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一直守着我?”顾良喻错愕的神情显『露』在脸上,步千湛抬起眼,她的神情落入他的眸。
“是。你发烧了,又来了癸水,躺了两天。这是『药』粥,你可以气我说不出你喜欢听的话而拒绝喝『药』,你自己的身体,随你支配。”
步千湛故意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一定是!
顾良喻又有些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来癸水这种事也能说出口,脸皮真厚的男人!她咬唇,用手捶了捶床板。
“要我喝?也可以。”
顾良喻黛眉一挑,“你喂我,我就喝!”
料定了步千湛是绝对不会喂她喝粥的,顾良喻沾沾自喜,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逃过了这一劫。
但是下一秒,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步千湛的手收了回去,随后床帐一层一层的被撩起,用玉钩挂在了床头。
“干嘛?”顾良喻一愣,步千湛的身子却已经欺身坐在了床上。
“我喂你。”不容置喙的语气,强硬霸道,步千湛冰冷如雪的眼波扫过顾良喻近乎合不拢嘴的脸颊,那边一根凉冰冰的冰纹瓷勺就带着温热抵上了她的唇。
“如果不吃光这一碗『药』粥,一粒米,一戒尺。”步千湛状似轻描淡写的说,微眯的眼眸却是带着明显的威胁的隐喻看着顾良喻。
顾良喻想了想,他喂自己喝粥,这买卖,不亏。
顾良喻乖乖的张嘴,眼睛却一动也不懂的看着步千湛,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在雪白被子下面的手,却紧紧的抓住了被单。
在梦里设想过千万次的场景啊。
顾良喻满心欢喜的望着步千湛,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又没有那么可恨了。
喂粥的步千湛本来就话少,偏偏顾良喻心情大好,嘴里含着粥,还不停的跟步千湛说话。
“裴襄……%*&¥……什么……唔,时候上山的……你有没有……”
话没说完,步千湛就开口:“羽林军都是贵胄子弟,都是纸老虎,不必为我担心,我无碍。”
顾良喻凉凉的看着他,有那么点羞赧,还有那么点鄙视。
哟,您老人家知道我在乎你,所以一早料定我能回来是吧?
整这么想着,脑门被人长指弹了一下。
步千湛轻叹,“你长不大吗,顾良喻。”
顾良喻一怔,他的手指就落在了她的唇畔,可她心里的感觉,如同春江一波一波的水纹,『荡』啊『荡』啊,『荡』到心坎里去了。
他凝神,为她抹去唇边一颗饭粒。
、你是太深的忧伤 甚至不敢梦
顾良喻有些享受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她宁愿是她想太多,但是这样的错觉让她快乐。
她忽然就不说话了,聒噪的她安静下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步千湛。
她有种想要倾诉的感觉。
“你想不想听听,我们从前的事……?”顾良喻小心翼翼的,又生怕这一句话惹他不快,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对他说说那些事儿,可能是因为今晚烛火太温柔,也可能是因为今晚步千湛的样子让她心里很暖。
顾良喻看着他的眼睛,微不可见的,他顿了一下。
又一勺粥被送到嘴边,就在顾良喻以为步千湛不想听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小方床帐的空间,顾良喻不淡定了,今天步千湛怎么对她那么好,这就是进步呀啊啊,谁说付出没有回报!
突然之间,不知怎么,顾良喻想到了爹,心中一堵,笑容僵滞,一点一点,收了回去。
“身上不舒服?”步千湛看出她的不对劲,掌敷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
顾良喻低头,避开步千湛的眼光,现在已经不是她逃避问题的时候了,令她感到慌『乱』的是,她居然真的可以因为步千湛而将爹打晕。
她是个不孝女……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怎么可以任由步千湛被裴襄围攻呢。
“我想听听……我们以前的事。”
步千湛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顾良喻黯然的表情才渐渐缓了过来。
顾良喻一点点的回忆:“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步千湛坐回原处,摇头,沉默,目光却炯炯的看着顾良喻。
“你是我爹从街上带回来的,那一年我四岁,你八岁。”顾良喻还傻乎乎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确认无误。
“后来……后来我们很玩得来。我总是缠着你,我妹妹顾良唯也很喜欢你。”
“想起什么来了吗?”顾良喻只顾着自己兴致勃勃的说,却忘了问问步千湛是否想起了什么。
可是步千湛仍旧摇头。
“我们之间的回忆太多了,十只手都数不过来……”顾良喻说到这里,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小时候你总是替我挨打,我不背书,偷偷跑出去放纸鸢,你便对我爹说,是你让我出去的。”
“那一次……我们在一起跪了一夜,啧啧,现在想起来,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
顾良喻又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会离开你。”
步千湛冷静的问,就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他眼眸深邃幽黑,像是要看到顾良喻的心里去。
顾良喻被他问得一愣,说起他的离开,那是她人生里最惨痛的一页,她不想回忆,也不想提起。
“我……我忘了。”顾良喻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很是不愿意开口。
“嗯?”步千湛眯起眼眸,威胁意味十足。
顾良喻吞吞口水,这才转过来说:“我……我真的忘了。”
而后,她怒了,握紧拳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罢?!!”
、寨子里的新女人~
夜凉如水,一夜过去的很快。
步千湛就守在顾良喻的帐外的小榻上,大清早上顾良喻爬起来的时候,步千湛早就去校场训练去了。
李根嫂熟悉的脸出现在顾良喻的视野里,她担忧的看着顾良喻:“顾姑娘,听登科说,你跑回山上的时候那样子可吓人极了。”
看着李根嫂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良喻不禁觉得好笑,这样纯朴的李根嫂,真是贴心啊。
“李根嫂,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吧?”
李根嫂被人言中了心事,脸有些红,顾良喻却说:“李根嫂,若我告诉你,为了步千湛我打晕了我爹爹跑出来,你会怎么看我?”
“什么!”李根嫂的嘴巴张的老大,似乎能吞进一颗鸡蛋。
顾良喻苦笑,倚在床头,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经过昨晚步千湛那一碗『药』粥,好像肚子真的不是很疼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哑然失笑。
“是,我和步千湛从前有一些渊源……爹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顾良喻冰凉的手附上了李根嫂的手背,她认真的说:“可是现在,我选择了步千湛。”
李根嫂心里有些难受,心疼顾良喻这么好的姑娘竟然遭遇了这等事情,也有些不忍。
“如果有机会,最好还是要好好劝劝你爹。步先生是我见过顶好顶好的男人,顾姑娘……”李根嫂话未说完,外面便是一阵『骚』动。
“他妈的!这又是哪里来的一个女人!”白起兴奋的声音传来。
接下来是王僧辩的声音:“清理完战场,居然也能捡个女人……”
顾良喻皱眉,李根嫂看出她的意思,道:“我扶你出去看看?”
顾良喻眼睛一亮,开心的点头。
***
那是个极其惨烈的女子,她浑身上下都是整块整块的血污,不难看出她经历过的恶战,她手里一把长剑,直指面前的男人,她双目流出紫黑的血,唇角带伤,白皙的面庞上面都是淤痕,一身白衣,杀意尽染。
顾良喻隔着一段距离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定是很骄傲的。
“若我再听到一句脏污的话从你嘴里冒出,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冷然的声音像是雨滴滴在青石砖上,带着透骨的傲气。
她眼前的男人正是白起,白起的身边就是王僧辩和阿卓,阿卓立刻抽出腰间的金刀,戒备的看着那个女子。
“我来找人!”女子孤傲的说,风吹动她的衣袖,衣袖拂动间,顾良喻看到了她胳膊上伤口里『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白骨。
伤口像是刀伤。
顾良喻抿抿唇,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
白起乐了:“你来找人?男人?女人?女人没有,男人有几百个,等着你伺候呢!哈哈哈……”
其他一些响马们被白起这猥亵的言语逗得哈哈大笑,紧接着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对女子进行了赤果果的言语上的调戏,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
女子眉心一紧,挽了个剑花,就对着白起的方向,刺了过去!
、我不怕万人阻挡,我只怕自己投降
白起一个晃神,那女子身影对然有些摇晃,但是还是强势的攻了上来。
好!
顾良喻心中对这个女子竖起了大拇指,不免感慨,自己当初也是这样,差点被那个富大给非礼了。
一番打斗,女子终究是输在了眼睛上,白起点了她的『穴』,她举剑要劈下来的姿势,就那样定在那里。
她恼的红了脸:“登徒子!我呸!步千湛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的兄弟!真是给他长脸!”
白起刚要说什么回击她,就被顾良喻抢先一步:“你上山……是来找步千湛的?”
女子急切的点头:“步千湛,对,就是他!”
这一句话不亚于平地惊雷,寨子里的弟兄们震惊了!
老大最近犯桃花啊有没有!!一个两个的美娇娘都上山来找他!!这让他们情何以堪!相比之下他们简直就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啊!不对任何姑娘造成杀伤力的匪渣!
“我找了他好久,甚至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他在哪。”即使是这样急切的问,她也没有失了自己半分仪态,顾良喻觉得自己和她上山后的整体造型相比,自己简直弱爆了……
王僧辩定定的看着顾良喻,她的表情果真不是很自然。
“你找他做什么?”顾良喻问,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找他娶我!”尉迟漱的声音朗朗,理直气壮,说的有理有据。
顾良喻明显的感觉到,现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各种目光抛过来,各有意味。
“那个,老大现在不在这里,这位姑娘,你芳名……?”白起试图缓冲一下,那姑娘却也是敏感的动了动身子,似乎听出顾良喻话里的敌意。
“西岳尉迟。”女子冷冷地搬出自己家族的姓氏,却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西岳……那不是平参王一脉的封地?步千湛什么时候和皇家有联系了?
顾良喻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死死的看着尉迟漱。
想嫁给步千湛?她还没同意呢!
顾良喻绾过自己的鬓角,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院子。
她指甲死死的嵌进掌心,可就在她即将踏入院门的时候,那尉迟漱清晰的娇叱入耳:“他答应我要娶我的!怎么是我诓人!”
顾良喻的心,更是打了个旋儿,直直的往深谷里跌去。
她真是不知好歹,自己傻乎乎的冲回山上不管不顾的,谁知……人家早就连未婚妻都有了!
又回想昨晚步千湛对她的所有照顾,还有自己雀跃的心情,更是可笑。
顾良喻低下头,暗自的想,那女子要是洗干净脸,会是什么样的姿『色』。
李根嫂瞧出顾良喻的不对劲,暗叹道,好不容易步先生和顾姑娘之间有了缓和,这又有人来『插』一脚了。
“顾姑娘,别『乱』想,先等先生回来再说,万一……是假的呢。”李根嫂说,顾良喻突然站住。
顾良喻反而坏坏一笑:“即使她真的是步千湛的未婚妻……我也有办法把他们分开。”
笑过之后,她怔住,如果,步千湛的心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她该怎么办?
她不怕万人阻挡,她只怕自己投降。
、都怪你
顾良喻想,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她大概会疯掉吧。
不,已经坚持到了这里,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
顾良喻扭头便走,回到了尉迟漱的身边。
她环顾四周,除了王僧辩和阿卓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顾良喻笑『吟』『吟』的问,一团和气,一点生气或是不开心的迹象都没有。
“尉迟漱。”尉迟漱回答的声音也极为冷酷,可能习武之人都比较戒备。
“我叫顾良喻。”顾良喻用眼神示意白起,让白起把她的『穴』给解开。
凡事,尤其是对付情敌,要徐徐图之。
股领域笑弯了眼睛,任由白起给她解了『穴』,然后她牵起了尉迟漱的手,温言软语的说:“尉迟姑娘是个有脾『性』的人,不如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等步千湛,你看可好?”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尉迟漱冷淡的说,很是疏离。
“我?我是顾良喻呀。”顾良喻一点也不生气,可尉迟漱却显得很敌意。
“小漱?”步千湛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顾良喻听的心里一酸,小漱?我还小树呢我!
步千湛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顾良喻的脸颊,眼含深意。
“步大哥!步大哥你在哪!我看不到你!”这一番话说的,简直是楚楚可怜,十分令人唏嘘。
顾良喻冷着脸看她『摸』索着步千湛的方向,却被步千湛牵住了手:“你眼睛怎么了。”
尉迟漱似乎不愿意提及,泪水涟涟。
“跟我来。”步千湛又是望了顾良喻一眼,牵住尉迟漱,慢慢的离开。
他扶着那尉迟漱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要把顾良喻气死了。
步千湛带尉迟漱去找阮绿离之后,大家都鸦雀无声,看着顾良喻黑了一张小脸,眼眶通红。
“好一个步千湛。”顾良喻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胡『乱』朝着一个方向里跑去,拳心紧握,嫉妒快要吞噬整个她了。
她到现在,都被他生冷的叫做:“顾姑娘”、“顾良喻”,那个尉迟漱一来他就小漱小漱的,真是膈应人!
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乱』,顾良喻带着一眶的眼泪,也不知道自己『乱』跑到了哪里。
顾良喻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周身发冷。满脑子都是步千湛那点破事。
“啊啊啊啊……步千湛你个大贱人!”顾良喻随手扯过一旁的树丛上的叶子,大把大把的拉扯,泄愤一样。
“咕噜……”肚子忽然传来一声响动,顾良喻猛地想起来,自己午饭还没吃!
她抬头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她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到处都是高大或矮小的树木,脚下是交错的小路。当怒气散去,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顾良喻……『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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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浮现,顾良喻就不禁感到害怕,踟蹰了一下,她选择了一条看似来时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