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往都是嘴硬心软,将那份心潜藏在冰冷的外表之下罢了。
细细地清理了她的伤口之后,顾怀瑾思索再三没有为她贴上创可贴,伤口不透气会好得慢,但是还是不忘嘱咐她几句,以路澜清马虎的个性指不定会忘了自己受伤的事,“别沾水,别去抓,老实安分点。”
“好。”一口应下,路澜清单手支着脑袋笑得一脸温和。
“你很闲?”
“目前很闲。”
“给我出去。”顾怀瑾收拾完医疗品,纤细白皙的手臂指向门口。
路澜清一改方才支头望着她浅笑的姿势,懒散地枕着手臂趴在桌上,慵懒尽显,“不要。”
叶怡然掩唇笑得满脸开怀,听着她们俩一来二往的对话觉得甚是精彩,没有多少人能让顾怀瑾这样吃瘪……
“路澜清!”口气加重了不少,顾怀瑾下压的眉头无不彰显着她的不悦。
“嘘——”嘟嘟嘴,路澜清阖上眼眸,低喃道,“我很困,昨晚没睡多久。”
末了,她低不可闻地嘀咕着:“果然还是刚刚在我怀里的样子可爱。”
霎那间顾怀瑾的俏脸涨得通红,她担忧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叶怡然,见她正认真地盖章才松了口气,不满地瞪了眼面前这个变得口无遮拦的小家伙,终究还是软了心肠让她休息。
待到路澜清清醒时,团委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自肩头滑落的外套被她下意识地抓住,脸上漾起一抹粲然的笑容。她伸了伸懒腰,折好外套放在顾怀瑾的位置上后,退出了团委。
之后一段时间顾怀瑾倍感头疼,且不谈早餐的事情,光是她一外出就会时不时“偶遇”路澜清的情景就足够让她心颤。
明明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去遗忘的……
“哟,好巧。”温润的嗓音自她耳边响起,顾怀瑾下意识地退开却发现路澜清正双手插口袋微弯着腰眯眼望向前方,“不可以走那条街。”
皱了皱眉,顾怀瑾发觉路澜清最近发育得很快,尤其是身高,敛了神情道:“我走哪是我的自由,麻烦别再跟着我了,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我跟着你?”诧异地侧头,路澜清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电影票摊在她面前,“西西请我看电影,只是碰巧遇上而已。”
得知她不是有意而为之,顾怀瑾心底涌出一抹失落,可又很快地挥散,沉声道:“随意。”
一把握住顾怀瑾的手,路澜清脸上带着难见的认真,“别走那条街。”
“你管得太多了。”甩开她的掌控,顾怀瑾阴沉着脸向前迈步,她已经到了跟别人出来约会的地步,凭什么管自己走哪里。
路澜清不以为意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全然当作她是在跟自己闹小脾气,耐着性子容忍着她的冷暴力。
顾怀瑾透过身侧的商铺上的平面镜时不时察看路澜清的动向,抿着唇眼眸被她眯成一条线。心里虽对她的制止不解,可顾怀瑾不得不去那条街,她要买的物品就在街后,那是必经之路。
还在发愣之际,顾怀瑾手臂猛地被拽住,被带入熟悉的怀中,随后身后传来类似物品撞落的声音及尖锐的尖叫声。
路澜清捂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深埋在自己怀中,柔着嗓音轻哄道:“没事,乖,别去看,别去看……”
此刻顾怀瑾的身后倒放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匾,因着掉落而震裂的残骸散落四周,而硕大的牌匾下正压着已然血肉模糊的*,一位妇人惊恐地跪倒在附近,颤抖着身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很明显……已经没救了。
路澜清收回视线,人的生命不过脆弱如厮,可能前一秒还在跟你撒娇的小娃,下一秒便消失在这个世上,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若不是她想起A市这里有这么一遭事,那么自己怀中的人很有可能……想至及此,路澜清阴沉着脸。
感觉到怀中的轻颤,她忙收回心神继续轻声哄着:“别回头,我带你走。”
顾怀瑾即使视觉被挡,但是听力正常,周遭的嘈杂声响也让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如果她没有跟在自己身后……
还不待她继续思索,温热的五指盖在她的双眼上,路澜清温柔的嗓音从耳畔响起,“相信我。”
带着她拐了弯,路澜清才松开手指,牵着她往其他地方走去,哪儿都行,只要绕开这。
顾怀瑾整理好情绪,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警鸣使得她颦眉不已,忆起方才路澜清一系列的举动,疑惑道:“你早就知道?”
“嗯?知道什么?”路澜清装着傻,有意地避开这个话题。
“为什么不救他们?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看了看被顾怀瑾甩开的手臂,路澜清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说:“你没事就好。”
言下之意,那些人怎样都与路澜清无关。
顾怀瑾不可置信地瞅着面前淡然的女子,眼眸微颤,“路澜清,你让我觉得好陌生。”
为何会变得如今这般冷血,她认识的路澜清绝对不会这般见死不救……
“你觉得我该去救?”路澜清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握紧,平静地说,“我该奋不顾身地揽下一切危险?”
“你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我不知道。”
“你……”顾怀瑾一时间郁结,她分明清楚,不然也不会一再提醒自己别去那边,“路澜清!”
“我说了,我不知道。”路澜清依旧不改口,瞠目不悦道,“如果我知道是这个时间点发生,刚才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应该二话不说直接扛走。”
是的,路澜清只是依稀记得近几天那个牌匾会掉,但是是什么日子,具体是什么时间她因为时间的久远已经记不起来了,不然她最近也无需刻意去了解顾怀瑾的动向,处处陪在她附近。
“说到底你还是知道它会发生。”顾怀瑾垂下眼眸,几条生命的流失明明可以制止,然而如今却变得无能为力,“可是你选择了袖手旁观,不是吗?”
路澜清觉察到她的低落,叹息一声,反问道:“那么短的时间,我就算出声提醒了,也来不及。”
反而很有可能引来注意,若被一问及,路澜清必然要用谎话去圆,然而谎言有了第一个,就需要第二个、第三个……去支撑。
“你完全可以提早说,或者想办法让人把隐患去除了。”
提早?她拿什么去说?别人一问起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坦诚道她有未来十年的记忆?就算不被人抓去做研究品,也会被当作神经病来对待吧……更何况……若是有心人把罪责冠在了她的头上,说她是蓄意谋害,呵……那才叫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送你回去吧。”路澜清无意再去谈这个话题,上前刚触碰到顾怀瑾的手臂便再度被甩开。
“不需要。”说罢,顾怀瑾随手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路澜清眼眸轻颤,独自一人站在繁华的街道旁,萧条的背影与她稚嫩的脸蛋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路澜清动了动站得略微酸麻的双腿,慢吞吞地往电影院迈去。
“澜清。”贾亭西早早便在电影院门口观望半晌,瞧见熟悉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怎么突然想起要来看电影了?”
“心血来潮。”路澜清打着马虎眼,如果不找个合适的理由,顾怀瑾这个多心的女人怎么会让她接近?
“那我们进去吧,快开场了。”
“等下。”左手握住贾亭西的手臂,她略显得有些无奈,抽出一直放在口袋中的右手,“先去下附近的药店。”
只见路澜清右手袖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手腕处深色的衬衫被浸得颜色更加深,手上还残留着已经凝固的血液。
那是路澜清护着顾怀瑾时为她当时飞来的残块所划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待同一件事情看法有分歧了……
☆、第七十章
次日顾怀瑾比往日来得稍晚了些;路过教学楼大厅时瞅见路澜清正和贾亭西站在假山池塘附近有说有笑。
心底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正要收回视线,却无意间发现路澜清右手袖口露出的白纱;再眯眼仔细观察时,心中咯噔一声,竟是绷带。
明眸骤然黯淡下来;顾怀瑾停下脚步脑海中不断思索她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因素;最后定格在昨日的意外事故上。
仿佛感受到她当时被自己责骂时手上钻心的刺痛,顾怀瑾淡漠的表情中浮现了一丝担忧与歉意;当时为什么不告诉她受伤了……
顾怀瑾深吸一口缓缓纳出,亦步亦趋地往路澜清的方向前去。还没走几步,她却因身后急切的叫唤而不得不停下脚步;“说!”
她脸色凛然;下压的眉头使得她整个人不怒自威,让刚在她面前站定的学生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手指揉捏着袖角无措道:“教导主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知道了。”
学生成功转达完毕,胡乱地在衣角抹掉手心的虚汗,立马拔腿离开大厅,他怕再在顾怀瑾身边呆下去会被她的压迫感压得呼吸困难。
顾怀瑾再度回首时,路澜清已经同贾亭西走出了教学楼,约莫是往体育生的聚集地走去。
“记得帮我说好话,我可是伤者。”路澜清撞撞贾亭西的腰侧,笑得一脸粲然。
“知道了。”贾亭西无奈中掺和着丝丝宠溺,“无非就是想借着受伤的借口偷懒,我跟黄教练好好说去就成。”
心底的烦躁更是积累了几分,顾怀瑾收回视线。
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些事情错过了第一次,就无法提起起初的感觉再度去做第二次。顾怀瑾到底还是没将那份关心说出口,直到路澜清拆了绷带她们交谈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内容无非是最为平淡的日常问候。
平淡无交集的日子免去了顾怀瑾提防自家母亲的必要,只是浮沉的心每每遇到心动的那抹身影便会追随她而去,最后一点点的抽离,徒留下快成为空壳的身躯。
她想她……
天天相见却不能贴近,这远比想见不能见更为难耐。
“想什么呢?”
舒心的竹香闯入呼吸道,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顾怀瑾随心地抬手去触摸她的面庞,缓缓描绘她的轮廓。方才还在惦念的人儿,恍惚间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顾怀瑾柔下眼眸,“没。”
顾怀瑾不寻常的反应让路澜清心底微微发颤,她闲来无事踱步来小门也只是为图个清净,没有料想到瞅见顾怀瑾正眼神涣散地站在护檐底下,飘渺得好似天际触不可及的一缕云烟。
是她近期克制太过了吗?这般保持距离竟是让顾怀瑾变得如此柔弱不堪,好似她再用力一点便会毁了她心爱的人。
“我在这儿。”路澜清拥住她削瘦的双肩,柔着嗓音道:“让怡然送去的早餐是不是又没吃,都没见你胖回来。”
“吃了。”只是吃得不多罢了。
顾怀瑾温顺地靠在她怀中,没有把后半句未完的话道出口,自从领会过她的唠叨功力之后便没想要体会第二次。
“嗯。”路澜清心里自然是清楚得很,只是不愿道破罢了,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二人之间气氛融洽得宛如她们从未分开,从未吵架过,路澜清抚着她的秀发将这几天深藏的话道出:“过几天高二届学生会出游活动别参加好不好?”
顾怀瑾仍在贪婪地汲取她的温暖,而今被她一句话击溃了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忆及上次的意外,类似的提示再度回荡在耳边。重新筑起一道防护墙,顾怀瑾将所有的柔软全护在墙内,抗拒地推开路澜清,沉声道:“你又这样。”
路澜清沉默不语,看向她的眼眸却是坚定得很。顾怀瑾前段时间复杂的心绪又浮出水面,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让我很失望。”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小门。路澜清苦笑不已,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感觉意外,她终究还是没能理解自己的心意。
每年A高的下学期期中后都会组织一次学生会出游活动,仅高二届学生能参加,为的是感谢他们近年来的辛勤付出,以及为最后的学生会生活做一个告别仪式,未来将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生活当中。
团委和学生会虽为两个单独体,可实质却是差不多,只是人数上多少的区别罢了。
最终学校统计下来的人数不超过十人,便只分配了一个带队老师及一个辅导老师。而此次活动的总负责人兼带队老师正是路澜清的顶头上司——黄教练,另外位也同样是教体育的陈老师。
临行出发前,学校租了一辆小巴,就在陈老师点清所有人员准备让发车时,路澜清悠哉地拖着步伐姗姗来迟。黄教练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道:“你这黄毛丫头,训练迟到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特许带你出去玩儿还跟我迟到,就不能不黑我的脸么。”
“安啦,你的脸够黑了,再黑一点别人也看不出来。”黄教练因常年在外晒太阳的缘故,自是比不上这些年轻人的皮肤,只要是展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处不是黝黑一片。
路澜清一席话道得黄教练哭笑不得,这丫头前几天黏着自己好说歹说让自己跟学校申请把她带上,美名曰“志愿者”,可他哪不知道是她在学校里闷坏了想溜出去逛逛。
想来枯燥乏味的训练是会让人产生厌倦感,黄教练斟酌再三还是将她带了出来,出门在外有了熟悉的人会轻松些许,而且使唤起她来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得心应手。
“你这小丫头真是……”黄教练虚着作势要踹她一脚,见她灵敏地躲开寻着空位坐下后便朝陈老师点点头,吩咐司机发车。
路澜清丝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目光,阖眼假寐。她知道她这一举动肯定会引起诸多不满……可跟顾怀瑾的安危相比,这点又算得了什么,高中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聚集点罢了,三年后谁又还记得谁。
“她怎么跟过来了?”叶怡然贴近身侧的挚友耳边轻声道,视线始终落在右手边坐着的小家伙身上,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随她去。”
在路澜清上车的一瞬,顾怀瑾一直提心吊胆的心终得落下,既然路澜清这般提醒她,就证明又有危险发生。而今那人跟着大部队,起码状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