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军规操练群杀合击之术,只怕用不多久就能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
他心中思绪转动,下手却不慢,不断有人被他点倒在地。此时破庙中的明教徒也尽数冲了出来,满山坡去追捕溃散开的金枪门人。金枪门众人这时候哪还有原本冲杀上来的嚣张气焰,每每被两三个明教徒撵上之后便连战也不战就丢掉武器,抱头求饶。
将近一个时辰的追打,除了少数见机得早溜掉的,大半来袭的金枪门徒都被擒了下来,清点一番竟有五六十人之多。明教众人虽然大获全胜,却也有几个被反击杀伤。众人凯旋得胜般将赵禹拥在当中,欢呼连连。
那隐为头领的魁梧大汉越众而出,对赵禹大礼施拜道:“今次若非小兄弟大展神威技压宵小,我等难有活命机会。无论你是否本教兄弟,都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
他话音未落,众人纷纷跪拜下去。
赵禹纵身跃开,摆手道:“我不过适逢其会撞见这事,为人为己都该放手搏一搏。你们不要忙着谢恩,还是赶紧想法子善后处理才是正事。”
众人拜了三拜后才站起身来,将金枪门众人捆缚了手脚赶入破庙正殿中,然后救治受伤的同伴。几个身死的明教徒尸首也被抬到一起,衣衫被除去后以烈火焚烧。众人围成一圈盘坐,表情肃穆庄严,十指分开作火焰飞腾之状举至胸前,以沉穆语调念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赵禹在一边观看这明教独有的裸身火葬之礼,耳边听到那低沉经文,不禁为之伤怀。他看到就连重伤之人都咬紧牙关牙缝里诵出这经文,看到这群卑微之人从经文中得到祥和安宁,心绪更加翻腾起来,禁不住自己也开口随着念诵:“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
这般念着,赵禹对明教终于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恰如那经文中“为善除恶,惟光明故”,破庙中这些明教徒大多出身寒微,对世间真善的渴望比普通人更强烈几分,惟光明故,不惜己身,纵飞蛾扑火亦在所不惜!只是这世间真善太少,忧患实多,他们这番谋求却无法轻易获得。
经文虽然肃穆消沉,有看破世情的通透,人心却终究不甘。他们这番火般热情谋求一个光明无垢世界,落在寻常人眼中,便有些入了魔障一般,或许便是魔教之名的由来。
赵禹自幼博览群书,晓得从佛家来言,这个世界又叫娑婆世界,极乐净土之下的一个罪孽之地,众生多罪孽,生来便要苦忍诸多痛苦折磨。明教中又有一个常遇春所属的弥勒宗,弥勒佛是未来佛,未尝没有今生谋求无果,希望寄托来世的意思。
很快,明教众人完成了祷告。那魁梧大汉走到赵禹身前,指着那些神色惶恐的金枪门众人说道:“还要请教小兄弟,这群恶徒要如何惩治?”
赵禹摇头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适逢其会,不好做主。既然这里已经没了危险,我就要离开了。”
说着,他不顾众人挽留,举步往外走去。方踏出殿门,却听黑暗中重物坠地声传来,他以为又有金枪门漏网之鱼潜伏过来,握住一截枪刃轻身跃上墙头,月光下看见山坳处有一个身影蜷成一团在蠕动。
他凝神观望片刻,听到那人气息散乱似是受了重伤,不足为虑,才挥挥手让明教几人持了火把靠近过去。
那人被抬进庙来,是个三十几岁的劲装汉子,肋下衣衫破裂露出一道尺余长血肉模糊的伤痕。他面色苍白,只眼中还残留一丝清明。赵禹瞥见那人太阳穴微凸,应是内功已经颇具火候,他心中一动,暂时放弃离去的打算,跟着走进大殿。
赵禹一脚刚踏入殿门,便听见那魁梧大汉惶急的声音:“吴旗使,哪个能将您伤的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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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章扬剑出鞘闹婚宴
原来,这个劲装汉子名叫吴劲草,是明教五行旗中锐金旗的副旗使,也即是那魁梧大汉口中所说的明教大人物。
虽然这吴劲草一露面便身受重伤,赵禹对他却没有轻视。只看这人如此重伤还坚持过来,可见必是一个心性坚毅之辈。他走过去查看这吴劲草的伤势,发现光剑伤便有三处之多,尤其肋下这一道伤口,不止皮肉翻转露出森白肋骨,就连蠕动内脏都隐约可见。
医道一途,赵禹不甚精通,只能以点穴之法封住他的血脉,暂时止血。好在明教徒中都有几个医师郎中,有条不紊帮吴劲草清洗伤口,并用赵禹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创口处理妥当。
趁这间隙,魁梧大汉将方才庙外发生的战斗讲述一遍,吴劲草面色凝重打量赵禹片刻,不顾身上伤势,挣扎起身拱手道:“少侠高义,解救我教兄弟得脱大难。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所求,明教锐金旗上下甘为驱使!”
赵禹点点头,指着他伤口问道:“吴旗使,我观你武功都颇为高强,被什么人伤成这个模样?”
吴劲草吸一口气,沉声道:“昨日我便携两名教中兄弟到了汴梁,着人给本地莫香主带了一句口信后便在汴梁城中走访,不意正撞上峨嵋派丁敏君与她两位同门。一番厮斗后各自离开,孰料到了夜间那丁敏君不知何处找来两个助拳之人,五人将我等围在汴梁城外,我力战不支,同行的两名兄弟也遭了峨嵋派的毒手……”
“丁敏君?”赵禹听到这名字,又想起去年自己护送常遇春并张无忌去蝴蝶谷那夜所看到的彭和尚力战八人之事,晓得这丁敏君是个心肠狠毒之辈,连同门都不能相容,对旁人更是狠毒。
他思忖片刻后问道:“那峨嵋派的人出现在汴梁,可与此间事有关联?”
吴劲草点点头道:“我走访一日也打听到一些事情,汴梁城外有一处方家堡,原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的俗家娘家,丁敏君她们此来是为了贺灭绝师太俗家侄子方天龙婚庆大喜。最不妙是那方家原本就属金枪门,后因灭绝师太任了峨嵋派掌门,娘家厮混江湖帮派名声不好便退了出来,双方情谊却未断。此番教中兄弟的珠宝被夺,早被金枪门当做贺仪送去了方家庄……”
他忧色忡忡道:“原本单只我锐金旗就不惧那丁敏君和她那些帮手,只是最初将这事想得简单,旗中兄弟大多远在颍州,仓促间召唤不来帮手。这地方又泄露出去,只怕无法善了……”
赵禹望望这群汉子脸上忧色,知这群人前景堪忧。只看那金枪门本为理屈一方,却毫无顾忌杀来,要将诸多人命当做扬名江湖的踏脚石。可知纵使这些人全都死绝,江湖上只说名门侠士们又做了一件除魔卫道的善事,内中详情不会有人过问。
沉吟了半晌,赵禹才开口道:“我可以出手将那些人招架片刻,这里一群人身份却败露,纵使峨嵋派不寻来,官府也要剿杀你等,你要如何安置这些人?”
吴劲草脸色一变,疾声道:“少侠不可以身犯险,那丁敏君几个……”
“我自不会做自蹈死地的蠢事,用些手段添添乱让她们无暇顾及此处便好。只是你若没有好的安置办法,这群人终究活不下去,我也没必要再费一番手脚。”赵禹说道。
听少年语调坦诚,吴劲草倒安心下来,他凝声道:“我教韩山童、刘福通在颍州传播教义,颇有成绩,眼下许多教中兄弟都聚在那里。我这番来,正想将此间的教中兄弟都迁移过去。如今两事并作一事,必不使少侠豪赐浪费掉!”
赵禹听到吴劲草的回答,才满意下来。所谓江湖仇杀,他并不甚在意,只是不忍看到庙中这群身份卑微但却心存高义的明教徒枉送性命,因此虽知此事凶险,也想斗上一斗。
阳春三月,天地回暖,万物复苏,是阴阳交汇否极泰来的好时光。
赵禹一身轻松,安步当车,行走在青色葱葱的小道上。他的腰上扣了一柄短剑,连鞘带锷有两尺长,是吴劲草赠他的礼物。这柄剑剑锋锐利,线条流畅,剑脊上堆了一层层均匀密布云霞一般的纹路,寒光慑人。饶是赵禹不惯携带兵刃,见了这等利器心中也觉喜欢,无论用或不用都收了下来,算作这番援手的报酬。
他的手里提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的是金枪门少门主脑壳破碎的人头,用味道辛烈的香料包裹住,倒不会透出血腥味道。在苏州时他见识过海沙帮张士诚以人头夺势的手段,印象颇深刻,这番有个难得机会,便想效法一番。左右人都死了,全尸与否那少门主都无甚意见。
方家堡声名远播,不须怎样细致打听,行不多长时间赵禹就来到这里。
今日汴梁三英之一的方天龙大喜之日,许多江湖豪客闻讯来贺,方家堡左近人影稠密。灭绝师太是武林宗师,峨嵋派近年来声势愈盛,与少林武当相比都不遑多让。可惜的是师太方外人,长居峨嵋山俗尘不染,让许多想要深交的江湖侠客求告无门,哪肯错过她俗家侄子的大婚之喜。
赵禹这样一个少年行走在一群粗犷豪迈的江湖侠客中,有些显眼,惹来许多关注。旁人的好奇目光他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方家统计宾客收取贺礼的地方。这里排起了不短的一支队伍,众人各自提着礼盒左顾右盼,不无攀比之意。
“清源大侠柳成涛,贺仪黄金五十两,恭谢!”
方家仆人这呼声让众人禁不住都吸一口气,五十两黄金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场中这些人或许都有些偏门生财的法子,但却绝少有人能这般豪气!那清源大侠环视一周,顾盼自豪,昂首走入方家大门里。
一时间,这出手阔绰的清源大侠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排在赵禹前方一个矮胖汉子欣喜道:“月前我与柳大侠相会于洛阳,言谈甚欢,没想到在方家堡又重逢!稍后一定要与他痛饮几杯!”
旁人也纷纷谈论起来,有的讲起与柳大侠的交情,有的讲起那柳大侠所做的侠义事迹。
赵禹耳中听到这些议论,心道厮混江湖且不论武功如何,派头一定要摆得合时宜。眼下方家这些贺客语音各自不同,来自五湖四海,那柳大侠五十两黄金的贺仪摆出先声夺人的架势,势必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赚得名声堪比做了十几件锄强扶弱的侠义事迹。这般一想,越发觉得做个江湖侠士真是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轮到赵禹排头。方家迎客的仆人看到赵禹年少,语调转冷道:“少年,你家长辈呢?今日我家主人大喜,你不要乱耍惹出乱子!”
赵禹笑了笑,说道:“我都是来贺喜,贺礼提在手中,要什么长辈陪同!”
那仆人看到赵禹手里的檀木盒子,面色稍霁,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少侠了。请你来记下名号,稍后便要入席。”
赵禹挥笔写下个杜撰的“赵无伤”名字,虽只胡诌却寄托了他简单愿望。看那仆人要掀开檀木盒子,他伸手压住盒盖,问道:“金枪门的苏少门主可来了?我与他是好友,这番来贺都是卖他一个面子。”
那仆人思忖片刻后说道:“我倒没看见苏少门主,只是刚才有两个金枪门的兄弟从侧门进了府里。少侠若要见,我着人引你去寻找。”
“那不必了。”赵禹挥挥手,将盒子丢进仆人身后堆得小山一般的贺仪堆里,然后走了进去。他猜到那两个人应是昨夜漏网之鱼赶来方家堡报信求救,这一来自己要赶紧弄出一些动静,给明教徒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仆人好奇那盒子装的什么礼物,不过看到后方排队的人已经露出不耐神色,只得放弃回身去看一看的打算。
方家堡内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婚礼要到黄昏才开始,眼下众人只围在桌旁饮茶交谈,气氛倒也热闹。
赵禹走进来,看到露天摆的三十几个大圆桌坐了许多人,虽有一些空位他也不想凑上去听那些不相识的人胡吹海谈,悠闲地在场中游走,听一听那些或真或假的江湖轶事。
江湖中难有什么新鲜事,不外乎仇杀械斗。赵禹听了一会儿,发现许多人在谈论数月前一桩劫案:关中四海票号委托太原晋阳镖局押送一批银钱,却在黄河畔被一群强人给劫去。这一批银钱数目多达上万两之巨,这是今年来江湖中第一大事,许多大派侠士都被惊动,受晋阳镖局委托彻查此事。
行得片刻,赵禹看见那清源大侠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迥异于方才在门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花了重金出个风头,此时正该打铁趁热与人攀谈论交情,怎么突然低调下来了?
突然,他看到峨嵋派的丁敏君从大堂里走出来。她身后跟了一尼一俗两个女子,还有两个三十几岁的劲装汉子并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一行人表情冷峻,各自持了兵刃,似要出门去,对旁人涌上前热情的招呼都视而不见。
赵禹心中一动,蓦地抽出腰间利剑,疾步冲到那清源大侠面前,挥起剑来劈开圆桌,大喝道:“无关人等速速退开,小爷要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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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章巧言恶戏无盐女
赵禹清喝一声,方家堡中登时鸦雀无声。众人心中惊诧,纷纷注目过来,就连正往外走的丁敏君等人都停下脚步,望向高擎利剑的赵禹。
三指厚的实木桌面被一剑劈成两块,断口光滑如镜。眼见到这一幕,场中众人无不心神剧震,原本他们乍看见赵禹还当少年人在玩笑,可是见到少年展露出远超自己的强悍力道,再没有哪个将之当做玩笑!
那清源大侠柳成涛首当其冲,桌面破裂飞起杯盏茶水兜头浇了他一身,旋即便察觉到这一处已被万众瞩目。他恼羞成怒,戟指赵禹厉呼道:“天杀的混小子,你要寻死不成!”
赵禹直面柳成涛,心思却大半放在丁敏君一行身上,见她们几人移步向此处走来,剑锋一转遥指柳成涛,朗笑道:“柳大侠耳朵有问题哩!方才我说要杀人,可不是要寻死!你老老实实答我一句,两个月前新年伊始,你在何处?”
“狗胆包天的小杂种,你柳老子爱在何处便在何处,关你何事!”
那柳成涛面色一变,抹去脸上茶水,两手向肋间一拍,便有一对鸳鸯刀落在手里,挥舞起来车轮一般碾向赵禹!
赵禹抽身疾退,恰在此时,丁敏君身后一名尼姑挥剑驰来,她剑光凛冽恍若匹练,只轻飘飘两剑刺在那柳成涛刀势薄弱处,骇得柳成涛纵身弃刀,才保住一对手臂,面若死灰退下去。
“东主大喜之日,你们两个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