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一到岸上便瘫坐在地,他慢慢的躺下,蜷缩起身体,他的身体在不住的抽搐。他紧闭着眼努力的抱紧自己。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者叹了口气,将小男孩抱起,往回走去。杨逸之看着他们的背影,黑曜石般的眸涌上了一层雾气。他攥紧了双拳,又回头看来一眼那池塘,杨逸之的目光沿着池塘往上,虽然有彼岸花的掩映,但还是能轻易的发现这池塘其实与刚刚的河道是相通的。
叶思涵已经守着杨逸之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初时,她拼命的喊他,而现在她的嗓子已经哑了,但是她还在不停的跟他说话,叫他的名字,她还讲他们的趣事给他听,即使他自始至终没有一点反应,但叶思涵依然不肯放弃。傅晨又为杨逸之号了一次脉。对叶思涵道:“他醒不过来了。放弃吧,还是让逸之安心的走吧。”
叶思涵扑到杨逸之的身上,放声大哭。她的逸哥哥,她的宝宝,再也回不来了。不能对着她笑,不能和她说话。再也不能陪着她胡闹。许久叶思涵坐了起来,她去打了盆水,她拿着绢帕轻轻的为杨逸之擦脸。她的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脸上。却惊讶的发现杨逸之的眼角居然也有泪。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轻轻擦掉,谁知他的泪又流了出来,叶思涵赶忙叫来了傅晨。
傅晨从阎王殿里把杨逸之拉了回来,但傅晨对杨逸之说,拉回他的不是自己,而是叶思涵。杨逸之的身体迅速的康复过来。但是一直以来围着他转的叶思涵,此时却在有意的回避着他。杨逸之对自己说这样最好,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忽略自己心底那浓浓的刺痛与失落。
叶思涵看着杨逸之一点点的康复,她却开始不知怎么去面对杨逸之。于是她开始躲着他。她很纠结,在她知道了他也喜欢她之后,她反而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了。她对他真的是爱吗?尽管自己一直都说喜欢杨逸之,可如果加上上一世的年龄她已经能做他的阿姨了。
傅晨有些看不下去了,之前恨不得要随杨逸之而去的叶思涵此时反而玩起了纠结,整日神思恍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决定和她谈谈。
傅晨看着叶思涵道:“你可知道百花门?”
叶思涵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外公不用去照顾逸哥哥吗?怎么有空和我说起这些不相干的事。”
傅晨看了叶思涵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坐好,好好听着。我觉得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听过之后,会如何决定,就看你自己了。”
叶思涵仍有些心不在焉,她低着头道好。
傅晨说道:“百花门是个江湖门派,算不上大门大派,可也绝对属于江湖正派,可近些年这百花门在江湖上多行不义之事,烧伤抢掠,无恶不作。俨然已经成为了邪派的核心一员。这百花门最为武林正道所不能容忍的,便是它成立了彼岸阁。”
傅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江湖传闻,一入彼岸阁便见阎王殿。彼岸阁是百花门专为研制毒药所新设置的一阁。研制毒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竟然把活人作为试药对象。”
叶思涵惊讶的抬头问道:“活人,试药?!”
傅晨点头,沉痛的说道:“是的,活人。他们把新研制出的毒药喂给活人,记录他们吃下毒药后的反应和症状,再加以改进。那之后试药的人便被扔在牢中由其生死。若那人侥幸活了下来,那等待他的便是下一轮试药。在无尽的折磨和绝望中,从没有人能坚持下来,活着逃出彼岸阁。”
傅晨看了一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思涵道:“彼岸阁管这些试药的人叫花肥。在彼岸阁,花肥不是人,只是研制毒药所需的实验品。更让人愤怒的是彼岸阁的花肥,已经不只是他百花门的各种仇家,彼岸阁竟然还把手伸向了一些无辜的武林同道甚至平民百姓。”
傅晨顿了顿,起身拍了拍叶思涵的肩膀,道:“你有没有发现,你逸哥哥的皮肤特别的好,看上去年纪也比同龄人小得多。他全身上下无一点疤痕而且他身体的复原能力特别好。初救下他的时候,十多天方能痊愈的伤,他半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你还曾问过我原因,我跟你说是因为逸哥哥的体质特殊,而其实,那是因为逸之他曾经做过花肥的缘故。”
叶思涵惊讶的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逸哥哥他是花肥?他是曾经被做过彼岸阁试药用的花肥?!”
、第十一章 海棠花落落缤纷
傅晨看着惊讶的站起身来的叶思涵点了点头,道:“杨逸之,他曾是彼岸阁的花肥。而且时间还不短,至少三四年吧。”
叶思涵咬着嘴唇,半响开口道:“外公,为什么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未跟逸哥哥求证过对吗?你定然是猜错了的。按照外公的说法,逸哥哥当年才十岁,怎么可能抗得过那么多痛苦。外公不是说没人逃得出彼岸阁吗?那逸哥哥后来也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好好的逃了出来。恢复能力好是好事,可能只是逸哥哥天生体质如此!”
傅晨一拍桌子,道:“好事!?你可知道,他现在体内还有七八种剧毒,每一种毒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他能扛过那些痛苦,没有自杀,本身就是奇迹了。更奇迹的是那些毒竟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他体内互相牵制。这次他中蛇毒,引起了旧毒发作,本来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可奇怪的是,他体内似乎有另外一种力量,竟隐隐的和那些毒再次达成了平衡。此次已属奇迹。若是有一天他的毒再发作,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也就是说,他杨逸之早已经是个随时都能死的人。如今即使侥幸他能活下去,怕也过不了明年了。”
叶思涵愣住了,看着傅晨,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响叶思涵道:“外公不是号称神医吗?就没办法吗?”
傅晨摇了摇头。叶思涵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
叶思涵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道:“外公骗人。你可以救他的。他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可能随时都会死掉。外公,你救救逸哥哥吧。求你救救他。”叶思涵说完便扑在傅晨身上哭泣。
傅晨拍着叶思涵的背,叹气道:“大小姐,我知道你喜欢杨逸之。我也很喜欢逸之这孩子。他是真心喜欢你,之前他怕负了你,所以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你。但我看得出,他是打心里喜欢你在乎你。可是我也是真的帮不了他。以后,大小姐你还是离杨逸之远些吧。我怕你到时受不了。”
叶思涵推开傅晨,泪流满面的摇着头,道:“外公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不信!!”
叶思涵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叶思涵哭着跑到屋外,蹲在地上大声哭泣。过了一会,有人轻轻的拍她的背安抚。叶思涵以为是傅晨,也不抬头只是用力推开他。没想到来人竟一下被她推倒在地。叶思涵转过头,却见杨逸之坐在地上。
叶思涵忙跑过去,扶起他。见他眼睛也红红的似是也刚刚哭过。他那白白的水嫩嫩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光。叶思涵见他这样,便又落下泪来。
杨逸之伸手帮她去擦。叶思涵抓住他的手道:“我和外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杨逸之点了点头。
叶思涵又道:“你一直都知道,你身体里有七八种剧毒,你可能随时都会死。”
杨逸之还是点点头。
叶思涵再道:“你可知道,你不会活过十八岁。”
杨逸之再次点了点头。
叶思涵吼道:“你可知道,我不想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杨逸之听罢道:“好,我知道了。”杨逸之在那一刻笑了,真正意义上的笑了,这是叶思涵第一次见到杨逸之的笑容。他的黑曜石般眼睛弯了弯,却更加明亮。他粉色花瓣般的唇角慢慢扬起,那一刹便犹如鲜花初绽,柔美而鲜活的肆意挥洒着它的美丽。
时间仿佛在静止了。满脸泪痕的少女,呆呆的望着对面笑颜如花的少年。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海棠无声飘落。多年之后,她依然会常常想起他那如花般初放的笑颜,他也会常常想起,她红红的眼睛和月光下那些比宝石还耀眼的她的泪水。
那天晚上叶思涵又一次在他逸哥哥的怀里睡着,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是他们小时候的快乐时光。可当叶思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杨逸之却已经不在身边。叶思涵在桌上看到了一张信笺,上面写了三个字:“忘了我。”
叶思涵要冲出去找杨逸之,傅晨却拦住了她。傅晨说:“那是他的选择。”
叶思涵对着傅晨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我不在乎,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天就好!”
傅晨叹了口气,放开手,道:“你去吧。他还在山上。”
叶思涵冲出们去,路上叶思涵想了好多说服杨逸之和自己在一起的理由。却在远远的看见杨逸之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临出门前傅晨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逸之说,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做了,他死后方能瞑目的事。”
杨逸之他们在上剑术课,杨逸之皱着眉头极其认真的在听,仿佛他的眼里只有那把剑。叶思涵看着他,默默的站了很久,又默默的转身离开。
今日又是假日,杨逸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修炼,耳朵却偷偷的关注屋子外面的动静。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步伐很轻盈,还伴着铃铛悦耳的声音。杨逸之的唇角微微扬起,又皱了皱眉,他没有动。
叶思涵来到了杨逸之的门前,哐哐的砸门。许久门打开了。杨逸之冷着脸在屋里,道:“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叶思涵对着他扬起了大大的笑脸道:“说清楚了,我会忘了宝宝,你以后只是我的逸哥哥。”
叶思涵将愣住的杨逸之挤到一边,带着她的大包小包进了门。叶思涵打开包裹一样样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边拿边说:“这是两件夏装,这是新的春装,正好穿。都是这几日赶出来的。按着你原来的身量,应该合适。这是外公新腌制的小菜。还有点心。这是~~”
杨逸之看着忙碌的叶思涵,心里有些涩涩的。他不傻,他能看得出,叶思涵那没心没肺的笑容背后,少了真心,多了忧郁和隐忍。他转过身去,看着门外道:“别这样,忘了我吧。”叶思涵的手一顿,须臾又继续忙碌着道:“我说过了啊,我已经忘了宝宝,你现在只是逸哥哥。你当大小姐我愿意来跑腿啊!还不是外公一直啰嗦,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怎么放心他上来。所以喽~~”
叶思涵对着依然背对着自己的杨逸之一摊手,她走了过去。
杨逸之感觉到叶思涵的接近,身体僵硬,动也不动。叶思涵拍了拍杨逸之的肩膀道:“逸哥哥的涵儿妹妹走了,逸哥哥自己玩吧。”
杨逸之看着叶思涵故作轻松的离开,他握紧了双拳,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冲过去拉住她的欲望。
、第十二章 庄生晓梦乱青莲
叶思涵出了院子,立了一会,失望的回头,那空荡荡的过道,无人追来。她走到墙边偷偷的向来路望去。只见杨逸之依然站在房间门口,眼睛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愣愣的,杨逸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叶思涵转身贴着墙站好,抬头看见一片湛蓝湛蓝的天空。叶思涵突然对着天空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极其兴奋的双手握拳在脸侧摇晃,两只脚在原地迅速的来回的跺啊跺的。
青莲剑派为期三天外院进入内门的考核结束了,本次的十个幸运儿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杨逸之。十四岁入门才开始学武,十七岁便一次性的通过了考核。一次性通过考核本身就是首例,更何况他还是个刚刚学武三年的人。杨逸之可谓是本次考核中最大的一匹黑马。可是他的成功却并非本次考核最大的新闻。
如今整个青莲剑派包括青莲镇讨论最多的是毒仙来犯。毒仙花百里曾是江湖上的传说,三十年前他凭借一身神出鬼没的用毒本领将江湖闹得鸡飞狗跳。花百里为人亦正亦邪,做事全凭个人喜怒。今日他用毒杀了一个大贪官,百姓人人称颂,明日他就可能再毒杀江湖成名的大侠。后来花百里忽然退隐江湖,自此再未现身。可如今他当日在江湖上的独门毒药却出现在了青莲剑派。
此毒名为庄生晓梦,中毒者不痛不痒,只是完全如坠梦中。此毒无药可解,等七天之后便能不治而愈。有人要问那这毒有何可怕?既不伤人性命,也无后遗症。可这毒可怕就可怕在它最能考验中毒者的品性。
不管你平时伪装的再好,只要中了这庄生晓梦,你便原形毕露了。贪财的更贪财,好色的更好色,曾经有一个大侠,因惹怒了花百里,便被下了这种毒。那大侠在江湖中口碑不错,平日里也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谁知中毒之后,见到漂亮姑娘就要去脱人家衣裳。短短七天,他就坏了十多个女子的清白,自此成了人人唾骂的淫贼。
而本次青莲剑派的中毒者中有一人名为李路。在教课师傅和众师兄弟的眼中,李路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最是谦和有礼。可他在顺利晋级之后,便对着刚刚给他颁奖的教课师傅破口大骂。满口脏字,形似癫狂的述说种种教课师傅的不是之处。之后又转过身指着众师兄弟一阵数落。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一个没拉,敢情在他眼里就没有一个好人。还好他不是第个次毒发的人,大家那几天都有些见怪不怪。可是李路以后还真的有些没脸见人。
叶思涵本是来打酒的,今日杨逸之会下山,她专程来打酒想晚上为他庆祝一番。叶思涵闲着无事的等待期间便听了这么一段新闻。叶思涵正在暗自思量,便听那聊天的两人继续说道:“听说叶怀远叶掌门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
另一人道:“是啊,是啊,现在好像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呢。你说也奇怪,这毒都消失了三十多年了,却在青莲剑派重现,而且一下就有二十几个外院的弟子和几个内门弟子一起中毒。也难怪叶掌门重视了。”
叶思涵听到这里目光闪了闪却不多话。拿好酒馆老板递过来的酒转身离开。
没成想,却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只见一个身着青莲剑派内院弟子常服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她。那人望着叶思涵,眼神极其热切的道:“思涵妹妹,怎么这么巧,你这是来打酒吗?”
叶思涵的眉微微皱了下,却忽然露出可爱的笑脸道:“这不是,青莲五秀中的季月白,季哥哥吗?你怎么下山啦!”叶思涵故意高声说出青莲五秀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