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上门斜靠在办公桌上；不给路澜清任何说话的空隙接着道：“这样也好；反正你也没带多少东西来，走的时候两手空空也轻松。”
“不到最后一刻，你现在下定论不会觉得太早？”
路澜清的自信让陈昊若有所思，通常在他说了这番话之后，很多人都采取的解释为自己开脱，亦或是请求再宽恕几天。她当下的回应，倒是给陈昊不同的感受，很棒，他并不讨厌，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欲｜望，他倒想看看路澜清能带给她什么样的结局。
这个女人很特别。
陈昊的直觉这样告诉自己，先撇开今天的交集不谈，她竟在他放出七天之限的当天就找自己申请独立经纪人，该说她是年轻气盛、狂妄自大还是天资过人、有资本？
他私底下有找吴绾杰询问过这个女人，然而一贯是对事无所反应的吴绾杰，没想到也对她有偌大的兴趣，她就是吴绾杰挖墙角挖来的新人。
按理说被挖来的墙角无疑是用于主要位置，但是路澜清却被安排在销售部当一个小职工，这怎能不让陈昊在意，一切都太不合常理。
“定论下太早？”陈昊别有深意地扬起嘴角，居高临下地望着路澜清，试图给她施加压迫感，“我不觉得我的定论下早了，你觉得你48小时内可以一跃而上挤下别人当垫底？”
“？”
陈昊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沓类似任务卡的卡片丢到办公桌上，“你之前手里的信息都停掉，重新在这里选取，如果你全要我也不介意，前提是你有能力完成。”
路澜清扫了一眼他手边的卡，眉头都没皱一下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这一点头，意味着路澜清之前与客户的联系都成了无用功。
“有一点要提醒你的是，这次派给你们的信息都是最近最有价值的，但是你却将它们一拖再拖，你知不知道它们耗上半天会损失它多少原有的价值？”陈昊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敲敲手边的卡，郑重其事道，“既然你不懂得如何利用，公司觉得没必要把高级货留给低等人了，这些里的问题案人均挑选。”
“抱歉。”
“嗯？”陈昊不明所以地端望路澜清，她态度为什么突然软下来，而且，这个道歉是有何深层含义？
“对于那些失去了原有价值的单，我很抱歉。”
陈昊心底暗笑一声，他该夸路澜清进退有度，还是该夸她心思细腻，抓人的心理抓的很准，在她说出这番话后，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咄咄逼人下去，他摆摆手，“罢了，都是过去式了，你现在要把握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路澜清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走到陈昊附近挑选信息卡，指尖一一扫过第一排的对象名称，她身形明显一晃又恢复如初，看似再平淡不过地挑出一张将写有文字的那一面贴近掌心握住，继而接二连三选择了大抵两三张的样子。
“就这些？”
路澜清抬眸，波澜不惊的双瞳平淡得出奇，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陈昊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他盯着再度阖上的办公室门陷入沉思，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她无形中散发出的魅力非常引人去探究、去挖掘，明明只有不到48小时了，她却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到底是她本就觉得无所谓才事不关己，还是信心十足有把握呢？
路澜清不知道她在国外面对陌生人时养成的习惯被陈昊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研究，她只是不愿和其他人有多加深入的了解罢了，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把第一张拿出来的信息卡放在最底层，然后一一拜访前面放置着的顾主，选定了一家最近的路线，路澜清马不停蹄地千万目的地，无数种临场应变的对应方法在脑海中闪过。
天渐渐沉了下来，路澜清从最后一家走出，颓然地坐到公交站的休憩椅上，她扫了眼仍未动过的一张信息卡，抽出放在包的最底层。
时针慢慢走向夜间的八时，她看着已经提醒无数次电量不足的手机，将最后微薄的电量用在发给顾怀瑾的信息上便阖眼休息等待自己那班公交车的到来。
【路澜清：约定时间已到，女王大人你准备好跟我约会了吗？】
今天的付出可谓是无用功，态度好一些的说是明天给答复，不好的在路澜清自报家门之后就下了逐客令。如果真那么简单，又怎么会是问题案。
看来，真的没这么简单了。
在因疲惫而陷入沉睡前的路澜清，如是想。
进入深夜的a市变得沉寂又寒冷，一辆辆公交车在路澜清面前短暂的停顿又驶去，广告牌的灯光打在路澜清清秀的面庞上。嘴唇不知是被寒风侵袭还是今天话说得太多，几处已经干裂，而它的主人依旧不自在地酣然大睡。
一辆银色轿车经过路澜清面前时慢慢减下了速度，约莫半分钟便加速离去。路澜清是被保洁阿姨摇醒的，她看了眼时间歉然地笑笑，慢慢活动被冻麻的四肢。
“现在的年轻人啊……”
保洁阿姨感叹了一句，大抵是以为路澜清是深夜玩疯了不知归家吧。
路澜清没所谓地缩起脖子，已经块接近十贰点的a市还哪有公交车的身影，她一路边走边回头望，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出租车便拦下回了家。
进了家门，她将手机插上充电器便倒头就睡，她要保证足够的体力明天去最后一搏。
“路澜清，如果我比她早认识你，我们之间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局？”
路澜清端望着面前的公司商标，脑海里不断回放今早被吓醒的这句话。
怎么可能有如果，对于路澜清这种愣头青来说，只要一旦认准，就算自己支离破碎也会坚持下去。
她将半个脸挡在衣领内，小心翼翼地四处观望，以免碰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只要她找到负责人，敲定，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这家公司目前的经营者是一位比她大八岁的单身御姐，姓穆，单名一个清，和路澜清一样的“清”字，这算是她俩结实的一个契机之一。穆清今年刚过三十不久，如果顾怀瑾是女王大人，那么她就是邻家大姐姐。路澜清在职场上很多相处之道都是她教授的，这里是路澜清的实习公司，也是她第一个正式签订合同的公司。
无论是这家公司，还是御姐，都对路澜清有着深厚的影响，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路澜清也不会卷铺盖走人。
除开顾怀瑾和丁家，穆清是路澜清最不想伤害的人。
路澜清一直将穆清当自己的亲生姐姐一般看待，每次在顾怀瑾那受了伤，她都会寻找穆清做开导。穆清和她之间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在一起时的氛围总是轻松愉快的。尽管如此，她们还是错过了彼此，因为路澜清爱的人只有顾怀瑾。
“要不是装作开玩笑，‘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呢，路澜清。”
路澜清叹息一声，她现在是真的没胆再和穆清相遇了，因为当初穆清……一直默默地爱着她，空窗的感情生活似乎既定的主人只有路澜清……
本就不可能，何必耽误人家那么久呢，穆清是个好女人，可是路澜清给不起她要的爱。
这个问题案在回到十年前之前就是路澜清在负责，所以她深知他们一直不肯松手的原因是什么，只要对症下药，问题就不大。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要碰到穆清，尽快解决。
路澜清眼角瞅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闪身坐到沙发上拿起报纸挡住自己的脸，穆清一贯和煦的笑颜展现在脸上，她亲和地和每一个员工打招呼，看样子是要外出公办。路澜清心底一阵窃喜，这样的局面简直是天助我也。
待到穆清走出路澜清的视线，她便驾轻就熟地走到相应的部门，由于她熟悉这家公司所有的相关手续，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负责人面前，路澜清微微欠身递出公司名片，“你好，我叫路澜清，今天突然冒昧造访实在是不好意思。”
还不待面前人回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位身材娇好的女子开口：“你们部门少给了我一份文件。”顿了半晌，继而道，“打扰你们了？”
“没有。”说着，负责人把文件翻出来递到女子面前，再将路澜清给的名片交到她手中。女子与他相视一笑，了然地收下，对路澜清说：“是谈那笔案子的是吧，它是由我负责。但是我现在暂时没空，如果这位小姐不介意可以在车里等候片刻吗？”
“哦。”路澜清挠挠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坐到了她的车内，目光一直放在窗外，不敢去看车内的事物，尤其是……人……
哎……穆清……
☆、第一百八十章
商务车在穆清开会的地点停下，她睨了眼身旁一直默不作声且正襟危坐的人，稚嫩的脸庞昭示它的主人年龄，穆清脸上淡开一抹温柔的笑颜；“你手机号多少，报给我。然后你可以四处逛逛，我差不多好了就打电话给你；免得你坐车里无聊。”
“嗯？”路澜清下意识寻着声源转过头；瞅见她展露的表情不自然地撇回头直视前方的椅背；“我手机没电了。”
穆清脸上的笑意更甚；现在中午都还没到；手机就没电未免也……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啊，“用得这么快；玩游戏了吗？”
“没有。”路澜清摆摆头；拿出手机按住开机键给穆清看；“昨晚可能太匆忙，没有插好充电器吧。”
“哈哈——”笑意再也止不住；穆清疼爱地抬手去抚摸路澜清的后脑，却见她既错愕又僵硬地闪躲；连忙收回手；歉然道，“抱歉。”
“抱歉。”
两道声线异口同声，路澜清眨眨眼，淡然地勾起嘴角，“是我反应太大，吓到你了。”
穆清依旧和煦地笑笑没有说话，她从秘书手中取过公事包，跟司机叮嘱了几句才对路澜清说：“那么——有劳你等我一会了，可能……会有点久。”
“没事，我等你，毕竟是我有求于你”
穆清听到这句话微微点头便阖上了车门，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透过前窗望向眼神涣散的路澜清。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一个顶多算得上就见过两面的人如此上心。昨夜她深夜加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看见靠坐在车站牌下睡着的路澜清，竟鬼使神差地慢下了速度，涌出一种停车去唤醒她的冲动，好在她克制了下来。
今天……呵，到底是a市太小才如此之巧，还是其他因素？
莫不是自己到了三十岁就开始母爱泛滥了，不过，看她的样子真的倒挺像一个小孩子。
“穆董，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秘书的提醒让穆清回过神，她收敛了心神整理好仪容便一同踏进了大厦大门。
此刻，路澜清的内心乱作一团，她的前后矛盾让她乱了阵脚，完全不知道该不如进退与取舍。如今满脑子都在回荡穆清唤她“路澜清”三个字。
穆清也是唯一一个认识路澜清那么久一直喊她全名的朋友，因为穆清说，只有三个字都喊全了，才会觉得路澜清在她面前是完整存在的。
“路澜清，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吗？就像喝了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
穆清……哎……路澜清再度叹息，她扫了眼车内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午饭时间，“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帮你带份午餐。”路澜清对着司机如是说。
以往穆清一忙起来，也会这般不顾时间，路澜清总是会溜出去给司机和秘书带一份餐饭，至于穆清，要么就是被对方公司气饱了要么就是准备商后应酬了。
到现在，路澜清都熟记着他们中意的口味，可想而知，穆清是有多少次这样做过……
好在这一带路澜清还算熟悉，买完了饭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差不多也被风吹得消散。她站在副驾驶座门边摇摇袋子，示意司机落下窗户，随后便把塑料袋递到他手中，还没来得及和司机说话，身后就传来再熟悉不过声音。
“路澜清。”
循声望去，只见穆清快步走到她身边挽上她的右手，歉然地对着站在大厦门口的男士说：“不好意思，我朋友突然过来找我，所以……”
“没事，反正来日方长，下次吧。”
“好的。”
路澜清视线来回扫荡，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大抵是穆清为了摆脱别人的相约拿自己当挡箭牌了吧。她摇摇头，携着穆清往前走，至于走到哪里，等那男的消失了再说吧。
“抱歉。”
“嗯？”路澜清眨眨眼，半晌才反映过来，“没事，能帮到你应该是我高兴才是。”
穆清听得出这是一句谦词，所以她不会把这句话太往心里去，然而走了几步，左手上说不出的感觉让穆清紧促眉头。
路澜清感觉到了穆清的反常，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解释道：“我右手出了问题，所以暂时没法使用。”
见穆清有松手的迹象，路澜清平淡的笑笑，“觉得恶心？”
“不是。”穆清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怕我这样会让你右手难受或者是变得严重。”
“不碍事，”说着，路澜清路澜清左手覆盖在穆清的左手上，让她继续挽着自己，两人从远处看来甚是亲密无间，“你如果现在松手了，小心被他看出问题又追上来。”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洞察力和细心，实在是难得，好好保持。”
路澜清眼神闪烁，她不自然地撇开头，“谢谢。”
以前……穆清也这样夸过她……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呢，我们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谈吧。”穆清环顾四周，似是在寻找合适的餐厅，约莫一分钟，两只手同时指向同一家牌匾，两人相视而笑。
她斜着头去看一脸淡然的路澜清，嘴角的弧度慢慢晕开，“为什么选那家？”
“相较其他店，那家顾客看起来人多些，顺着群众走准没多大错。”路澜清随意说了个能混过关的理由，总不能跟穆清坦白她们的喜欢和习惯都相近吧……
“有道理。”
两人彼此各怀心思地交谈时，全然不知身后有一辆轿车不近不远地慢速跟着。
“小瑾，小瑾？”
电话那头传来好几声急切地呼唤，顾怀瑾见她们一同进了餐厅才回应道：“凡霖，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