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话,下去。”
陆谷眯眼冲她笑笑,取了餐巾纸擦拭嘴角,“我不会碍事的,放心。”
“你上了我的车我就觉得碍事。”叶怡然熄灭驱动,侧头与之对视,她真的不想再和陆谷牵扯到任何关系,让陆谷来她家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极限了,“我的车坐不起你这尊名动全州的大佛。”
“我真的不会做什么,难打我们做一个朋友都要这么僵硬吗?”陆谷眼神有些黯然,她捏了捏手中的餐巾纸,低喃道,“我只是想陪你去公司看你进了公司我就走。”
“我确实不怎么希望和你名气这么大的外交官做朋友,让我倍感压力。所以怕是满足不了你,因为我不希望我们家公司连同你一起被登上媒体。”
“小然……”
“下车。”叶怡然强硬的口吻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如果说小学的事情让她对陆谷失去了信任,那么陆谷大学的抉择就是让她彻底与陆谷分道扬镳。名,和利,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很多人去追求,甚至像陆谷这样不择手段地去获取的人数不胜数,或有些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是叶怡然想接触的战场,叶氏传媒一贯以洁身自好与诚信待人自居,若被卷入种种纷争……她会十分苦恼,她不希望她父母传下来的基业毁在她的手上。
“行吧,我不强求你了。”
陆谷利落地下车,关好车门弯腰对叶怡然招招手便大步离开,至于去向,叶怡然自然是无心关注。但是她如此轻易的松口让叶怡然有些意外,曾经把自己逼到只能五花大绑的人,竟然这么听话地离开。到底是岁月磨合,还是另有原因?
叶怡然仍对陆谷留有一份心,无关情感,是提防的心。
渐渐的,陆谷的造访逐渐变得频繁了起来,虽然家里的二老并不觉得不妥,但是叶怡然开始有了反感心理。就连对亲朋好友甚至是另一半都有可能产生视觉疲劳,更何况一个自己有些排斥的人。叶怡然长时间提心吊胆去提防陆谷让她精神饱受折磨,本就繁忙的年末再出这么一着,更让她烦上加烦。
她瞟了眼陆谷脸上狐狸笑容,惆怅地揉捏鼻梁,她小时候肯定是因为视力出了问题才会觉得陆谷小时候笑起来很天真可爱……
“小然,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吗?不慌着回答,好好想想,明天再给我答复。”
陆谷一日离开她家之前,留下这么一个问题,可谁知叶怡然目送她离开便抛之脑后,欢乐地回房洗澡放松睡觉。
要不是第二天陆谷再次询问,只怕叶怡然会将它忘了个彻底吧……
至于她们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答案,等今天陆谷来了就能明了,有顾怀瑾在,总不能说自己心存芥蒂了吧。
“抱歉,我来晚了。”陆谷戴着她惯有的笑容推门走进,看见办公室内还坐着顾怀瑾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恢复如初。
“好久不见。”顾怀瑾清清冷冷地打招呼,发完最后一条讯息给某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才收起一直摆弄的手机。
“是啊,确实蛮久了呢。”陆谷没有选择在她身边坐下,而是找了个单人的沙发坐好。
既然人已来齐,叶怡然也不再含糊,直接说出今天相聚的目的:“小瑾随便说一个简单的话题,我们分别谈论下自己的看法怎么样?”
“我跟你?”陆谷手指比划了她们二人,见她点头便不假思索地应下,“行啊。”
顾怀瑾五指有节奏地敲击沙发,眼眸微垂,“一栋废弃的工厂。”
“你先。”叶怡然支了支下巴,坐到顾怀瑾身边,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腕。
陆谷对她们的姿势仿若熟视无睹,整理了下思绪开始陈述:“勘察地理位置,按它所处的地段改造成相应的场所。如果地段好,就算花上大把资金去包装也值得,与此同时着手调查该地段兴隆的行业,并且统计这个城市人们的习惯,投其所好。如果地区偏远,规划到自己产业下的另一生产地或者当仓库。”
“嗯,有道理。”叶怡然浅浅地露出笑颜,陆谷还没来得及因为得到她的认同而喜悦,却被下一句话泼了冷水,“可是我最讨厌这样不付责任的做法。”
叶怡然侧头深深地凝望陆谷,面容严肃,“一栋废弃的工厂,收购与否到最后才下定论。这个工厂曾经做的是哪些方面,有毒与否、有危害与否,土地是不是被污染,这片环境是不是仍然存在污染物,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家工厂被遗弃,有没有发生过命案,这些都是在做决策之前需要调查的。其次才是收购,就情况而论是不是要重新开发。”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叶怡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笑容已经僵硬的陆谷,“这场话题,我是以安全排在第一,而你是谋利。你觉得,观点都不同的人,怎么做朋友?我不想日后天天同你一有分歧,就揪着这个问题没完没了地争辩,我不会阻止你跟我们家有来往,毕竟我们长辈的关系摆在那,但是我不会和你有任何交集。”
见陆谷半天都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一个石像僵硬在那边,叶怡然软下口气,“就这样吧,下班了,走吧。”
叶怡然首先离开办公室,顾怀瑾瞅了眼办公门又瞟了眼脸色极差的陆谷,叹息一声拉着她一起出去。手机的震动让顾怀瑾看都不看直接接起凑到耳边,“嗯,我现在下楼了。”
远远地在大厅里就能看见站在马路边等候的小家伙,顾怀瑾温柔似水,似乎……有一个专业且准点的司机,也不错。
“呜呜——小家伙——”叶怡然不顾形象地一路飞奔到路澜清怀中,磨蹭磨蹭,又站直身子捏着她的脸颊,“你跟小瑾一样,有了新欢就不要我这个旧爱。”
“因为我爱人就是她啊……”漏风的嘴巴让路澜清说出的话含糊不清,余光瞥见顾怀瑾过来,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轻薄叶怡然。
顾怀瑾好笑地损了一句:“你跟谁投降,蠢死了。”
“你都不帮我……”
路澜清委屈的模样让顾女王心情由阴转晴,下午因为路澜清出众而频频惹得其他人的视线的气也差不多消了,她径自无视了小家伙对叶怡然说:“去我们那吧,她现在明显精力旺盛,让她给我们做饭挺合适的。”
“免费的大餐,不吃白不吃。”说罢,叶怡然自觉地坐到后座,关了门。
路澜清为顾怀瑾打开车门,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坐上车,瞥了眼心不在焉的陆谷悄声询问女王大人,“那她呢?”
顾怀瑾深深望了一眼,摇摇头,“随她去吧。”
眨眨眼,路澜清明智地闭了嘴不再提及,陆谷和叶怡然的结局如何,她自然是清楚。至于她为什么没去阻拦……感情嘛,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无论她和叶怡然的关系再亲,也没有资格去插手。原本以为出现的一些蝴蝶效应或许能改变,结果……还是路澜清多想了。
想想陆谷那段时期的辉煌,路澜清抿唇开车,不过……也好,她城府这么深的人,确实不适合叶怡然。
有时候,爱情就像陆谷这般,迷茫地开始,不甘地结束,一切的风花雪月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却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迷惘。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澜清车夫这一职业当得尽职尽责,还附赠了全职保姆的功能。早上首先醒来用撩人的小动作把顾怀瑾闹醒,然后准备早操送她去上班,紧接着开车回去磨蹭磨蹭,到时间开始做午餐给顾怀瑾送去,下午再准点接她回家。
“是不是好冷?”待到成功接到顾怀瑾,路澜清捧着冰冷她的双手凑到嘴巴哈气,开足空调,再摩挲着掌心贴到她两耳上。
顾怀瑾一阵莫明的笑容让路澜清不解地歪着头,随后就见她捏住自己的鼻尖说:“我是在想,免费请到了这么一个全职保姆是不是赚到了。”
路澜清高傲地仰起头,挺直身板,“那当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伺候暖床。”
“你就嘴贫。”顾怀瑾眼底闪过一丝羞赧,点了点她的鼻尖调整坐姿,闭目养神,“到了叫我。”
“唔……”路澜清挠挠头,戳戳她的腰际,说,“今天不是回家呢。”
“嗯哼。”半垂着眼眸慵懒地望着小家伙,顾怀瑾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路澜清微微愣神,痴迷半晌才摸着鼻子掩盖自己方才的尴尬,“去丁家,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谁丑了。”
眨眨眼,路澜清不假思索地接下:“我!”
“嗯哼。”
“嘿——”又是一阵傻笑,路澜清驱车缓缓驶离顾氏,一路上绞尽脑汁用不各种不同的美词去夸奖顾怀瑾,当连“秀色可餐”这种词都出来的时候,顾怀瑾忍无可忍地柔了一团餐巾纸丢向她,嗔怪道:“闭嘴,吵死了。”
“哦。”
抵达丁家,路澜清揽着顾怀瑾腰际的狼爪被拍掉,她瘪嘴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顾怀瑾身后,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来见公婆……
出来开门的是丁如润,她直接劫走了路澜清坐到沙发上,拨弄着茶几上的一副黑白棋,“爸妈还在店里收拾晚点回来。你跟她下五子棋吧,我去端一盘新的零食出来,都被这嘴馋的破小孩吃完了。”
说罢,她嗔怪地瞪了眼笑眯了眼的丁如水,闪身绕进厨房。
路澜清招招手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顾怀瑾过来坐下,至于丁家姐妹……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丁如水这家伙又拿什么事打赌,害得如润姐不得不临阵脱逃了。
左手牵着爱人的手毫不避讳地十指紧扣,而顾怀瑾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便任由路澜清如此大胆地放肆。她心满意足摇头晃脑,右手摸了一个子在手中,丁如水黑子落定还没来得及收手路澜清就已经覆上白棋。
“你右手好了?”丁如水诧异地望着她拿捏自如的右手,再看看她们交握的双手,大抵明白了什么。
“好得差不多了。”
又是黑子刚落白子便紧追其上,慢慢地,丁如水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然而路澜清却依旧保持着与丁如水相隔一秒的落子速度。
“你是不是开挂了。”又一盘输给了路澜清之后,丁如水不满地睨视她,哪有人速度又快下棋位置又精准的,她都不知道路澜清是不经大脑地下棋运气爆棚,还是头脑运转速度超乎想象。
路澜清满脸无辜地望向丁如水,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哪能开什么挂……”
“你落子就不能慢一点。”
“哦。”
心里偷笑一声,路澜清慢悠悠地捏起一颗子,再盯着丁如水的双眼准确无误地落下,经过几次来回,丁如水再次败阵。她挥挥手,收起黑白棋,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明明就是在欺负人。”
“我可没有。”说罢,路澜清趁机抓到顾怀瑾怀里撒娇,她不过是在丁如水思考的时间内把她所有可能落子的地方全部想了一遍,并且得出相应的应对方法。她落子速度紧随其后会给丁如水造成无形的心理压力,次数越多,她就会越焦急。而人一旦焦急,大脑就会失了原有的冷静,自然也就破绽百出。
“都多大了,还这样,像什么话。”嘴上说着斥责的话语,双手却拥着她的身躯轻轻安抚,顾怀瑾见她把脸埋在自己小腹中躺好,挑了挑眉梢。
路澜清双手环抱住顾女王的纤腰,闷声道:“困,我睡一会儿。”
“昨晚没睡好?你干吗去了?”丁如水淡淡地瞥一眼,眼中的羡慕不言而喻,她家小爱人最近躲得她打紧呢,几乎杜绝一切和她的亲密接触,就差没赶她出房了。原因是丁如水这个没节制的不分时间场合就抱着她亲热,被丁家二老撞见几次之后,丁如润害羞了。
“她昨晚抱着股票图在客厅跟它们聊了一晚上。”顾怀瑾指尖落在她温润的耳垂上,细细摩挲,路澜清整个人警觉地打了个颤,立马软下声音认错:“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丁如水掩嘴遁走,不再打扰她们二人温存,路澜清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这做好友的,自然是为她们高兴。
一溜烟地钻进厨房,她轻柔地拥住丁如润的身躯,头埋到脖颈处磨蹭磨蹭,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从僵直再到放软,丁如水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好笑,“我错了,你要不喜欢这样,我以后就不做了。”
“没有不喜欢。”丁如润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后知后觉不妥又羞红了耳根,“我……”
“我懂我懂。”
丁爸丁妈开门进来的时候,丁如水正黏在丁如润身边看摄影杂志,他们俩早已见惯不惯,令他们惊讶的是抱着顾怀瑾埋头苦睡的某家伙……
顾怀瑾吵她们点点头,正要叫醒路澜清却被丁妈制止,她摇摇头悄声说:“没事,让她睡吧。”
丁爸丁妈默契地对视一眼,转进厨房准备晚餐。路澜清的性格她们了解,就连对丁妈都没做出过这么亲密的举动,更何况在顾怀瑾怀里睡得那么安逸。他们隐约猜出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定,他们家的女儿们啊……
路澜清醒来后,顾怀瑾对她的关注比以往多了许多,她深深地记得路澜清因为幻象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深怕她的经受再一次饱受煎熬。
然而小家伙却跟在家里无误,举手投足皆十分自然,就餐中无不是跟以往一样照顾她的饮食,清理好菜肴再送到她碗中。
两人的小细节皆数落入两位长辈眼中,心底更是确认了那一想法,然而依旧当作不知情者悠然进餐。
就路澜清右手的问题,就好一阵嘘寒问暖,所有人都高兴她的右手能康复,也对她一笑置之的康复原因抱以好奇。路澜清瞟了顾怀瑾一眼,淡然地浅笑,“过程怎么样没所谓,最重要的是已经好了,虽然还有点不习惯换右手做事,但是跟其他人比我已经好太多了,起码我可以左右开弓。”
“贫嘴。”顾怀瑾没好气地嗔怪一眼,夹了块肉试图堵住她的嘴。
饭后整理,洗碗时路澜清主动站在丁妈身边帮忙,她戴着手套仔细地搓洗,丁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破了心理防线直白地问道:“你跟她是不是跟小水和如润一样?”
路澜清一时脑袋没有运转过来,她低了低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