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微地皱着,眼睛里铺着一层难以名状的情绪。一眼后,她扭头继续专心地开车再没有说话。
这个潮湿的城市开始回暖,薄雾贴着地表上,随着太阳升起。高速路上前方的一切都笼罩其中,难以看清究竟。
在这种难以看见前途的长路中,谁都会不安会反复。我理解,我真的理解。
日期:2010…10…03 18:20:53
十八
在那以后,我仍会发信息给她,但所用的词语都会斟酌再三,使其不至于太暧昧。我仍会打电话给她,但总是选择不太敏感的时间。
若是要死皮烂面地缠绕,狂轰乱炸地索取,依靠她的同情和妥协来得到一段感情,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大抵是因为我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女人,表达得太多,我会怕成为她的负担,也会怕她为难。那时我也开始明白,其实感情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并不是非得把其渲染得轰轰烈烈非得你死我活讨个明白才是真的感情。
等待其实是只是一件自私且目标明确的事,大部分的等待都是为了得到。明知没有尽头仍然等的人,除了爱上林徽因的岳金霖,又再听说过几人如此?
都说现代人浅薄,我也从来未想过把“伟大”这个虚无缥缈的字眼强加在自己身上。我也会想有一天她会回头对我恬静一笑,告诉我她愿意。但我希望在此之前,她不会因为我喜欢着她而感到劳累。她是她自己的,她应该在她自己的选择里过得愉快。
即使摩羯座沉稳低调,而学理工科的人又更理智克制一些。但尽管我已经努力劝说自己,在见不到她的时间里,对她的思念仍然如蛊虫般啮食着我的心智。爱情是一剂能迷人上瘾的毒药,即便明白自己会渐渐深陷其中仍无法却步。
Carmen从A市回来后,我开始做自己二十来年来都没有做过的傻事,坐上几站公车去她公司楼下,漫无目的地徘徊数小时,只为了择个恰当的时机能和她假装偶遇。
很多时候,我都很怀疑一些故事里所出现的戏剧性偶遇的情节。城市那么大,节奏那么快,那些忙忙碌碌似乎可以淹没一切。用心设计的道路,拥挤的公车,穿梭的地铁,一切都为了距离而设,瞬间就能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那么远。
道过再见以后不再见倒是容易,要遇见一个人却是需要那么多的找寻和等待。
有那么几次,我看到叶杨来接她。有时候他们是十指紧扣地从公司里走出来,有时候是叶杨搂着她的腰。叶杨比她高出很多,每逢她说话他总是体贴地俯身迁就着她。习惯了绅士的他每次也会先帮Carmen开了车门再进驾驶座。
我看不清Carmen的表情,她的愉快与否我无法判断。她快乐吗?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快乐。至少,她安然地接受着现在这一切。
每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阵夹杂着疼痛的心酸总是顺着我遍布全身的毛细血管迅速地向四周扩散。
或许她会跟他回家,为他围上围裙做几道拿手小菜。她也会如婴儿一样卷缩在他怀里么?她会和他分享她那让人神魂颠倒的热吻么?又或者在某个我无法抑制地思念着她的午夜里他们正尽兴地缠绵。
这本是情侣之间的寻常小事,但即便是想想也足以让我感觉绝望。
有时候,人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胸怀和忍耐力,以为自己能足够淡定足够平心静气地等待。但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从来都是附加着占有欲,大多数人都会希望自己喜欢着的人身和心都是自己的。而我并不是例外。
很久以后,我问过她: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这样地等过你,你知道么?
她说,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你会在那里。
我知道一个学科学的人相信心灵感应有点太荒谬,就当这只是一个感觉上的巧合,但这个巧合却如此地让我感动和陶醉。
那时在Carmen眼里,或许我就只是一个争抢玩具的孩子,三分钟热度地说喜欢,实在得不到也就会头都不回地放弃。
在她的概念里,感情就是感情,其他就是其他。她从不为感情瓜葛和某一个人闹到决裂的地步,她会为两个人留下余地为那个人留下面子。我想,那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人里其中的一个。
无可否认,Carmen还是很关心我的。那种关心就如和风细雨般渗入我的生活。
她不喜欢我太瘦,总说学校的饭堂饭菜不好,时常会开车来学校接我出去吃饭。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照顾着我的情绪,不着声色地绕开一些敏感的话题,只要我不问她不会聊起叶杨不会聊起她自己的感情生活。
有一次,她问我学校里的事,我说起同专业有个傻男生在追我。她眼睛里的光忽然暗了些,显得有点失神,然后若有所失般问我:〃等你有了男朋友,你还会和我像现在这样么?〃
也许她觉得,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只是因为她不明白在我心里她到底有多重,要搬走到底有多难。而我,也不再是一个孩子。
临近毕业之时,Carmen甚至比我的父母更关心我的择业问题。我的人生第一套面试正装是她送的,G2000的黑色西裤和白色竖条修身衬衫。这对一个学生来说怎么都有点奢侈了,但Carmen坚持要买。她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在物质上,她是绝对不会让我将就着的。
一开始她是希望我去试一下她的公司。跟着党和人民走,况且还有她的照顾,确实是没什么不好的。
我不愿意,坚决地反对,执意要找自己本专业相关的工作。她了解我的性格,知道再勉强我也是无用,便和我一起挑了几家行业内比较top的企业,催我投简历好争取面试机会。
日期:2010…10…05 01:41:08
十九
找工作一事进展得出奇顺利。上午我刚按着Carmen给的E…mail地址把自己的电子简历发了出去,下午就收到了Y公司的面试通知。电话那头的姐姐的声音属于林志玲系列,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毕竟是面第一间公司,我心里着实是有点慌。打电话给Carmen,她只是让我不必太紧张,叮嘱我要化点淡妆,也没特别说些什么。
面试那天,我如初生牛犊般大无畏地直接杀上了人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那时不是正值校园招聘之时,人家好像也没接到有人要来面试的通知,人力资源部的一位姐姐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敢确认我不是找错了门。
放下电话,她带着一面警惕的表情告诉我:“那边让你到十三楼总经办去面试。”估计那时我和她心里都怀着同一个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的面试室是总经理办公室,面试官腆着大肚子带点地中海人家称之为陈总的半老头儿。不是很热的天,可我总感觉办公室里空调的温度调得特别低,反正那时我整一个后背都是冰凉冰凉的。
第11节
那陈总倒是和蔼可亲,他招呼我随便坐下,闲话家常式地问了我的爱好,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还挺有兴致地跟我聊了一下我伟大祖国的宏观经济形势。给我的感觉他不是在招聘而是在找儿媳。
完了他随手把我带去的纸质简历翻了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先见一面会比较好。”
他看我一面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豁达地笑了笑,然后说:“那天Carmen和我吃饭,她还担心你经验不足。我看就挺好嘛,年轻人愿意学愿意吃点苦就好。她没跟你说这事?”
听到Carmen的名字,我的脑子“嗡”地一响。陈总笑着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回去等着通知,我也心知这次面试会有什么结果。
面试出来,我满心的不是滋味,就觉得心里面堵得厉害,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即使我们有过亲近即使我表示过愿意不吵不闹地等待,在她心里我仍然是那个需要她照顾无法依靠的孩子。想到这,那些年少气盛的冲动劲又开始一股脑地往头顶钻,我拦了辆的士就直接往Carmen公司去。
来到她公司楼下,保安见我没工作证并不放我进去。我用保卫处的内线电话直接把电话拨到了Carmen的办公室,还没等她开口,就硬生生地说了一句:“我要见你。”
Carmen那边愣了好久,久得连我自己也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过了一会,她让我把电话给保安,保安应了两句便放了我进去。
我实在是不愿往前迈步子,但往后退似乎又不是办法,总不能告诉她我是百无聊赖一时心血来潮来逗她玩儿吧,只能是硬着头皮敲门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戴着无框眼镜,眉头微微皱着,抬头看我一眼后没说什么又继续低头写着些什么,左手偶尔举起理一下耳后的头发。
她总是在皱眉,也许我的存在和任性会让她感觉到疲累。她本是不该那么累的。
我看得出神,心里带着心疼和内疚,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手中的笔摘下了眼镜,坐直了身子,十指交叉放在桌面,很认真地问我:“你今天不是应该去面试的吗?”
是啊,我该去面试的,那些压抑着的冲动又再在心里蠢蠢欲动。
“为什么?为什么你根本没告诉过我就去找陈总?”我直直地盯着她,脸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往后坐了些,稍稍倚在椅子的靠背,依旧看着我,不解地问:“就为这个你就气冲冲地跑上来?”
我点了点头,心里开始觉得自己理亏,不禁低下了头。
她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抚了抚我的背,换了一种细细软软的语调问我:“在同样的条件下比别人多得到一个机会,那不好吗?”
我听到这句话,一股酸意顺着鼻梁不断地往上涌,凝成了泪水。她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我拉进了她的怀里,缓缓地拍着我的背,一边说着:“傻孩子。”
我站直了身子离开了她的怀抱,用仍然挂着泪的眼睛看着她:“我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这么努力,是为了证明我不再是一个孩子。是为了让你知道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他……他能给你的,我也想有一天能一点一点地给你。”
她的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她用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我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不敢放松也不愿放松。
片刻,她在我耳边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应了一声,把她抱得再紧了些。她,没有再叫我孩子。
即使房门紧闭,即使百叶窗拉得严严密密,但办公室毕竟不是个适合卿卿我我的地方。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刻意地不看我的眼睛。
我伸手帮她擦去仍挂在面颊的泪,小心翼翼地问她:“下班一起吃饭?”
“我……”她欲言又止。
“加班?”
“他……他来接我。”
她的温柔在我的世界里是有时效的,拥抱过后,她仍是他的女人。感动过后,她仍会回到他的世界里为他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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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啊,不知童鞋们还有谁在线
明天和首长自驾游外出看山去,两三天吧,时间长度随心情定
希望回来能带给大家美好的插曲。哈哈。。
日期:2010…10…09 19:08:23
二十
我顿了一下,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哦。那我先走了。”
在Carmen面前,我总是不吵不闹,总是等着她有一天会明白我的难过,但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虫,再有默契的两个人也需要很多的表达和沟通。
她转过来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清澈的眼睛里因为刚刚哭过而淡淡地泛着红光,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里面有我的影子。
没有想象中激动,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能自控,我只是冷静地开门,关门,走出了那栋大楼。身后的她仿如存在在另一个世界,而在那个世界里,我算是什么?她或许只是喜欢有一个人这样喜欢着她,而我的难过又算什么?
我一个人在城市的街道游游荡荡游游荡荡,最后呆坐在地铁站冰冷的长长的铁凳上。
已到下班时候,城市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列车呼啸而过,走了一辆又一辆。这个繁华的都市,到底需要多大的胸怀才能承载得起这么多人的喜怒哀乐?人们总是说它无情,可是有时候,无情也是一种伟大。
就在我思绪正在漂浮,分辨不出欢喜或难过的时候,手机响了,竟是她的信息。
“Carmen:你在哪?”
我没有回她信息,直接就把电话拨了过去。她接起了电话,我却不说话。
“你在哪?”她又问了一遍,声音里面带着一点急切。
“在你公司附近的那个地铁站。”
“你等着我。”说着,她那边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日期:2010…10…10 19:37:29
二十一
十几分钟后,我口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电话那边她一边微喘着气一边问:“你到底在哪?”
我慌忙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举目四顾找寻着她的身影。
她长得本来就单薄,在茫茫的人海和地铁站里耀眼的灯火中更显得瘦弱,此刻的她面色有点发白,眉头紧锁,同样四面环顾寻找着我。一霎那,身边的万千人流都定格下来变成灰白色,鲜活的就只有她和我的心动。
片刻,她看见了我,挂掉了电话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一面的表情就如冬日里的湖面没有一丝的波澜。我不懂她,从来都不懂这副表情下那颗聪颖的大脑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我有时甚至会埋怨她的自私,埋怨她不愿留在我身边却也不愿彻底地放过我,但是我却也从来都没有用心地体谅过其实她也会因为这段关系而难过。
我冲她笑了笑,假装相遇般地走过去,伸出自己的右手,轻叫了一声:“Carmen”
她没有握我的手,却伸手把我拉入了怀中,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那天,我们并肩走在城市繁华的街头,最后汇入匆匆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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