,他们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而且……”传教士欲言又止。
黄主教清喝了一声,露出假装的严肃神色:“在教主面前知要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吞吞吐吐的?”
教主止住黄主教:“神教之内,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不要有所顾忌。”
教主的随和与亲切让传教士倍感温热,于是鼓起勇气朝火堆后面的教主望了一眼。掩在黑袍里的教主容貌并不清晰,但传教士却仿佛对视上了教主亲厚的目光以及如春天般的微笑。就这么一瞬间,传教士就像获得了神谕一般,声音变得笃定起来:“而且属下听说,三年前那一次大地震是道门修士斗法引起的。什么天灾?其实是人祸!我们在道门眼中只是最不起眼的蝼蚁,生有何用?死不足惜。”
“大道无情,道门中人自然不懂什么是情。”教主伸出右手,凌空往上轻轻一托,便将那传教士扶了起来:“你很勇敢,可以直面赤裸裸的现实;也很睿智,知道光明的所在。为了光明,你愿意牺牲吗?”
传教士觉得得到教主的赞扬,此刻觉得就算是死,也会死得重如泰山,于是毫不犹疑地说:“为了教主,虽死无悔!”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神教,为了天下千千万万跟你一样的教徒兄弟!”教主顿了顿。“当然,也是为了你自己!记住!死亡不是终止而是开始,是你通往神国的开始!”
“是!”传教士着了迷一样,开始接受教主的吩咐,然后虔诚地敬礼,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教主,常归他了没有什么道行,你让他去救人?能行吗?”黄主教看不懂教主的用意。“郝主教成事不足,没有护住那几百个教徒,应该狠狠责罚。但是火鸦护教天将的已经去了,想必应该可以成功,还需要常归去吗?”
教主轻笑一声:“火鸦是救不出人来的。莫说一个天将,就是几位护教神同去,也未必能斗得过西边那伙人。郝主教这差事办得不差,我让他首要自保,他做得很好。若是让你去,你一定要跟对方拼命,反而误了我的大事!”
黄主教闻言吓得立即跪倒:“教主息怒,我不该胡乱猜度教主的用意。”
教主摆摆手:“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让常归去吧,不要小瞧了凡人的意志和力量,他们有时候比咱们还要坚韧有力!”
“是!”
数百里以外的荒原边沿地带。老树昏鸦,黄沙水洼,远处的土黄和更远处的墨绿形成鲜明对比。往北是一望无尽的荒漠,几乎寸草不生。往南则是无边无垠的树海,延绵不绝,占据着漫山遍野。两片地貌的分割线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岗,土岗后面有一片微微凹进去的小小绿洲,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溪流绕着林林散散的几棵小树流淌着,然后突然就消失了。
山岗虽然不高,但正好扼守南北交通要道。凡人在此驻守必定是易守难攻,而对于修真而言,更是适宜布阵的绝佳场所。
“刘道友,可真有你的!选了这么个好地方!咱们只要截住邪教的教徒,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倾巢而来,到时候咱们再趁虚而入把人救回来!”风抚琴十分满意李宏的布置。山岗后面的凹地被用来暂时安置身神教的教徒。而山岗的东面连接南北主路的一片区域则被李宏用来布阵。
半天功夫已经打退了身神教四次攻击。对方来的人越来越强,却始终束手手无策。
端木幽兰漂浮在半空,淡薄地看着地下怨声载道的凡人教徒。他们一心投奔身神教,带着最虔诚的愿景以及最大的勇气,他们不怕山高路远,也不怕妖魔鬼怪,却对突然杀出来劫持了自己的几个修士心生恐惧,生怕自己会被带回中原,而无缘得见神教教主。
摔琴坐在山岗上,听着那些教徒的议论,心里困惑不已:“明明是个邪教,为什么这些教徒竟然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竟然不远万里来朝圣?凡人……真是愚昧……”
曲杨则极不耐烦,她一会儿看看美得不可方物的端木幽兰,一会又皱眉打量打量李宏布阵的情况。有时候会跟四个师侄抱怨几句,有时又会跟风抚琴隔空对骂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变得烦闷,隐隐觉得霓裳救不回来了。正在心烦意乱,突然听见九百多个教徒里有人喊道:“你们这些恶人,五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曲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蹦起三丈高,喝道:“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第七十章 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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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杨没有动手,先动手的竟然是红绸。
就见一道红色虚影如火胜霞,翻滚而起,瞬间跃入人群中之中。随即一阵喧哗、吵闹以及哭喊声传来。
再看时,刚刚喊话的中年男子已经身首异处,死于当场。
红绸返身回来,傲然挺立,冷喝道:“谁敢再乱说话,就是这个下场!”出手狠辣、果决,比曲杨光说不练要凶残多了。
当初在天然山茅庐外,摔琴曾警告过李宏,说这红绸是蛇蝎美人,当时李宏并未在意。毕竟李宏是八世累修的高人,非是常人能比,那红绸很快识得厉害,稍作纠缠便没有继续,不曾在李宏面前表露本性。但摔琴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这红绸为人做事干脆果断,心狠手辣,非是虚传。
李宏正在前面布阵,没有留心,直到听见后面呼喊与吵闹这才意识到红绸杀了人。回转身看见红绸一手提着人的脑袋,一手叉腰,一柄飞剑绕着身体嗡嗡乱转,煞气外泄,面上却满是得色,毫无愧疚,李宏便不由得又一次心生厌烦。“一早便觉得天然宗的人有几分邪气,果然还是被我料中。虽然大多数弟子行事算得磊落,但却远远不入正大之流。这红绸和曲杨更是正邪难辨,性子暴戾。原以为一路过来能教化她们几分,岂知骨子里还是凶残无度。”李宏累世经修,早已经没有了对凡人的感同身受,只是看不惯红绸动辄杀伤人命的恶性。加上他新近觉醒,还带着些许刘满的印记,所以难免有几分反感。
天空上的端木幽兰也忍不住皱眉。道门修真高高在上,对凡人漠不关心是不假,但他们骨子里还是有着强烈的正邪善恶之分的。她虽没有出手阻止红绸杀人,但却轻轻一挥手,召来一阵清风,将红绸手中的人头刮走,更轻言警告:“动辄杀戮凡人,不是修道人之所为。你这么行事,那跟邪教有什么分别!”
“哼!虚情假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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