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漠然的神情丝毫未变，开口道：“确有办法。”
但不等瑾轩脸上露出喜色，就听玄霄又淡淡道：“吾却不想救人，这又如何。”
25贰五章 晨曦破晓
听到玄霄如此说，场面一时变得非常安静，大家连质疑和愤怒的情绪都来不及产生，第一反应只有茫然迷惑。
人命关天，除非双方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不然能帮上忙的话，即使是只是陌路人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再退一步，就算是不想出手相助，也会用无能为力之类的原因作为理由，这样旁人也强求不到。但有谁会如此坦荡直言啊？！
“……”瑾轩小心的观察一下玄霄的表情，但见玄霄的表情仍旧淡漠平静，也不像是心理扭曲专门以他人痛苦取乐的那类人。
摸不着头脑，瑾轩只好试探的问道：“莫不是因为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等必然会全力做到的……”
“无需多说。”玄霄打断瑾轩的话，转身背对众人道：“吾从未有普渡众生之心。”
说罢玄霄负手离去，步子速度不疾不徐，可白色的衣衫却转瞬之间便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众人：“……”
眼睁睁看着玄霄离去，大家除了面面相觑之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玄霄的姿态太坦荡，让他们连斥责批判都觉心虚，真是太古怪了！
“他为什么不救我们！算是什么大侠！你们这些伪君子……”
商伯良的伤势相对较轻，又用谢沧行的蜀山圣药撑着，现在倒是神志清醒，甚至有破口大骂的力气。种种污言秽语都被他说了出来，但大家一来还没有从玄霄给他们的震撼中清醒，二来也理解商伯良的心情，明明有一线生机却被人硬生生掐断，大家也无法和一个陷入绝望的将死之人计较。
“冷静些，别在其平白浪费力气了。”
龙溟是余下的人中最为清醒理智的一个，身为夜叉之王，他经历过尸山血海也玩弄过阴谋诡谲，心性冷硬非同一般。虽然龙溟也不理解，但他尊重玄霄的决定。至于商家两兄弟，固然感慨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但那一点点另眼相看的分量非常不足为重。
阻止了商伯良的口不择言，龙溟客气疏离的询问道：“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浓重的怨毒之意从商伯良的眼睛中透出，伤痕累累的脸孔狰狞的扭曲着，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你、们、不、得、好、死。”
这包含恶意的诅咒之言成为了商伯良留给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玄霄不肯救人？”瑕将脸埋在暮菖兰怀中，不忍也不敢去看商伯良死不瞑目的眼睛。
瑾轩则在尝试用道家术法救治一直昏迷的商仲永，可惜最后还是无力回天。颓然的垂下双肩，瑾轩低落的道：“我们将他们带出去安葬吧。”
谢沧行姜承沉默的和瑾轩一起收拾着亡者遗骸，瑕和暮菖兰也上去帮忙，嘴上不说，大家心里却是对玄霄抱有不满的，所以有意无意的几人都在避开龙溟，也绝口不提玄霄。
龙溟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寻找理由为玄霄开脱，玄霄绝不需要这种“维护”。龙溟只抱臂在一旁看着其他人忙碌，为了给瑾轩等人让出空间，便向墙壁那边靠去。当接触到潮湿阴冷的墙壁时，龙溟露出微微意外的表情，指尖在滋长着暗绿苔藓的墙壁上轻触几下，龙溟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
“几位先行一步，在下随后便来。”
瑾轩等人要离开时，龙溟说道。换做其他时候大家还会关心的问几句，但现在气氛尴尬，便只点点头先走了。
等瑾轩几人离开后，龙溟在那堵墙壁前站定，嘴边噙着一丝笑意轻声道：“只想请你们帮点忙，莫非还需要我逼迫你们出来？”
不等龙溟的话音落下，阴气聚集的墙壁缝隙内便蹦出了两只圆滚滚的低级魔物，雾白色的半魔气半实体的暗灵悬在半空，畏惧的僵滞在龙溟面前动也不敢动。
“将你们看到的关于那两人的事重现一次，然后就可以离开了。”龙溟抬手，散发着幽紫光泽的魔气慢慢浮现，“我不会为难你们。”
两只暗灵上下浮动了一下，很快做出了选择，一头扎进了已经弥漫开的魔气中，然后仿佛紫黑雾气的魔气中便出现了许多黑影，龙溟分辨一下，有一个是人形，其他的则是毒虫的样子，他知道这是暗灵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重现一遍了。
龙溟凝神看着，就见代表了商仲永的人形从街道入口一路安全无阻的走了进来，然后原地坐下休息，但片刻之后坐姿滑成了躺姿，竟然是睡着了。而等商仲永睡着之后，成群的毒虫便都围聚了过来，不过一时间还没有发起攻击，过来一会又有一个人形影子跑了过来，那该是商伯良了。
但见商伯良赤手空拳的一直跑到距离毒虫群最近的位置，便开始对着商仲永大声呼喊——暗灵很细心周到把魔族文字用影子的模样表达了出来，原来商伯良喊的是“小弟别怕，大哥来救你了！”
但商伯良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毒虫被惊动后立刻扑向了商家两兄弟，而在围攻下没有还手之力的两人只能沦为毒虫的口中餐。
“原来竟是这样。”
龙溟收拢魔气，将之凝成鸽蛋大小的晶体，嘴角的微笑变得冷厉，“愚蠢虚荣，不自量力……简直糟蹋兄弟情谊四字，这商仲永若是知道是谁置他于死地，该是什么心情呢？”
目光掠过残留在地面的血污，龙溟也跨步离开了此处。
***
这晚楼兰城无人入眠，当感觉到古城的结界已经被解除之后，更是全城欢呼，所有人都走出了家门，举着火把敲锣打鼓的庆祝。人们放声高歌尽情欢笑，激动的有哭有笑，就连彪悍威武的男人也红了眼眶。
第一缕阳光点亮了夜空，楼兰城终于迎来黎明破晓。
走出废城区，看着楼兰城内的欢庆场面，瑾轩等人的心情却复杂难言。他们当然为城里的居民感到高兴，可是商家兄弟残缺不全的遗骸却又让他们的心情很低落。
“我看夏侯少爷和瑕姑娘暮姑娘也累了，剩下的交给我和姜少侠来做吧。”谢沧行少有的语气认真正经，“我们也不知商家兄弟是何方人士，他们的遗体内还残存了毒气，不如火化之后安葬在楼兰吧。”
“交给我们便是，夏侯兄，你也尽力了，不要太过挂心。”姜承也低声劝说道。
瑾轩和瑕是最难过的，毕竟还是涉世不深的少年，暮菖兰则平静很多，毕竟那又不是她的亲人朋友，她可怜别人的话谁可怜她？不过暮菖兰也不打算和谢沧行姜承去安葬遗骸，便揽住瑕的肩膀：“妹子，咱们先回客栈休息吧。”
五人分两路行动，不提谢沧行和姜承，单说瑾轩三人回到客栈，两个年纪小的还是解不开心结，暮菖兰无奈的叹口气，只得尽量开导。
“那两个人的伤势本来就是没得救了，虽然玄霄公子说了他有救人的办法，但这也有待考证吧，而且要治疗这么严重的伤势，肯定要花不小的力气。无亲无故无利无益的，不去耗费这精力也是人之常情。”
暮菖兰拎着茶壶分别倒了三杯水，“大少爷，瑕妹子，别怪我说的直白，人情世故就是这个道理。想让别人帮忙，首先也得打好关系才是。”
“可是……那是两条人命啊。”瑾轩皱紧眉头，拳头抵在桌面上：“玄霄道长，并不像是在意人情面子的人啊！”
瑕也点点头：“我爹从小就教给我，正确的事就算没有回报也要去做，这样才问心无愧……”
暮菖兰举杯喝茶不在多说什么，她看得清楚，求人帮忙还得求慕容紫英，如玄霄这样的人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向前看吧。”吃了点东西，暮菖兰站起身道：“我也不睏，打算出去走走，妹子和大少爷呢？”
瑕抹了把脸：“算了，我也不能睡，和暮姐姐一起出去吧，省的一个人乱想。”
西域古城，本该是和值得细细游历的地方，但发生了这些事，瑾轩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了，长叹口气道：“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回中原吧，我去外面打听一下。”
另一边，龙溟在城内供奉神像的祭台前找到了玄霄，黑发未束的白衣男子面对神像傲然而立，虽站在巨大神像脚下，却未有丝毫敬神之意。
“霄兄会在这里，让在下稍有意外。”龙溟缓步走到玄霄身旁，抬头看向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像。
“你会来此却在意料之中。”玄霄淡淡道。
“哦？霄兄此言是说特地来此等我？”龙溟侧脸看了玄霄一眼，微笑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明。若真的存在神界……”
龙溟一直如翩翩公子的温润脸庞浮起狠戾之情，“也不过是一群高高在上接受众生崇拜而无作为，守着所谓“天道”不放的腐朽存在而已。”
对于龙溟的逆天不敬之言，玄霄确实丝毫不觉奇怪，冷冷大笑几声，玄霄道：“六界之中确有神界，但就如你所言，那是一群虚伪却又自大的不堪蠢货。”
“霄兄似是对神界了解的很多。”龙溟淡淡一笑，却不往下试探，只随意感叹一句。
“哼。”玄霄也不欲再谈这个话题，转而对龙溟道：“你所寻找的水灵珠，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条线索。”
“！”龙溟的淡然表情终是因为玄霄的这句话而起了变化，他转向玄霄，眼睛中有无法掩饰的震动。
这一路同行，龙溟的一切行动玄霄都看在眼中，这个人强大自制无坚不摧。而如今能用一句话动摇对方的心神，玄霄看着龙溟，心中有淡淡的愉悦之意。
“龙兄，霄公子？”姜承刚走上祭台就撞见了这么一个似乎很微妙的场面。
26贰六章 再别孤城
被玄霄龙溟两人的目光注视着，姜承顿感压力很大，但如果直接调头离开好像更加不对劲。于是姜承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开口，“我本是有事想找龙公子，抱歉打扰到二位了。”
龙溟已然恢复了常态，温文淡笑道：“姜兄多虑了，我与霄兄也不过是闲谈而已。姜兄有何事，但说无妨。”
“嗯…这……”姜承顿了一顿，有些迟疑的看向玄霄，似乎是想要避开对方。
玄霄淡淡看了姜承一眼，并无不虞之意，只转身对龙溟道：“无碍，那件事稍后再谈便是。”
说罢玄霄从姜承身侧走过，沿着祭台的石阶拾级而下，身影消失在古城的建筑后。
对于玄霄的离开龙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正合他意。适才猛然听到“水灵珠”的事情，他心绪不稳已然是失态了，而关乎数十万同族性命的事，龙溟又怎能容许自己有失一分的冷静周密。趁与姜承的谈话时间调整状态，再好不过。
“姜兄有何事，龙某若能帮到一二定不会推辞。”龙溟看着姜承，等待对方开口。
“我贸然就前来打扰，龙兄不怪罪在下便安心了。”
姜承抱拳告罪一番，然后才进入正题，“是这样的，从废城区出来时，我注意到龙兄你多在商家兄弟遇难之处停留了一阵，可是有什么其他发现？
玄霄道长并非见死不救之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吧。我知道以玄霄道长的性子不会过多解释，但和夏侯兄他们说明事情始末，也可令夏侯兄等人解开心结不再心中郁郁。”
等姜承说完，龙溟轻轻笑道：“姜兄平素岁少言但一旦开口却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呐……”
见姜承的脸上浮起一丝赧然，龙溟不再打趣，回答了姜承刚才的问题，“我确实了解到了更详细的过程，商家兄弟会落到这般地步，他们自身也要担负一定责任。不过霄兄如何决定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等外人也并立场强求。至于看过事情始末之后夏侯少主等人是否能解开心结，就更不得而知了。”
说着龙溟将如鸽蛋大小呈暗紫色的剔透晶体交给姜承，“耳听不如目睹，姜兄，请。”
虽然不解龙溟是什么意思，姜承还是先伸手接过了像是珠子的东西，“珠子”一入手，姜承心中便闪过意思奇妙的感觉，这颗“珠子”所散发的气息，给他熟悉并且亲切的感觉。
不用龙溟提示如何使用，姜承心念闪动见便不由自主的以魔气唤醒了“珠子”，淡淡的紫黑色雾气弥漫开，颜色更重的影子再次将事情经过从头演绎了一番。
而此时姜承的注意力却从事情经过转移到了“珠子”本身上，当发现自己对那几个形状奇特的符号的意思无师自通，不仅知道是什么意思还知道那是魔文的时候，姜承再也掩饰不住震惊之色，瞪大眼睛看向了龙溟。
“这！”
姜承张张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但转念却又想到，自己是妖魔的事情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吗？
至于拿出“珠子”的龙溟的身份……早在对战楼兰王的时候，姜承就有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这和龙溟隐藏身份的能力无关，因为蜀山出身的谢沧行就没有发现龙溟的身份——而是源自于同族血脉的感应。所以“龙溟也有可能是妖魔”这件事姜承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想明白这些，姜承发现自己的心情其实是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震惊的。意识到这点，姜承心里有了更多的释然，不禁笑了一下道，“龙兄，这时候该道一声‘好巧’吗？”
“呵呵，姜兄能如此冷静泰然的接受一切，龙溟很是佩服。”龙溟抱拳轻施一礼，又问道：“不知姜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诶？”听了这话姜承不禁愣了一下，“接下来？自是要先护送夏侯兄返回中原……难道龙兄的意思是人妖殊途，我不该再……”
想到世人对于妖魔的态度和看法，姜承的神情不由变得黯淡起来，“龙兄也是觉得我不该再和人类在一起了么？”
“哪里。姜兄为何作此想法？”
龙溟摇头道：“纵然在这世间，自古人魔便不两立，但其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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