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店,沈从佳去拿车子,小蔓站在一处避风处等他,忽而听到有人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似乎声音里还含着几分的试探,小蔓下意识的一回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瑟缩的清瘦身影伫立在那里,小蔓愕然的一点一点睁大眼睛:“任景盛?”
任景盛在她转过脸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绽出璀璨的笑意,他微跛着走过来,眸光璀璨一片:“小蔓,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蔓秀挺的长眉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阿盛……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任景盛眼底的光芒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倏然的暗淡了下来,但不过短暂一瞬间,他脸上又有了淡淡笑容:“小蔓,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诡异的微凉,让小蔓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任景盛消瘦了太多,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阴郁,他变的有些陌生,陌生的让小蔓心中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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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华勉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可是在那签名的空白处写下名字的最后一笔划的时候,她终究还是猛地哆嗦了一些,黑色的一道印迹划过“邓华”两字,然后在纸上留下一处墨迹,她望着那一处墨迹,眼神有些直愣愣的,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竟然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竟然就这样一笔一划的断送了她和秦慕之的婚姻。
犹如还在梦中一般,她呆坐在那里,面前的纸张和手中的笔都被人轻轻拿走,然后头顶上传来客套冷漠的声音;“邓小姐,从这一刻起,您和秦先生的婚姻关系就已经宣告结束,赡养费不日就会打到您的账户上。”
邓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她仿佛是胡乱摆了摆手,又仿佛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她听到脚步声纷沓而去,渐渐的房间里就又安静了下来,她手指尖抖的厉害,身子也软的几乎支撑不住,不得不靠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隐约的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怎么都听不清楚,邓华强打了精神坐起来,仿佛是慕之的声音……
“囡囡现在不能回来,她这个性子如果不改掉,长大有她吃的苦头,这孩子不能再这样惯她了!”
“我们家孩子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依我看囡囡好得很,孩子而已,偶尔任性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秦家的孩子没道理将来吃苦头!”
“囡囡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而且我特意请来的美国专家不日就要给囡囡做手术了,手术后需要静养,我那里闲杂人少,囡囡手术恢复之前就住在那里。”
秦慕之说的斩钉截铁,秦太太也无话可说,毕竟囡囡是慕之的女儿,做父亲的要亲自教养女儿,她这个奶奶一没道理阻拦。
邓华歪在沙发上,她是很想笑一笑的,可是唇角一扯,眼眸里却滚出泪来,她不想离婚,她从来不想签字离婚……
她恨秦太太,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事到临头,她却是这般快的就妥协了……
还有囡囡,这么小的孩子,心性不定,一段时间不见指不定就要把她给忘掉了,邓华一时之间只觉得五内俱焚,仿佛平日金刚不催的支柱腾时就完全倒塌了,而那颓败之势更是她无法控制,只得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向坚强的自己在不利的局势面前渺小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秦慕之出了别墅,律师拿着签好字的协议书在车边等他,他接过离婚协议,看到上面清晰的两个字,只觉紧压在心口上的一堵巨石骤然的被人搬开了,不由得长长舒出一口气,复又将离婚协议递给律师:“你妥善收好吧,该办的手续只管去办,一些琐碎的事就不要太计较,毕竟我的目的只是离婚。”律师点点头,却仍是说道:“秦先生您虽然这样说,但是身为您的律师,却还是要尽一切力量为您争取最大的利益,就算您不在意,可是合法的权益我们还是要保障的。”。
秦慕之淡淡一笑:“随你吧。”
转身上车,发动了车子驶出别墅,不知走了多久,秦慕之才赫然的发现,他竟然将车子开到了小蔓和沈从佳所住的酒店外面。
他有些吃惊,转而却又释然,是了,这样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他想要第一个找她分享,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她若是知道了他和邓华离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点了一支烟,靠在车座上,眯着眼睛望着酒店闪烁的霓虹灯牌,金碧辉煌,光芒璀璨,可是这些光,都照不到他的心底去。
不知一个人在车子里坐了多久,直到去摸烟的时候发现烟盒已经完全的空了,秦慕之一时烟瘾发作的厉害,只觉得肺内空荡荡的难受,拉开车门下车,刚走了没几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跛一跛的缓缓走近,秦慕之脚步一顿,口中已经下意识的念出了那个名字:任景盛……
他们的距离很近,但很明显任景盛并没有看到他,他站在那里抬头望着酒店住房部的楼层,面上神色阴郁到了极致,只是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
秦慕之觉得有些奇怪,任景盛怎么会在小蔓所住的酒店外?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脑子里不停的回旋着任景盛方才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扭曲,又有些说不出的阴沉,和在小城看到的那个清秀温润的男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任景盛虽然腿有一点小残疾,但却仍是走的飞快,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根本就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秦慕之,走过了三个路口,任景盛忽然停了下来,秦慕之也停住脚步,然后,他看到任景盛往左一拐,走进了一家亮着灯牌的彩印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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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不解温柔
走过了三个路口,任景盛忽然停了下来,秦慕之也停住脚步,然后,他看到任景盛往左一拐,走进了一家亮着灯牌的彩印店。
秦慕之略一沉思,望到灯牌上闪烁的一串数字,他立刻就拿出了手机,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方才看到任景盛急匆匆的出来,只是他的手里好像多了一沓东西,他微微一挑唇角,转身也进了这家彩印店。
彩印店的老板是一个很憨厚的中年男人,而老板娘看起来却是精明能干的样子,秦慕之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正沾着唾沫噼里啪啦的数钞票,而那个憨厚的男人却是有些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事,总归不好吧……”
“有钱赚就好……啊,来客人了!”
老板娘刚欲骂不开窍的丈夫,一抬头却看到走进来的秦慕之,慌地转了口风热情的迎了上去,秦慕之目测了一下她手里的那几张钞票,拿出钱夹,将所有钞票都取了出来放在柜台上:“准备好了没?拿”
憨厚的老板已经是一头大汗,偷偷的一个劲儿拉老板娘的衣袖,老板娘却是一巴掌甩开,目光滴溜溜在那一沓钱上打转,口中却是还有些迟疑:“刚才打电话的是你?这可不行,我们也有职业道德,不能泄露客人的资料……”
“我再加一倍。”秦慕之看一眼老板娘,拿出手机拨了助理的电话,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挂断。
老板娘吞了吞口水,“两倍!荇”
秦慕之微微一挑唇角:“成交。”
“我说孩子他娘……”
“孩子快下夜自习了,你赶紧回家做饭去吧啊,我一会儿就关门回家……”老板娘头也不抬,推着丈夫就推出了店外,明显老板被迫。害惯了,老实巴交的嗫嚅了几句,又被媳妇不耐烦的吼了一顿,就骑了电车离开了。
机器嗡嗡的响,老板娘劈手先抢了东西,一脸精明望着秦慕之:“那,我们先说好了,钱货两清,以后有啥事都不能扯到我们头上,我们可都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惹不起你们……”
秦慕之点头:“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我保证。”他神色坚毅,话中百分之百的肯定很容易就让人放下心来,老板娘这才小心翼翼把东西给他:“我都删了,再没有一丁点痕迹了。”
“我守信用不将你泄露客人私密的事情说出去,你也要守口如瓶,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再给你加双倍的钱,如果你敢透一丝风声,那么不用等到明天,我就让你连人带店从这个城市消失……”
他说到最后,话音中带了肃杀和阴冷,老板娘骇了一跳,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做。”
秦慕之满意颔首,低头看手里的纸,他面容沉寂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眼底的墨色越发晕染开来,深深不见底,助理付了钱,跟在他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上了车子,秦慕之忽然发狠的一圈击在车前,他额上青筋直跳,眼底杀气毕现:“任景盛!这个混蛋我若是不宰了他我就不叫秦慕之!”
“秦总,这老板娘会不会贪心不足……可信吗?”
秦慕之眼底寒光微闪:“我瞧了这人,只是个贪小利的,她有家有孩子,有风险的事也不会豁出去做,应该无事。”
“还是找人暗地里看着吧。”
秦慕之原本不齿这样做,但却又忽然改了主意,他被人算计的多了,疑心越发的重起来,不得不防,点点头:“你看着做吧。”
车子一拐上了高架桥,秦慕之紧紧攥着手里的一沓纸,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她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闭上眼睛,仿佛又是在小城的那一天,她坐在任景盛的车子后面,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气球,那两张年轻美好的脸上都带着温暖柔和的笑意,阳光像是洒落了一地碎金子,长长的小道,和两旁连天的树木,就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那样的画面,是连他都不忍出现打破的,可谁又能想到,就是那样一个人,竟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
长安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秦慕之只觉得心都缩在了一起,在昏暗的车厢里,他静默的坐在那里,闭着眼似在假寐,但一双眉毛却是依旧紧紧蹙着,坐在一旁的助理偶尔偷眼看过去,在车窗外的璀璨灯光映进来的那一刻,他看到秦慕之双手手指握紧,手背上隐隐青筋毕现,忍不住在猜测到底那纸上是什么,会要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秦慕之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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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蔓在任景盛上次所说的那一处咖啡店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现,他们上次不欢而散也没有互留电话,小蔓心中着急,却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继续苦等。
前天见面时任景盛竟然莫名其妙的对她提出要她跟他一起回去小城结婚,小蔓当时听他这样说只觉十分离谱,她从来没有表露过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也从不曾说过要和他结婚的话,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提议?
见她态度坚决的拒绝,任景盛好像十分生气,两人话不投机小蔓不欲再多说,但临走之时任景盛又忽然约她后天在这里见面,还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看,到那时她看过后再决定是否和他结婚,她听他说的慎重,就答应了下来。
小蔓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约定的时刻两个小时,任景盛却还没有出现。
小蔓一时有些心慌意乱,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他身有残疾,在这个城市又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若是生病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
小蔓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的,说起来在小城的那么长时间里,任景盛算是她比较好的朋友,而且他一直对她也有照顾,两人同病相怜,她的许多事情都曾和任景盛讲过,许多不曾对外人言说的苦楚,也都在任景盛那里偶尔宣泄,因此,虽然他提出了无礼的要求,但小蔓却还是无法对他产生恨意。
他一直都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也一直都在装糊涂,只是为了留住这个朋友。她的朋友本来就这样的少,而任景盛的身世和命运她亦是十分的同情,因此,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他会有任何的不好。
小蔓又重新要了热咖啡,侍者很快送了咖啡上来,她将方糖放进去低了头轻轻的搅拌,咖啡店里客人挺多,她听得耳边有女人的窃窃私语,不由得循着那些指指点点望过去,却是一下怔住。
秦慕之刚刚走进店里,发丝间还有微微未融的白雪,他身姿修长挺拔,俊逸立体的五官深邃而又迷人,此刻他眼眸中微微带着一点柔光,而唇角似扬非扬,带浅浅柔软笑意,将那周身冷冽的气场中和了几分,怪不得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红扑扑着脸窃窃私语个不停,小蔓在片刻的惊愕之后,却是一下子蹙紧了双眉。
她和任景盛约在这里,秦慕之怎么会知道?
握着勺子的手指不由得一根一根收紧,心里突突的冒着一个念头,止都止不住。
秦慕之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小蔓的对面坐下来,周围隐隐有抽气声响起,小蔓却像是没有听到,她抬眸,安静望着面前的男人开口就问:“秦慕之,你怎么会来?任景盛呢?”
秦慕之听她声音冷淡,口吻中也微微带着一些咄咄逼人,不由得一怔,旋即却依旧温柔一笑,温声开口:“你放心,他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扰你了……”
“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什么了?”小蔓忽然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满满的咖啡溅出来,滚烫的触感贴服在手背上,秦慕之倏然的蹙眉,手指微颤,他微抬了头望着她,她很生气,面上的神情也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和厌恶。
小蔓见他不做声,只觉得一股气不停的膨胀,她的事凭什么要他插手?她和他早就是陌生人了,她和任景盛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对任景盛下手?不会再出现?是啊,凭着秦大少爷的能耐,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根本就是捏死一只蚂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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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从未忘记她
不会再出现?是啊,凭着秦大少爷的能耐,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屁民,根本就是捏死一只蚂蚁吧!。
“你说啊!你做了什么?你又仗着你的权势地位做了什么恶毒的事!”小蔓越想越气,她抓起面前纸巾盒子往他身上砸过去,秦慕之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躲闪,盒子砸在他的脸上,坚硬的尖角撞在他额头上,生生的疼。
咖啡店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倒是也不觉得难堪或者丢脸,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
在她的心里,他从来都是这样无恶不作的人吧,也是,谁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