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阴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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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阴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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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符文,我略了解,七叔画的这道是请表灶王爷的符咒,当即按步骤融了水端给了方有德。

方有德接过符水一看,尴尬的摇了摇头,“师父,这符水我曾喝过,不管用。”

七叔剑眉紧锁,“不可能,难不成你连灶王爷也冲撞了。”

灶王爷主管人间生气、火工,是饿死鬼的克星,灶神符虽然解不了饿鬼疽,但能短暂的压制。

方有德满脸冷汗的哆了哆嘴唇,“实不相瞒,我私生活比较随意,所以……”

“啥意思,私生活跟灶王爷有啥关系?”白灵有些不解的插了一句。

“他在厨房这种家宅主地,灶王爷的地盘,跟女人发生了剧烈的运动,犯了忌讳,灶王爷还能保他吗?你这下懂了吧。”我没好气的瞪了方有德一眼,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白灵解释。

她歪着头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咬着嘴唇,羞得满脸通红,“方有德,你,你真无耻。”

第五章赵黑子

哎,方有德这种人,真是无可救药,不知道为啥,看着他我竟然有种恶心的感觉,我还从来没这么厌恶一个人。

“你先回去吧,明晚到三里坡等我们。”还是七叔懂我,他有些不爽的挥手让方有德滚蛋。

方有德又感激了一番,这才离去。

“小丫头片子,时间不早了,我不介意留你下来。不过先说好,床只有两张,你就跟我大侄子凑着挤挤吧。”七叔扬起嘴角坏坏的吐了个烟圈,笑道。

老实说,七叔真的是个很有韵味的男人,淡蓝色的烟圈下,他那种慵懒,随意而又潇洒的神态,有几分梁朝伟的感觉。

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说七叔那么帅,我咋就这么普通呢,大眼睛、大鼻子,一点特色都没有。

“大侄子,你那半个月没洗的香港脚,可别熏着人家白大小姐了。”七叔继续补刀,无耻的拿我这个镖主当逐客令。

白灵白了我一眼,“怪不得你身上有股酸臭味,跟臭爷爷一样让人讨厌,我才不跟你挤呢!”

这丫头来的急,走的也快,话音一落,人已经到了门外。

关了门,我问七叔,什么叫饿鬼疽,为啥不让白灵说完。

七叔顿了顿说,饿鬼疽不该出现在世间的,昔日民间瘟疫横行,民不聊生,饿殍遍地。饿死之人,死后多为贪婪之鬼,因为不服五谷,他们的怨念更大,秦广王烦不胜烦,是以,阴差对饿死鬼大多采取流放态度。这样一来,饿死鬼怨念更大了,最后怨气凝聚,形成了饿鬼疽,凡人一旦沾上,就会被饿鬼疽活活榨干。

最盛的时候,民间之人为饿鬼疽所驱,竟然易人而食,纲常顿失。

到了隋末,高僧玄奘目睹隋炀帝荒政混乱引发的民间疾苦,百姓孤苦不堪,时值饿鬼疽大兴,多地出现易子相食的惨事。

圣僧感念民间疾苦与饿鬼疽带来的孽难,有心度化,奈何佛法有限,无法消除饿鬼疽的怨念。及至贞观年间,陇西一带大旱闹饥荒,饿鬼疽再次横行,圣僧遂坚定西行之意,亲赴西方求得真经。

最终回到东土于大慈恩寺,召集上千高僧齐诵燃灯古佛定法真经,古佛感应,遂显真身,以大智慧驱散饿鬼疽怨念,又亲赴地狱,为恶鬼开持。至此,饿死鬼怨念才平息下来。

说到这,七叔沉默了片刻,认真的看着我,“古佛显灵是真是假,无从考究,但饿鬼疽再现却是不假的事实,方有德这事不简单,此次走镖,你要有心里准备。”

我点了点头,想到饿鬼疽,依然头皮一阵发麻,“七叔,你不是说我八字硬,不是普通人吗,为了老秦家,再难也得闯。”

七叔微微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咱们走镖的人要的就是这股劲。”

“七叔,这回我非得狠狠敲方有德一竿子,赚个钵满盆满的。”我打趣道。

“赶紧睡吧,你明天记得去找姓赵的小子,把金元宝啥的都备齐了,他要是愿意跟咱们一起走,让他备齐了家什。”七叔嘱咐了一句,咬着香烟往卧室走去。

“放心吧,我肯定能搞定他。”我信心满满道,嘿嘿,好久没见到那家伙了。

在走进卧室之前,七叔嘀咕了一句,“一个饿死鬼就能把饿鬼疽弄到阳间来,这也太邪门了吧。”

我浑身一寒,心中顿时阴云密布,妈的,别老子第一次走镖,就砸了老秦家的锅。

第二天,我一大早,我开着七叔的金杯,就去了西陵白事市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老赵家的白事店。

要说江东就是人多,白事市场热闹的紧,唯独老马家还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

我掀开门口的帘子,刚走进去,就看到白灵正撅着嘴在跟赵黑子讨价还价。

“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小气,不就是五十块钱嘛,你就不能通融通融,给我打个折吗?”白灵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宝钞,嘟着嘴嗔道。

“少一分不卖。”赵黑子背着身子,看都没看白灵一眼,只是低头裁剪着金纸。

“哥哥,我真急着用,要不你给我个电话,我下次还给你,今天身上真没带够哦。”若是别人,看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可爱姑娘,这一声哥哥,五十块钱免了也就免了。可惜白灵遇到的是赵黑子,他就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你听说过买死人东西欠债的吗?还亏你是干这行的。”我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扔进了旁边的箱子,替白灵付了钱。

“香港脚,你怎么来了。”白灵见了我欣喜道,不过这称呼让我顿时满头黑线,险些崩溃。

我摇了摇头,懒得搭理他,在黑子身边坐了下来,随手就要拿起一个纸人。

刚要说话,赵黑子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手,“不买就别碰,沾了人气,就是你的了。”

“靠,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哥们了,不就一个纸人吗,咱们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我也是你哥吧。”我笑道。

“滚犊子!”赵黑子利索的送了我三个字。

老赵家,历代传人都是江东最有名的巧匠,是阳间为数不多,制作阴司之物能在阴司流通的奇人。

正因为奇,价格也是相当的高,而且极少卖给普通人。

试想在普通人眼里,十块钱能买上亿的宝钞,但在这里就只能买一个纸糊的金元宝,他们当然不能接受。

凡来江东办事的奇门中人,必定来赵氏白事店,能否买到东西,就看运气了。

事实上,赵黑子是个性格很古怪的人,做事全凭心情,一旦他心情不好,就是龙虎山张天师驾到,也休想从店里拿走一张纸钱。

像这样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很幸运,我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赵黑子,其实并不黑,而且很耐看。

他有着一张刚毅的脸庞,轮廓刀削般,不算帅,但很男人。

他一米七出头,不胖不瘦,典型的南方人。古铜色的皮肤下尽是钢筋铁骨,如同猎豹一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让人心寒的斗志。

再配上他刀子般森冷的眼神,长满老茧的双手,谁都知道,这绝不是个好惹的茬。

事实上,他确实很能打,直到现在,我见到他打趴过无数人,而且从没输过。

我和古怪的赵黑子之所以能成为朋友,除了是世交以外,更奇特的是我们是同一天生日,不过让赵黑子不爽的是,我比他早出生那么半个时辰。

我爷爷在世时,与赵家老爷子是拜把子的弟兄。

小时候,每逢过年,赵老爷子带着他来我家拜会,总会虎着脸让他叫我哥哥。

他虽然倔,但却也不敢忤逆赵家老爷子,每次都含着眼泪委屈的叫我哥哥,然后我就高兴的拍拍他的头,从兜兜里拿出糖给他吃。

上初中、高中那会,我比较叛逆,在学校没少惹事,但并非我一脸胡子,长相凶恶能唬住人,而是因为有赵黑子罩着我。

他不混社会,也不爱打架、说话,但只要我喊他揍人,他绝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也不问原因,指哪打哪,江东一带的学生混混见到他都打哆嗦。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大学,赵黑子承接了赵老太爷的班,至此我们联系就少了。

我回到江东后,因为忙着送快递,极少与他见面,感情很稀疏,老实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加入黄泉镖局。

“三千金银元宝,装箱。”我说。

赵黑子也不多说,麻利的走到里屋,很快拿了两个大箱子,扔在屋中间,“老价钱,金元宝十块,银元宝五块,半价折扣,恕不赊账。”

第六章坟场开镖

赵黑子话音刚落,一旁的白灵就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大叫道:“凭什么卖他半价,刚刚我也要金元宝,你不是说没有了吗?合着你骗我的,你个大骗子,臭黑子。”

我乐意,赵黑子冷冷说。

臭骗子,还有你这个大臭脚,你们就是存心来恶心我的,气死姑奶奶我了,白灵气鼓鼓的冲了出去。

我就郁闷了,我哪又得罪这姑奶奶了。

我麻利的从口袋里掏了钱,也不多说,扛着两个箱子,慢慢的往门口走去。

我在等,赵黑子问我,因为他若不问我,我说什么都是狗屁。

就在我走出门口的那瞬间,赵黑子放下了手中的剪刀问,“干嘛用?”

我心中大喜,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若开口问了,至少还把我当朋友,否则以他的性格,我就是一团什么也不是的空气。

“我昨晚走新马成了,接了趟去半步多的活,你信吗?”我用很随意的口气说。

事实上,我们都是世家,立镖有多么艰难,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还是一件关乎秦家黄泉镖局与老赵家手艺存亡的大事。

我信,赵黑子表情依然很平静,但当他重新坐下来拿起剪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手在发颤。

“黑子,一起去吧,我这里还缺个掌旗的,你这身本事,不应该只是守着这么个小店。”我放下箱子,转过身朝他走了过来。

赵黑子有些乱了,手一抖,剪刀卡啦一声,歪了一嘴。

好好一张黄泉水泡过,晒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冥纸就这么给毁了。

“我守在这因为我乐意,而且我很厌恶你们秦家人。”赵黑子说。

我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没错,但这不影响咱们一起出镖,我想你也相信他们还活着吧,从生下来咱们就注定是同心连枝的兄弟,有着共同的使命,即使你讨厌我,这也是无法否认的。”

那个晚上,我父亲的最后一趟镖,因为知道此行不易,他少有的找了人助拳,助拳的人就是赵黑子的父亲。但遗憾的是,赵世叔也没能再回来。

赵黑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眶红的滴血,对所有跟老秦家有关系的人来说,最后一趟镖,就是颗扎在心里的刺,一碰就疼。

“我恨你们老秦家!”赵黑子揪着我的衣领,锋利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从小到大,我就知道你是个废物,无用的世家子弟,你怎么走镖?”

“我是不是废物,不走走,怎么知道?今晚子时,三里坡,来不来随你。”我平淡道,我有种预感,黄泉镖局肯定能在我这一代重振雄风。

我拨开赵黑子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回到店里,我和七叔简单收拾了下来,赶往酆泉老家,因为带有阴气极重的元宝,怕惊动江里的厉害东西,我们没敢走水路,开着老金杯回到酆泉小镇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残阳如血,洒在落寞的青石大院,刺眼的疼。

我伫立在那扇朱红色的院门口,院门上的横槛上蛛丝斑驳,黄泉镖局四个模糊的字眼,是如此的沧桑、沉重。

“进去吧。”七叔站在我身后,淡淡道。

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沉重的镖门。

吱嘎一声,院门开了。

冬寒料峭,院子里落叶在寒风中纷飞,无尽的寂寥。

我和七叔缓缓的穿过院堂,边走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父亲那伟岸的身影仿佛重现,一股热血在心里激荡,澎湃不止。

进了大厅,气派的镖厅依旧,正中央是“义”字牌匾,牌匾下供奉着关公,正首是镖主的虎皮太师椅,底下两排七座朱红色紫檀木椅整齐的左右摆放。

左为镖师座,右为雇主座。

“十五年了,还是回来了。”七叔坐在左边最后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在椅把上摩挲着,完全不顾上面积压的厚厚灰尘。

“大侄子,坐上去。”七叔冲我大喊,他只有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我。

我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气,走到秦家历代镖主的虎皮太师椅慢慢的坐了下来,一坐下来,我的心就宁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在我的掌中。

“走,拿家什去,连夜赶回三里坡。”坐了片刻,七叔起身道。

到了后院,我用母亲留下来的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镖箱,镖旗、镖服等一应行镖所需之物,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箱子的东西并不多,但我知道黄泉镖局的魂就在这了。

三里坡,是个坟场,阳镖走阳路,午时开镖。阴镖走鬼路,子时开镖。

夜晚,阴风呼啸,寒风刮在身上刀子一样疼,四周莽莽坟堆在黯然的月色下,影影憧憧,诡异莫名。要不是七叔陪着,光是这一关我怕就得撒腿跑了。

七叔手脚麻利的搭好了神台,供了关公神像、秦家开镖祖师、香坛、又用朱砂书了请鬼神、祈福的符咒。

待弄的差不多了,七叔就靠在神台边抽起了香烟,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打发时间,等待子时的到来。

臭小子,这就怂了,瞧你那点尿性,有点出息好吗,七叔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

我问七叔,他这一身本事是从哪来的。

七叔虽然跟我一样姓秦,但并不是我的本家,在我印象中,从睁开眼的第一天起,似乎他就一直在我老秦家。关于他的来历,却极少有人所知,就好像突然凭空出现的一样,但偏偏一切都那么合理。

七叔打开精致的黄铜小酒壶,泯了一口,歪着头想了半天,这才咂了砸嘴,“我说天生就会你信吗?知道你叔为什么爱喝酒吗?”

说着,他把酒壶递给了我,我泯了一口,“难得糊涂呗。”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有点悟性,老子果然没看错你。我活了四十一年了,很多事情别说你不明白,老子自己都是迷迷糊糊,我从哪来,要到哪去,为谁而活,全他妈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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