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龄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莫非,她在梦游?
再仔细的打量她,她双目空洞无神,毫无焦点。显见是梦游了。
门吱呀一声,她竟然开门出去了。
黄龄赶紧跟着,月黑星稀,她们一前一后,穿梭在街道上。
“她究竟要去哪里?”黄龄纳闷。常言道,梦由心生,柳诗情才做了梦,如今又要去一个地方,难道这个地方就是她父亲的住处?
然而,当黄龄站在公墓旁时,她真是惊骇了半天。
柳诗情跪在一坟冢旁,低头饮泣。黄龄才知,她的父亲,原来早已过世。
也难怪,柳诗情这一番物是人非的变化,终是有一番原因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柳诗情一会哭,哭累了就念这句话,无休无止的念,念累了,又接着哭。
黄龄觉得,她放佛在看一部悲惨的孤儿剧。跟着就开始掉眼泪。
“可怜的诗情。”
柳诗情一会哭,一会念,累了,就趴在坟头上呼呼大睡。
黄龄背起她,觉得好轻。
翌日醒来,柳诗情睁开红肿的双眼。
“黄龄?”
“你醒了?”黄龄递给她一杯开水,另一只手里拿着药包。
“昨夜我来的时候,你发高烧,我去附近的便民医院里为你包了药,来,吃了它。”她尽量轻描淡写不着痕迹的说。
柳诗情狐疑的盯着她,“是吗?”乖乖的吃了药。
“我要去上班了,诗情,晚上我再过来陪你。”黄龄开始收拾自己的挎包。完后就嫣然的冲她一笑,“我走了。”
刚走到门边,柳诗情叫住了她。
“黄龄!”
黄龄转过头,强挤出一抹微笑,“舍不得我?我晚上来陪你。”
她苦笑,却一脸坚定,“昨夜,无论你知道了些什么,请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他。”
“你瞧,你上次没有遵守我们的诺言,我的麻烦会很大。”她接着说。
黄龄怔住,“是。”转身,眼泪便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匆匆赶到公司,总监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份招标文件,正专心致志的阅读。
黄龄进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来,谦谦一笑。“来了?”
“坐。”他指着对面的位置,顺手递给她一张机票,“公司新接手的项目,在上海,公司决定派你去和甲方洽谈一下,顺便踏勘一下现场。”
黄龄缓缓的接过机票,“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
总监一走,她的脸色即刻黯了下去。
她走了后,诗情怎么办?
她如此的脆弱,从身心到身体,都濒临崩溃的边缘。没有人照看着她,总觉得不踏实。
这几天,楚佑寒也没有闲着。他跑遍了各大书店,买回来一大堆女性杂志期刊,然后忘寝废食的开始翻阅。
袁天辰上门的时候,秘书小心翼翼的指着正埋头专心致志阅读的楚佑寒,“楚总不知道最近在翻什么书?入迷了,所有的业务都放下不管。”
袁天辰蹑手蹑脚的走到楚佑寒背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定睛一看,嘴巴都笑歪了。“女性言情故事荟萃?”
楚佑寒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拉着袁天辰的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找一个署名栀子的文章。”
袁天辰看着面前的两堆书,大的是没有查过的,小的是已经查过的。任重而道远。
“楚佑寒,你该不会是脑袋进水了吧?你找栀子的文章,栀子是谁啊?你的情人?”
“你找还是不找?”楚佑寒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看来他为了找到这个栀子的文章熬了几个通宵了吧。
“找,肯定找。但是兄弟一场,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吗?”
!
、Part 007 秘密
门口,斯嘉丽笑盈盈的出现。
楚佑寒指着她,急中生智道:“看见了没有,我新交的女朋友,她特喜欢栀子的文章。”
袁天辰将斯嘉丽上上下下打量了十几遍,狐疑的皱起眉,“为了她?”
“一共九十九篇,找齐了我就帮你拿下北滨河的项目。”楚佑寒冲他挤了一个暧昧的眼色,拥着斯嘉丽向会客室走去。
袁天辰打了一个冷战,这家伙电着他了。“什么——”
“北滨河?一个亿啊?要挟我?”袁天辰摸了摸鼻尖,吐了一口晦气。却言听计从的坐在椅子上,开始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是人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不对啊!”他盯着楚佑寒的背影,脸上浮起了一抹怀疑。“这家伙难道移情别恋了?”
外头,楚佑寒虚心好学不耻下问,“上次那个栀子小姐一共写了多少篇故事?”
“九篇。”斯嘉丽毫不犹豫道。
楚佑寒回头。好整以暇的瞄着袁天辰,想不劳而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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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啊,用你那厚厚的大嘴唇啊,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
“袁天辰,你手机响,快接啊。”秘书拿起袁天辰遗忘在柜台的手机,扯起嗓子喊。
袁天辰很没有形象的趴在蓝丝绸浅白印花的地毯上,面前铺满了精装的、简易的言情期刊,不耐烦的应道,“跟他说,我没有空。”
王晓岚白了他一眼,接通电话。没有说上几句,又很没有好气的喊道:“对方指明要你接,说有重要的事。”
袁天辰心一横,“你们楚总是只狡猾的狐狸,他要借刀杀人。我若不帮他找到栀子的文章,他就会让我不得好过。不接。”
“是个女人。声音清脆甜蜜。”王晓岚柔柔的说。
袁天辰从地上一骨碌的爬起来,“别挂别挂,我就来。”
王晓岚却好整以暇的挂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伏案工作。
袁天辰气得脸都绿了,指着王晓岚痛心疾首的教训道:“你知道袁总我今年多大了吗?三十了,婚姻还没个着落,你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将可能是我妻子的人给挂掉?”
“你不知道看来电显示吗?”王晓岚横了他一眼,有时候,这些自诩天才的人其实很笨。
“不用了。”门口,黄龄气呼呼的走进来。
楚佑寒一口茶喷了出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袁天辰惊得目瞪口呆,唯唯诺诺的移步上前,“老同学,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一边回头横了楚佑寒一眼。
“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黄龄瞪着他,他有几根花花肠子她还不知道吗?从初中到高中,被全校师生一致冠名“披着羊皮的狼!”,他的话,至少打七分折。
袁天辰苦着脸,指着里屋的书山,又愤愤然的瞪着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的楚佑寒,愤愤然道:“我这不是被楚佑寒摆了一道吗?”将嘴巴凑近黄龄的耳朵,小声嘀咕道,“这家伙跟这妞快活,留下我帮他做苦差事。”
“什么苦差事?”黄龄下意识的多盯了斯嘉丽几眼,对于楚佑寒,她意外的关注起来。
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引起柳诗情有情绪的人!
“他叫我帮她找出栀子写的所有文章。一共是九十九篇。我翻了一半,也才找到九篇而已。”袁天辰一边愤愤然一边没有好气的白了楚佑寒一眼。
黄龄的目光落到斯嘉丽身上,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就算她看不惯他的见异思迁,就算她想为好朋友打抱不平,可是,柳诗情自己呢,她允许她这么做吗?
“挪一点时间给我,我有事请你帮忙。”她掉头就往外走。
心如刀割!
可怜的诗情!
“喂,黄龄!”袁天辰匆匆的穿好外套追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门外,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很是不协调。
“找我什么事?”袁天辰收敛了不正不经,因为黄龄的脸色实在太凝重。
“给你这个。”她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在袁天辰的手上。
“这是什么?我们新家的钥匙?你…算是追求我吗?”袁天辰半开玩笑的问。
“我不是追你,是求你,有空的时候,拜托你多去关心一下柳诗情。”黄龄喉咙如铅堵。
“她?”袁天辰将钥匙塞回她手上,愤愤然,“她的事,与我无关。”
“袁天辰——”
“黄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愤怒吼道。然后俱一怔。
袁天辰率先咆哮,“你知道她对佑寒做了什么吗?那天晚上佑寒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工作,没有作息时间,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去相亲,甲乙丙丁都行;去翻那些无聊的书籍,你知道柳诗情做了什么吗?她让一颗天才陨落了!这样无情的女人,我袁天辰没有办法敞开心扉去关心她,假惺惺的事情我做不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他脸上。
袁天辰嘎然而止,呆呆的看着黄龄。
与此同时,不经意瞟到这一幕的楚佑寒虚眯着凤眸,茶杯举在空中,动作定格在那一瞬间。
“你只知道楚佑寒的苦,你可知道柳诗情的苦?楚佑寒再苦再累,有你们一群哥们顶着他,他还有高高在上的一双父母宠他爱你。可是柳诗情,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吃苦,一个人受累,一个人吃尽人间辛酸泪,一个人舔舐人间最苦的悲剧…”黄龄的眼泪,怅然而下。
袁天辰摸着生疼的脸,气呼呼的瞪着她。“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你——”黄龄强忍着火气,良久,才道:“医生说,她身体内含有大剂量的安眠药。”
“什么?”袁天辰感到一阵透心凉。
黄龄黑瞳忿然,“若不是你非要将游戏地点转移到她的租房,也不至于闹出这后来的篓子。”
袁天辰倍感无辜,“我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他们好吗?”
“别好心做坏事,记住,此事千万别让楚佑寒知道,除非,你想逼死柳诗情。”黄龄一句一顿,恨恨的嘱咐道。
袁天辰从黄龄格外慎重的眼神里,窥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哦。”他喃喃道。
屋内,斯嘉丽含情脉脉的盯着心不在焉频频向外打探的楚佑寒。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下周我母亲的生日,她老人家邀你过去玩,你会去吗?”
楚佑寒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啊?哦,去吧。”
!
、Part 008 不忠
当袁天辰再回到设计室时,斯嘉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楚佑寒也回到书屋,埋头咀嚼着那堆书山。袁天辰推开门,伸进脑袋,一脸不安的盯着楚佑寒。
楚佑寒听到门的支呀声,抬眼盯着他。“该不会,你对男人的我也感兴趣了吧?”
袁天辰努了努嘴,“你决定放弃柳诗情了吗?”
楚佑寒的脸即刻黑了下来。
“当我没说。”袁天辰溜之大吉。
楚佑寒凛冽的寒芒,目送袁天辰走远,然后锁到书上那一篇署名栀子的文章题目上——【毒爱】,良久!
大病初愈的柳诗情,才想起自己几天来一字未写,交稿的日期逼近,于是打开电脑,在键盘上匆匆的爬起格子来。
她脑袋昏沉,灵感紊乱,独独清晰记得斯嘉丽那段从毁灭走向重生的爱情。遂打开记事本,写道:
她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女主角,穿过那段迷失的岁月,她还能回到从前,寻到久违的真爱吗?王子的出现,或许是挽救一个灵魂的转机,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恋,从来都是美好的结局,但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柳诗情写到这里,贴在键盘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么那个真正的灰姑娘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为这篇文章取名【等爱】!
等爱?一道冰流袭入四肢百骸,她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冰激凌的透心凉。
柳诗情从电脑椅上离开,慢腾腾的挪到床头柜前,慢慢的蹲下身,将最下一层抽屉打开。
一个红色牛皮的硬装笔记本,赫赫然躺在里面。面上有一些灰,看来沉寂了好些时候。
柳诗情宝贝似地抱在怀里,然后坐在床上,用手轻柔的拍去上面的尘土,然后翻开牛皮封面。
扉页上,贴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的照片。她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巧目灵犀,顾盼生情。然那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却蔓延出浓浓的忧伤。照片下面,几个娟秀的钢笔字写着:安静如!
“妈妈——”柳诗情哽咽的叫了一声,蓦地将手覆盖着笔记本,娇小的身体瑟缩着,似乎是迟疑了许久,纤细修长的手,才慢腾腾的翻开了下一页。
略去年月日,天气记载,柳诗情的眼球,注意到了正文的第一句话…
“与他的偶遇,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季节,那年我十七岁,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我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一见倾心…”
柳诗情的瞳孔蓦地放大,像是看见了恐怖的魔鬼一般,将书本啪一声合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塞回抽屉,然后坐在床沿上踹着大口的粗气。
“诗,你妈对我不忠——”
“她这辈子就没爱过我。”
“我深爱了她一辈子,却被她骗了一辈子——”
柳诗情的耳朵边,响起了一片挥之不去的嘈杂。她懊恼的捂上耳朵,然而这些声音来时零零碎碎的传了进来。
“到头来,你妈妈还为了他奉献出自己的性命,我算什么?”
“啊——”柳诗情从床上跌下来,纤瘦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她要将自己的眼睛藏在里面,她拼命的往地面里钻。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
屋子里,传来阵阵心力交瘁的喊声,不间歇的喊着,直到喉咙干了,叫声才间歇了下去。
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双目空洞,神情呆滞…
“妈妈,我快疯了,我快被逼疯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却无任何声音传出来。
泪,早已流干了。声音,也枯竭了。
柳诗情将那篇【等爱】发送到主编的电子邮箱,这两天她灰头土脸,思绪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想出去示人。
主编即刻回复,“收到稿件。请准备下期稿件。”
可是,柳诗情才思枯竭。她坐在电脑旁发了好一会呆。闭门不出,足不出户整整半月有余,灵感的营养得不到供给,再则她整日头脑浑浑噩噩,哪里有心情写下一篇稿子。
可是,米缸里的米见底了,信用卡刷到负了,储备粮也全进了垃圾桶。若是没有收入,她铁定自己会饿死。
她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那些大学毕业的朋友,即使犯懒也不愁生活无着落,父母宠溺,会心甘情愿的将他们供奉到老。
而她,没有这个福分。父亲卖了房子,有了一笔积蓄,可是新房未敲定,父亲却忽然患病,一大笔一大笔的医药费从账户上划拨出去,她为陪伴父亲走最后一程,也未出外找工作,只是偶尔的在歌厅卖唱,收入浅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