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辰目瞪口呆!
“又吵架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大学的时候,这对冤家也少不了吵架,一吵架就冷战,一冷战就变态,楚佑寒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就从云楚跌倒十八层地狱,平日里孤高高清,一变态了就如丧家之犬,整天求着兄弟们帮他讨好女人。
那些年,兄弟姐妹们谁也没少帮他,不过得到的好处也不少。毕业论文有楚佑寒的指点,硬是从地摊货一跃而成抢手货,最后连导师都得意洋洋的赞那一届的毕业论文整体水平比前几届的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以后再也不会了。”楚佑寒坚定的宣布道。
袁天辰怔怔的下了车,向小区内拐去。
不多时,他又出来了,两手空空。楚佑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具体一点是看着他空落落的手,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似的。
他将她遗留在他记忆里的东西统统的还给了她,从此,他们互不相欠;从此,他们形同陌路;从此,他们谁也不是谁的谁。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一场雨后,晨曦更是温煦的洒在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楚佑寒觉得,今天,是一个重生的日子。
雨后天晴!
袁天辰上了车,不时用眼偷瞟他,他沉寂得有点反常。“佑寒,不想知道她说什么了?”他故意引诱他。
若是以前,柳诗情的每一句话,比战争时期敌对双方的情报还令人振奋人心。袁天辰就曾经依靠情报扬眉吐气了一回。那天楚佑寒与柳诗情冷战,楚佑寒苦求他去帮他试探柳诗情的火气有几级,袁天辰回来时提出了诸多不要脸的条件,楚佑寒统统答应了,最后袁天辰诞着厚颜无耻的笑,娇声嗲气的碎了分手一口:“呸!”
楚佑寒一愣,袁天辰眼看雷公变脸,立即识时务的拉下脸,“她就说了这一个字啊!”
为了这个字,楚佑寒这只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懒猪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未来的一周每天准时八点帮袁天辰买早餐。
但是现在,楚佑寒沉寂得可怕。袁天辰算明白了,这对冤家,是彻底走到头了。
“走吧。”他叹了口气,系上安全带,呼啦一声离开了。
不问也好,因为他根本没有见到她,屋子内没有人,他只是把小纸箱放在门口便离开了。
柳诗情将父亲的骨灰盒转移到了西部,回来的路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五味杂陈,样样翻滚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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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16 婚礼
父亲在东郊出生,在东郊安家,年逾五十,却为情所困,携着女儿卖了房子,辗转在陌生的城市,然后在冰凉的旅馆里死去,最后又不能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来到了陌生的西部落根,不能不说人生真的太讽刺了。
犹如她的母亲,安静如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与父亲邂逅,父亲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故土,却是她旧情复燃的地方。她在这里妄断了卿卿性命,然后在孤山凋零,尘归尘,土归土。
柳诗情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当她看见门口那个小纸箱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
小纸箱里的东西,她不需要打开,便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那些承载了爱的回忆的东西,应该全部在里面吧?
柳诗情滴了蜡油在小纸箱上,然后打火机一擦,看着那火苗痴狂的吞噬者那纸箱的躯体。她忽然哭了。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双膝,头枕在膝盖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毕,开始收拾行李箱。东西不多,值钱的东西几乎没有,她只需要将衣服打一个包,便可以背得既轻松又自在,从此浪迹,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只是,她不敢想未来,老了后,她会死在哪里,安葬在哪里?
她打开电脑,决定写最后的一个爱情故事。
他们在茫茫人海中邂逅,惊讶于对方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容颜。然而,他有新贵,她有宿命,他们只能在飘渺的红尘中走向另一极。她不愿意记得他,偏偏忘不了,于是她选择了永久的遗忘,她结束了自己美好的生命。
她将此篇文章署名为“疯爱”!然后传给主编的邮箱,未等对方回复,便关了电脑,拔了电源,背起行李包,拉开门,走了。
茫茫人海,不知何处为家!
当出差归来的黄龄马不停蹄的奔至这间小旅店小租房时,两眼都直了。
人去楼空!
老板娘热心的告诉她,柳诗情已经离开半月了。
黄龄又向老板娘打听了一些细况,老板娘回答她的都是一些不足为重的事情,黄龄急得跺了一下脚,走了。
楚佑寒与斯嘉丽的婚期总算是来了。
因为是名门望族,来的宾客也都是一些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人物捧场,小人物献媚,加上实至名归的亲朋好友,这场订婚仪式也搞得分外的隆重。
楚佑寒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加上男同学的老婆情人儿子女儿私生子,女同学的老公外遇女儿儿子私生子,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斯嘉丽的闺中密友,好色的不好色的,已婚未婚的,都赶着来凑这份热闹。也许,就在这一场旷世的订婚仪式里,能寻到少女心中那份不变的白马王子的梦。
幸亏礼堂足够大,能容纳足足上千人,才不至于比肩接踵。
华灯初上,香槟,艳舞,华服,珠光宝气,交互辉映,觥筹交错!
礼乐声,声声烂漫;喧哗声,声声尖利;酒杯碰撞,声声脆响…奏出了举世无双的狂欢曲。
卫生间,楚佑寒趴在水龙头下,任凭那冰冷的水施虐着自己的头皮。
此刻,他心里乱极了。
脑海里,老是挥之不去那一张俏皮的脸。
“佑寒,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柳诗情,你说话要摸摸良心。昨天晚上分手之前不是说好你给我打电话的嘛,结果我等了一天,还是我打给你的。”
“我是说过,可我又改主意了。张爱玲说:女人有改主意的权利。”某女偏着头,分明诞着厚颜无耻的表情,却说得无辜之极。
某人心软,“那你改主意后得跟我说一声呀!”
“我说了,我心里说的,谁让你和我的心灵不相通的。”倒打一耙!
楚佑寒英俊的脸痛苦的扭成一团,“诗诗,我们哪里出错了?难道我们真的心灵不通吗?”【注明:此段借鉴】
斯嘉丽推开门进来,看到楚佑寒湿嗒嗒不整的发型,错愕,“佑寒,客人们都到齐了,我妈让我们赶快出去待客。”
楚佑寒将脸迎着水龙头,冲去了泄露秘密的两行热泪。转过头,一脸恬静,“我有点不舒服,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你怎么了?”斯嘉丽关怀的走上前。
“没事,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头有点疼。”
斯嘉丽看着他那双晕黑的眼眶,他何止是没睡好?
楚佑寒冲她尔雅的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斯嘉丽跟在他后面,经过拐角的时候,一只雪白的纤细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斯嘉丽眼睁睁的看着楚佑寒走远。却被这只手抓到了另一边。
眼前这个女孩,高高瘦瘦的,细长的眉眼,削瘦的瓜子脸,高高的马尾,额际那一缕卷发衬出了她的妩媚。
“我叫黄龄。”她指着自己介绍道,声音清脆嘹亮如黄莺。
斯嘉丽疑惑的盯着她,“我并不认识你。”
黄龄瞥了一眼远去的楚佑寒,“他认识我就行。”
她拽着她,穿过通廊,向礼堂的另一极走去。那边,有一个雅致的小花园,紫藤下,铺设着石桌石椅。二人坐下来。
黄龄抬起手腕,看着表,“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斯嘉丽吁了口气,“有什么事,快说吧?”
她从包里取出一本杂志,递给斯嘉丽。“听袁天辰说,你喜欢看栀子的文章?”
斯嘉丽颤巍巍的接过来,最新的一期,书页已经翻到那篇“疯爱”,斯嘉丽粗粗了扫了一遍,却又被深层次的东西吸引,于是又从头到尾细细的嚼了一遍。
“什么意思?”她抬起头,质问她。
“你应该清楚,你要嫁的人,他并不爱你。”黄龄说。
斯嘉丽瞪着她,黄龄平静的回瞪着她。“他之所以娶你,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弃了他。”
斯嘉丽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呢?”
“你看这篇‘疯爱’,你觉得他们之间是谁抛弃了谁?”
斯嘉丽不说话。
“如果楚佑寒知道,他错过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他最爱的人因此走向了灭亡,他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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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17 婚礼取消
斯嘉丽摇晃着站起来。
黄龄猛地捉住她的手,“放手吧?别让自己陷下去。”
偌大的礼堂,陷入了一场骚乱。先是男主角玩失踪,再是女主角玩秘藏。这场订婚仪式充满了滑稽性,让人不禁怀疑,当事人是不是被人逼了婚?
良辰美景已过,斯嘉丽才从通廊的另一头走进礼堂,一脸不合时宜的哀愁!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低着头,双手绞在腹前,看上去内心极其复杂的女孩。
黄龄?袁天辰心里闪过一丝不祥之兆。果然,斯嘉丽迈着沉缓的步伐拖到楚佑寒前,私语了几句,楚佑寒的脸倏然变色。
斯嘉丽转过头,对客人们笑笑,尽量保持着完美的风度,暗哑宣布道:“对不起,今天出了一点意外,我想我们的订婚仪式可能要另择良日了。”
黄龄的头埋得更低。
喧嚣一阵后,客人们散席离去,礼堂里只剩下一些至关重要的人。
斯嘉丽父母面面相觑,楚佑寒的父母纳闷相望,一致将困惑的目光移向了一双壁人。楚佑寒一脸茫然,斯嘉丽一脸郁郁,显见这对壁人也不曾料到有这样的后果。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黄龄。
她咬着牙,抿着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头。
楚佑寒就站在她对面,咫尺之间,用一双不解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她。黄龄闪烁的躲过这道寒芒,转身向楚木晨走去。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若真是她破坏了订婚仪式,她起码应该向这对壁人说声对不起?可是她对楚佑寒视而不见,却走到了楚木晨的面前。
“对不起!”黄龄向楚木晨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屏蔽,只能感受到屋子内压抑的气氛,怪怪的。
接受道歉的对象,应该是儿子,而不是老子吧?
从礼堂出来,天空飘起了淅沥的小雨。
华丽的跑车上凝结着一颗颗的晶莹泪珠。各人都上了车,斯嘉丽上了父母的车,走之前跟楚佑寒挥手时,楚佑寒看见她眼眸了蓄着闪亮的泪珠。掉转头时,那颗泪珠就坠落在空中,与无数的雨滴融合在一起,不知淌向何处!
袁天辰坐在楚佑寒旁边,将脑袋伸出车窗,冲站在礼堂门口不知何去何从怔怔发愣的黄龄招手,“黄龄,上车!”
黄龄瞄了劳斯伦斯一眼,却像生根了似的,坚如磐石的身体挺立在那里。细雨,湿润了她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湿润了那一张精致的脸庞,湿润了她的视线。她跟一只落汤鸡一般落魄的挺立在那儿,带着愧疚的表情,望着劳斯伦斯驾驶座上的楚佑寒。
楚佑寒无奈,从后座上抓起一把蓝色的碎花小伞,亲自走下车,为她撑起伞。
“我并没有怪你。”他很大度的安慰她。
她转过身来,冲他苍白一笑:“不管怎样,破坏了你的订婚仪式,我感到很抱歉。”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蹙眉。
“不要放弃她。”她忽然抓住楚佑寒的手,因为太用力,指甲渗透进他手臂的肌肤,血滴渗出,他感不到疼。
他和她一样的激动,“你只是一个局外人?”
“我不是。”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和她,已成过去。”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阴霾的天空,那些年少的激情,不在复来。
“可是她一直活在过去里,走不出来。”她喃喃的说。
他整个人都呆了,傻了,失去知觉了。
然后,他感激的冲她一笑,“你这样关心她,你们深厚的情谊让人佩服。”
她从包里取出那本女性言情周刊,递到他手上。“或许你该看看这个。”
楚佑寒接过来,卷成书筒。
她眨巴着明媚的眸子,“柳诗情,她是我见过的,最多情的女子。”
良久后…
她迈开铅重的步伐,走出他的蓝色碎花小伞外,任淅沥的冷雨凌迟着自己温润的肌肤。
经过楚木晨的法拉利时,她意味深长的觑了他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嫣然一笑,然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楚佑寒站在雨中,擎起雨伞的手渐渐的垂下,小雨伞扔在了湿润的地上。
狂风作,大雨起,风声呼呼,雨声潺潺,地上溪流千万条,蓝色的小雨伞被染成了土黄,袁天辰看着楚佑寒,楚木晨看着楚佑寒,卓文慈看着楚佑寒,他失魂落魄的屹立在风中,一身名牌的衬衣湿嗒嗒的贴在健美的体魄上,雨水淌过他坚毅的脸庞,从那坚毅的下巴滑进衬衣领口里,然后侵入衬衣里,饱含水珠的衬衣禁不起负重,哗啦啦的哭泣着!
当袁天辰将失魂落魄的楚佑寒拉进劳斯伦斯后,楚佑寒将卷成筒状的杂志丢在车后座上,袁天辰捡起来,将书筒展平,翻到那篇署名栀子的文章,那刺眼的题目—“疯爱”,让他不寒而栗。
他富含表情的朗声念道:他们在茫茫人海中邂逅,惊讶于对方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容颜。然而,他有新贵,她有宿命,他们只能在飘渺的红尘中走向另一极。她不愿意记得他,偏偏忘不了,于是她选择了永久的遗忘,她结束了自己美好的生命。
楚佑寒的脸色瞬变,一把夺过来,他是神童,目读十行,过目不忘。
他的目光从‘新贵’,跳耀到‘宿命’上,最后锁住最后一行:她结束了自己美好的生命。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袁天辰未留意到楚佑寒凝重的神情,兀自傻乎乎的揣度道:“这个栀子该不会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想不开了吧?”
楚佑寒觉得一股冰流游走在四肢百骸。
他,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看不清她了?她变得好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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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18 日记
“开车。”楚佑寒气如游丝的命令道。
袁天辰撅起嘴,他两在一起,他楚佑寒就是皇帝,他袁天辰就是太监,他恨自己屈服于他的淫威。却还是乖乖的踩了油门疾驰而去。
“错了。”楚佑寒横了他一眼。
“啊?”他又急急的刹住车,“哪里错了?”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条路么?
“去柳诗情那里。”他说。
袁天辰嘟哝着嘴,他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拜托下懿旨的时候也表达清楚一点嘛。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