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柔软的怀抱中,怀抱的主人低斥质问道:“他是谁?”
陆谷回国之后根本不知道有贾亭西这么一号人,她千辛万苦赶走了在叶怡然身边环绕的苍蝇,为什么还有一个落网的?她家小然为什么要对他笑得那么开怀?
“陆谷!”叶怡然推开陆谷,转身对贾亭西抱歉道:“不好意思,她是我朋友,没有恶意的。”
“没事,她也没对我做什么,可能是误会罢了。你们聊,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好的,下次联络。”
“嗯。”
目送贾亭西离开,叶怡然简单地收拾了下准备离开,可没走几步就被陆谷拉了回来,她还没开口训斥陆谷的无礼就见她笑眯了眼,“我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没空。”
“你都有时间陪他吃甜点,怎么会没空陪我吃饭。走嘛,我请你。”
“陆谷!”叶怡然又一次唤了她的全名,可见忍耐度已在她身上耗光,“我最近非常的忙,所以你不要给我添乱。”
扬起的嘴角一成不变,陆谷对她的斥责不为所动,倘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缠着你了,我保证。”
“高中同学,找他问点事。”
“哦。”
叶怡然懒得和她继续纠缠不清,如今路澜清的下落全无,她没有时间在她身上浪费,岂知她前脚刚走陆谷后脚就明目张胆地尾随其后,“你刚不是保证过的?”
陆谷厚颜无耻地和叶怡然玩起了语言游戏,“对呀,我保证的是不缠着你,可没说不能跟着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学临近;各个地区的学生变得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站点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的学生在等候。时间匆匆流逝,学生新旧交替,人们口中的岁月流年,在被冲刷过后,谁又还记得当年学校某处发生的事?
曾经的山盟海誓、不离不弃,在离去之时;成了空头白卷,谁会心疼谁的落寞;谁又会心疼谁的不舍?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的离别,是离者的狠心;还是承受者理应承担一切?
种种、种种,无人能解答;唯有当事人心里最明白,可惜,局面往往是一方不了解另一方心中所想,阴差阳错,渐行渐远。
事到如今,顾怀瑾连简单的一句“我爱你”也未曾道出,她没想到路澜清会选择离开、选择逃避、选择……放弃。路澜清在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顾怀瑾呢?她准备好要爱了。
丈夫卖了手表给妻子买把梳子,妻子卖了头发给丈夫买个手表链。它的背后,承接着多少相似的故事,承载着多少相爱之人的爱意。
爱到极致却失去的人,可曾后悔过遇到这段感情?
从她愿意割舍青春做等候来看,应当是不后悔的。但是……真的值得吗?路澜清是值得她去等待的人吗?路澜清是值得她去努力争取的人吗?路澜清是值得她继续爱下去的人吗?
爱一个人,会变得不可理喻,理智如她,明知前面是深坑也没有半丝犹豫地纵身跃下。
这是她爱人的方式。
傻,且真挚。
顾怀瑾站在梳妆镜前整装待发,她收起了除平静与淡然之外所有的情绪,用她的冰冷掩盖她的苦楚与软肋。她封闭了自己的世界,拒绝其他人进来,也禁止自己出去。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她无心多涉及。
“行李整理完了就下来,我送你去学校。”顾母环胸靠在门边,知女莫如母,顾怀瑾心中大致的想法皆逃不开顾母的猜测,在她眼里,她的女儿那点小心思她还看不穿,就枉为人母了。
顾怀瑾扣上手腕上的纽扣,披上风衣,随意地将散发撩出衣领,“不用。”
顾母食指有节奏得拍打另一只手臂的臂膀,以鼻音作答:“嗯哼?”
“方便的话,把A高附近那栋房子转到我名下,我今天报道完住那边。”
“你还惦记着她?”
顾怀瑾侧头与顾母对视,两双截然相同的寒眸诱着冰冷的气息,互不相让,“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我会给你物色合适的人家。”
“毕业之后。”顾怀瑾对顾母变相的相亲要求没有反对,反而选择了顺承,只不过给它定了一个期限。
顾母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再叮嘱了几句便放行,完成顾怀瑾方才提出的要求去了。
“我打包的行李箱是不是全部在这,一箱不少?”顾怀瑾踏进A高附近的住所,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环境,却没了熟悉的人。
“是的,那边房子里的行李箱一个不少地全部运过来了。”王伯恭敬地跟在顾怀瑾身后,这次她的回归,多了份上位者的威严,却少了人情味,似乎绝起情来真的可以做到六亲不认。
顾怀瑾按着自己当初留下的编码点算行李箱,确定数量正确后才蹲身拿小刀划开封条,吩咐道:“学校的行李直接运过去吧,我今天不去学校,你送完行李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好的。”
“哦,对了。”顾怀瑾把撕下的胶带放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问道,“找的钟点工呢?”
“按大小姐要求找到了一个,我现在让她过来?”
“嗯。”
顾怀瑾抱着这箱存放洗漱用品的行李箱走进浴室,摆放完自己的那一套之后,它的身旁空空如也,空得有些令顾怀瑾觉得不顺眼。
她从以往专门储存日常用品的柜子中取出属于路澜清的那份摆在她物品的旁边,好在当初她们多买了一份作备份,也免去了顾怀瑾重新购进同款的繁琐程序。
客厅里堆放的行李箱看似数量多,实则内含少,只不过是顾怀瑾怕太过挤压弄坏了物品罢了,而且……路澜清走的时候把她的东西清理得很干净,顾怀瑾能找到的,也是她慌忙之下落下的小物品。
仅花了一个上午,顾怀瑾边解决完所有的行李箱,而被请来的钟点工则一声不响地为她打下手,听她吩咐,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听的清清白白。
懂得分寸的人,才懂得如何进退,顾怀瑾特地地试探,她总算是合了格。
毕竟……顾怀瑾实在是太过重视这房屋里的一切。
“打扫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摆设不要挪动,也不要随意自作主张地丢弃物品,生活制造的垃圾除外。”顾怀瑾站在钟点工面前,清冷的声线如毫无感情的人工语音一般陈述,“每周双休我都会回来住,这两天你可以休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以你个人思想邀请谁进了这个房屋。”
“好的。”
“嗯,那就辛苦你了。今天你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之后明天开始过来做吧。”
“好的。”
顾怀瑾待钟点工走了之后,回了卧室。她打开长久不碰的储物柜,许多不合当季的物品整齐有序地陈列在内,唯独一套被单被揉成一团堆在角落。顾怀瑾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抱起放进洗衣机里清理。
直到她拿了洗净的被单套到阳台晒起的时候,撑开才发现床单中央少了一块,缺角整齐,不似被鼠类啃咬才这般,倒像是锋利所致,例如剪刀……
这套被单并非全新,而是已经被她使用过几次,寻着印象与它剪下的大小、位置,顾怀瑾灵光闪现,双颊涨得通红。
路澜清!
偷吃也不知抹嘴,典型的二愣子,有谁会古怪到收藏……收藏女人的落红的……
顾怀瑾羞赧地把挂了一半的被单全数扯下,光天化日之下,她竟将这等含有寓意的物品晒于阳台,真是……
心中不断默念着罪魁祸首的名字,顾怀瑾对她的怨恨已经升华到另一境界,就不知在远边的路澜清是否能感应到了。
都说“珍惜眼前人”,顾怀瑾是没有机会珍惜,那么丁家呢?
“亲姐妹”间超脱的恋情在世俗人眼中早已超出了禁忌范围,更是觉得这样的事情难以启齿,然而“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丁如润反倒冲破了世俗,愿意和丁如水真情相待。而现在两人并非亲姐妹,丁如润退缩了。
因为需要考虑的,变得更多了。
这样的选择,对她对丁如水对丁家,都好。
丁如水在间接性囚禁了丁如润一段时间后,心变软了,时间越长,她越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混账。
为什么她们的感情,会到这般田地……
她越是抓得紧,丁如润就离她越远。爱情似流沙,捧在手心怕漏,想要握紧保留却适得其反导致流失得更多。她多希望感情能够变得简单一点,实而不华,坚贞扶持。
丁如水还没等来丁如润的回心转意,万万没想到等来了自己父母的苏醒。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昏暗的世界仿佛裂开了一角,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它将成为另一种希望吗?
“病人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聊太久,要注意给他们充分的休息时间。”
“好的,谢谢医生。”丁如润解放之后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方式,家、医院,两点一线,送走医生后她坐在了病床边,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爸、妈。”
“嗯,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小水呢?”丁妈手有些吃力地搭在丁如润手上,一场意外让她此刻显得苍老了许多。
“不辛苦,我刚刚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她正赶过来呢。”丁如润反握住丁妈的手,细细地揉捏她的臂膀,“水水这段时间很棒,把摄影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的孩子都是能干乖巧的好宝宝,对了,我们家小宝贝呢?”她醒来只瞧见了丁如润,难不成路澜清又是和丁如水在一起?
“澜清她……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一声不吭的丁爸听到这,也忍不住地开口:“这傻孩子不会把我们出意外的责任强揽在自己身上,才自责地离开了吧?”
“傻孩子……”丁妈眼眶湿润,虽说他们是去为路澜清庆祝的路上出事,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这孩子心性善良,总是把什么事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他们昏睡的这段时间,这三个孩子都应该吃了不少苦。
“我相信澜清想通了会回来的,不过这会她没回来,我也得离开了。”丁如润伸手将二老的点滴速度调慢,怕他们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想出国深造,学校已经安排了,本来是打算你们醒来之后再去那边。”
丁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吧。”
“谢谢爸妈多年的养育之恩,往后我定会加倍孝顺你们。”
丁如润此话一出,丁爸丁妈默契地对视一眼,果然最后还是没能够瞒住,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但是事情暴|露他们也无力再隐瞒,打算全盘托出,因为丁如润有知道的权利。
“我没有答应过放你离开。”珊珊来迟的丁如水在门口其他话没有听见,却正好碰上了丁如润说要离开的话语。是走是留,在她们的感情没有正式结束之前,丁如润不能一人说了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丁如水目不斜视地直盯丁如润的双眸;即使捕捉到她眼中的闪躲;丁如水也旁若无人地将她拉入怀中;低喃道:“你就这么想逃开我?”
“快松开;没看见爸妈醒了么;懂点分寸。”丁如润挣了挣身子,在长辈面前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太不给丁如水台阶下。
“正好可以把事情都挑明了说了。”顺着丁如润的手臂下滑;丁如水顺势握住她的手,紧紧相扣,不让她挣脱;“爸;妈。”
“丁如水!”丁如润全名唤丁如水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见这次是真动了气,她拉扯着丁如水的臂膀,不让她把后续的话讲出来。如果讲出来,她就真的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丁家二老面前了……
丁如水垂首与之对视,面临心上人的离开,她选择了孤注一掷,“我心中意她。”
“水水……”丁如润听到这句话,心底涌出的情绪说不出是无法相爱的苦楚还是再次确定了她对自己心意的感动,千言万语最终只能以一句“对不起”告终,她无法背弃丁家对她的养育之恩而选择跟丁如水在一起,“放手吧,我对你没感觉。”
丁如水眼神坚定,紧盯着她的面容不想错事一瞬的表情更替,“你撒谎。”
“我只把你当妹妹。”
丁如水心中沉闷得犹如被巨石碾压,阴霾的内心世界已无半丝光线,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明明好好的……彼此都珍惜的情感,以这样的局面收场,她做不到……
原来不是爱得深就会厮守白头,当深爱成了阻碍,便是不可抵抗的分离。
“小水。”病床上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丁妈面色的苍白不知是因伤病还是见了方才的状况,“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你姐姐谈。”
在感情变得脆弱的时候,丁如水敏锐神经更为发达,丁妈所用的称呼是“你姐姐”而不是“如润”,所以是只承认了她们的亲情,不承认她们超脱凡俗的爱情是吗?
丁如水松了松手,丁如润本就没有反握的手自然下滑,空空的手如她的心一般,抓不住一切她想守护的。丁如水紧了紧手,似是在体味她残留下的余温,垂头丧气地踱步离开病房。
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丁如水双目空洞,她一生中最重要的被狠狠抽离,连爱的权利都被剥夺,她还剩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丁如水听到病房门传出的声音,潜意识催动着麻木的身躯站起身,只见丁如润从里面走出,望了自己一眼后,宛如陌生人般转身离去。
“如润……”她出声叫唤,心中极度恐惧这一转身将是永恒。
“放过我,”丁如润背对着丁如水,隐在刘海下的双眸无法令人琢磨透,“也放过你自己。”
丁如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她少了追的资格,也缺了追的勇气。
她颓然地走进病房,二老初醒身体还甚虚,此刻已经入睡,丁如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盯着地板,思绪已然飘荡到九霄云外。
“小水。”丁妈徐徐地睁开双眸,轻声道,“捆住她并不是给她幸福,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不要太过强留。”
可是放了她,她就能幸福了吗?自己就会幸福了吗?丁如水默不作声地呆坐在椅子上,她懂得什么叫“强扭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