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每月都来看俺还给俺传口信。外面有啥好啊？以前那日子苦得……俺全家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大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顿顿都只能吃半饱，岁末交不起租，还把俺幺女抵给地主家做丫环，那年她还不到八岁……俺再干两年就能把幺女赎回来……俺幺女命苦哦……”大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要跪下给赫邵峰磕头。
梁璐不忍心听下去赶紧离开。赫邵峰跟在背后悠悠然道：“快让烤鸭赚钱吧，这么多人等着你改变命运呢，包括我。”
梁璐啼笑皆非：“我哪有那么神奇！只是尽我所能，让与鸭有关的产业迅速发达起来，能多招些工人，少听见些悲惨故事也不枉来这世界走一遭了。”
两人回到二楼，梁璐开始教孙管事宰杀方法：“烤制前准备工作十分重要，共有四个步骤，每步骤用不同工人执行，不能相互换班通信。第一步宰杀：选用五斤以上健康鸭，采用切断三管法宰杀放血，烫毛用半滚水，烫半寸香功夫左右，烫毛、煺毛操作要轻而快，毛煺得干净又不伤皮肤，然后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掏膛时动作要快，内脏完整不碎，断去鸭脚和翅膀，然后进行涮膛，把鸭腔、鸭颈、鸭嘴洗涮干净，将回头肠及腔内的软组织取出，要求鸭皮无血污。
第二步挂钩：将鸭挂起，便于烫皮、打糖、晾皮和烤制。左手拇指在后握住鸭头，将鸭提起，用右手拇拽和食指把鸭颈皮肤捏舒展，再用右手食指伸进体侧刀口，挑着〃鸭撑〃，其余手握住鸭右膀，使鸭体垂直，这时，左手放松鸭头，顺势向下移，使手掌握住鸭颈中间部分，用拇指向上一挑，把鸭颈折弯，头朝下，其余四指握稳鸭颈；右手持鸭钩，立即将钩竖起，穿过颈背侧约一寸，再从颈骨内侧的肌肉内穿出，使鸭钩穿于颈上。再用三寸长木条纳入鸭腔内，横挡于两翅骨间，插一支管在鸭头部，吹气使鸭全向澎涨。
第三步烫皮，是将挂好的鸭子用100℃的开水在鸭皮的浇烫，以使毛孔紧缩，表皮层蛋白质凝固，皮下气体最大限度的地膨胀，皮肤致密绷起，油亮光滑，便于烤制。烫法：左手提握钩环，使鸭脯向外，右手舀一勺开水，先洗烫体侧刀口，使水由肩而下，封住刀口防止跑气，再均匀地烫遍全身。
第三步打糖：往鸭身上浇洒糖水，使烤鸭具有枣红色，并可增加烤鸭的酥脆性。糖水用饴糖一两掺清水一斤稀释而成。用毛刷在烤鸭周身沾满糖水，再用浇的方法淋两次。然后，沥净膛内的血水，挂在马车上，是为了把鸭皮内外的水分晾干，并使皮与皮下结缔组织紧密连起来，使皮层加厚，烤出的鸭皮才酥脆，同时能保持原形，在烤制时胸脯不致跑气下陷。马车快速奔跑要有纱窗避灰通风，半个时辰内送到酒楼。
其余烤制方法就在酒楼完成。你先严格按照这种宰杀方法操作实践，直到你觉得效果满意为止。明晨就要有半成品鸭送达酒楼。”
孙管事边听边记，反复推敲修改十余次才敢表示已经明白能操作，眼神中对梁璐的崇拜毫不掩饰。赫邵峰一反常态的耐心，专心致志的看着梁璐不时提出疑问，气氛和谐热烈，让梁璐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工作快感。梁璐顺着思路继续说下去：
“鸭绒是非常高级的枕芯、被芯材料，舒适透气柔软，我只知道鸭绒是长在鸭子的胸腹部的芦花朵状的绒毛，它是一种动物性蛋白质纤维，比棉花保温性高，且羽绒球状纤维上密布无数个三角形的细小气孔，能随气温变化而收缩膨胀，产生调温功能，可吸收人体散发流动的热气，隔绝外界冷空气的入侵。可是我不知道鸭绒剪下后要怎样才能使用在枕芯、被芯里。大概高温沸煮、烘干、消毒、祛味这些是少不了的，还要靠你自己研究。以后鸭绒产品会是我们一个新兴的支柱产业。”
“何为蛋白质？纤维又是什么？不是太明白。但鸭绒枕芯、被芯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孙管事满眼放光。
梁璐含笑：“那些不重要，最主要你得把鸭味去掉，做出来的枕芯蓬松充满弹性，鸭绒不会乱飞出来。”
赫邵峰叹气，揉揉梁璐的头发：“要早点捡到你就好了。”
梁璐偏头躲开他的手给一白眼：“别说得我像个小猫小狗似的。还有鸭粪，是非常好的肥料，果园农田均可使用。只是不能直接施于植物。应该通过堆贮的腐熟的过程，使粪便、垫草达到一定持续高温再作基肥，才能提高植物生长功效，鸭粪肥料也将会有很好的销路。具体怎样操作也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摸索。”
梁璐喝口茶润润嗓子：“还有鸭掌、鸭翅有很多种吃法，可以推广，这个就交给我去到酒楼慢慢研究。”
胡琅笑：“梁姑娘真是奇才！一个鸭子被你说出这许多道理，真是惭愧，我竟然从未听说过鸭绒可做被，鸭粪可做肥料。”
梁璐汗颜谦虚道：“这些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家族中一直流传的实用方法，我所学广而不精，还要大家一起多研究才能出效益。”
孙管事也是满面红光：“能听梁姑娘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请梁姑娘监督，小人一定将梁姑娘所讲变为现实，到时养鸭场可以扩大十倍乃至百倍，自成一城，梁姑娘就不会觉得签了死契的下人们像坐牢了。”
众人哄笑，皆是对未来充满信心。
当天下午回到酒楼美美的享受一顿灌汤包，酒楼李掌柜急忙召集了厨师邀请梁璐去教烤鸭做法。梁璐叹口气：“容我歇口气，理理思路。陈掌柜觉得这灌汤包好吃吗？”
陈掌柜恭敬回答：“堪称人间美味！制作成本低廉，方法简单。敢问梁姑娘能否让且醉楼卖这灌汤包？”
“做法都教给你们了，当然要让你们销售，为以后的烤鸭上市做铺垫。陈掌柜打算怎样推广这灌汤包呢？”
陈掌柜道：“这是梁姑娘的秘方，老朽不敢妄言，一切听凭吩咐。”
“呵呵，陈掌柜谦虚了，毕竟你最熟悉这里的市场状况，听说你从事餐饮十多年，你更有发言权啊。”梁璐很想听听古代的促销方式，看看能有什么启发。
陈掌柜还想推辞，胡琅示意：“陈掌柜不妨直言，梁姑娘先喝杯茶歇会。”
陈掌柜一拱手：“老朽卖弄，还请梁姑娘指正。这灌汤包做法新奇、口味鲜美、适合大众。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做法，可作且醉楼招牌点心。价位不宜过高，最好多数人都能品尝，借此美味提高且醉楼的名气。”
梁璐抚掌：“嗯，陈掌柜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这包子不能卖贵了。”
陈掌柜点头：“要做到人们想吃点心首要想起且醉楼的灌汤包，并且想吃就能吃到。在酒楼门口现蒸现卖还可让客官打包带走。”
葛晴晴插口：“多少钱一个呢？要让穷人也能吃上。”
陈掌柜笑答：“这个灌汤包成本低可以卖到五枚铜钱一笼，一笼八个，梁姑娘觉得如何？”
梁璐略考虑才答：“我不太清楚这儿的消费状况，最好价格相当于普通人一天收入的十分之一。不图赚钱，重要是借灌汤包扩开且醉楼的知名度，主要以烤鸭赚钱，把低价灌汤包、高价烤鸭、且醉楼紧系在一起，知道其一就能想到且醉楼，要把且醉楼打造成独一无二、妇孺皆知的品牌。这两年租期满还能续租吗？”
赫邵峰道：“没问题，酒楼不是我家的，房契却在我娘手上。”
最后议定灌汤包五枚铜钱一笼，一笼十二个，后面细节自有陈掌柜去敲定，第二天便可开卖。
梁璐捂嘴打了个呵欠道：“哪几个厨师负责烤鸭？”
胡琅忙说：“跑了一天，梁姑娘累了吧？烤鸭之事明天再说，今儿早些歇息。”
赫邵峰不肯：“哪行啊，鸭子明早就要送到。梁璐你再说说烤鸭吧，光听着做法都叫人心里舒服，你可是说好回来就要做的。小晴快给你姐捶捶肩，我付钱。”
葛晴晴立马乖巧的站到梁璐身后轻轻捶按肩膀。
梁璐无奈道：“是，赫少爷！今天一定要把做法流程订好了，明天就要试吃。早一天开始早一天安心，免得我日思夜想心里总挂着这事。”
第九章
负责烤鸭的两名厨师已经在外等候多时，初见众人略显紧张。梁璐给他们倒了茶水开口就夸：“久仰两位大名，都是咱且醉楼手艺最好的师傅，今早尝了两位的拿手菜，非常好吃，真是名不虚传！”
两位厨师相视一眼，掩不住眼中的喜悦之情。年长的跨出一步鞠躬答话：“小姐过奖了，都是分内之事，怎敢居功。”
梁璐也拱拱手：“菜确实做得很好，请勿谦虚。据说你们都参加了烤鸭炉的制作过程？觉得那炉子怎样？”
这次是年轻圆脸的厨师兴奋答话：“炉子巧夺天工，中间生火，四壁受热均匀，而火苗又不会直接接触食材，外部厚实保温，食材香气不宜外泄。用来烘烤食品再好不过。”
梁璐笑：“不用那么崇拜的看着我，炉子不是我发明的，是我家乡厨师们多代改进的结果，我不过是学来用用。”
“下面我开始说烤鸭做法，请两位认真听记，明天赫少爷一定要吃到烤鸭，不然要打人的。”
赫邵峰在一旁严肃点头：“没错。”
两厨师识字不多，只能是陈掌柜在一旁记录。梁璐略低的声音开始叙述：“你们拿到手的鸭子已经是半成品，只需再完成三步骤即成。第一生火，用果木在炉底燃火，使壁内温度燃至二百五十度以上，也就是放入一指厚肉片即熟的程度，并保持恒定这个热度。第二在鸭肛门处塞入一指长的高梁杆，有节处要塞入肛门里，恰好卡在括允肌处，防止灌入开水外流。而后从体侧刀口处灌入八成满的开水。烤时，使鸭子内煮外烤，熟得快，并且可以补充鸭肉内水分的过度消耗，鸭肉外脆里嫩。鸭依次进炉后，先烤鸭的右背侧，即刀口一面，使热气从刀口进入膛内，把水烤沸。当鸭皮呈桔黄色时，转向左背侧烤也呈桔黄色时，再烤左体侧，并撩左裆片刻；略烤右体侧，并撩右裆片刻；鸭背烤至桔黄。最后，再按上述顺序循环地烤，一直到全部上色成熟为止。
最后一步就是烤好的鸭子切成片，出炉后，先拨掉〃堵塞〃，放出腹内的开水，再行片鸭，其顺序是：先割下鸭头，使鸭脯朝上，从鸭脯前胸突出的前端向颈胸部斜片一刀，再以右胸侧片三四刀，左胸侧片三、四刀，切开锁骨向前掀起。片完翅膀肉后，将翅膀骨拉起来，向里别在鸭颈上。片完鸭腿肉后，将腿骨拉起来，别在膀下腑窝中，片到鸭臀部为止。右边片完后，再按以上顺序片左边。一只五斤的烤鸭，可片出约九十片肉。最后将鸭嘴剁掉，从头中间竖发一刀，把鸭头分成两半，再将鸭尾尖片下，并将附在鸭胸骨上的左右两条里脊撕下，一起放入盘中即可上席。”
年长厨师皱眉不语，年轻圆脸厨师听得双目发光：“世上居然有这等烹饪方法，这烤鸭必定美味无比！小人一定谨遵教导，让这烤鸭发扬光大！”
陈掌柜亦是满面红光：“得此秘方，且醉楼必定红极盛世！”
赫邵峰已是第二次听烤鸭做法，仍听得津津有味：“真是令人期待啊，明天一定要把这鸭做成，我约七哥来品尝！”
胡琅笑着提醒：“七爷历来只吃河鲜及素食，可不一定会来。”
赫邵峰哼了一声：“回来也不见七哥召见，就算不为吃这鸭子，我邀他他能不来么。”
梁璐道：“不用急，等做成功了再约不迟，要反复实践多次才能达到理想口感。”
赫邵峰转向梁璐炫耀：“我七哥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坊间传言没有女子能抗拒他的微笑，没有男子能赛过他的风度。你快有眼福了。”
“是吗？会比烤鸭更令人流口水吗？”没意识的脱口而出，梁璐仍然在追忆烤鸭的美味，前一次吃烤鸭就像上辈子的事。
众人哭笑不得，千玑公子赫重莲在他们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怎会有女子把他和烤鸭相提并论。
胡琅忙岔开话题：“梁姑娘想必是累了，明天还要继续操劳，不如早些回客栈休息？”
“也好，我想租个小院落，住的时间不短，客栈终究不太方便。胡大叔能帮忙找找么？我手上有多少银两大叔是知道的，可不能太贵也不能太偏僻简陋。”梁璐再次打了个呵欠。
“明天就能准备好，今儿再委屈一天。”胡琅挑起门帘答。
次日梁璐和葛晴晴到达时已是十点多。酒楼门口的烤鸭炉已经换成多孔灶台及一串串小蒸笼。有几个小二手端蒸笼高声吆喝：“天津灌汤包啊，刚刚出炉的美味灌汤包！人人免费试吃一个，再买只要五枚钱一笼！速来品尝！”热气喷腾的背景下吆喝声此起彼伏加上看热闹、试吃、购买的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梁璐和晴晴好不容易挤进酒楼就被笑得合不拢嘴的陈掌柜请上三楼：“梁姑娘过来了，赫少爷在楼上。”
进包厢就看到桌上已经放了一盘片好的烤鸭，赫邵峰黑嘴黑脸的坐着，两个厨师战战兢兢跪在一侧。
梁璐急问：“怎么了？烤鸭很难吃么？”
赫邵峰道：“吹得天上人间的，你自己尝尝什么怪味道！是你的秘方有问题还是厨师手艺有问题？”
两厨师闻言更是涨红脸垂低了头不言语。
梁璐挑起一片烤鸭细看，确实烤得不好，鸭皮是花的，没烤到焦糖色，肉却已经老了，看着就嚼不动，还有股鸭膻味。
梁璐压下心头的焦急，先劝慰赫邵峰：“赫少爷，看到这鸭子我都不想吃，更别说您了，烤成这样子我比您还着急。这些都是可以解决改善的，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能宽容几天么？一直等着烤鸭到现在饿了吧？要不您先吃笼包子，我再和厨师们合计合计，看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赫邵峰脸色稍微好了点：“我不着急，我并不在乎到年末能带多少钱回家。只是听着那么美味的东西做成这样子令人生气。你也甭急，只当做研究美食，不用在乎靠这个赚钱。”
转头对两个厨师吩咐：“跟着梁姑娘好好研究改进，几日后还是这个样仔细你们的皮！”说完拂袖而去。
梁璐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招呼两个厨师坐下：“还跪着干什么呢？又不是你们的错。这新奇吃法必定是要经历多次研制的，是他性急了些。”
两厨师起来却不敢坐下，年长的姓李，鞠躬道歉：“都怪我们手艺不到家，让梁小姐受委屈了。”年轻圆脸的姓王，虎目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