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裴奚贞沉声道,“你抓住那截钢丝,我拽住这边,”我们合力给姑娘拽上来拖进了窗户。
她的喉咙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我赶紧掏出手机给打120,这绝对是王远河的疏忽,估计受了房间中六具死尸的影响,直接判断姑娘死亡了。然而我拨出的电话刚刚接通,姑娘头一歪,断了气。以手放在姑娘的左胸口,心脏终止了跳动。
裴奚贞摘掉手套,连拔了几根胡子后,他打了林慕夏的电话,通知立刻来花田公寓。
她过来还得有一会儿,这时紫色药品的效果也没了,我们便退出333号房间,在走廊的窗前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顺畅了许多。
空姐失踪案我还没跟进,照片没见过,我想了想,只有老年女性和肥胖女人被排除在外,便问道:“头儿,王远河说有个女的确认是航空公司失踪的空姐,哪个是啊?”
“躺床上那个。”裴奚贞深深吸了口气,望向窗外。
我们陷入了沉默,333号房间内触目惊心的场景,喜、怒、忧、思、悲、恐、惊,逐一对应了心晴那七张画纸所展现的内容。在词典里,我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去形容凶手的残忍。
第六十七章:遗留之物
林慕夏来到花田公寓的时候,333号房间的血腥味已经散得差不多。走廊中,她悄声问我里面到底啥情况,我神秘的笑了笑,“进去你就晓得了。”
“不行,你跟我一块。”她拉起我胳膊就往门里走。
幸灾乐祸的裴奚贞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笑,我叹了口气,任由林慕夏拉进了门。
那首外国歌依旧在单曲循环。
“黑色星期天?”林慕夏听出了歌曲的名字,她皱起眉头。
我见识短浅,好奇的看着她,“这是首啥歌啊,听上去感觉特压抑。虽然没有哀嚎和怪叫,但勾起了我所有负面的情绪。”
“《黑色的星期天》是匈牙利的音乐家鲁兰斯·查理斯谱的创作的歌曲。”林慕夏走过去查看客厅内的两具女尸,她一边介绍道,“这歌,厉害就在于它蕴含的情绪,那种深入人心的绝望,可以挖掘出你对死亡的憧憬。一般心里有很大压力的人,听得久了,渐渐会对一切绝望。据说死在这首歌里的人,有一百五十多人呢!”
“这么邪乎?”我眼中闪过震惊,道:“我听的时候,喉咙有种被人扼住的感觉。”
“肯定是你过急于父亲的事情。”林慕夏戴好手套,她掀开笑脸女尸的腮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老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还好歌是外文,给你带来最大的感受也就止于这种程度。”
“哦。”我心不在焉的道,家父的事情的确让我心急如焚。
“就两具女尸?”林慕夏疑惑的问道,她只看了眼地上的肥胖女人,并没过多查探,她摘掉手套,“这俩显然不是空姐。”
“我信肥胖女人不绝非空姐,那……这个腮被豁开的怎么说?”我指着头发散乱的女尸。
“这具女尸,身体有手术的疤痕。因为空姐在空中工作;气压要比陆地上的大;气压过大会使伤疤;迅速裂开;后果极其严重,她们又不是一次两次在高空中,长期是这样。另外,当飞机遇到故障时,气压控制设备等各方面仪器出故障的时候,就会对存在伤疤的人有一定伤害,为了保证在紧急情况下机组人员可以安全工作,所以在招收时需要有此要求。”林慕夏掀开女尸的空姐制服,她又把指尖停留在下巴处,“她的牙齿也不好,至少有三颗是后镶的,这些都不符合空姐的标准。”
“好吧,你厉害。”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多功能警花。
“咱们出去吧,现场也结束了。至于详细的验尸,得等带回去才能进行。”林慕夏抬起脚准备出门,她看了看时间,“抬尸的人在楼下等很久了,刚上来时还催我来着。”
“别啊,洗手间和卧室放着五具女尸呢!”我急道,她今天似乎很赶。
“还有五具?”林慕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没逗我?”
领着她来到洗手间,稍微查看了一遍,林慕夏又拿起烧焦女尸身上的制服,她在尸体手指蹭了蹭,“浴缸里的也不是空姐,没发现她的无名指缺失吗?”
“就不能是被抓来时切掉的?”我问道。
“我刚才把焦灼痕迹揩掉,发现那从发育时就没有,显然是小时候掉的啊。”林慕夏甩了下辫子道:“后来手的骨质慢慢增长,那断的地方就和其它四指关节不同了。”
“马桶里的呢?”
“暂时无法辨认,不排除是的可能。”她打了个哈欠,“走吧,去卧室。”
先前卧室有两具,此时多了具被我们从窗台外拽来的那姑娘的尸体。
林慕夏只瞧了一眼,“刚死的?”
“是啊。”
我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林慕夏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得意的道:“如果说我能听到她体内没死的细胞的呐喊,你信吗?”
“信,快说你有什么超能力?”
我重重的点头,狂热的看着她。心晴都有接收死亡讯息的能力,并不代表别人没有点啥其它的本事。
“随口扯个蛋你也信。这脑子,坏掉咯。”
林慕夏用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瞧着我,“她的皮肤的颜色,刚死的人和死了段时间的人有细微区别。没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很难注意到。”
“她是空姐吗?”
“不确定。”林慕夏摇了摇头,她看向梳妆台旁的老年女尸,“这个不用我说了吧。”
我干笑了两声,“呵呵,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呢。”
“床上那具女尸,最有可能是真的空姐。”林慕夏眼中流露出凝重之色,“这间公寓里的七具尸体,只有她身上的空姐制服是真的,其它都属于情趣装,淘宝上一搜一大堆,还很便宜。”
“的确,这女的是裴头和老蒋跟进的案子主角。”
此时我无比的震撼,她的知识面究竟有多广,几乎所有的专业知识信口拈来。她和我一样,还没跟进那件空姐失踪案,竟然一眼辨出真伪。
林慕夏半跪在床上,慢慢褪下空姐的职业裙,浅黄色的内裤底下浸湿,她又脱掉了女尸的内裤,留出一滩白色的液体,“被性侵过不久啊,她死了也没多长时间,应该是这些尸体里,倒数第二死去的。”
我不忍心看尸体那狼藉的幽秘地带,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林慕夏把空姐的上身给脱掉,嘴里嘀咕了句,“幸好宁二货没在。”
这跟宁疏影有啥关系,我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干净的文胸被林慕夏仍在床边,颜色和款式好眼熟……妈的,这就是竹叶红那晚在酒店砸我的那款,完全一模一样。发现竹叶红消失的前夜,我也遇到了同在天南市城北花田村的男游客,第二天竹叶红离开,桌上的文胸也消失了。
这时案发现场在花田公寓,又见同样款式的。
我便蹲在床旁,多看了那文胸几眼,随即发现了不对劲,文胸的丝带断过,被缝补好了。
“你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呀,死变态。”林慕夏打趣道,她检查完了空姐的上半身。
“没啥。”
脸色一红,我站起身准备随她离开333号房间,哪想眼前一黑,没站稳栽倒了在床上,估计久蹲之后猛然站起的缘故。悲催的是,我倒的位置挺正,整张脸贴住了空姐的文胸。
清爽的馨香钻入鼻孔,好熟悉的味道,我又用力的嗅了嗅,大脑一片空白,此时几乎确定,这就是竹叶红的文胸!
在拉萨时,竹叶红就离奇消失了,她的文胸为何会单独出现在这?
心晴说了梦见过她但醒来就忘了……越来越多的疑点,让我衔接不上线索。
“凌宇,你还不赶紧起来?”林慕夏有些不乐意,她抓住我的耳朵,给我拽下床,“好闻吗,看你挺嗨呀。”
我揉了揉涩痛的耳垂,“这胸罩也许不是空姐的。”
林慕夏怪异的道:“嗯……你想表达什么?”她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下文。
“等我再确认确认。”我抓起文胸,闻了闻,然后趴到床上,鼻子贴近空姐半裸的尸体,仔细闻了半天,空姐的体味和这文胸的馨香截然不同!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开心的样子。”林慕夏错愕的看向我,她摘掉手套,捂住了嘴巴,“凌宇,你……该不会有恋尸癖吧?”
“不是,不信你闻闻。”我没解释,想让她亲自体验一下。
林慕夏迟疑的接过文胸,又闻了闻空姐尸体,“确实不对劲哦。”尽管空姐已经断绝了生机,两只乳房依然俏挺,她将视线放在了女尸的胸部,“没有压痕,这空姐似乎有些日子没戴文胸了,她的罩杯和这文胸不搭。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为啥你闻个半天,故意的吧?”
干!我咋那么笨呢,没想起来罩杯这回事,早知道就不闻好了,搞得自己差点被误以为变态。
越描越黑,我干脆先行离开了房间,裴奚贞去了楼下,给负责抬尸的人喊了上来,林慕夏嘱咐卫生间马桶里的碎尸一定要集齐全,这七具尸体送往d。i。e。
“裴sir,没我事了,我先撤,咱们明天见。”林慕夏告别道。
裴奚贞边拔着胡子,边扫视着她,“小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有同感,今晚林慕夏和以前的她不太一样,对工作力不从心,没有耐心。
林慕夏打拉开了车门,发动车子时摇下车窗,她解释道,“我妹她上班时去架子上拿药,结果摔下来骨折了,正住院呢。我得去陪床,这会她就一个人在病房里,我很担心。”
“婉婉出意外了?”我愣愣的道,“那怎么能行!”紧接着,我转身看向裴奚贞:“头儿,今晚不坐你车回去了,得去看看婉婉。”说罢,我急忙拦住正要驾车走人的林慕夏。
林慕夏理解的点点头,她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我看她脸上写满了疲惫,钻进了她的车,驶向天南二院。
第七十六章:如烟往事
林忆冲我招了招手,叫我跟她出去一下,她便转过身推门离开了病房。这一瞬间,我想从窗户跳出去,想想这里是七楼,还是算了,闷声沉思一分钟,我做了决定,毅然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心底呐喊着:“别拦我,都别拦我。”
“不要去。”林婉婉拉住我的胳膊,不住的摇头看着我,急得她雾眼朦胧。
林慕夏也站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帮你俩说说情。”
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苦涩的笑了笑,揉了揉林婉婉的脸蛋,对俩女说,“有些事,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躲不过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装x没好果子吃。”林慕夏哼了句。
“姐,别这么说凌宇哥哥啊,我忽然觉得他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呢!”这是我关上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等待我的,是八字没一撇的岳母之审判。
来到走廊,蒋天赐说是回避不知跑哪凉快去了,只有林忆冷着张脸坐在长椅上,她这架势像极了暴怒前的林慕夏,不愧是母女。
“坐。”林忆惜字如金道。
我乖乖坐到她旁边,静静等候她发落。
此时气氛跟被冰霜凝冻住似得,耳边尽是林忆那沉重的呼吸。五分钟后,她打破了沉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没几天。”我吱吱唔唔道。
“准确点!”
“昨天吧。”我缴了械。
“我林忆,最疼得孩子就是小婉。作为同职,我承认你很优秀,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你是靠得住的小伙子。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所以……”林忆双目如炬,凝视着我,“你离开她吧。”
“为什么?”
“因为不想那样的情况,在你们身上重演、循环。”林忆仰起脖子,望着顶棚的灯,她怀旧的伤感道:“我以前也是刑警,结了两次婚。不是我与前夫合不来,我们曾经很相爱,很多嫌疑犯入狱被释放后,都有过大大小小的报复,导致我们日子过的很紧张,这没能让我们分开。但后来,我办了件案子,将凶手缉拿归案,以为一切结束了。可幕后的主使却祸及到我们参与破案的刑警家属,慕夏她爸爸就……”
“对不起。”掀起了林忆痛苦的过往,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爸遇害后,我们终于将幕后主使抓到,可一切都晚了。那时慕夏还小,为了她着想,我重组了家庭,后来有了小影、小婉。”她会心一笑,“我怕了,所以在一些重案上不敢压太狠,怕悲剧重演,最后找了个机会,调入了分局。”
林忆语气遗憾的说:“凌宇,你说这个代价还不够吗?”
“不够。”我坚定的摇头,初出茅庐的我,血气方刚,认为只要自己强大,就能为想保护的人撑起一片天。
“这样啊,那我再说一个咱们身边的例子。”林忆并未生气,她想了想,道:“裴奚贞现在单身你可知?”
我点头,表示了解。
“他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林忆顿了顿,接着说:“他小舅子在其手下任职,已罹难。当时因为这个永远难以释怀的疙瘩,差点拆散了这个家庭。但他和她撑了过来,女人对他一如既往的悉心陪护。后来裴奚贞接了件大案,却结案时发生意外,凶手被掉了包逃遁,他唯恐妻子和女儿遭到报复,不顾爱人的反对,去民政局领了绿本,亲眼看着心爱的枕边人与别的男人步入新婚的殿堂。自那以后,裴奚贞就变样了,酗酒、邋遢……”
她看向我,“这个,够吗?”
我倔强的摇头,实际上心里开始有了松动。
“好,不够是吧,我再说一个你身上的事。”林忆抛出了杀手锏,“凌应龙,这个令我都感到钦佩的男人,办了多少件大案,鞍前马后勇往直前,他浑身充满了浩然正气,但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整他。我就问你,从小到大,你们搬过多少次家?结局呢……又怎样,一个凌应龙,没有三头六臂,终归是一双手一双脚,群起而攻之,身陷万劫不复!”
“这……”我哑口无言。
“谁不想有幸福和睦,谁不想与爱人孩子朝夕陪伴,可你母亲又为什么在你小时就只身前往国外?”林忆的眼神似乎可以透入我的心灵,“这次,够不够?”
走廊陷入了鸦雀无声。
我的心脏不停地颤抖,就别说家父家母了,光是蔬菜狂魔案时,老妈被我办的案子牵连了不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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