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之下意识的往那里看去,遥远的舞台上,她穿一袭雪白,长发结成麻花辫绕着雪白的缎带垂在胸口,灯光璀璨,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却清晰听到她干净空灵的声音传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把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他站在那里,脸上是一片的平静,可是藏在口袋里的双手簌簌颤抖不停,忽然之间,他转过身去,迈步而走的时候,甚至脚步踉跄起来,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外面,微冷的夜席卷而来把他层层包围住,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ps:选择一首最简单的茉莉花,一是因为这是中国民歌在国际上最有影响力的一支,二是,这也是长安在慕之心中最初的印象吧,就像是一朵干干净净的茉莉花,不染尘埃……
绽放:你在我心中最美丽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外面,微冷的夜席卷而来把他层层包围住,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就好像是不管时光怎么荏苒,就好像是不管岁月怎么流逝,就好像是不管人的心怎么一天一天的冷静起来,就好像是不管钢铁水泥浇筑的森林怎样隔膜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在你的内心深处,总还是封藏着一份最纯真最干净的回忆。
他是从哪一刻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是她一次一次拒绝他的殷勤,还是她选择卖掉自己的初。夜他的震惊,还是……
哦,应该是那一次累。
她刚跟在他身边不久,有一次他带她出去应酬,客人是来自日本一家大财团的少东,酒过三巡,不知怎么的得知她是学声乐的,那人就来了兴致,叽里呱啦的说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国花多么多么美丽,樱花是多么多么的好听,还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要她唱这首日文歌助兴。
秦慕之其实并不喜欢日本人,但是对于赚日本人的钱这件事,他还是十分有兴趣的,因此,这些打交道的日本人只要不是太过分,触及到他的底线,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长安有些无助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为她解围,反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长谷先生有雅兴,你就去唱吧。檬”
她当时狠狠瞪了一眼,却还是站了起来去点歌,他以为一向乖巧的她这一次也会乖乖听话,却不料她自作主张点了一支中国民谣《茉莉花》。
拿着话筒的她站在包厢的中央,望着长谷川的目光有着骄傲和倔强:“长谷先生,我是中国人,并不会日文,而且,我也不会唱樱花,我们中国也有很多漂亮的花,也有歌颂赞美这些花的歌曲……”
“中国歌曲……垃圾……”喝的醉醺醺的长谷川却是恼怒的打断她的话:“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花你们中国的花全加起来都比不过……你们的歌……不能听……”
秦慕之当时就要发作,长安却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悄悄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压了怒火坐在那里,却听到她轻轻一笑,澄澈的目光明亮却又干净,她的声音响亮而又干脆,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儿甚少有的刚烈:“长谷川先生,只有坐井观天的人,才会说出这样无知而又小家子气的话,中华文明传承了上下五千年,而日本的历史又有多久?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地大物博,而日本,不过是小小的弹丸之地,以和做比?不过……我们泱泱大国,自然有泱泱大国的气度,长谷川先生说话无礼,我却不会同样用粗鄙的语言还回去,都说,美妙的音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长谷川先生今番的举止明显说明,日本歌曲没有这样的功能,那么,我就给长谷川先生唱一首中国在世界上最脍炙人口的民谣,希望长谷川先生认真听完。”
她淡淡一笑,优美的旋律缓缓响起,长谷川气的脸色铁青,暴怒的摔了面前的酒瓶,长安却是镇定自若,她的声音干干净净的响起来,就像是明月夜清泉流过松石,宁静而又致远,那样美妙的歌声,竟是让长谷川都安静了下来……
她不卑不亢的立在那里,并没有用太多技巧,只像是每一个生在民间的女孩儿,平日里嬉闹劳作时浅吟低唱一般的唱出,秦慕之只感觉自己的心都随着她的歌声飞走……
长安唱完,将话筒放下来,包厢里却是久久的寂静,甚至长谷川和他的几个下属都没有回过神来,长安没有再看那些人,她走到秦慕之的身边把他拉起来,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长谷川,只是娇俏的嫣然一笑:“慕之,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跟着她离开了包厢,坐上车子之后,她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我毁了你一桩大生意,你不生气吧?”
“和日本人做生意,我原本就没兴趣,你今天晚上……说的很棒!”
那是他第一次夸她。
直到今晚又一次听到她唱这支歌,他方才明白,就在那一个夜晚,就在那一支歌中,她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朵茉莉,永远,默默的绽放,默默的吐露着芳华的茉莉。她在他心中,早已,最美丽。
演出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并不知道,一群一群学生从他的身边走过,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她的歌声,赞美声不绝于耳,他心中觉得欣慰,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一路上都在听别人夸她,他心中竟然骄傲而又快乐的比夸赞他还要浓烈几分。
身后传来滴滴的喇叭声,秦慕之湮没在学生群中闪在路边,他看到前面那一辆是东子的,而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牌他并不认识,转念一想,是了,顾艺声今晚是她的钢琴伴奏,他们现在在一起,自然是同车离开。
他发了一会儿呆,又默默的向外走去,年轻的学生总是朝气蓬勃的,欢快的从他身边走过,一拨又一拨,他渐渐的落在了后面,却干脆越发的放慢了步子,慢悠悠的向外走……
车子行到校外,一转弯的时候,萧潇眼尖,一把抓住霍彦东指向路边:“你看,那不是慕之哥的车吗?”
小蔓下意识的回头,车速很快,一闪而过的流光之间,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彦东摸摸萧潇的头发,又去看她额上的创口贴,声音温柔;“还疼不疼?”
萧潇正要撒娇,忽然想到他们还在冷战,一把推开他,扭过头去,冷冷哼了一声。
霍彦东苦笑,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哄她,他靠在车座上,闭目似在养神,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一片,他和萧潇之间的问题,不再是他退步,忍让,就可以完全解决的了。
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努力付出百倍千倍,一个人原地不动甚至后退,怎么行?
萧潇翘着嘴巴半天,见霍彦东没有来哄她,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可是越是哭,心里却越是气,小家子气的男人,好,不哄她是吗?有的是人会哄!“停车!”萧潇忽然使劲的拍打司机座椅的后背,霍彦东霍地睁开眼,紧绷的唇抿成坚硬生冷的弧线,他望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这个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孩儿,她回报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司机不敢停,却又不敢违拗萧潇,急的一头一脸的汗,汤启勋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了萧潇一眼,微微皱眉:“萧潇,别闹了,大家都累坏了,还要送长安回去……”
“我不管!我要下车!我不要给这个人待在一起,我讨厌他!我不想看到他!”
萧潇不管不顾的大嚷,从和霍彦东在一起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可是现在,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他摆冷脸给她看,对她大吼大叫,她差点出车祸他也不再关心她,,既然是这样,她何必委屈自己还留在他的身边?
这世上,她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爸爸不要她,去国外带走姐姐却把她抛下,荀扬也抛弃她,她以为霍彦东会是对她最好的人,却不料他也变了!
汤启勋看霍彦东坐在车子里,整张脸已经冰寒一片,而那一双眼眸中,却是浓浓的失望和自嘲,这一次的事情,还真是闹大了……
“萧潇,你听勋哥的话,先不要闹了。”小蔓见情况不对,也搂了萧潇轻声的安慰,孰料,她情绪激动的一把将小蔓推开,捂着脸大哭:“你们都说是我在闹!为什么没有人怪他?我受够了,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在他心中,我根本就是个傀儡娃娃,他只要求我乖乖听话就可以……可我是个人!荀扬哥他都不会这样……”
“停车!”霍彦东忽然平静开口,萧潇的哭声一下子顿住,她有些讶异的看向霍彦东,可是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根本没有看她。
“东子……萧潇年纪小,你让着她……”汤启勋觉得有些头大,女人还真是麻烦的生物,他还是继续单身为妙。
“别说了勋哥,她想走,就让她走,她跟我的第一天起我就说了,她有绝对的自由,我是男人,自然要说话算话。”霍彦东淡淡说了一句,又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绽放:我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霍彦东淡淡说了一句,又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不敢违拗,缓缓停住了车子。
小蔓轻轻拉萧潇;“萧潇,有话好好说……”
萧潇抽噎着看向坐在那里冷静抽烟的霍彦东,倔强的一抹眼泪,拉开车门就跳下去,小蔓慌忙去拉她,她却一甩手推上车门骄傲的丢下一句:“没什么好说的,我和霍彦东从这一刻起就是路人,再没有关系!”
“萧潇……”小蔓着急的喊,霍彦东却是吐出一串烟圈,漠漠开口:“开车。累”
“霍彦东……你不能把她就这样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小蔓还来不及下车,车子就发动,她急的趴在车窗上看向不远处的萧潇,小女孩儿纤细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正望着他们车子远去的方向……
“没关系的,反正她可以打给荀扬。”霍彦东一牵唇角,掐灭了烟蒂,他垂下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他此刻的表情让人看了就替他难过,小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是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埋怨萧潇,霍彦东对她的好,她总是不管不顾的挥霍,当有一天,这个男人的所有耐心耗尽,萧潇你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任性?
萧潇有些愣怔的望着那辆车子就那样扬长而去,她的心一个劲儿的往深谷跌落,霍彦东真的不管她了,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这样狠心过,可是这一次,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他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了陌生的街头…檬…
萧潇想不明白,她做了什么错事?那天去照顾荀扬,她害怕他生气,就隐瞒了没有告诉他,可是,她也是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啊?她如果还想着荀扬,荀扬一回来她就立刻和他分手投入荀扬的怀抱了……可是她没有这样做,难道他还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吗?
四年了,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人,她一直被他捧在掌心里,从不曾有任何的轻慢和委屈,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无条件的纵容和宠溺,是他把她害成这样子的,是他的纵容让她变成了为所欲为和无法无天,可是,现在他又忍受不了这样子的她了……
萧潇心里难过至极,忍不住蹲在地上抱住双膝大哭起来,她哭一阵就抬起头去看前方,可是霍彦东的车子再也没有回来,她越发觉得委屈,却又害怕,被人抛弃的阴影在心里一点一点的扩大,她恐惧极了……
她已经被人抛弃了两次,她再也不要被人抛弃,她只是想要满满的呵护和关爱,大大的宠溺和永恒不变的陪伴,就这么难吗?霍彦东……我恨你,我比当初被你强行禁锢在身边,还要恨你……
萧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肿着一双眼睛站起来预备自己打车的时候,这才发现她的钱包都还在霍彦东那里,晚上过来的时候在校门外出了一点小车祸,她并没有伤到那里,只是脸上一点轻微擦伤,霍彦东赶过来之后带她去医院,她的东西就扔在了他的车子上……
萧潇呆呆的站在冷风里抽泣了一会儿,一摸口袋,手机却还在,她拿出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就是霍彦东的名字,可她赌气的翻过去,通讯录里只有很少几个人的电话,而且,还都是霍彦东的身边人,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关系,她已经说了分手,那就不会没有骨气的再凑上去!
拨了荀扬的电话,哭着说了她所在的位置,萧潇才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来,她握着手机,目光盯着刚才霍彦东离去的方向,不知道,是还在希冀着他折转回来,或者是等着他的电话打来……
直到荀扬的车子在她跟前停下来,萧潇才有些有气无力的站起来,心中的委屈膨胀到了极致,到最后却是再也没有力气生气,她默默的坐上车子,垂着头对荀扬说了一句:“你借我点钱荀扬哥,我今晚住酒店。”
荀扬从车后镜里看看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我那里有很多空房间……”
“不用了,我住酒店就可以的。”
“……哦,好。”荀扬没有再说什么,萧潇靠在车子上望着窗外,街景飞快的闪过,她的泪又凝在眼角,无声的呢喃了一句:“霍彦东……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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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秦太太却还没有睡在客厅里等他,见他回来,她立刻站了起来,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儿子的脸色并不太好,秦太太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敢开口。
“怎么还没睡?”秦慕之一边摘掉大衣,一边随口问道。
“没……我在看我们这里的电视转播……”秦太太关掉遥控器,试探着问;“见到……见到她了吗?”
秦慕之静静回过身来,漆黑的眼瞳之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嘲讽:“见到怎样,不见又怎样?我们家的人把她害的这么惨,还有脸去见?”
秦太太一时被噎住,好半天才忍住气恼:“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谨之也是,你们哥俩个,都怪我,但你以为妈妈心里好受吗?这世上哪个母亲不爱孩子,我也是为你们好……”
“妈我累了,先上楼了。”秦慕之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他往楼梯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秦慕之背对着秦太太站在那里,声音听起来有些低低的沉闷:“囡囡的手术恢复的不错,谨之这段时间也很上进,妈,我想要出去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让谨之先接手吧,东子和阿策都会帮他的……”
秦太太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她绕过茶几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