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一方和朴三泽一方的人闻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正统帝并不想把迎宾馆的事情搞得太过麻烦,因此双方第一时间就赔偿了迎宾馆的损失。
接下来,崔礼和朴三泽不得不面对面地坐到一起谈判,虽然两人并不想见到对方但为了完成正统帝的诏命唯有耐下性子来解决这次的冲突。
谈判一开始,双方当然是互相指责对方挑起了事端,拍桌子瞪眼睛自然在所难免,吵得是不亦乐乎,所谓输人不输阵这个时候自然谁也不肯退缩以免弱了自己一方的气势。
吵架自然是下人们做的事情,崔礼和朴三泽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都等着对方先绷不住。
别看现场吵得七荤八素,但崔礼和朴三泽都很清楚这件事情不能久拖,越快解决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不过,两人必须要这样做否则以后回去了无法向李瑈和李珦交代,因此必须争锋相对维护本方的利益。
所以虽然现场局势紧张但双方却没有打起来,最多口头互相问候对方全家女性外加一些不雅的手势,最为激烈的对峙莫过于两个家伙额头对额头地顶起了牛,由于用力过猛再加之体力消耗过大差一点亲上。
随着夜幕的降临,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双方的人员此时已经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不少人的嗓子都吵哑了。
“朴大人,皇帝陛下还等着咱们的奏报,依本官看不如这样,咱们各自承担己方的损失,尽快解决此事?”瞅了一眼窗外的夜幕,崔礼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向朴三泽提出了一个建议。
“本官也正有此意,不过如此一来崔大人可就要受委屈了。”朴三泽自然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闻言点了点头,微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话里有话地说道。
“谁受了委屈心里清楚!”崔礼闻言也笑了起来,他知道朴三泽话里的潜台词是自己使团一方在这场冲突中遭受的损失大,他并不想在这里跟朴三泽打嘴仗,毕竟朴三泽一方死了三个人而他这一方只是两个。
说着,崔礼起身领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朴三泽随即也带着他的人走了,原本喧闹的房间里刹那间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迎宾馆的杂役在那里打扫清洁。
谁能想到,双方争吵了一天结果仅仅依靠着崔礼和朴三泽的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也着实是令人感到可笑。
毕竟无论是崔礼还是朴三泽都不想把事态扩大,都想着早点解决此事后跟随李云天一同返回朝鲜国,一旦被这件事情耽搁在了大明京城可就糟糕了。
由于崔礼和朴三泽达成了协议,第二天礼部就把结果上报给了正统帝,如果不是李云天行程临近的话,按照礼部一向的行事效率肯定不会这么快就上报,礼部的人可不敢耽搁了李云天的事情。
很显然,一旦李云天启程的时候朝鲜国的使团不陪同,那么礼部的相关人等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说别的,都察院的那帮子御史会率先弹劾他们失职和惰政。
正统帝并没有把迎宾阁的事情放在心上,与那些国家大事相比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不是因为李云天要去朝鲜国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崔礼和朴三泽的人在迎宾阁打起来的事情。
因此,正统帝收到奏章后只是扫了一眼就让人归档,御准了崔礼和朴三泽的解决办法。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崔礼和朴三泽不肯一起赔偿迎宾阁的损失,故而两人各自全价赔给了迎宾阁,这使得迎宾馆平白无故地得了一笔外财。
随着李云天启程日子的临近,京城的高官权贵相继前去忠王府拜访,这种人情上的走动自然不可缺少。
不过,李云天由于忙着准备前去朝鲜国的事宜,周雨婷就以王妃的身份招待来访的贵客们,能在此时登门的人莫不是朝廷数一数二的人物。
与此同时,司礼监。
“公公,忠王爷这次去朝鲜国可给了公公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公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把朝堂上那些碍眼的家伙都给除了,让他们知道咱们内廷的厉害。”毛贵躬身立在查看手里奏章的王振身旁,满脸堆笑地说道。
在毛贵看来,李云天此次前去朝鲜国短期内无法赶回,故而王振正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朝堂上打压异己,暗中坐大。
自从薛瑄被贬到外地为官后,朝廷中的一些文武官员就开始见风使舵暗中投靠了内廷,其中投靠王振的人最多,使得王振的势力扩张了不少。
不过,虽然内廷现在的势头开始上升,但文官集团毕竟底蕴深厚,那些投靠了内廷的官员可谓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还伤不了文官集团的元气。
这可不是王振所希望看见的事情,要是不能把文官集团中的那些中高层官员挖过来的话那么内廷依旧没有资本与文官集团相抗衡。
正因为这样才有了毛贵的这番言论,毛贵跟了王振很长时间对王振的性格已经非常熟悉,知道王振不会就这么消沉下去,肯定会有所行动来改变内阁与文官集团较量中的不利地位。
“不多,只要杂家动一个人,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就会蜂拥前来投靠。”王振闻言合上了手里的奏章,笑着将递给一旁拿着印章的内侍,那名内侍连忙躬身在上面盖了章,示意呈上奏章的部院衙门可以按照所奏行事。
“李清正那个老东西!”毛贵立刻猜出了王振的心思,凑上前微笑着躬身说道。
虽然京城有着众多位高权重的文官,但有什么能比拿下清流之首更能震慑对方和提升士气的?
通常来说,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言官都会另眼相待,即便是洪武大帝也对言官关照有加,原因无二,因为言官是清扫朝廷弊端的一把利剑。
所以王振这才想到对李清正开刀,这样就会给文官集团足够的威慑,让那些自视清高的文官们认清目前的形势,进而使得对方前来投靠。
不要认为所有的文官都是有骨气的,能进入官场的文人大多数早已经失去了身上该有的棱角,变得随波逐流,趋炎附势,大部分已经成为了随风倒的墙头草。
“如果忠王爷在,杂家还真的不好对那个老东西下手,再怎么说他与忠王爷在交趾共过患难,不看僧面看佛面杂家都不应该动他,否则也就是不给忠王爷面子了。”
王振拿起下一道奏章看了起来,边看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可忠王爷离开后就不一样了,杂家就可以对那个老东西下手,让他知道杂家的厉害!”
“公公,这个老东西倚老卖老,太不是东西了,当年如果不是忠王爷在先帝面前求情,单凭他上疏气死洪熙爷就应该被凌迟处死。”毛贵闻言连连点着头,忿忿不平地说道。
“杂家本以为这老东西会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还这么没记性,胆敢蔑视杂家,杂家如果不把他给拿下了那么将来如何服众?”王振顿时冷笑了一声,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实际上,即便李清正不去招惹王振的话也难以明哲保身,除非他投靠了内廷的宦官否则以他的身份必定会受到王振的打击。
第1271章惊喜(第三更)
五月上旬,仁川港。
由于朝鲜国国内战火连绵,使得一向比较繁华的仁川港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在海面上游弋的渔船外看不见一艘商船的身影。
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孩子在码头上嬉笑打闹,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如此好兴致的人也就只有少不更事的孩子们了。
“快看,那是什么?”忽然,一名**岁的男孩伸手指着远处的海面上喊道。
打闹着的孩子们闻言纷纷顺着那个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一些小黑点,缓缓向码头的方向靠近。
“是海鸟吧?”一名大一点的孩子把手掌搭在额头上,瞅了一眼那些小黑点后说道。
“不是海鸟,海鸟是顺风飞的!”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名孩子吐出一口口水,口水在从左侧刮来的海风作用下向右前方坠去。
“是船,肯定是船。”随即,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双目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冲着那些小黑点手舞足蹈地喊了起来,“大明的船队,一定是大明的船队,大明给咱们送粮食来了!”
听闻此言,现场的孩子们顿时兴奋了起来,纷纷冲着远处海面上的小黑点挥着手,又蹦又跳显得十分开心,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上过一顿饱饭了。
随着这些孩子的声音,码头上的人们逐渐被吸引了过来,纷纷立在码头上指着远处的小黑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个个神情激动。
由于大明去年曾经送来过一批粮食,故而港口的人们对此印象深刻,再加上崔礼所带的使团就是从仁川港启程的,所以港口的人们都知道他去大明求援了。
这使得大明运粮船即将抵达港口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港口所在的镇子,码头上很快就人山人海,一眼望上去黑压压一片,一片喧哗,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神色,等着拿救济粮。
托明军舰船停泊的福,港口的地方官不敢克扣港口百姓的救济粮,通常都会如数把粮食发给他们。
不过,那些地方官不会一次性把粮食发完,而是只发上几个月的来应付,等明军舰船一走剩下的粮食就被私吞了。
即便是这样,港口的百姓与其他地方的百姓相比也十分幸福,毕竟他们能得到几个月的口粮,省着吃的话能扛上半年,比饿肚子强多了。
镇上的地方官得知大明船队即将抵达的消息后连忙派人骑着马向汉城的李瑈禀报,按照礼仪大明来了使者的话李瑈这个首阳大君是要亲自前来迎接的。
名扬号上。
李云天立在船头的甲板上神色凝重地远眺着港口上密密麻麻聚集着的人群,他已经从讲武堂的探报中知道朝鲜国饥荒的严重,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率领船队赶过来。
柳真、红鸾、云娜、随行的明军将领以及崔礼、朴三泽等人静悄悄地站在李云天的身后,远远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港口,逐渐能听见从码头上传来的欢呼声。
按照惯例,最先进入港口的是载满了随行士兵的运输船,明军士兵源源不断地从船上下来,开始着手控制港口以及港口所在的镇子。
当一名明军武官告诉镇上的地方官要接受镇子的控制权时,那名地方官顿时怔在了那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上一次大明的粮食运来的时候明军只是在港口进行了警戒而已,根本就没介入镇子的事情,可这一次明军一反常态要接管镇子使得他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当那名地方官得知大明堂堂的忠王竟然就在船队时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来不及多想立刻扭身就跑,亲自骑上一匹马去向汉城报信去了,像如此重要的消息当然是由他亲自告诉李瑈,反正仁川镇已经被明军接手他在这里待着也是浪费时间。
汉城,首阳大君府。
首阳大君李瑈正在下人的伺候下更衣,他已经接到了仁川港传来的消息,知道大明的粮食已经运到了,所以洗了一个澡,准备盛装前去相迎送粮食的大明使者。
“大君,小的已经准派人通知了城里的妓坊,它们会把最好的妓生送来。”一名穿着官袍的消瘦中年官员快步走进了房里,向李瑈沉声说道。
毫无疑问,这些妓生时献给大明来的那些官员的,朝鲜国物资贫瘠故而只能从女色上想办法讨好大明的官员。
“恩!”
李瑈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从大明来的官员可不能得罪,要好生地伺候着,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反正他也不介意养几个酒色之徒,现在可是争夺朝鲜王王位的关键时刻,只要别给他找事儿就行了。
虽然早在朝鲜王死后就有官员劝说李瑈住进景福宫去主持朝鲜国的大局,不过被李瑈拒绝了,认为此举太过莽撞,虽然朝鲜王死了但被大明皇帝册封的世子还在,他要是住进了景福宫可就名不正言不顺,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对于李瑈的这个决定崔礼是大力赞同,大明是个礼仪之邦,对外邦的政策严格按照法理行事,只要大明皇帝没有下诏,那么在李珦死之前都是朝鲜国的世子,景福宫除了朝鲜王和世子外没人有资格住,要不然被李珦抓住把柄的话就成为叛乱的铁证。
“大君,没想到明军的运粮船这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崔大人和安大人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趁着李瑈更衣的时候,那名前来禀报的消瘦官员不无担忧地说道,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明这次来朝鲜国的使者会带来正统帝任命新一任朝鲜国王的圣旨,也不知道李瑈和李珦谁能最终胜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就赌一赌运气。”李瑈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对自己继任朝鲜王非常有信心,再怎么说他与大明的关系要比李珦亲密,作为世子李珦要跟大明保持距离,否则就将惹怒了朝鲜王。
听闻此言,那名消瘦官员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正统帝的圣旨不仅关系着朝鲜王的王位归属,而且还将决定李瑈和李珦的生死,顺带着会影响到追随两人的众多人员,他现在还不想就这么死了,更不想家人受到牵连。
毫无疑问,无论李瑈还是李珦继承了王位,都会把追随对方的心腹斩尽杀绝,就算他届时想投靠李珦也没有这个机会,李瑈岂会信得过他?也没办法给那些在战争中战死的手下交代。
“大……大……大……大君,大……大……大……大事不……不好了……”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跪在李瑈的面前,由于太过激动连话都说不清楚。
“慌什么!李珦的人攻来了?”李瑈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满地望着那个惊慌的下人说道,除了李珦的人来进攻汉城外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使得这名下人如此失态,可李珦的兵力距离汉城还远着,中间又隔着李瑈的军队岂会接近汉城?
“大……大君,刚才仁川港港口的地方官来报,大明的忠王殿下随着船队一同前来。”经过李瑈的呵斥后,那名下人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口禀报道。
“什么!”李瑈闻言顿时就是一怔,随后猛然转身望向了那名下人,一脸震惊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港口的地方官是这样禀报的。”那名下人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神色局促地回答。
“快,把他带上来!”李瑈顾不上给他更衣的侍女,走上前冲那名下人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