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小小年纪,怎么跟个七八十老头子一般装作一副正经模样,真让我担心啊,以后对着自己家里人也这般模样,可真得叫人家姑娘急坏了。”
云州一副直愣性子,向来不懂什么叫玩笑,自然没鲜侑那般知情识趣,实在是个一等一的老实人,哪受得住这种捉弄,只觉得羞愤难当,却又听这人连道歉也没个正经样,气道:
“你总爱戏耍人玩。”
鲜侑叹口气,不听他说话,只挨在他背上贴着他脖颈间又是温热一吻,云州顿时眼睛也红了,声音说不出的嘶哑委屈道:“鲜侑,你别逗我了。”
鲜侑又是叹气,窝在他肩头不语,闭上眼也不再动,两人默默行着。
风吹在身上实在清新舒适,渐渐平静下来,云州叫道:“鲜侑?”
鲜侑睁了眼,道:“没睡。”
等这人说话却又没了声,鲜侑又要合眼。
云州道:“你很想抱我吗?”
鲜侑睁了眼,乐了,促狭道:“你说呢?”
云州不言,鲜侑看他局促,无奈开解道:“你年纪太小了些,也就能逗逗,我就是喝了十五坛春酿j□j烧心,见了你这种小崽子也得当头一瓢冷水下来似也软了力气,当真消受不起,上次遭的那膈应劲现在还没下去呢,你着急也好歹让我缓缓。”
云州没听懂他刻意调笑,道:“你抱过别人吗?”
鲜侑笑,直接道:“没有,我就喜欢你,怎么了,我抱过别人你不高兴?”
他说话颠三倒四,云州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知道你以前在烨阳,烨阳那么大,应该有很多好人,你生的好看,人又聪明,又会说话,应该很招他们喜欢。”
鲜侑听他说的直笑道:“哎,哪有,我十六岁就到了北边,那时哪能懂那么多,那时在烨阳倒是和孟琅很好,一起喝酒游玩,不过只这样父亲便骂我行止不端,轻狂放荡,父亲管教甚严,家里连个侍女都不让过分亲近的,何况其他。小时候不懂事,有一回拉了一名侍女让她脱了衣裳给我瞧瞧,我只一说,她便生气去告诉父亲,那次差点被父亲打死。”
云州也露出笑道:“现在一点也不像。”
鲜侑笑道:“在北边没人管,便有些由性子了,我向来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
他两个丝毫不避讳人,一旁玉炎另有几名军士也在马上,看着他二人青天白日下的勾搭亲热,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黑,青青白白红红黑黑只差没生了口子裂开,这会听鲜侑的话又被逗得要笑出来,笑又不敢笑,着实憋得痛苦,玉炎苦了脸道:
“将军莫再说笑了,属下听不得了。”
鲜侑侧头觑了一眼道:“谁让你听来着,耳朵堵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到得连州边界便见赵和骑了马相迎,鲜侑下了马,刘晗扶着刘珏下了马车,赵和上前拜见,鲜侑道:“不要多礼了,大公子途中病了,赶紧送大公子回去歇息。”
刘珏刘晗另换了一架宽敞的马车,顺着官道缓缓往西山去,赵和同鲜侑在后,道:
“刘公回西山了。”
鲜侑惊讶道:“已经回来了?何时?为何?”
赵和道:“半月前刚回来,我没有来得及通知将军。”
鲜侑再坐不住,一路脑中纷纭,好容易回了西山,果然见到刘子善诸人,藤公佐,辜子兰,孟琅,阮元连同赵氏兄弟,诸人俱在,孙胜陈先二人之前同阮元赵和一道回了西山,因而也在列。
刘子善携赵氏,十一岁的幼子刘珉立于正中,余人皆在刘子善身后旁侧。
时有清风徐来,衣裾翩飞。
刘珏刘晗皆着一式素色袍服,刘珏另披雪色裘衣,二人下了车看着众人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看准了中间那人,容色俱动,上前跪下叩首齐声道:“孩儿拜见父亲。”
刘子善同赵氏皆低下身相扶,道:“起来吧。”
又见刘珏颜色有异,不由抚他脸叹道:“疲q受苦了。”
刘珏垂首不言,刘子善又摸了摸刘晗,拉了他二人向赵氏道:“这是你庶母。”
赵氏性子内敛,只低笑,刘珏刘晗刚下车已看明白,这时恭顺叫道:“母亲。”
刘子善拉着刘珉拜见两位兄长,又带刘珏刘晗见过刘子善身后一干人,这两位刘公子一来,在这小小西山激起的风浪不小,加上刘珉三人一处,众人都打量观望,同时揣测刘公是个什么心思。
一行人簇拥着回到府中,刘子善命人带刘珏刘晗回房安置,并准备洗宴,鲜侑守在一旁,等他安排完琐事,众人各自退下。
赵氏也携了刘珉退下,刘子善有些疲倦的倚坐在榻上,闭眼揉了揉眉间,鲜侑道:
“先生累了,我替先生唤人来伺候。”
刘子善摇手道:“无妨。”
又皱了眉忧道:“你见到疲q的时候,他便是那般病着的吗?他身体不好,可我记得叔原来信说他好了很多,怎么看着比原来还要厉害。”
鲜侑道:“大公子可能是受了惊,又为刘叔原老先生守孝,悲伤郁结外加受了凉,一路上奔波劳累,便病的重了些,养些日子该是会好的,先生不必过忧。”
刘子善道:“疲q他,其实最爱争胜,人也是极聪慧的,只是。。。。。。。。”
这话没说完,又道:“叔原也走了,我许久不见叔原,真是好生想念,昔日佳期酌酒欢会历历犹在眼前,怎料一朝相离便成永别,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只能泉下相寻,奈何,奈何,现在只盼他能待我共饮一杯黄泉水。”
鲜侑想起刘叔原又是心中微凉。 “刘叔原让我带话给先生。”
刘子善颔首,鲜侑将刘叔原的话复述一遍,刘子善听罢,半晌不语,过了阵回过神惊诧道:“叔原有话带给我,他不是被刘静所害?你到时他还没死?”
鲜侑艰难道:“刘先生是自刎而死,我拦之不及。”
刘子善泣下,想及鲜侑转述之言,哀痛道:“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纵我能往,怎奈故人杳渺,深山响空笛,叔原叔原,我终究负你。”
刘子善悲痛欲绝,哭泣之下,再难说话。
鲜侑静静立着,最后仍旧只得退下,回到房中,赵和正在,闲叙了几句,说了些军中琐事,鲜侑也不爱听,赵和便离去,鲜侑正要进门,孟琅阮元又正欢笑联袂而来。
阮元风寒已经痊愈,精神正好,同孟琅手拉手说说笑笑,鲜侑无奈道:
“你两人来的真是时候,我可累的不行。”
孟琅笑道:“刚才没同你说话,知道你累,今天不找你喝酒,我俩不打扰,看一眼便走。”
鲜侑道:“从玉一字千金,可不是没事浪费口舌之人,总不能只为找我闲谈。”
孟琅笑道:“恕之这话不对,你我自然跟别人不同。”
鲜侑道:“你我自然跟别人不同,从玉有话直言便是。”
孟琅道:“恕之可有想去烨阳见刘静?”
鲜侑一愣,他回来的路上有打算送了两位公子到西山便往烨阳一趟。
听孟琅提起,鲜侑道:“什么都瞒不过从玉,我却是要去,此结不解,我心中难安。”
阮元笑看孟琅一眼:“你来信说起刘叔原府上的事,那语气沉痛义愤,我先前还和从玉打这个赌,孟琅说你八成脸一抹洒就跑了去烨阳找那位说话去了。”
鲜侑苦笑道:“那倒不至于,总得先送了两位公子。”
鲜侑邀了阮孟二人进屋坐下。
鲜侑自嘲道:“不瞒从玉平叔,我当初在北边的时候还想着,等回了中原,就在衡阳老家,就在到那阿蕴山中建座草庐,置两亩薄田,混度一生算了,这世事不该我管,我也管不了,该只喝自己的酒去。”
阮元戏言道:“哪知你尘缘未断,还得留在人世吃这五谷杂粮喝这东南西北风啊。”
孟琅也接着阮元的话取笑:“恕之他心中自有烽烟起,还指望躲进山中去避火,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王孙兮归来,灭了火再回吧。”
鲜侑给他几句话说的噗嗤直笑,无奈慨叹道:“从玉你啊。”
孟琅道:“你六根未净,俗心难除,莫谈采薇,就不要去辱没箕山先贤了。”
鲜侑道:“你说的是,既然放不下,所以决定去京中,有些事情总要面对,便不躲了。”
孟琅拍手道道:“甚好甚好,我就知道靖国公是你的醒神散啊。”
鲜侑道:“我同他数年未见,既然回来,也该去看看。”
孟琅声音突然静了下来:“靖国公的事,恕之心中是怎样想?”
鲜侑道:“我能怎样想?我同他再不论情谊。”
孟琅但笑不语。
喝了口茶,片刻又道:“对了,恕之虽说咬去,只是还望再等几日,近来天气凉爽,郡中也无大事,过不久便是重阳,去年重阳就因战事未能宴聚,今年可不能缺了。”
鲜侑道:“好。”
孟琅阮元坐了片刻便离去,云州道:“方才大公子命人来请你去。”
鲜侑还未缓口气,忙又往刘珏房中去。
刘珏人已经歇下,见鲜侑过来倒是坐起来,鲜侑看他脸色更显苍白了些,不由问道:
“可找大夫看过了吗?”
刘珏道:“父亲让人来过了。”
他有些咳嗽,强自隐忍着,榻下侍女捧了水来,刘珏喝了,勉强安定了些。
鲜侑道:“二公子呢?”
刘珏道:“他陪父亲用饭去了。”
那边刘子善同赵夫人,刘珉刘晗一家人刚见,一道用饭,刘珏病的实在厉害,便在床上躺着,赵夫人让下人将饭给他送到房里,只是摆在案上,刘珏并没有吃。
鲜侑看那已经放凉的精致菜肴,微微替他心酸。
刘珏笑道:“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只是方才覃奴说要问云州作他师父,教他骑马射箭,他跟云州说,云州不答应,覃奴他有些伤心,我便想问问你,可能替覃奴说句话。”
鲜侑道:“我去问问他。”
刘珏道:“多谢,勉强他了。”
鲜侑道:“疲q何必见外。”
鲜侑命下人将冷食撤去,送了碗温热的粥上来,刘珏并没有胃口,却不好拒绝,笑应了,自拿了勺喝粥,几口硬吞下,便将碗推开,擦了嘴漱口。
从刘珏处出来,鲜侑这才又回房,云州命人备了饭上来,两人一同用饭,鲜侑问起刘晗的事,云州道:“不是我不肯教他,二公子他娇贵的很,没吃过苦,受不得那个。”
鲜侑道:“他哪是要学,就是找你玩而已,你陪他玩玩就是。”
云州只得道:“好。”
鲜侑只觉浑身疲劳,用过几箸便停下上榻,云州见他不吃,也不再吃,命人撤下,见鲜侑囫囵躺着,只得过去替他解了衣散了头发。
鲜侑道:“近日无事,你也不必随我,自可外面出去逛逛,你说你想看看南边,来了这么久也没怎么看过,这几日你便随便去逛。”
云州道:“你去不去?”
鲜侑道:“我没什么兴致,覃奴他好新鲜,也没大出过门,你可让他一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鲜侑说是没兴致,第二日还是同云州悠悠策马出了城,也不带随从,两人在兖城外信马由缰的盘桓了一整日,天黑才回城,回府便听说兖城来了使者刘子善命人来请。
鲜侑心道刘静来的真快,赶紧换了衣服便去见刘子善。
进了门却见藤公佐辜子兰二人皆在座,鲜侑上前落了座,刘子善道:
“阿侑出城去了?过几日是重阳,西山的红枫艳若明霞,云蔚蒸蒸,乃是此地一绝,阿侑想必还未见过,到时候可一同携酒登山游赏。”
鲜侑道:“先生说的我心中向往。”
又问:“是烨京来人了?”
藤公佐道:“不是烨京,不过过不了几日烨京的人也该到了。”
刘子善示意藤公佐,藤公佐伸手将一封已拆封的书信推到他面前,鲜侑拿出信纸展开。
并州刘重去了帝号,连同卞州韩深,珉州王翃谋立中留王云臻为帝,此信正是刘重所书,欲图联络刘子善与之共举事。
刘子善待鲜侑看完,问道:“阿侑可有话说?”
鲜侑折了信纸:“刘重乃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刘子善笑:“便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已斩了使者头颅送回并州,并放出风去,我想靖国公的使者不日便会到兖城,咱们可准备出兵了。”
鲜侑自知刘子善已平定北方诸州,屯田养兵,军声日盛,借着平叛之名,此时正是向中原进兵的大好时机,也只点头不再多言。
他席间再无一句话,出了厅被辜子兰拦住一番上下打量,鲜侑有些不耐,恼道:
“辜先生闲的厉害,后院里有口大磨,辜先生不妨去绕着跑几圈,自然就不嫌寂寞了。”
辜子兰笑道:“鲜将军真会说笑,推磨自然有马和骡子。”
鲜侑道:“平生还从未见过同辜先生这般识趣的人。”
那辜子兰脸皮之肉直赛铜墙铁壁,鲜侑自然也不同他客气,不过辜子兰到底是辜子兰,听他讥讽也竟然不生气,只接道:“鲜将军哪里话,只是同鲜将军比较投缘,有些话。。。。。。”
鲜侑比不过他牙口好,转眼却见一抹红色身影过来,正是孙胜,鲜侑顿时笑道:
“这不,投缘的人来了,辜先生还愣站着干什么。”
辜子兰已瞧见孙胜,脸色一变,有些尴尬,道:
“鲜将军不厚道,我先走一步,改日找你,你等着。”
鲜侑回头一看,却是数月不见的藤公佐。
鲜侑道:“藤先生。”
藤公佐笑盈盈看他:“我请鲜将军往舍下小酌,不知鲜将军可否赏脸一遭。”
鲜侑道:“言重了,先生相邀,鲜侑怎敢不应。”
孙胜是同赵和一道正过来,赵和叫道:“将军。”
鲜侑道:“稍后再说,我同藤先生有事。”
鲜侑同藤公佐一并出了府往藤公佐所住的院中去,进了门下人斟了酒送上点心,鲜侑跟藤公佐并不熟,却自来有好感,也不客气,坐下先饮,一杯下去脸色见红,眼睛已蒙上一层水汽,藤公佐含笑,道:“鲜将军果然爽快人。”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