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兽该不会是指猫儿吧……可是它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还能怎么犯呢……
景佑元年三月初三
师父今天扔给我一只风筝,说是为了补偿他去年这时候闭关没陪我玩。我接过那只风筝仔细看了一下,唔……竹篾很不错,柔韧有弹性;棉线也不错,粗细合适不容易断……
可是师父你在这纸上画的是什么玩意?
师父指着那一坨黑糊糊的东西告诉我这是燕子。
我觉得嘴角在不停的抽搐。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要么就是我还没睡醒。燕子的肚皮不是白的吗为什么灰蒙蒙的?好吧,也许是他画的时候手一抖把墨染开了。那么燕子的翅膀总该是黑的吧为什么又是花的?
好吧,也许师父用的那块墨是伪劣产品。
不过虽然看起来不咋的,放起来倒还不错。我看着它在天上变成一个小点,觉得像不像的也没那么重要了。这个时候师父又阴森森地在我背后说话了,而我终于不会再被他吓到。
他说,小白啊,你想不想学燕子飞?
如果他家的燕子都长得和这风筝一样的话,打死我也不要学!甭管这个燕子飞是什么功夫!
师父明显很不开心。哈,我忽然神清气爽了起来。
景佑元年六月十八
我摆出了人生第一个五行阵。《易经》上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德经》上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我第一个学的就是五行阵。
上面那段话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划掉。
总之,这个五行阵摆出来之后,师父在旁边转了一圈,把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胡子又揪掉了一根。奇怪,这是欣慰呢还是发愁呢?师父又走进去转了一圈,出来之后满脸不愉地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把金和木的位置摆反了。
西金东木,我有摆反吗?我检查了半天,没有反啊。那这顿骂算怎么回事?我回头找师父,发现他早就走了。
什么情况啊到底!
景佑元年六月廿九
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师父了。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景佑元年十月初八
天天泡在阵法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其实我对这个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只是也不反感罢了。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给我放几天假,让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满整个陷空岛。
哈,那大嫂一定想杀了我,可惜她抓不到。
对了,前几天岛上来信,说大嫂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卢珍。唔,这样大嫂一定不会有精力管我怎么闹腾了。希望这个小宝宝快点长大,赶紧把他们弄得鸡飞狗跳的,免得他们无聊。
说起来,我才走了一年多,大嫂就生了孩子,真迅速。我以前还一直以为大哥有什么问题呢。怪不得过年的时候不叫我回去,一定是怕我惊扰了大嫂。哼,我有那么不懂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景佑二年
景佑二年正月廿七
转眼又一年过去了,我还是没回岛过年。算算小珍儿都六七个月了吧。
今天师父一直不正常。好像也就是下山去买东西了而已,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大头鬼。我看他一会微笑一会沉思的,说不定是中邪了。啊啊,莫不是遇见了谁家姑娘,害了相思?不对,他都胡子一大把了,哪个姑娘会那么不长眼看上他;他虽然不着调,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结果午饭之后他把我叫过去,告诉我不远的山头上有一伙强盗,拦路劫财很久了,据说功夫还不错。一般的绿林好汉尚且盗亦有道,这伙人却是不问是非,杀人放火□□掳掠什么都干,偏偏一时间还没人打得过他们。
我还以为师父打算叫我去收拾他们呢。虽然未免有些嫌脏手,毕竟是为那边的过路人做件好事。谁知道师父叹了一口气,说两天前这伙强盗被一窝端了,一个都没能跑掉。
师父很严肃地看着我说,小白啊,你知道吗,挑了他们的是一个刚出道的少年,比你大不了几岁。
嗯?那又怎么样?
师父揪着自己的胡子,用一副伤感的表情看着我。他说小白啊,你什么时候也干干这种事给你师父我长长脸呗。
我也想啊!那你老倒是放我下山啊!
还没对他叫出来呢,他忽然又使劲摇头,然后一把抱住我开始哭。边哭边说小白啊你功夫还不够万一真跑去做这种事反而被别人砍了怎么办那师父我岂不就没有徒弟了你可千万别去犯傻啊孩子……
我竟然把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给记了下来。我真是被师父带坏了。
景佑二年二月十二
师父又下山买东西去了。奇怪,最近怎么那么勤快,难道是因为我吃得太多了?
管他呢,反正我也吃不胖。
师父回来的时候一脸亢奋,拍着大腿说好啊,江湖后继有人啊;然后又捶着胸口说小白什么时候能出去震震啊。仰天感慨了一阵子就钻回了书房,啪地一声把我关在外面。
他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直到吃晚饭吃得高兴了他才说,上次只身挑了人家强盗窝的少年,这次又一人把什么什么镖局被劫的一支据说价值几十万两白银的镖给夺了回来。整个镖局感恩戴德要致谢的时候他却挥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哼,装什么装,一个人干这么些事,不是求名就是求利,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不要人家的谢银,当然是想要出名了。于是我问师父这人叫什么名字。
师父认真地看进我的眼睛,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
景佑二年二月廿五
今天师父从山下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去后山采药时发现设在山腰的第二道机关被牵动过了,以为来了什么不速之客,就跑去查看,结果人没见到,只见到这个小东西卡在钢牙里。大概是不小心跌落的吧,师父很同情地把它带了回来。
我很怀疑师父对这个不小心落入机关的倒霉鬼有半分同情。因为他年纪毕竟大了,打野味总是很费力,肯定是捡回来想改善生活来着。横竖不关我事,戳穿他也没什么意思。
师父抱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往厨房里走。我忽然听见传来一声很微弱的“喵”。
咦,怎么这么耳熟呢?没来得及多想我就大叫了一声“站住”,把师父吓了一大跳差点撞墙上。我跳过去扒开他的手臂……
猫儿!
景佑二年三月初二
死猫烂猫混账猫白痴猫怎么还不醒!天知道它是怎么从茉花村一路找过来的,挑食的笨蛋万幸没饿死却竟然卡入师父设下的陷阱……你不是很灵活的吗!怎么会掉下去的!蠢死了真是!看这腿上的毛被扯得东一块西一块像什么样子!
师父为曾经想过吃掉它没有表现出任何抱歉,但是看见我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终于还是出手治它了。可是师父又不是兽医,治得好才怪。
所以我把师父赶了出去。
景佑二年三月十五
练功没上心被师父看出来了,还训了我一顿。哼,要不是你的破机关把猫儿害成这样,我怎么会不上心!今天晚饭你自己做吧!
冲他嚷完我就跑回了房里,发现猫儿在床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咦它什么时候醒的!我把它拎起来从头到脚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的问题,于是狠狠地赏了它一个爆栗。它不满地大叫一声,但是竟然没有抓我也没有咬我,而是窜进我怀里不肯出来。
好啦呆猫,知道你想我了又受了这么多苦才找到我……哎呀妈啊我这一身鸡皮疙瘩……
我看它好点了,就问起它路上的情况。它说是循着陷空岛鸽子的方向找过来的,但在这山附近就再也没线索了。
鸽子?岛上那群十几天路程要飞好几个月的笨蛋鸽子?亏它想得出来!不过鸽子飞在天上啊,猫儿你眼睛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这么说它在附近逗留了很久才寻上山了。我忽然想起师父之前说的那个刚出道的少年,便问它知不知道这么个人。
奇怪,它听到我的问题好像一下子变成石头一样一动不动。难道它被这个人欺负过?哼,这小子什么来头,让师父成天挂嘴上赞不绝口也就算了,竟然还欺负猫儿!等我知道是谁一定教训他!
猫儿好久才抖了抖毛,把爪子搭上我的手背。
它说,我知道那个人,他叫展昭。
景佑二年四月初八
猫儿好起来之后我心情也好了,练功又变得很认真。但是师父好像不太高兴。我问了问,他本来想说什么的,又吞回去了。左看右看,总觉得师父哪里不对,可是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师父不高兴的时候就会钻进书房不出来,但是现在那个地方被猫儿霸占了。它总是窝在师父最不常看的那个书箱上面,冲着师父摇尾巴。师父赶它它也不走,骂它它也不听,只好投降,默默地让出了位置。
说起来那个书箱虽然基本没被动过,可我总有种眼熟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现在师父不高兴的时候就只能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出来,顺便出出气。最常用的法子是在大树之间飞来飞去,假如有藤条给他抓的话一定和猴子一模一样。老实说,要不是师父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观赏性还是会很强的,毕竟那身法真的很……嗯,优美。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比他好看多了!可惜我不会这个。今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师父瞪了我一眼说问你要不要学你又说不要,没这机会了。
咦我说过吗?师父说当然,这个就是燕子飞。
唔,那算了。不过我发现猫儿一直盯着师父。该不会它想学吧?它已经够灵活了好吗……
景佑二年五月廿七
明明夏天还没到,更别说山上又是树又是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这么热。热得猫儿都不爱吃东西成天趴我床上睡觉了。
我倒不是不让它在我床上睡,但是它忽然又开始长了。除了刚从蛋里出来那晚以外,它好像从来没长过,现在却像充了气一样迅速地长大起来,很快就占满了我半张床。可气的是胖成这样还不走形!
这样下去我很快就可以把它当床睡了。
景佑二年六月十四
猫儿终于停止了它异样的疯长,现在它伸开四肢和我躺下来一样长。老实说我不是很开心,因为这样我就不能把它拎起来到处扔,反而还会被它一爪子拍远。
还好它从来不拍我。哼,谅它也不敢。
师父今天又说起那个展昭,说已经好久没听到他消息了,大约是已离开这块地方去了别处。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总算不用再听师父念叨他了。真是的,到底谁才是你徒弟啊!
奇怪的是,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我随便瞟了一眼猫儿,它却扭开了头,一眼也不看我。难道它真的和展昭有什么恩怨吗?
景佑二年七月初七
下了好几天的雨,难得晴了。看不到月亮,但星星们很漂亮。
所以我正躺在猫儿身上看星星,除了热了一点以外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它这么长的毛又从来不洗澡却不长虱子呢?它斜了我一眼表示它其实是洗澡的,只不过不用水。但是当我追问那它是怎么洗澡的时候它又死活不肯开口了。
混账猫儿,自从分别了这两年之后就变得神神秘秘的。
有一颗星星落下来了。小时候大嫂讲过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还记得那年先生教过什么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是今晚相会吗?喜鹊会不会很累?
如果有喜鹊累得掉到我面前的话是炸了还是烤了呢。
猫儿突然叫了一声。我皱着眉头回头看它,发现它盯着银河发呆。
景佑二年八月十五
前年师父做了那么难吃的月饼之后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所以去年中秋很安静。但是今年,准确的说是昨天,他居然宣布他已经研究好了一种非常好吃的馅,是用他书上有过记载的所有药草研磨之后再用剑尖后一寸三分的位置细细剁出来的,不仅美味而且能强身健体。
我觉得师父一定是疯掉了。是药三分毒这话可是他教给我的,就算他把那么多药草弄到一起还不足以毒死人,那味道能好得了才怪呢!所以我昨晚就溜了出来,现在正在一个山洞前面抱着猫儿看月亮。
好吧是它抱着我看月亮。
月亮圆圆的黄黄的好像大嫂烙的馅饼。说起来小珍儿一定抓过周了,不知道抓的什么,千万别像我似的不抓东西却扯着一只走错路蹿上桌的野猫的胡子不放。
哎等一下。
……
我回头扯了一下猫儿的胡子,它顺势舔了我一下……混蛋难受死了!总有一天把你舌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拔掉!
景佑二年八月廿七
虽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可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热得要命。好在我连趴猫儿身上都能忍受,也没怎么太不舒服。只是每天要洗好几次澡让我很不爽。
师父建议我既然那么热干脆就不要穿衣服啦反正也没人看。想想上次光着身子跑来跑去还是快十年前的事,而且没记错的话还被三哥不小心绊了一跤蹭破了肚皮。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依赖衣服。不过现在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没人会突然蹦出来绊我,这个建议似乎还是有可行性的。最少我洗完澡把衣服扔进河里漂的时候没得穿,那阵子挺凉快。
如果猫儿没有每次都蹭到我旁边的话我一定会更凉快的。
景佑二年九月十二
猫儿今天不太正常。往常它总是粘着我,今天却只是远远地跟着我。往常我练功的时候它总是在旁边撒欢地跑着,今天却只是蹲在树上。最后它把那根树枝压断了,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要不是我闪得快它就砸我头上了,但我本来应该把它接住的。它没有伤到,也没有怪我,自己爬起来又寻了根粗点的树枝继续蹲着。
师父说猫儿可能是年纪大了。我想起那年它也有过一次很虚弱的情形,后来说是因为渡劫。可是不管是仙是妖还是什么玩意儿,劫数不会间隔这么短短几年的吧?所以这次肯定不是。但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吗?
问它它也不答,只是冲着我叫两声表示它听到了。讨厌,卖什么关子。
景佑二年十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