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洵把她的脸扳过来,细细地凝视,似乎是想要妄图跨过十年的光阴。
谢珝想要开口,顾振洵轻轻皱眉说道:“不要说话。”
他强势地将她揽到怀里,细细地从额头开始吻起,滑到鼻尖,再到薄薄的嘴唇,她以前笑话顾振洵的嘴唇太薄,说是一看就是风流浪子,却不知道自己的嘴唇更薄。
谢珝真得醉了,沉默地闭着眼睛,墨色的鸦羽在眼下留下阴影,轻轻颤动着彷佛振翅欲飞的蝴蝶。顾振洵轻松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头长驱直入,温柔地与她一起纠缠,去怀念久违的暖意。
顾振洵缠绵的吻在他感受到撕咬的痛意的时候变得更加强势,他扣住谢珝的后脑,把她锁在怀里,右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左手,十指交扣,完全地将谢珝困住。唇齿纠结,如同困兽一般野蛮地攻城略地,两人喝的都不少,口腔里弥漫着烈酒的气息,却是温馨而浓烈。他在她的口腔内部逡巡,如同狮子在环视领地,带着暴虐和肆意的味道。
一吻终结,顾振洵伸出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
谢珝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顾振洵嘴角淡淡的血丝。
“你回来,我们在一起。”顾振洵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深邃而沉静,里面是无尽的黑暗。
谢珝笑了,眼睛却是冷的,她自嘲地说道:“顾公子这次是想干什么事情?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难道我想错了?”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醉酒的虚浮和嘶哑。
顾振洵的眼神更加冰冷:“你回来,否则我让骆宁泽生不如死。”
谢珝反而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就是顾公子的威胁吗?你动骆宁泽怎样,我若是想同你斗,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若是不想同你斗,分分钟再换一个别的明星来带。你这样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顾振洵的脸色阴沉,却又要维持平静的表现,谢珝知道这是他的特点,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她
饶有兴趣地看向那张沉静的脸,线条如同雕刻,剑眉斜飞入鬓,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额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一跳一跳的展示着主人的怒气。
他深深得呼吸了一口空气,眼睛里现出几分回忆的神色,缓声说道:“我很久没有吻你了。”
确切来说,距离他们上一个吻已经十年了。谢珝甚至有些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了,大概真的是过去的太久了,她不记得他嘴唇的温度,不记得他肩膀的宽度,不记得他亲吻的力度。他们中间隔着漫长的十年,足够腐蚀掉所有的痕迹。
谢珝不言,顾振洵忽然现出几分惆怅,他的眉目生得太好,现在纠结在一起,也不会难看,只是会让人觉得难受。
“你回来,以后想要怎样都可以,你当时想要去环游世界,我们拍完这部戏就去,或者干脆不拍了我们马上订机票。”顾振洵逻辑有些混乱的说道。丹凤眼里面映出谢珝的倒影,嘴唇有些苍白。
谢珝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他的眼里都是我,哈。他会记得谢珝随口说过的小愿望,会记得她爱吃巧克力,会记得她爱四处闲逛,可是他是魔鬼,他不爱她,从来都不,他们之间说的最多的不过是在一起,他摆出种种诱惑不过是为了让她跳进陷阱。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推你进地狱的人曾经引你上过天堂。
顾振洵依旧没有停下,漂亮的眼睛里甚至还有几分痛楚的神色,眉头蹙起来,彷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若是你想结婚,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拍婚纱发喜帖摆宴席,昭告天下。”他用祈使句的语气说着商量的话语,依然彷佛是一个君王一般,生杀予夺,运筹帷幄,只是眼眸之间流露出的那一点脆弱就让人心动,这是他一贯的伎俩,谢珝平生最受不了见他示弱,所以才会深陷泥潭,落了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以前有一个故事叫做农夫与蛇,农夫以后不会再救蛇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同样,谢珝也不会再相信顾振洵了,因为她已经把这辈子的信任都在顾振洵身上用完了。
“顾振洵,我不是十年前的谢珝了。”谢珝现在只剩下无可奈何,“我不想环游世界了,我更不想同你结婚,你提的条件对我都没有吸引力,我现在只想送小骆走上颁奖台,然后功成名就退隐江湖。我对你真得没有用了,你放过我吧。”
顾振洵的脸色阴暗,冰冰凉凉的,细长的丹凤眼直视着谢珝,里面是实实在在的怒火,谢珝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样子,这会儿亲眼见了只觉得还是好看,美色误人,大抵如此。
顾振洵的眉头忽然皱起来,整张脸的线条紧紧绷住,宛如一个完美的雕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掠过谢珝的脸颊,沉声说道:“珝珝,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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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珝低头,一滴眼泪刚好滴落到手背上,她抬手去擦,却不想眼泪涌出来得更快。她想尽量克制,一阵心酸却同眼泪一般涌到心头。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半晌说出一句话:“给我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就不哭了。”
她只是觉得难受,如同溺水一般难以喘息,她慢慢地蹲到地上,脸埋下去,一滴一滴的眼泪划过手心。
顾振洵也随着她蹲下来,拿过一边的大衣把他们两个兜头裹住,营造出一方小小的密闭的空间,在里面把谢珝整个人环抱在怀里,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想安慰小孩子一样低声哄着她:“没事的,我在这。”
过了一会儿,顾振洵感到胸口的衬衫慢慢沾上水意,一声低低的啜泣传来,后来转变成很大声的呜咽。他的手上用力,紧紧地把人锁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呜咽声渐渐小了,顾振洵低下头亲吻谢珝眼角的泪痕,印象中似乎似乎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真的只有十分钟左右。
谢珝的哭声渐渐止住,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脸上犹有泪痕,却恢复了往日斯文干练的模样,声调有些不稳带了一点鼻音:“顾振洵,给我一个解释,十年前的所有事,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然后我们再谈以后的事情。”
这几乎是谢珝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一个诚恳的解释,交换他们以后从新开始的可能,给顾振洵一个挽救的机会,也给谢珝自己一个解脱的出口。
顾振洵闻言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侧脸的线条宛如雕塑,沉默着看向她,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
谢珝站在一旁看到他瞬间冰凉的眼神,不自觉地冷笑道: “好,你不说我来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十年前是,现在也是。你从来都不爱我,你甚至不爱任何人。”
顾振洵的脸色阴沉,眼底燃烧着青色的火焰,残忍地坐在那里看着暴怒的谢珝。
谢珝神情反而镇定下来,带了些破釜沉舟的绝望,只是脸色发白,“我以为过了十年你会改变一些,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你一如既往地冷漠,十年前电影还可以触动你,十年后连电影都不能了。你在身边画了一个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十年前你就不懂怎样爱人,十年后还是这样,顾振洵,我等了你十年,现在还是老样子,我不会再等着你了。”
顾振洵严厉地打断她:“你又在做这种无聊的推断,智商太高总是容易想多是吗?”
谢珝依旧平静却残忍地说下去,几乎是想要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骨肉分离的剖开:“你当年要走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能拦你;你说要拍电影,我就会自动让位;你利用我对付你大哥,我知道也不会对你怎样。你是玩弄感情的高手,生活里是,电影里是,因为你本身就没有多余的感情。你学不会怎样爱人,你也不需要学会。”
谢珝在等顾振洵发怒,她看着他冰冷的眼光投到自己身上,像一把一把的剑,削骨扒皮,直直地捅到她心里去。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爆发,他只是坐在那里,彷佛谢珝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谢珝此时完全冷静下来,也彻底绝望了,她冷冷地做出了最后的判定:“你不需要任何人接近,特别是我。”
顾振洵的表情在谢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彷佛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接着他拿出打火机点上了一支烟,颇为随意地吸了一口,沉声说道:“对,特别不需要你。”
谢珝在那一刻轻轻地笑出了声,眯着眼睛神态如同顾振洵一般,转身走向门口。
拉到把手的时候谢珝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表,她看见顾振洵坐在那里,微微低垂着头,烟雾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喝酒之后看不出喜怒的眼睛。
下一刻,手表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顾振洵的额头上。
谢珝毫不犹豫地关门离开。
顾振洵掐灭了手中的烟,枯坐在沙发上,血顺着颧骨流下来,滴落到地板上。
回到房间的时候谢珝发现床上坐着另外一个人,骆宁泽盘着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谢珝不理他,独自走到洗手间,出来之后发现骆宁泽自己在床上摇来摇去玩得正开心。
她在刚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仔细检查了房间,处处都不放过,边边角角可疑物品完全查了一个遍,搞得骆宁泽在旁边嘟囔:“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谢珝气得敲他额头:“有人拿针孔摄像机拍下你j□j照片发到网上你就知道自己做没做过亏心事了。”
现在这位从来不担心自己j□j照片曝光的绅士正穿着窄版T恤在谢珝的床上摇来摇去。
谢珝试图把他从床上赶下去,后来发现双方在体力上的悬殊之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骆宁泽面对谢珝的愤怒一脸无辜地说道:“你刚刚哭了。”
谢珝只能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力气都已经在刚才被抽空了,这会儿窝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做。
骆宁泽在一边很担忧地看着谢珝,她的脸上一片苍白,嘴唇都在发抖,额角的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和往日的强势形象完全不同。
“我想回家,小骆。”谢珝终于开口,声音还算得上镇静,眉间眼底尽是疲惫的神色,一场硬仗之后的两败俱伤,她孤独而绝望地坐在那里,眼神孤单而空洞,彷佛再也不会开心了。
骆宁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突然无力地抓着头发,细长白皙的手上浮现出青色的痕迹,大概是用力过度的原因,她将脑袋埋到膝盖上,肩膀在发抖。背上突出的蝴蝶骨显现出来,让她看上去格外脆弱。
骆宁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谢珝,她一贯强势,像是一只老鹰一般把他护在身后,他伸出手去拍她的背,想要让她好受一些。这个动作在此时透出了一点点的暧昧,他有些情不自禁。
谢珝却果决地推开他的手,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地说道:“够了,小骆。”
这就是非常干脆的拒绝了,骆宁泽的那点心意从未在两人之间真正点破过,谢珝今天晚上显然不在状态或者是彻底地懒怠伪装了。
骆宁泽顿在一旁,她的身上有浓重的寒气,大概在外面的街上待了很久才回来,肩膀上还有一点点雪花,漆黑的头发有些长了,这会儿散落下来,大概是因为灯光的缘故,青白的脸映着墨色的头发,彷佛坠入凡间的幽灵。
骆宁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匆匆地翻开谢珝的包,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胃药和卡片,他正正地盯着她,颇为焦虑地问道:“你的手表呢?手表去哪了?”
谢珝把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掠开,伸手把顶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按着额头发呆。
骆宁泽完全慌了,他自从遇见谢珝就一直见她随身带着那块表,有一次还因为它惹过谢珝生气,那大概是谢珝唯一一次真正发火,他隐隐地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说明。
谢珝坐在椅子上面,墨色的发尾垂在耳边,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塑。
“你把手表还给他了对不对?那个手表的主人是顾振洵对不对?”骆宁泽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谢珝在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手指动了动,却恢复了平静般地沉声说道:“对,我们把问题解决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
谢珝声调平静:“我们早就应该结束了。”
骆宁泽看着谢珝平静的样子,心里一阵发毛,按理说他应该放心一些,但是谢珝表现地太冷静,她在他面前连眼泪都没有流下一滴,脸上仔细看的话还有一点微笑。
“谢珝……”骆宁泽看着谢珝,欲言又止。
谢珝冷冷地说道:“小骆,够多了,这些跟你没有关系了。”
骆宁泽此时才发觉他已经越过了谢珝的界线,现在被她乍然提醒,只觉得她的表现像是一个人,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谢珝颇为平静地说:“不用担心,我刚才只是发疯,这两天让Anne跟着你,不要跟导演吵架。”
说完这话之后谢珝就坐在那里出神,完全没有留心在一旁的骆宁泽。
“你要不吃点东西?晚上只见你喝酒了。”骆宁泽在一旁看了她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
“不用了,”谢珝好像才想起骆宁泽还在房间,勉强地勾起了一个微笑说道:“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
骆宁泽看她趴在桌上,一脸平静,心里很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站在中间。
谢珝把头发彻底散下来重复说道:“回去吧,被人看到不好,我也要睡了。”
骆宁泽走到门口,见谢珝还是安然的神态,忽然觉得一根线把他们隔开了,谢珝在里面,他在外面,永远也走不进去。
镜头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骆宁泽拍完戏回到酒店,他今天一天记挂着留在酒店的谢珝,拍戏的时候明显不在状态。
顾振洵的额头上莫名其妙地贴上了纱布,在片场偏执狂发作,每个细节都要抠到最细,最后他自己都不满意地提前结束了拍摄任务。
虽说提前,但是骆宁泽进到谢珝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中间不放心地让Anne看过,得到的答复是“谢姐在睡觉”,现在打开门,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觉得有些害怕,悄悄地打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灯光亮起来,骆宁泽看到了在床上的谢珝。
她安静地蜷在床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穿着昨天夜里的衣服。
一闪而过的恐惧,骆宁泽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
“谢珝。”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谢珝有些动作迟缓地从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