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谁让她是地煞命,就算我不杀她,她迟早也会被人所杀。”李中元狰狞的狂笑了一声,勉力站了起来,指着桥尾:“邪神已至,你们谁也无法阻挡我。”
我一看,白桥上的双魂早已不见踪影,整个桥头阴森的绿气四下弥漫,万鬼呼嚎,奔腾的拱形河水瞬间分开,一道青色的影子从白桥上空的五彩纸桥缓缓走了过来。
但见那人全身绿芒,每走一步,江水即发出爆裂之声,四周山头震动,就连神台也坍塌了下来。
“无伤,你去堵住桥眼,我来拦住老贼。”老蛊婆回头见邪神出世,大叫不好。
李中元这时候蛊毒已经发作,一条条绿色的蛊虫从他的脸上、身上冒了出来,好不渗人,饶是如此,他依然未死,在青木瘟神的邪气支撑下,余威不可小觑。
我抱着紫衣,放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角落,刚要走,她冲我微笑,幽幽道:“无伤,小心。”
我点了点头,咬牙忍着疼痛往桥头狂奔而去。瘟神乃是李中元所请,又是残魂,只能是从纸桥,也就是俗称的“仙桥”而来。只要我堵住仙桥,他就入不了李中元的身,没法归位。
我走上白桥,快速的攀岩铁索,爬到了纸桥之上,邪魂出世,天雷滚滚,万幸碍于天雷之威又或是青瘟的威慑,河中的妖鬼张牙舞爪却不敢上桥,不然我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不过饶是如此,我依然是摇摇欲坠,勉力支撑借着铁索勉强扶住。
青瘟走的很慢,头上的天雷对他同样有很大的杀伤力,他浑身被绿气包裹,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若是有李中元作法,借请财神正神之礼,他或许能顺利过桥,但现在却也只能凭借邪魂之威,强抗过桥了。
当青瘟走到我面前时,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他打着一把青色的雨伞,身着青色的长衫,面容清秀,看起来有几分像是斯文读书人,只是周身青气朦胧,散发着浓烈的刺鼻香气。
“你来了!”他似乎并不爱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很有礼貌向我打招呼。
我用力哆了哆舌尖血,疼痛与血腥气让我稍微清醒了些,似乎对他身上那浓郁的香气没那么反感、难受了。
“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冷冷道。
他笑了起来,“你错了,我和你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不过就是一场戏。可笑的是,你我都不是看戏的人。”
第五十八章青瘟遗言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我感觉他的笑意里有种莫名的苍凉,完全没有一个大杀四方瘟神应有的霸气。
他低下头,试着从我身上穿过去,但奇怪的是,当我感觉到那股奇寒袭体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被弹了回去。
“哎!”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满目的苍夷,“你今天不会让我过桥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是瘟神,一旦出世,还不知道得多少无辜之人遭受涂炭。
我摇了摇头,他有些豁然的笑了起来,“你知道瘟神为什么是五尊吗?”一道道天雷打在他头顶的青伞上,他身上的青色魂气正在溃散。
“因为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瘟为五条邪脉,一旦有人拥有了五脉,既有无上的神通,甚至可与天道抗衡。”青瘟张元伯背着手,儒雅笑道。
我知道传闻江东阎君,那位与阴司张王齐名的绝世之人就是身具五脉,我说。
他脸上的笑容如秋水般弥漫开来,望着江面,哀婉的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道了这个,日后自然会明白这一切。”顿了顿,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感觉到他没有丝毫的敌意,遂告知于他了。青瘟仰着头,略微沉思了一下,“无伤,好名字,你既然不肯放我过去,那我的天命已经注定,临走前,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说着,他双眼一凛,我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卷轴,想他是魂体,也不知道从何来的实物,“这是一张地图,若有真有那么一日,可去取!”
卷轴青光一闪,已然消失,我只觉脑海里一震,已然出现了那张卷轴,只是以我目前的修为却无法查探。
“无伤,我要走了,你要记住了,凡事物极必反,一个人正到极点,他就会入魔、入邪。同样,一个人邪到了极点,他总有一日会归于天道。你身具魔罗血莲,又是血族之后,必以邪入道,证道之徒艰难险阻。”
“哎,哀其不幸,天道竟随轮回崩溃于司,到了以邪救道的地步了,可悲可叹啊。”他不无感伤道。
他虽然被封印多年,但始终是神,想来我确实有此糊涂命劫,终将入邪道。但青瘟之言,无疑于给了我莫大的信心,邪未必是邪,正未必是正。我虽一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唯问心无愧而已。
我恭敬的向他拜了三拜,忍不住问道:“你是神,为何也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他仰天大笑了一声,“神未必如人,我就算是邪魂藏身如此,也终将躲不过宿命啊。因为五瘟是唯一再聚五脉的途径,所以,这也是我的命劫。我穿不过你的魔罗之身,今日便是死劫之日,想来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能予我见你一面,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我心中默然无语,突生一股悲凉之意,这世间连神都生不由己,更何况于人,想李中元一心想请邪神,利用邪神之力,掌管江东,却不知道到头来却是为人做了嫁衣。
也不知道那白桥尾到底是何人,竟然连瘟神在他的逼迫下都身不由己,而这个人肯定很清楚我一定会在这桥上阻拦青瘟。
我到现在也已然有些明白自己的身世,秦氏血族,外加魔罗血莲,绝非是善类,只是我明智未开,不能通晓其用罢了。而我或许对青瘟有种本能的克制,以至于他的邪神魂魄无法通过我的身躯,走过这座仙桥。
当然我可以让开,成全青瘟,但那也只可能是一种想象,如果我今日让开,我就是天下的罪人,更何况谁知道这是不是他魅惑我心智的一种手段。
“若来日你能证天道,掌控阴阳,元伯但求一事,还请应允。”青瘟身上的青色邪气正在快速消退,魂体已然有些虚幻,似乎下一道天雷就会要彻底的轰碎他。
我点了点头,青瘟道:“还请赐封我为正神,如公明兄那般,食百姓烟火。”我沉默了片刻,抬首道:“你对我有赠卷之谊,若真有这么一日,我能登封神台点神位,定当成全你。”
“如此,多谢了!”张元伯大喜,对我拜了一拜,陡然头上的青伞寸寸碎裂,他的魂体化作一道绿光,飞入了桥尾。
轰!纸桥瞬间燃烧了起来,继而海清河晏,河妖、水怪潜回江心,四周阴雾尽散,阳光从黑云里洒出道道金光,白桥又恢复了宁静。
“怎么可能!”邪气一消,李中元身无邪气支撑,再也抵挡不住老蛊婆的本命蛊毒,全身开始溃烂,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老东西,我七叔在哪?”我一把揪住李中元的衣领,冷喝问道。
“他,他在桥,桥尾的石棺里,求求你们给我解药,绕我一条生路。”李中元拼命的抓挠着全身,脸上密密麻麻全身五颜六色的蛊虫,当真是惨不忍睹。
婆婆,我试着喊了老蛊婆一声,李中元修为被废,又身中蛊毒,已经生不如死了。
老蛊婆从李中元身上摸出判官令,扬起手掌劈在李中元的脑门上,彻底的了解了这位心狠手辣的观主。
夺了判官令,老蛊婆扶起法台,随手拿了个纸人,快速的以血在纸人背后写了江紫阳的生辰八字,手持判官令大喝道:“黄泉有路,阴魂回头,判令在手,百鬼听令,赦阴司张王,急急如律令!”
念完法咒,判官令陡然散发出阵阵黑光,盘旋在纸人的周身,然而桥尾没有丝毫的动静。
过了半晌,老蛊婆又试了一遍,仍是毫无响动,顿时有些急了,“怎么回事,判官令咋招不来我孙儿魂魄。”
我扶着已经恢复少许的紫衣,走到法台旁,“是不是因为煞魂合一,魂魄已经被青瘟吞噬了。”
其实这种可能性很大,试想东方青木瘟神的邪魂何其强大,双魂合引被他邪魂同化,怕是早就化为虚无了,老蛊婆这般作法,已是无用之举。
“不可能,不可能。”老蛊婆狰狞的大叫了起来。
她这一激动,老病又患了,登时咳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满脸痛苦之色,唇齿之间血水涙涙而出。
哎,年老痛失亲人,无法召回魂魄,她的精神轰然而垮,已然是满脸灰气,已具死相。
“嗖!”
我刚要去给老蛊婆找药,不料,耳后传来一阵急啸之风,一道黑影从我头上掠过,手掌一吸,判官令已然落入了他的手中。
但见这人穿着黑衣,带着面罩,根本看不清楚长相,只是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我仿佛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狗贼!”
老蛊婆挣扎着想去夺令,那人却是好身手,左手一爪,一道银色的剑符隐然现出在掌心,饶是我和紫衣、老乞婆三人奋力而夺都奈何他不得。
“哼!”
黑衣人双目杀机一凛,陡然掌中法剑往我刺来,银光闪烁,如银蛇一般刁钻毒辣,带着强烈的灵气,显然是要置我与死地。
这人虽然招式毒辣,但灵气却是极为纯正,想必是玄门正派中人。
一想到这,我更为恼火,这些所谓的正派中人,阻挡瘟神时一个个当乌龟王八蛋跑的没影,偏偏这时候冒出来抢夺判官令,杀人灭口。
紫衣若是不伤,倒能与这人拼个高低,但她被李中元重伤,修为大损,又得处处护着我,勉力难支。
老蛊婆也是强忍着老病,操控着蛊虫、蛊术对抗,但那人不仅仅修为了得,寻常蛊毒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即被化掉。
第五十九章传承本命蛊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呢?”老蛊婆举起小坛子,冷喝道,也不知道那坛子是何物所做,黑衣人的法剑连刺了七八剑都被挡了下来。
黑衣人扯着鸭公嗓冷笑道:“识相的给我让开,秦无伤必死!”难道又是为马公子卖命的杀手?我心中暗叫糟糕。
偏偏现在三人中数我的修为最低,虽然七叔在教我基础的符法、罡步时对我有过一定招式的指点,但那都是皮毛而已,真动起手来,我根本无法与这种犀利、狠辣的法剑可比。
看来在玄门混,不光光是画符那么简单,没点手上功夫,关键时候也是撑不住门面。
“既然如此,就莫怪老身不客气了。”老蛊婆此时也是油尽灯枯,全在勉力支撑,说话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老东西,你是找死!”黑衣人剑锋一偏,一道道符咒自剑尖射出,紫衣与老蛊婆更是抵挡不住。
就在两人命门大开自顾不暇之际,黑衣人斜身往前一飘,鬼魅般闪到我的跟前,手中的法剑直取我的咽喉要害。
“完了!”霸烈、纯正的法剑灵气铺面而来,我眼前只剩下一片灿烂的白光,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这一剑来的太快了,我根本没法抵抗,强大的杀气让我连反抗的意识到兴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死亡的一瞬间,我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想不到没被瘟神杀死,竟然被死在这无名之辈手里,当真是恨煞我也。
“砰!”
法剑并没有穿透我的咽喉,老蛊婆挡在了我的身前,法剑洞穿了她的胸口,与她的蛊血相交,灵气大减。
“疯老婆子!你想死老子成全你。”黑衣人招式不老,手心一吸一扬,法剑往前一推,狠毒无比的洞穿了老蛊婆的瘦削的身躯。
噗!
老蛊婆面容一皱,张嘴一口绿色朝着那黑衣人面门吐去,黑衣人长袖一拂,尽数挡住,血落在他的长袖上,如硫酸般兹兹的化了起来,虽然没能重创他,却也是让他狼狈不堪。
看着被刺穿胸口,倒在我面前的老蛊婆,我心中万般内疚,若非她替我挡这一剑,我怕早就成了亡魂。
“我要杀了你个混蛋。”我的怒吼、愤怒充斥到了极点,沸腾的血气充盈于双臂之中,直透掌心。滚烫的血气让我的双眼火辣辣的疼,快要冒出火来,全身像是有无穷的战意与力量。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路数打法了,扬着双掌,两道掌心雷法咒狂轰而去。
黑衣人眼神一凛,没想到我居然送上来找死,法剑平刺而来,我伸出手往前一挡,法剑直接穿透了我的右掌心,直至剑柄,而我强忍着灵气肆体的巨创,左掌重重的轰在他的胸口上。
轰!
血色的掌心雷在接触他的同时,发生剧烈的碰撞,我直接被轰飞了,而黑衣人也不好受,闷哼一声,疾飞而退,胸口衣衫尽数碎裂。
而且这人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连忙掩住破损的衣衫,冷喝一声:“秦无伤,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说完,身形一晃,如流光一般,眨眼之间已然远去。
呜!我吐出一口血水,勉力爬了起来,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中万般无奈、痛苦、屈辱,偏偏是发作不得,技不如人,天奈其何。
“婆婆!”紫衣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蛊婆,泪水潸然而下,“无伤,婆婆快不行了。”
紫衣与蛊婆婆其实一直是对头,蛊婆婆甚至还让我去杀她,但此刻同生共死,之间的隔阂早已经烟消云散。
“婆婆!”我扶住老蛊婆,她眼中的灰芒正在溃散,从失去挽救江紫阳的最后一线希望,她的心早已经就死了。
此刻,她不再是昔日杀人如麻,叱咤玄门的邪恶老太婆,只是一个风烛残年,失去心爱亲人的孤苦老人。
“无伤……”老蛊婆颤抖着抓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珠子无力的盯着我,似乎有话要跟我说。
“婆婆,你别动,我给你找药。”我伸手拿起她的小坛子,她按住了我的手,嘴角咳出缕血丝,喘息道:“没用的,老婆子也算是还了你一条命……”
说着,她打开坛子盖,手指在坛身用指甲扣了扣,顿时一条尺来长的七彩蜈蚣从里面爬了出来,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蜈蚣照着我的胳膊猛地咬了一口,撕开筋肉,爬了进去。
啊!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巨疼传来,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蜈蚣沿着我的胳膊爬到了我的胸口,撑起的皮肉鼓隆隆的,恐怖诡异至极。
“婆婆!”眼看着这蜈蚣就要爬到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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