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难得聪明。”
媳妇别过头,骄傲道:“哼!什么叫难得?我一直都这么聪明。”
我调笑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可猜得到我刚才打发走的人是谁?”
媳妇道:“猎场里这么多人,我怎么猜得到?万一只是普通的侍卫宫人,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猜?”
说到最后,她竟朝我吐了吐舌头。
她这模样太容易引人行为不轨了,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捏起了她的脸蛋。
媳妇的脸被我捏成了一个圆鼓鼓的包子,她口齿不清地问道:“到底是谁?”
我笑道:“是宋承。”
媳妇秀眉微蹙起来,吃惊道:“竟然是他。”
随即她又问道:“但是我似乎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吧。男的既然是宋承,那女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
宋承作为宫里头的男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和一位女人独自在一起,无论回答是谁都不妥,都免不了会给他添上私会偷情的嫌疑,虽然他的确是在私会偷情。
但在这猎场上有一个女人除外,她有最正当的理由和宋承在一起,看到他们在一起没人会觉得古怪,更没人会觉得不妥。
因为他们是至亲。
我放下了停在她脸上的双手,笑道:“你想宋承身边还会有什么女人,自然是他的长姐欧阳诺将军了。”
离我与欧阳诺和严闻舟两人分别已过去了不少时间,但如今两人应该还是在一起打猎。
两人相约打猎一事只有我和他们两人知道,就连媳妇我也未曾告诉。再来那两人也不是爱声张的,以他们的性子定是安安静静地比完,各自知晓结果,求个答案,足矣。
但只要是谎言就有被揭破的可能,就算是百密也总会有一疏。
在聪明人面前说错一句话,便可能句句皆错。
在聪明人面前落下一枚错子,便可能满盘皆输。
很不幸,媳妇是一个聪明人。
因为是谎言,所以注定不可能是真实的。
但至少可以做到半真半假,在谎言中参杂真实。
这时我的心中已有了一番说辞,但我不能主动开口,以免显得刻意。
我唯有以退为进,不开口,等着媳妇先问。
“那说说你是怎么把他们打发走了的。”
见媳妇正中下怀,我便拿出了那番说辞。
“我用不着打发,欧阳诺将军如今正和严尚书一同比赛射猎,只是将军碰巧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姐弟两人便单独聊上了几句。当我去时,两人本就已打算要分道扬镳了。欧阳小将军的脾气你肯定知道,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输给严尚书?所以她见到弟弟也不愿多谈,生怕耽搁了片刻时间,少打了两只猎物。”
媳妇了然道:“我就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怎么同严闻舟和欧阳诺两人在一起。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把我带走时对他们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不错,原本他们两人打算要我当个见证人的。”
言罢,我又故作遗憾道:“只是为了要陪某个蛮不讲理的小女子,所以我不得不失约了。”
“什么叫‘蛮不讲理’?什么叫‘小女子’?”
我毫不留情地笑着指出道:“谁说这句话,谁便是‘蛮不讲理’。”
媳妇怒道:“朕是皇帝,是天子。朕说的话就是圣旨,朕说的就是道理。”
听罢,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那双凤目,深情道:“可我的眼前没有皇帝,只有一位长得好看的小女子,她虽然常常蛮不讲理,但我就喜欢看她这样,谁叫她是我的媳妇。”
媳妇脸上一红,有些羞,又正经又扭捏道:“我明明这么贤惠。”
我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勾到了我身旁,低声问道:“既然这么贤惠,那什么时候给我做顿饭?”
对很多男人来说,回到家就吃到自家媳妇做的香喷喷的饭,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但对有些男人而言,这却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特别是当你的媳妇是君,而你是臣子的时候。
“荒唐!朕是皇帝,朕怎么能下厨?”
我遗憾道:“是臣失言了。”
她沉默了片刻,许是看我有些可怜,便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其实如果你想吃也……也不是不可以,我会煮碗面之类的,煮碗面也不是件什么难事。”
我故作惊讶道:“你竟然还会煮面?”
媳妇嗔道:“少瞧不起人了,改日便给煮给你吃。”
“那到时候我便空腹以待了。”
媳妇“哼”了一声,又道:“看我心情,看你表现。”
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摸着她的头道:“好了,不和你斗嘴了,走吧。”
媳妇问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打猎。”
媳妇提醒道:“可猎具和马都还在湖边。”
“你等着,我去拿。”
媳妇牵住我的手,依依不舍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应道:“好。”
一路上我们两人的十指一直紧紧交缠,媳妇的眉眼间皆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我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媳妇以前常爱抱怨我,说我不爱笑,明明笑着好看,却总爱板着脸。
我说,那好,以后在你面前我就多笑会儿。
我是不喜欢笑,特别不喜欢一直笑,可如今我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唯有这无可挑剔的笑容才可遮盖住我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此刻我在笑,我也在算计。
该对媳妇说的话都说了,但我知道光是如此还是还不行的。
好在我早料到媳妇或许会听见宋承身边有女人的声音,便在方才就告诉了宋承,要他立刻去找欧阳诺,而且还要赶在严闻舟还在欧阳诺身边前。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无缝,让媳妇看不出纰漏的谎言。
若单单只是姐弟两人说他们在下午见过面,因为是至亲的关系,所以免不了会有说谎作伪供的嫌疑。
这个时候就需要证人了,不用太多,有时候一个就可以。
严闻舟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深得媳妇的信任。
就算事后媳妇生了疑虑,当真去查宋承是否和欧阳诺见过面,到了那时有他作证,媳妇心中的疑虑定会去掉大半。
如此一来,这个谎言才可勉强算作□□无缝。
想到此,我才惊觉一件事。
原来我会算计我的媳妇,原来我会为了外人费劲心思地在她面前编造一个看似□□无缝的谎言。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这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会算计,我甚至隐约有些喜欢这种掌控人心的感觉。
我常告诫自己,少算计人心,多点真诚,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因为再如此,你就会变成失忆前的司马惟了。我始终觉得变回以前的司马惟会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如果司马惟真的是严闻舟口中那样疯狂偏执的人,那么事情将会变得更可怕,更无法掌控。
可我本来就是司马惟,不是吗?
就算我失忆了,可我与他终究不能割舍为两个人。
所以我一直都会算计。
因为司马惟这个人一直都会。
第41章 难以预料的走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日已西沉。
这个下午我和媳妇根本没有打猎,连象征性地射几只猎物的*都没有,全程光顾着你侬我侬*去了。
我们走累了就骑马,骑累了就下马,又不想骑马又不想走路时便寻棵大树,靠在树脚下,找不到合适的大树时就直接躺在地上。
就当我们两人快要准备回营地时,方隽找到了我们,并将今日夏猎的排行榜呈了上来。
我眯着眼扫了下排行榜。
严闻舟和欧阳诺的比试结果出来了,最终还是严闻舟略胜了一筹,可令人惊讶的是,他虽胜了欧阳诺,但他却不是第一。
没有任何人能猜到,就连我也未曾想过,今日拔得头筹的人居然是许寻。
我想起许寻曾对我说过,他不会让我失望。
当时我只是一笑置之,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今日猎场上的结果让我和众人都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许寻这个人。
我以前曾说过,许寻是个名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位一夜成名的名人。
他不拼爹,不靠娘,生生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后宫搞得鸡飞狗跳,将自己的臭名传到了天下。
一提到他,人们只会说他是个不学无术,不懂规矩,撞了狗屎运的混小子,岳父就曾鄙夷道,他走不了多远。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没了女皇的恩宠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可这些人万万没想到,他们没有等到笑话,等到的却是火辣辣的巴掌。
今日他在猎场上勇夺头筹的潇洒英姿就是给那些人狠狠的一巴掌。
猎场夺冠并不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但至少可以让不少人乖乖地闭上嘴巴,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许寻看起来就像是一轮骄阳,永远充满活力,生机勃勃,极易吸引人的眼球,但同时他说话口无遮拦,大大咧咧,举止毫无章法,又极易惹人厌恶。
可我知道真正的他并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他的心思十分缜密,而且他精于谋算。
我甚至怀疑他在宫中碰见的那些巧合,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就像储秀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一样,都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使出的手段。
所以许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今我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不危险,但他绝不安全。他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放在心上。
宋承一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说谎,到目前为止他也听从了我的吩咐,没有将此事告诉旁人。
我和媳妇在回营地的路上遇到了严闻舟和欧阳诺。
他们两人并骑而行,在夕阳余光的照耀下,严闻舟脸上的笑更显和煦温暖,欧阳诺硬朗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添了几分女人味,至于她胸前的东西依然无法让人忽视,至少我不能。
远远看去,这两人竟像是一对璧人。
想到此,我不得不怀疑今日严闻舟没拿榜首是另有别因。
他与欧阳诺比试时或许放了水,作为一位君子,身为一个男人,自然要在佳人面前放点水,给佳人留点脸面,让其输得不要太惨。
如果是我,我定会放水,我虽算不上君子,但看在她欧阳诺胸前两脯肉的份上,我乐意当一回君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两人谁也没放谁的水,只是打着打着猎就不约而同地跑去做别的事了,就像我和媳妇一样,把猎具随意地丢在地上,还管他劳什子的打猎,好好珍惜这难能可贵的二人天地才是正经事。
两人如今都未成亲,若真一时*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我知道我这样想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少像严闻舟这样的君子大约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我听说女武将们行事向来彪悍,欧阳诺这样的将门虎女,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把严闻舟给怎么了,也未可知。
那这样一来,这件事到底是谁吃亏呢?
我夹了一筷子的菜,心想:反正不是我吃亏。
用完晚膳后,我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凝馨和萧玄随侍在旁,凝馨神色如常,言行举止与往常无异,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下午曾大哭过一场的痕迹。
我看玩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对唐蓁淡淡道:“将你的功课本拿来看看。”
唐蓁的眉毛立刻皱在了一起,那表情就跟快要哭出来似的,我不为所动,催促一番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功课本递给了我。
今日我并不是心血来潮才抽查她的功课,而是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如果我不突击检查一番,估摸着回宫后她的功课还一字未动。
果不其然,我翻开了她的功课本,只见上面空无一字,我放下了本子,面无表情地对她道:“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唐蓁哪敢过来,一股脑地往萧玄和凝馨身后躲,那两人也连连替唐蓁求情。
最后我的确没打她,只是对她进行了一场以“假期如何做到劳逸结合”为主题的批评教育。
到了天全然擦黑后,我便遣了人去媳妇殿里,问她今日还来不来我宫中。
媳妇说,今日在猎场玩乐了一天,如今她桌案上还堆着如山的折子,今晚估计是批不完了,所以来不了我这儿。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吩咐了萧玄几句,随即便去看闺女和儿子,见两人安然入睡后我才把凝馨领进了我的寝殿里。
我坐在了舒服的榻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她道:“坐吧。”
凝馨打了个激灵后立刻跪下道:“奴婢不敢。”
我道:“今夜就我们两人,不会有外人来打扰,你不用将我当作皇夫,就当我是你的兄长,在兄长面前无需拘束。”
凝馨跪在地上,一味地道:“奴婢不敢。”
“起来回话吧。”
她是个聪明人,见再无法推脱,愣了片刻,又磕了个头,方才慢慢起身,她的双手有些发抖,眼中尽是惶恐。
凝馨坐下后,低头道:“谢大人。”
“你也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吧。”
凝馨小声道:“奴婢知罪。”
“与宫中妃嫔私通,你犯的的确是大罪。”
凝馨又立刻惶恐地跪下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我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看着有片刻失神的她,平静道:“我说了今夜就把我当做你的兄长,所以你不用自称奴婢,也不用动不动就跪下。”
“谢大……谢谢你。”
“如果你真的想谢我,那么我希望今夜我从你口中听见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凝馨拼命地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我。
我见她神色恢复如常后,问道:“你们两人相识多久了?”
凝馨不假思索道:“四年。”
我眉头微皱,有些吃惊。
“我说的相识不是指你们什么时候认识,而是指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本不想问得这么直白,但刚才的话是有些歧义。
凝馨认真地看着我道:“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我回答得就是大人想知道的答案。”
我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很是惊讶。
因为这走向和我想的不一样,这让我有些动摇,我是否该按原计划行事?
诚然,我今夜叫凝馨来并非真是唤她来谈心,而是处理一件有些棘手的公事。
我不相信宋承会遵守他今日下午许下的承诺,我也不认为凝馨会从此知难而退,再也不和宋承在宫中私会。
所以今夜我想再好好点点凝馨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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