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行事方式并不一样,章得之果决,那是因为他死过一次,比谁都懂得该把什么牢牢地握在手心。
姜高良寡断,说起来和章得之、陈佳云都离不开关系。
一个人的性格如何,至少有五成源于家庭原因。
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昭星也确实赞同逼一逼。
逼一逼,逼成了现在这样……好吧,也不完全是章得之的手笔。
太医给姜高良号过了脉,章得之也伸手号了号,确实如太医所说是因为气急攻了心,再加上疲劳过度,这才晕了过去。
男人也不是铁打铜铸的,生病也不是件多丢人的事情。
关键是,那两只小东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晕了,一个哭个不停。
章得之心想徐昭星这会儿也不着急了。
徐昭星确实不急,哭出来了,就等于在发泄情绪,总好过前几天苦着脸窝心。
人还没有彻底清醒,总不能这么着抬回东宫。
姜高良只能暂住晨光殿偏殿里,章得之下了命令,等太子一醒,就让他自行回东宫去。
这该散的就散了,蒋瑶笙哭了许久,也渐渐没了眼泪。
章得之领走了徐昭星,却没管蒋瑶笙离不离去。
徐昭星原还想再待会,可瞧见了姜高良微动的手指,这就和章得之一块儿,走的干脆。
姜高良早就醒了,可他堂堂的七尺男儿,跟个女人一样晕了,还是在蒋瑶笙的跟前儿晕的,他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人越多,他就越不好意思睁开眼。
他听着耳边的嘈杂声散去,就睁开了眼睛。
他爹下的令,他自然也听在了耳里。
他坐了起来,准备回东宫。
从他一有动静,蒋瑶笙就发现了。
她连声问道:“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姜高良醒了这许久,就一直在想他和蒋瑶笙的事情。
这不是一件,她成了太子妃,就能结束的事情。
也不是一件,她成了皇后,就能结束的事情。
就像如今的圣人,已经做了圣人,可不安分的人家、不安分的女人,到处都是。
圣上和圣上能在这种环境里过的好,并不代表他和蒋瑶笙也能。
他喊她:“如意。”
他叫的是她的字,圣人给她起这个字,还真是用心良苦。
“如意,你说,我爹的后宫里到最后会不会只有圣人一个女人?你说,就是我娶了你,我的后院里是不是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他吸了口气,不看她惊讶的眼睛,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我也说不好。你知道高五儿吗?那一日高巍请我饮酒,高五儿就在一旁。还有成王妃,差人叫了我几次,我一去,你猜我看见了几个姑娘?
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有些可能是自己愿意的,有些说不定都已经有了情郎,可是拗不过家里人。
我的心意…其实我的心意已经不重要了,我爹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考虑,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还剩两天。你还有一日多的时间考虑,但是不能超过两日,你好好想一想,不要赌气,想一想愿不愿意与我共进退,和我一起瞧瞧,你和我到底能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姜高良说完后,并没有停顿,拔上鞋,便走了出去,带走了一阵风。
小妆将姜高良所说一五一十学给徐昭星听。
她听了之后,叹了口气。
是了,他们都在难为他,可他们明明知道,他们所求的,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答案。
不过是选择,选择试一试,还是选择直接放弃。
有些事情,尽管看着希望渺茫,可若是努努力,没准儿能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谁的人生,都有百分之十的幸运和不幸。
徐昭星决定撒手不管,给他们自己做选择的时间。
还想着,余良策和徐文翰两个小东西,还真是挺有眼色,这时候坚决不往前靠,也是一种聪明。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徐文翰每隔两天,就要往皇庄去一趟,因为秀水观并不是普通的道观,从不会对外开放,所以徐文翰就是去皇庄,也见不到他想见的人。尽管这样,他还总是打马前去,忙的实在是不行,哪里还有掺合被的事情的心思。
余良策呢,就是他想掺合,余季同也不会放任他掺合。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章得之说的三日之期。
姜高良一下了朝,哪儿也没去,就立在东颜殿外。
章得之也知道,由之。
姜高良从辰时一直站到快午时,他知道他再不进去,他爹就要回晨光殿吃午饭了。
他没有理由再站下去,可他还想再等一等,等到不能再等下去。
又等了一刻钟,他抬头看着已经偏中的太阳叹息,低下头,迈腿。
艰难吗?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音,当、当、当,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心里。
他走到了大殿中央,而后跪下。
章得之放下了御笔,抬眼看他。
“你的答案。”
“我……”
姜高良忽然就拧了脖子,倔犟道:“非她不娶。”
“再让你想三日。”
“再想也是这么说。”
“成王妃那里的姑娘没有你能瞧得上的?”
“成王妃的眼光一向不成。”
“高家呢?高家的丫头怎么样?”
“喝着酒就来勾我的脚,爹说怎么样?”
章得之叹了口气,“这不成,那也不成,看来你是非让我亲自给你寻一个!”
“爹,我说了,我就要那一个。”
“可那一个要不要你?”
这话问的姜高良实在接不下去。
章得之见他不出声,笑了起来。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是个什么脾气,姜高良从小就有个揉性,一件事情揉来揉去,可往往都是最初的决定。
到现在都还改不过来这个毛病。
不过,人家的孩子可没有这个毛病,蒋瑶笙说的那句“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依旧浮印在心。
章得之笑了一会子才道:“去吧!”为了等这孩子,他快饿死了。
姜高良却一怔,不肯走。
章得之便又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磨叽,你等的人两日前已经来过了,今日也已经出了宫……回了蒋家。”
“她回蒋家做什么?”
“哼!就算是父子娶了母女,也不用明摆摆就从宫里出嫁吧!该做的表面功夫总是要做一做。”
一瞬间地狱,一瞬间天堂。
姜高良是跌到了谷底,又被甩上了云端。
他爹让他滚,他就笑呵呵地滚了出去。
回了东宫,正碰见徐文翰出去。
一个道:“你怎么在这儿?”
另一个说:“你怎么才回来?”
一个笑着,另一个就是苦着脸。
姜高良清了下嗓子,原本想要打击“情敌”,道:“表兄,在过几日,你就真的要成我表兄了!”
徐文翰苦哈哈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个笑来,道:“恭喜太子,太子算是双喜临门了。唉,就是苦了我……”
姜高良还以为他在惋惜,“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对如意本就不怎么上心。”确实上心过一阵,好像有一会看见她挥着剑上阵杀敌,从那起心思就灭了个干净。
徐文翰赶紧澄清:“我是真把如意当表妹,起初是因为我母亲,那事你不是也知情,后来想想,我母亲只是想让我过的好,其实就是不娶如意,只要能过好,她就不会不安心。你不知道,我,我是因为旁的事情不开心。”
“什么事情?看上了别人,别人看不上你?”
徐文翰张了张嘴,话没出口,又是叹气。
“你倒是说啊!你来我这儿,不是为了让我听你叹气的。”
确实啊,这是余良策给他出的主意。
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余良策的意思是,他们三个,如今谁的身份最高,有了事儿,自然得向贵人讨主意。
这主意要仔细想想,其实挺馊的。
可徐文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道:“她要是瞧不上我,我也就认命了。”
“那……难道是父母不许?”姜高良自己的心事解决了,便乐于帮助他人解决心事,只要那心事无关蒋如意。
徐文翰怪为难地说:“也不是。”
“再不说利索话,我就不听了。”
“说说说,”徐文翰真怕他不管不问,干脆眼睛一闭,磕磕巴巴地道:“我瞧上了圣安皇太后。”
姜高良一口茶喷了出去,“谁!”
“赵映珍。”
姜高良觉得自己今日长了见识,原还以为他瞧上的那个都够不可能了,这儿竟有一个比他还猖狂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章
赵映珍啊!
摆在徐文翰面前的有两个不可能。
一,她是赵器的女儿。
二,她是圣安皇太后。
其实还有一个第三,只是这第三跟前两个不可能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不就是赵映珍嫁过一次,所以这第三只要徐文翰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第一和第二,就不是徐文翰愿意,就能克服的了。
这关系圣心,还关系朝政。
姜高良愣了一会儿,挠了挠头,终于想到了关键,“你是何时见着她的?”
“就是那一次和圣上、圣人到皇庄踏春。”
“她见着你了吗?”
“不……不曾。”
非得把话问的这么明白!徐文翰脸色僵了又僵,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撕的一点儿都不剩。
姜高良不是看不出来,他笑笑道:“叫我说,你先别想着走赐婚这条道,你得想先法子让人见着你、并且愿意跟你才行啊!你想想,那赵映珍可是连自由身都不要,非想去守皇陵,不过是圣人没准罢了。由此可知,她是个死心眼的。就算圣人说服了圣上给你赐婚,万一她宁死不从,你就该哭瞎了。”
这话不是不对,不过是听起来叫人心里不太舒坦罢了。
徐文翰心里想着有求于人,忍他几两银子的,还不曾言语,又听他道:“你要想抱得美人归,我觉得事到如今,没有其他的好法子,你得豁出去不要这脸面了,先往人家姑娘跟前儿凑凑,混个脸熟才成!”
徐文翰一脸的为难。
姜高良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事儿吧,也就看你是不是非她不娶了。”
徐文翰心塞,他自己其实是糊涂的,也在心里头劝过自己,不就看了那么一眼,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好不好的,谁知道!
可,也就那一眼成了执念。
他谁都没好意思说,他也在府中养了两个极其漂亮的丫头。
有多漂亮呢?
那是一对儿双生花,且是凤仙楼还没有开过苞的头牌,并不是他花钱买下的,而是旁的人硬塞给他。
他可不是圣上,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要下了,心里想着,反正他平阳侯府够大,别说是两个了,就是养二十个,也能住的下。
那对儿双生花也爬过他的床,正赶上他心烦意乱的时候,连那对儿姐妹花的身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把人赶了出去。
那时,他就知道赵映珍成了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有了她不一定就能过的好,可没她却是一定过不好。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的折磨人。
徐文翰从东宫出来,真的干了件极大胆的事情。
他买通了往秀水观送菜的菜农,每一日扮作菜农进出秀水观。
可是秀水观很大,他寻了足足一月,才寻见赵映珍的身影。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蒋瑶笙回了蒋家。
如今的蒋家住的再也不是宣平侯府那么大的宅子。
圣上征走了宣平侯府,倒也给了蒋家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只不过,住的地方极小,还没有往日一半大。
地方一小,就越发显得人多。
就因为这个,洪氏和余氏天天干架。
余氏和娘家不睦,旁的人又不知道。于是,她仗着娘家,天不怕地不怕。不光和洪氏斗法,还趁机把蒋威的一干小妾都打发了,就连瞬哥的亲娘成姨娘也给打发了。
蒋威自打在洛阳住过大狱,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说以前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如今可算知道天有多高。
他再也不似先前,并不经常出去,倒是和蒋恩越发的亲近,兄弟俩个总是一处喝酒。
于是,蒋家的氛围就成了,后院的女人闹作一团,前院就是哥俩好。
蒋家的情形蒋瑶笙自然知道,她压根儿不愿意回去,可不回去,也不成啊!
从赐婚,到备嫁,最快她得在蒋家住上一月的时间。有些事情,得过且过。可有些事情,闹的太过,就面上无光了。
蒋瑶笙从宫中出来前,就和她娘保证了,就蒋家那点子糟心事,别说她娘了,连如今的她都难不住。
蒋瑶笙是午时后到的蒋家,洪氏和余氏从未有过的统一战线。
余氏道:“哎哟,咱们的三姑娘怎么回来了?该不是你娘嫌你碍眼,不要你了吧!你这会儿倒是记起自己姓蒋来了,关你三叔那会儿,不是无情无义的很嘛!”
洪氏也道:“如今的蒋家就是个破落户,三姑娘随着你娘……又何必回来呢!”
洪氏和余氏的心境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好听了不少。
余氏如今是狠毒了蒋瑶笙。
要知道蒋威自打从狱中出来,这身子骨就坏掉了,一月还交不了一回“公粮”,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她把那些妾都遣散了。都说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且不说她如今的年纪正值虎狼之间,单只说,这蒋威不在她的身上使力气,她还怎么生儿子!
洪氏是不喜徐昭星,可周周转转了这么久,徐昭星成了皇后,她虽仍旧不喜,却也是心服口服。
没办法不服的。
蒋恩说她是以色|媚主,她不好,主更不好。这话自然是偷着说的,如今的蒋恩也就只能将这些牢骚话,说给她听了。就是那些个妾,也难保不会有外心。
那些个男人就是这样,得势的时候,妻就是屁。不得势了,才能想起妻的好。
洪氏不耐烦听那些,她就是知道,徐昭星根本就不是以色|媚主的人。
所以,再看蒋瑶笙,也是不敢小觑的。
蒋瑶笙也不和她两个绕弯子,直接道:“大伯母和三婶娘无需为我费心,我不过是小住一月就会走。大伯母和三婶娘今日行个方便,这情,瑶笙自会记在心头。”
余氏差点就“呸”了出来,只因洪氏赶在了她的前头道:“你也瞧见了,如今的蒋家确实不如从前,家中的房子本就不大够住。以前也没想过你还会回来,也不曾给你留一间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和你二姐姐一道挤一挤。”
洪氏二女儿的嫁期就定在腊月,要嫁的仍旧是洪氏自家的侄儿。
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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