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明- 第607部分

想到一个堂堂的朝廷正三品大员竟然会落得如此一个下场，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后就赶去了都司衙门的大牢，无论杨宇是真疯还是假疯传出去的话对朝廷的颜面都是一种损害。

得知李云天要去牢里看望杨宇，冯勇连忙让人把大牢里不相干的人统统清理了出去，然后陪着李云天进了大牢，说实话他也想知道杨宇是否真的疯了。

与别的地方大牢一样，都司衙门的大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李云天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神情严肃地去了关押杨宇的牢房。

“吾乃九天荡魔大帝，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吃本神一刀！”

“上神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现在知道悔过已经晚了，受死吧。”

“啊，我死了！”

……

隔着老远，李云天就听见杨宇的牢房里传来了大呼小叫声，听起来像是杨宇在那里自言自语，好像在自娱自乐。

“无奈九天荡魔大帝，你们这些妖怪休要走，本身一定把你们收了，把你们都给收了，哈哈……”

当李云天一行人出现在牢房外的走道时，正光着身子、披头散发在牢房里上蹦下跳的杨宇身形微微停滞了一下，双目闪过一丝愕然的神色，随后纵身扑了过去双手扶着牢房的木栅栏使劲摇晃着，冲着李云天高声喊道。

见此情形李云天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口鼻，他并不是怕杨宇冲出来而是杨宇的身上沾满了屎尿简直臭不可闻，他有些受不了那种恶臭故而被熏得往后退步闪避。

“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的？”瞅了一眼扒在木栅栏前状若疯狂的杨宇，李云天皱着眉头望向了躬身立在一旁的牢头。

“禀王爷，杨大人进来的时候就大喊大叫显得非常激动，我们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发泄而已，等到午夜的时候才发现杨大人的情形不对，脱光了衣服在那里吃拉出来的屎。”牢头闻言连忙一躬身，诚惶诚恐地回答。

杨宇现在虽然被关进了大牢里但是身上的官职还在，故而在吏部没有免除他官职之前还是要被牢头称一声“大人”，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大人”完全就是一种形势而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敬畏。

牢头心中现在异常惶恐，他知道杨宇是李云天所关注的重犯故而小心地照看着，谁成想忽然之间杨宇好好得竟然疯了，要是李云天追究起罪责的话他将是冯勇抛出来的最佳替罪羊。

“你们退下！”令牢头松了一口气的是，李云天好像并没有追究他罪责的意思，听了他的禀告后向立在边上的冯勇说道。

冯勇闻言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李云天想要跟杨宇单独相处，他自然不敢违逆李云天的意思，于是率领着周围的人悉数离去，现场只剩下李云天和杨宇两个人。

“吾乃九天荡魔大帝，你们这些小妖别逃，看本神如何收了你们这些祸害。”冯勇等人离开的时候，杨宇双手从栅栏里伸出来，冲着他们大吼大叫道。

李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举止疯狂的杨宇，眉头微微皱着立在那里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杨宇。

“跑了，跑了，本神把他们打跑了。”等冯勇一行人走后，杨宇收回手在牢里又蹦又跳，口中嘻嘻哈哈地喊着，视李云天于无物。

“够了，你乃大明堂堂的正三品大员，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你的名声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存？”大约过了一刻钟，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云天忽然冲着在那里玩着地上稻草的杨宇大喝了一声。

杨宇闻言身子不由得震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李云天，双目中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

“本王答应你，如果你能如实招供罪行，那么本王就把你的家人流配到交趾的多海城，那里可是交趾最繁华富庶的地方。”

见杨宇望向了自己，李云天面无表情地向他说道，“本王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天下那些受苦的军户，卫所现在弊端重重是到了该要重手整顿的时候了，你如实交代罪行的话也算是将功抵罪给那些军户做了一件好事，本王会从轻发落。”

第916章大局为重

“王……王爷，此言当真？”杨宇再度怔了怔，随后连忙起身来到木栅栏前，隔着栅栏急切地问道，“卑职的家人真的能去多海城。”

随着大明与南洋海外贸易的开启，多海城如今已经成为大明最为富庶的港口，其繁华程度比扬州城尤甚，李云天既然答应让杨宇的家人流配多海城就意味着他们以后衣食生活有了保障，这对现在的杨宇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本王向来说话一言九鼎！”李云天冷冷地回道，其实从第一眼见到杨宇时他就知道杨宇是在装疯，杨宇在见到他后双目一闪而逝的那丝惊愕被他清晰地捕捉到，如果杨宇真疯了的话绝对不会有这种反常的表现。

“卑……卑职愿意老实交代。”得到了李云天的肯定回答后，杨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说起来很奇怪，虽说是李云天的到来导致了杨宇成为阶下之囚但是他却一点儿也不恨李云天，毕竟李云天所做的事情都是公事公办并没有掺杂个人的恩怨，不像冯勇平常收受了他那么多的好处却还要落井下石。

如果说现在杨宇还有一个人能相信的话，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李云天了，李云天的声誉一直都非常好只要答应了的事情必定都会办成，这使得杨宇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牵挂，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不如给家人谋一条出路。

“本王不管你跟冯都指挥使有何恩怨，一切到此为止，不要将其牵涉进来，建宁右卫的事情已经够糟糕了，本王不希望看见整个福建行都司的卫所都人心惶惶！”见杨宇重新恢复了常态，李云天抬步向牢门外走去，边走边沉声叮嘱道。

“卑职明白。”杨宇闻言嘴角不由得泛出了一丝苦涩，李云天的意思很显然不希望事态继续扩大，否则不利于福建行都司乃至天下卫所的稳定，毕竟李云天的大名在那里摆着，如果彻查了福建行都司的话那么肯定会引发五军都督府的一连串连锁反应。

从福建行都司衙门大牢里出来后李云天就起程离开了建宁城，随着他的离去建宁城的文武百官纷纷松了一口气，李云天的存在简直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们透不过起来。

虽然李云天走了，但是李子曦等人却留下来协助冯勇查案，说是协助其实暗中主导了案件的走向。

冯勇不知道李云天给杨宇说了什么，然使得杨宇不再“发疯”积极配合查案，而且并没有向先前那样紧咬着他不放，这使得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李云天想要控制住上马村一案引发的事态。

当然了，冯勇知道李云天想要的东西，因此对建宁右卫是大力彻查，将建宁右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翻了出来，准备整理好案卷后交给李云天过目。

就在李云天离开后没几天，冯夫人的外甥模样狼狈地进了建宁城，他趁着那些“绑匪”醉酒的时候偷偷逃了出来，并且幸运地把那颗猫眼宝石也给带了回来，这使得冯勇真正松了一口气。

在派人将猫眼宝石送去讲武堂福建司务处的同时，冯勇调动了他的亲兵去冯夫人外甥被困的地方前去清剿绑匪，结果赶到的时候那些绑匪早就跑了，这使得冯勇倍感失望，如果他抓到那些绑匪的话肯定会好好修理其一番，差一点就使得他陷入了杨宇的案子里去。

由于李云天的介入，上马村一事的影响被迅速扩大顷刻之间就传遍了闽浙一带，在百姓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想不到公务繁忙的李云天竟然会去给赵老三这样的普通军户做主伸冤，这使得李云天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开始被百姓们称为“贤王”。

当然了，李云天的这个贤王与大明皇族的那些“贤王”不同，大明皇室的那些王爷整天无所事事，只要安分守己不惹出麻烦来就成为了朝廷眼里的“贤王”，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随着建宁右卫从卫指挥使到下辖各卫所百户因为侵占军田和奴役军户而被福建行都司打入大牢，不仅闽浙一带的卫所就连北方地区的卫所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历年来朝廷都会派京官去各地卫所进行清理军务的事宜，虽然屡有建树，清查了一批侵占军田和奴役军户的时间，但在各地卫所和五军都督府的合力抵制下所收到的成效却甚微，属于治标不治本。

而李云天这次不仅将建宁右卫从上到下悉数拿下，而且还获得了福建行都司一反常态地支持，这在以往朝廷的清军事宜中可谓绝无仅有。

上马村一事传开后，闽浙一带的卫所立刻意识到李云天对迁居小琉球岛的重视，因此那些卫所的武官不敢再暗中阻挠，而是送瘟神似地将那些军户送走，生怕把李云天给招惹来，这使得那些军户的迁移事宜变得简单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李云天曾在福建行都司的大堂上怒斥了向军户放高利贷是损毁大明国防事务的恶劣行径，故而消息传开后闽浙那些向军户放高利贷的人为此深受震动，慌忙大肆减除或者免除那些军户的债务，生怕因此惹上官司。

这使得那些借了高利贷的军户原本沉重的生活压力得以极大的缓解，心里对李云天异常感激：要不是李云天的话恐怕他们一辈子都还不了那些利滚利的高利贷。

至于那些迁居小琉球岛的军户中欠有高利贷者，其高利贷不仅被债主全免而且还纷纷获得了一定的补偿，毕竟那些军户早已经偿还完了本金债主们并不吃亏，故而决定息事宁人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云天认为他的这趟建宁府之行对于小琉球岛的迁移事宜十分关键，正因为上马村一事的震慑，闽浙地区的那些卫所才不敢继续刁难那些想要迁移的军户，对小琉球岛的稳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由于侵吞军田和奴役军户，自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以下，建宁右卫仅被处斩的中高级武官就高达十余人，其余武官依照所侵占军田的多寡依次被判处杖责、徒刑和流配。

经此一来建宁右卫的武官职位就告急，虽然那些候补武官终于熬出了头填充了一部分空缺，但依旧缺少武官人手。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冯勇在向朝廷上文禀告建宁右卫存在严重侵吞军田和奴役军户现象的同时，也把一份从建宁右卫军户中提拔的武官名单。

经过军阁阁员们的商议后，同意了冯勇那份任职名单，毕竟卫所的武官都是世袭的自然要找当地的军户来补缺。

在上马村一事中张老憨无疑是一个幸运儿，不仅在张家老三新婚时收到了大量的贺礼告别贫困生活成为了一名富翁，而且随后也踏入了仕途一跃成为了他所在百户所的百户，可谓名利双收。

其实，冯勇本想让张老憨担任其所在千户所的千户，反正这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而已，不过李子曦得知此事后让冯勇斟酌行事，委婉地表示以张老憨的能力最多当一名百户，千户职务虽然高但对张老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使得他在权利的旋涡中迷失了自己。

冯勇清楚李子曦的意思就是李云天的想法，故而他让张老憨成为了一名百户，这样一来也比较符合规矩，李云天不希望因为他的存在而打破了官场上升迁的定则，毕竟越级提拔是一种非常规手段比较容易招人非议。

尤为重要的是张老憨并没有成为一名千户的能力，所以如果让他担任千户的话肯定没办法治理好那么多的军户，届时反而是害了他。

建宁右卫被福建行都司衙门彻查之初，福建行都司下属各卫所的武官都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冯勇查完了建宁右卫后再查他们，那么他们肯定也要跟着倒霉。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卫所的武官发现冯勇只是紧抓着建宁右卫不放，并没有查别的卫所的意思，这使得大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待朝廷处斩杨宇等人的文书从京城送抵建宁城后，福建行都司下辖各位所的武官终于放了心，因为朝廷只是严厉惩处了杨宇等人而并没有提清理军务一事，这意味着上马村一案以杨宇等建宁右卫武官的倒台而结束，并没有波及到其他的卫所。

军阁的那些阁员也清楚卫所弊端丛生，可是要想清除掉那些弊端谈何容易，其根源是大明的屯兵制，不仅牵涉到千万军户而且还将触及大明勋贵的利益，故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时不时派京官下去清理军务，对各地卫所进行敲打。

如今建宁右卫已经被连根拔起，李云天又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因此阁员们从大局出发自然要息事宁人，对人心惶惶的福建行都司进行安抚，同时也是对大明其余都司、行都司的安抚。

倘若李云天将福建行都司的事情闹大，到时候为了切身利益各地卫所的武官肯定会群起为之闹翻天，而大明的那些勋贵也会一致对付李云天，李云天现在还不想与那些勋贵起冲突故而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此事来警示大明的那些勋贵，告诉他们地方卫所已经腐烂不堪必须要进行变革了。

第917章番王拜见

上马村一案后李云天履行了他的职责，杨宇的家眷被流配到了交趾的多海城，这使得大牢里已经被朝廷核准斩立决判决的杨宇感到十分欣慰。

在杨宇的家眷动身乘明军水师的船前往多海城前，杨宇有幸见了家眷一面，想到自此一别后双方将阴阳两隔永无再见之日，因此一家人在牢里是抱头痛哭，杨宇心中暗自感到懊悔，如果他平常行事收敛一点儿的话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结局。

杨夫人心里对杨宇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她爹爹严仲把杨宇牵扯进来的话杨宇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局面，严仲因为戴罪立功被流配到了辽东，虽然去的地方没有多海城好但与杨宇相比他至少还活着，这已经是足够令他感到庆幸了。

杨宇此时已经看开了许多，对严仲早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的仇恨，再怎么说严仲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看家犬而已，正是他的纵容才使得严仲招惹来了这次的麻烦，因此事情的根源还是在他的身上。

腊月二十七，李子曦从建宁城赶回了鸡笼镇，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