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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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人-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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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老头叹道:“是条汉子!这么着,你去将阴兵喊过来,我有话对它说!”

白世宝向蒋老头谢了谢,然后趴在牢门前大喊道:“喂!劳烦兄弟过来一下……”

第063章迷魂阵

道有日忌三不言,修身悟道,二忌三言;二忌者,乃为忌杀忌招,午日阳之极,忌有起杀心,夜晚阴之重,忌招祸上身;三言者,乃为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戮,晚不言鬼神;此名曰:忌招之祸。——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那看管鬼牢的阴兵正蜷着腿,依靠在桌子上就着碗肉喝酒,见白世宝探头叫他,也没理会,骂了一句又继续低头喝酒。

白世宝心里骂道:见钱眼开的鬼东西,欺负我没银子!然后扯着脖子喊道:“你蒋爷爷有事要见你!”

阴兵一愣,放下酒杯端着朴刀走了过来,上前问道:“怎么着?”

蒋老头起身凑到跟前,当着白世宝的面向这位阴兵说道:“鬼差兄弟,他有些银子存在一个鬼差的户头里,现在联系不上,瞧着您能不能帮忙跑上一趟,向他那位兄弟透透风,说他被关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阴兵瞧了瞧白世宝后,对蒋老头说道:“蒋老头,不是我不肯帮你,他的事可是阿傍阴帅亲自发的话,难以通融!”

白世宝听后,心就沉了。

“甭价,咱们该使银子的地方使银子,该许愿的地方许愿,无需你多动腿,只要向他那位朋友递个口信便成!”

阴兵扭头向身后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蒋老头,你可知道这鬼牢里传口风的要价和风险都是极高的!万一事后他那兄弟不肯掏银子,不是遛我腿玩么?”

蒋老头说道:“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银子?你先拿着我的银子收账,若是成了,等他的银子下来了,自然不会让你白辛苦……”

阴兵低头想了想,抬头向白世宝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白世宝急道:“掌生死勾押司!许福!”

“地狱判七十六司的人?”

“正是!”

阴兵点了点头,说道:“成!既然有蒋老头为你支应着银子,这事我就亲自跑一趟;另外,你有何信物在身?好叫他相信?”

白世宝通身摸了一遍,说道:“劳烦转告他,就说我叫白世宝!”

阴兵说道:“成!听信儿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这鬼牢阴兵都是一个萝卜一坑,那位阴兵走了,马上回补上一个,位置不能空缺,这是规矩。阴曹里的‘空缺’‘补缺’都是说给鬼魂的,阴兵们忌讳着这词儿。

那阴兵走前跟替岗的打了招呼,他前脚这么一走,后脚白世宝的伙食也好些了,替岗的这位阴兵对白世宝也十分客气,端上来酒肉伺候着。

白世宝心里颇为高兴,收了酒肉跟蒋老头在鬼牢里喝了起来。

白世宝将酒给蒋老头倒满,开口说道:“老爷子,你对我恩同再造,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借着你银子买的酒,给你倒上一杯,等我那兄弟过来后,将银子给你补上!”

蒋老头笑道:“我们这算是患难之交,谈什么报不报呢?为你做点小事,能忘了我自己的愁苦,这鬼牢里的日子反而好过些。”

白世宝叹气道:“我心里犯着嘀咕,你说这时万一突然来了个‘候补缺儿’,让我去当替死鬼,‘顶包’做了畜生,阳世间少了我这么一位,我死了连个哭我的、念叨我两声的都没有……”

说话间,白世宝有些眼酸。

蒋老头安慰道:“你放心,看在钱财的面子上,那些鬼差不会难为你!”

白世宝点了点头,叹道:“希望如此!”说罢,举起酒杯仰脖一啁,酒劲辣着喉咙,说不出来的过瘾,白世宝借着酒劲向蒋老头问道:“话说,老爷子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蒋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事说出来邪乎!死的还真是冤……”

“怎么讲?”

蒋老头抿了一小口酒,将酒杯放下,瞧着白世宝说道:“我是木匠出身,家住清河镇的巷子口,我们镇里有个通神的‘小仙’,替人卜卦算命,算的极其的准,那天他对我说,过几天有雷雨,他家的屋顶会漏雨,叫我提前帮他修补一下,我收了银子,就和他订好了时间。

没曾想就在约定日子的前一天,我的一位远方亲戚突然病逝,亲人们叫我帮忙刻个牌位,我连夜刻好了牌位,用红布包裹好了,第二天揣在怀里要去发丧;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今日答应那位小仙要修补屋顶,我发丧后喝了酒可就不好干活了,就寻思着先帮他修补好屋顶,再过去发丧,没曾经我这推门一进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白世宝追问道:“看见了什么?”

“那位‘小仙’头上正盖着一块红布,正在‘请仙’,结果我这么突然一开门,‘小仙’头上的红布撞破窗户就飞了出去,那小仙‘打个’激灵,倒在地上口歪眼斜,吐了白沫……”

蒋老头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小仙’算命时,我怀里的牌位犯了煞,把他请来的‘仙’给吓跑了,从那以后,这位算命的小仙就一直躺在炕上,瘫了!连地都下不了……听说七天后的夜里,他突然好端端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投了井!”

白世宝听得新鲜,心里琢磨着:定是那‘大仙’报复了这位‘小仙’!

白世宝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被鬼差押到这幽冥山来了,我花钱打听了一下死因,才知道这位‘小仙’死后给我告了阴状!”

白世宝听后叹道:“这档子事,谁对谁错,说不清道不明,就怕冥钱压舌头!”

蒋老头连声叹气,举着酒杯嚷着喝酒不提!

白世宝又给蒋老头倒了酒,转了话题问道:“老爷子死后谁给你烧的这么多钱财?”

这话一下子戳在了蒋老头的心坎里,蒋老头颇有伤感地说道:“家里只有一女,我死后女儿怕我阴间受苦,每天都不忘了烧钱给我……”

白世宝低头叹道:“你有个好女儿!”

啪啪啪!

这时,先前那位报信的阴兵敲了敲牢门,向白世宝和蒋老头使了个眼神。白世宝大喜,急忙起身凑了上去,问道:“兄弟,怎么样?见到了吗?”

这位阴兵一脸无奈地说道:“见到却是见到了,只是他好像并不认识你?”

白世宝大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阴兵说道:“没错!掌生死勾押司许福!我亲自到‘地狱判七十六司’问的明白,他当时正在和另一位鬼差喝酒,我报明了来意,又说了你的名字,他们说从没听说过,害的我白跑了一趟腿!”

“这不可能,许大哥他不会装作不认识我!”

白世宝不相信这是事实。

蒋老头走上前来说道:“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鬼呢?他见了你入了鬼牢,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黑了你的钱财,还等到什么时候?”

阴兵瞧了瞧周围,又悄声说道:“我瞧着你那位鬼差兄弟不像是位善茬,听到你的名字后,先是一愣,然后瞧了瞧另外那位鬼差,他俩悄声嘀咕了一阵,却是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白世宝瘫倒在地上,最后这么一线希望被许福的冷酷给断送了。

阴兵转面向蒋老头说道:“这‘通风’的银子你得给我,不能叫我白跑一趟!”

蒋老头点头称是。

阴兵又瞧了瞧白世宝,叹着气转身走了。

白世宝眼神有些迷茫,欲哭无泪,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那里,一动不动。蒋老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花了这上千两银子让你看清了朋友的鬼脸,也算是值得了,免得你死不瞑目……”

白世宝没有说话。

蒋老头摇了摇头,躺在牢里将身子一缩,倒头睡下了。

这个时候,白世宝需要的是静一静。

白世宝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堵,想到自己败了家,赌输了阳寿,如今被困在阴曹鬼牢里等着下辈子沦为畜生,这种种经历让他越想越是恼火,越琢磨越是没有了恋头,寻思着天不开门,地不留路,让他白世宝走到了孤苦零丁,家败人亡的地步。

大不了还有一死!两眼一闭,管他下辈子做猪做狗?

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什么多想的?

人生何尝不是一死?

白世宝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好受了些,正要解着扣儿睡下,突然看见牢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人身材不高,面色苍白,亮纱的黑袍子,踢死牛的黑面官靴,头戴个黑色高帽,遮住了半面脸,向白世宝招了招手,悄声说道:“兄弟……”

白世宝一愣,隐约瞧着这人面熟,却是不敢认,问道:“你是?”

“我是你马大哥!”

白世宝一惊,扑到牢门口,急叫道:“马大哥?我以为你们不会来救我了!”

“嘘!”

马鬼差示意白世宝消声,然后四下里瞧了瞧说道:“许大哥听到你的消息后,心里惦记着,白天不敢应了口,怕是有诈,如今趁着现在他们睡熟了,我俩向办法救你出去……”

白世宝大喜,叫道:“我方才真的误会你们了,以为你们是忘恩负义之人,舍不得掏出银子来救我!”

马鬼差一愣,摇着头说道:“这怎么会!我先想办法把这锁头弄开……”

啪!

“等等!”

这时,白世宝突然脸色一变,用手拽住马鬼差的手,冷冷的说道:“许大哥为何没有亲自来?我借了几千两银子去让阴兵给许大哥送口信,为何许大哥要装作不认识我?现在趁着阴兵睡熟了才来救我,难道是舍不得那九千两银子还是另有目的?”

马鬼差愣在那里……

第064章林九叔

缢鬼,乃吊死之魂。

其鬼眉竖立,红舌两寸许,面如白纸,头发披散,喜缠人身,好惑轻生;其鬼耳聪,趴窗窥探,遇有厌世之人,便蛊惑其轻生,送其麻绳,苦其冤屈;后人不知,择房梁老树吊颈,其鬼大喜,视为投主;此名曰:鬼吊。——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马鬼差连连喊冤,对白世宝说道:“兄弟,当时并非我们不肯应口,鬼门之事你不懂,这里面门道深着呢!”

白世宝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扎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的明白!却是看不透‘人心隔着肚皮’!”

马鬼差急道:“若是许大哥至你于不顾,现在为何还要设法救你?你以为这‘单间’的鬼牢是什么……”

咳咳!

说话间,蒋老头翻身咳嗽了一声。

马鬼差急忙侧身躲了过去。

稍等片刻,马鬼差探头瞧着那蒋老头呼呼又睡熟了,便向白世宝急道:“兄弟,这个‘单间’我们都叫它‘诈钱牢’,被带到这间鬼牢里的人,生前都是富有的主儿,估计你一定是无意中吐露了钱财,才被他们押到这里来‘诈钱’……”

白世宝听得迷糊,说道:“它们并没有向我诈过钱财啊!”

马鬼差说的激动,又用手指了指正在昏睡的蒋老头,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这蒋老头在这鬼牢里足足住了三十年,他是阿傍阴帅安排在这鬼牢里,专门和阴兵合谋诈骗新人钱财的老阴鬼……”

白世宝愣了下,这马鬼差能叫出‘蒋老头’三字,恐怕不是偶然。只是依旧有些不解,嘴上磕磕巴巴地说道:“可,可是……”

马鬼差急的直抖手,说道:“可是什么?兄弟,你还没参透这玄机吗?”

白世宝低头想了一下,顿悟道:“可是不假,这蒋老头为我先垫了‘通风’的钱财,叫我日后还补给他!”

马鬼差叫道:“看吧!这便是他们诈财的手段!现在来不及多跟你解释,晚了时辰就逃不脱了!”说罢,马鬼差转身走到阴兵旁,见那阴兵抱着酒壶依靠在桌子上呼呼打着鼾,用手摸了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门,对白世宝说道:“快跟我走,许大哥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白世宝回头瞧了瞧蒋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了牢门。

这鬼牢昏暗漆黑,只有几把冥火照着,分不清白天黑夜。鬼魂吃过饭后唯一的活动便是睡觉,这时正是饭后睡觉的时辰,鬼牢中阴兵和鬼魂都在昏昏的酣睡。

这个时候便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马鬼差在前面引路,白世宝悄声跟在身后,走到一处牢门前,突然停下了脚,向马鬼差说道:“马大哥,这牢里还关着我一位兄弟,随便帮我把他也救出来,一起走!”

“这……”马鬼差一愣,瞪着眼睛往这间鬼牢里看了看,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便向白世宝问道:“哪个是你朋友?”

白世宝眼瞧着燕子飞正在墙角里缩着身子,便向燕子飞悄声叫道:“兄弟?……燕子飞兄弟!”

燕子飞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微微睁开眼睛,看白世宝正在牢门外向他招手,急忙站起身来,扑到牢门口叫道:“兄弟你叫我等的好苦!”

“先出去再说……”白世宝转头向马鬼差问道:“马大哥你手上的钥匙,能将这牢门打开吗?”

马鬼差摇了摇头,露有难色地说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间牢门的钥匙在阴兵手上,不过看管这里的阴兵不知去了何处,恐怕开不了这门!”

白世宝急道:“那怎么办?”

“兄弟莫急!”

燕子飞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向白世宝笑道:“这位阴兵腰间的钥匙被我摸了来,他丢了钥匙,心里着急,以为丢在了外面,刚才跑出去寻钥匙去了!我因为答应在这里等你,就没有独自逃出去!”

白世宝大喜道:“好兄弟!”

燕子飞从牢里将钥匙递给白世宝,白世宝用袖口包住铁链,尽量使其不发出声响,然后慢慢打开铁锁,将牢门打开,放燕子飞逃了出来。

马鬼差在一旁催促道:“兄弟,我们快些走,免得被阴兵撞见了,不好对付,他们手上有‘斩鬼刀’,被砍到可就魂飞魄散了!”

白世宝和燕子飞点了点头,跟在马鬼差身后逃出了鬼牢,三人向幽冥山下跑去。

白世宝问道:“许大哥在哪里接应我们?”

马鬼差脚下不停,嘴上回道:“山下奈何桥头!”

三人急步逃身,身旁弥散着幽幽浓雾,看不清道路。白世宝低头瞧着脚下,到处都是深坑泥潭,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着前行;还好马鬼差路熟,在前面引路,白世宝和燕子飞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踏过的地方,都是实地!

恍惚间,马鬼差瞧着山下隐约有灯光忽闪,急忙停下脚,拦住白世宝和燕子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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