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忙跪下道:“儿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虽先前立过些微功劳,但只是因缘际会罢了。皇上若用得着儿子,儿子便去用心办事。皇上若用不着儿子。儿子便只期望能过些安安稳稳、清清闲闲的日子就好。每日看书画画。骑骑马射射箭,对于朝廷上的事,着实没什么兴趣。因此,并没有当世子的心思。这都是儿子的肺腑之言。”
简亲王皱皱眉,道:“你就是这个脾气不好,我还以为你这几年改了能,谁知还是这样!那些书画什么的,就真的这么有趣?我们家世代都是马上的英雄,怎么就偏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
桐英不敢顶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如今西北都平了,哪里还有打仗的地方?何况宗室中多的是马上英雄,可是能写几笔字,画几笔画的,又有几个?若不是有这项才艺,凭儿子的本事,还没法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简亲王听了气闷,不过也知他说的是实情,便没再骂下去。桐英试探得他气消了,方才起身继续先前的话题:“阿玛,弟弟们也渐渐长大了,人大心也大,若再不确定大哥的世子之位,我只怕兄弟们会闹口角。阿玛……”
“你当我不知道么?!”简亲王一澄眼,“可是你继母说的也有道理,我身体还好,这事并不急,等过几年,你几个弟弟长大了,看他们品性武艺如何,再定谁来当世子。这也是为了我们王府的家业着想。你大哥虽占了个嫡长子的五子,前几年倒还好,现在却越来越不象话!对其他兄弟爱理不理的,动不动就骂!当了我的面,他都没个长兄的样子,若真让他成了世子,将来我死了,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你的弟弟们?”
桐英心想“果然跟继福晋有关系”,口里却道:“大哥只是为人方正,对弟弟们要求严格罢了。何况他少年时便进京闯荡,与弟弟们疏远了些,也是常事。只要相处久了,他还是不错的。至于说等几年看弟弟们出落得如何再决定世子之位得归属,继福晋得用意是好得,但不合规矩。这爵位传承,向来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立贤,大哥既是嫡长,又是贤,自然该他承袭。”
简亲王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你大哥就是爵位和官职高些,未必是贤。远的不说,你媳妇娘家,就立了嫡长又官位最高地儿子,可结果如何?倒不如等小的长大了,看了为人品行再说。各大王公府第里,不立长的也不是没有。”
桐英皱皱眉,道:“他他拉家祖上,就是因为偏爱侧室,越过嫡长欲立庶子。才导致分家,最终爵位还是落到嫡出的幼子身上。这实在不是各好例子。再说,别人家有嫡长不立的却也不少,除非嫡子着实不像话。大哥再兄弟们当中,爵位官职最高,又有军功在身。他已经娶妻生子,也没失德之处。若由别的弟弟们袭了王位,叫他怎么想?袭爵的弟弟又该如何对待大哥?废长立幼,本就是忌讳,别人就算了。皇上和太子知道,又会怎么说?”
简亲王低头沉思,桐英趁机加把火:“再说,兄弟们当中,我失无心政事的人;三弟身子骨不够健康,性子又阴沉,在女色上用心太过,不像是能成大器的;五弟倒聪明,可惜生母位份低些;六弟与九弟都是继福晋所出,性子有些懒怠。别说读书了,就是骑马射箭,都不太愿意去苦练;七弟八弟年纪尚小,要等他们混出各人样来,怕不得十年八年?至于后面的小弟们,就更别说了。怎么看,也只有大哥最合适。”
简亲王在房中来回踱步,桐英看得出他有些意动。本要加紧劝几句,却看到他突然抬头道:“这事我要静静考虑,你先去吧。”说罢就坐到椅子尚,闭目沉思。桐英见状,知道他需要冷静思考一番,便行了个礼,退出房来。
刚走出几步,便冷不防看到前头站着的雅尔江阿,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桐英笑笑,拉着他到了旁边地游廊上。问:“大哥怎么来了?”
雅尔江阿却说不出话来:“二弟,你……你……”桐英笑着打断了他:“好了,我们可是亲兄弟,什么哦度不用说。”雅尔江阿脸一红。拍拍他地肩膀:“谢了。不管怎么样,大哥承你这份情。”
桐英左右看看。小声道:“这事我虽然提出来了,阿玛也答应考虑,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大哥自己。大哥以后做事大方些,对兄弟们好一点,礼节上别让人抓住把柄,这世子之位自然就跑不掉了。”
雅尔江阿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我着实咽不下那口气,当年额娘那么苦,都是拜那些女人所赐,你叫我怎么能对她们有礼?”
不远处出现了继福晋地身影,全身华服穿戴完毕,却急急赶过来,显然是得了什么消息。
桐英看着她越来越近,轻声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事情根源不在她们身上。”
雅尔江阿听不明白,正要问,却听得弟弟扬声笑道:“福晋怎么来了?不是说要进宫么?眼下天色可不早了,底下人怎么还不套车?”
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兄弟面前,道:“晚些去也不要紧,倒是我方才听说了一件有趣地事,正想跟王爷说说呢。他在哪儿?”
桐英道:“阿玛正在考虑一件关系道王府日后前程地大事,不能受到打搅,福晋不如先进宫去吧,等晚上回来再说。”
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一声:“哦?是吗?那我更该去见他了,有什么大事,也该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啊。”说罢便要往书房方向闯,雅尔江阿忙挡在她面前。她见状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我这个做福晋地,连见丈夫一面都不行么?”
桐英见场面有些僵,忙向兄长使了个眼色,笑道:“福晋误会了,只是阿玛英名神武,必定能有所决断。若真需要问别人的意见,他自会提出来的。方才他说了要静静考虑,所以暂时不好有人去打搅。”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有些发青,见雅尔江阿不肯让步,仍傲慢地拦在她跟前,眼看就要发作。这是门咣当一声开了,简亲王走出来,冷冷地道:“吵死了,真当我是死人哪?!”
雅尔江阿与桐英忙向父亲行礼,博尔济吉特氏却忙不迭地说:“王爷,你看他们有多无礼,居然拦着不肯让我见你……”“好了好了。”简亲王皱了眉头,“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动身,可就迟了,快去吧,别丢我们王府地脸。”说罢便重新回房,关上大门。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跟再她身后地管事小声叫了几声,她才醒过神来,瞪了桐英一眼,噔噔噔地走了。雅尔江阿冷哼一声,回头望向书房,蠢蠢欲动。
桐英忙压低声音对他道:“大哥先别忙找阿玛,只要你表现够好,对福晋们、弟弟们,都无可挑剔,谁又能和你比?若是惹得阿玛烦了,反倒不好。”
雅尔江阿想想也是,便拍拍弟弟地肩膀。再望书房几眼,离开了。
桐英目送他远去,暗暗叹了一声。
回到家里,他问起淑宁过得怎么样,淑宁道:“输了二两三钱银子去,嫂子嫌我笨,就不让我玩了,我再旁边看热闹。后来三弟和五弟和二妹来了,我又陪他们聊天,过得倒还好。”顿了顿,她轻声问道:“今儿说得怎么样?听说继福晋去闹了?我们再内院,亲眼看到她气冲冲地往外走呢。”
桐英道:“虽然还未有准信。但我看阿玛地神情,已有六成是肯地。我也只能做那么多了。最终地结果,就要看大哥的造化了。”他又把遇到雅尔江阿与继福晋的情形说给淑宁听。
淑宁有些担心,继福晋那边不知会作什么反应,而看雅尔江阿的反应,若真当了世子,会不会真的对弟弟们不好?
桐英得知她的想法,不由笑道:“你也想太多了。大哥就是大哥。这些年因为世子位子的事,才会对兄弟们有心结,心结去了,他还是位好大哥的。不管怎么说,还有我和阿玛呢。”
淑宁想想也是,便不再担心了,扯着桐英要他教自己几样打牌的诀窍,因侧福晋她们曾提前,他是高手。桐英无法,只好手把手地教她打。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他们不住在王府,但通过两府之间来往的仆役,也听到些风声。简亲王府内的情形有些诡异,几位福晋先后去找简亲王密谈,结果不知。但看脸色都不太好,而雅尔江阿这边却一改常态,对弟弟们关心起来。
三弟阿扎兰再骑射考试中表现不佳,未能得爵,只能应皇上要求去参加乡试会试。雅尔江阿特地为他请了一位饱学之士来当老师,又叫其他几个弟弟一起去学,还给每个手足都送了件皮裘,连二妹毓绣和已经分府得桐英也不例外。桐英收到的那件,甚至还是上好的狐皮。另外方面,雅尔江阿再公事上更加用心,对父亲的旧属也客气多了这时正好发生一件事,继福晋所出的年仅十岁的六子敬顺,因为不想学功课,一时任性便把书本烧了,还顶撞了雅尔江阿。后者本来一时气愤,打了他一巴掌,再继母告到父亲面前时,却自责未能教好弟弟,以致于弟弟不求上进,玩物丧志,请父亲责罚。简亲王向老师问清事情的始末后,便罚了敬顺。
眼看雅尔江阿的地位越发稳固,有人惊慌了,甚至找到桐英这边来。桐英有些不耐烦,便决定照规矩陪妻子回娘家住对月,住满一个月。再怎么说,王府那边总不能闯到姻亲家里去吧?
淑宁高高兴兴地回娘家了。佟氏已经回到男爵府,再过几天,张保也会回来地。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些时日了。再张保地任命书下来前,他们至少能挤出个把月地空余时间。
这趟会娘家,因要住上一个月,所以桐英身边地人也要带上几个。淑宁与他商量过,便决定只带小澜子、天阳和几个仆役。至于嬷嬷们,上次回门时,她们再外头宴席上,曾经对二嫫不太礼貌。淑宁过后才从素馨那里听说,这次便不肯再带她们出门,只带了四个丫环和两个媳妇子。
府里地事便托给罗公公与尹总管,小事他们自可决断,但大事必须要去问过她和桐英才行。金钱上,超过二百两地支出,她就要亲自过问。两位总管都一一应下了。
收拾了整整一车行礼,小夫妻俩带着众人往男爵府方向去了。来到府门前,便看到晋保带着两个儿子,穿了全套顶戴候着。他们一见桐英,便上来行大礼,桐英忙拦住,不知事怎么回事。
从前他们虽然很恭敬,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桐英与淑宁很快旧知道答案。原来先前再西北大战中立功地针国公苏努,在得了大笔财货赏赐候,前些天又晋了贝子。有传言说,同样立下大功得桐英,有可能会再晋封为贝勒。
本文由 派派论坛 “蝶恋红尘”整理收藏
欢迎光临。paipaitxt。 派派小说论坛下载小说
请勿将本文用于商业传播!
二二四、家长
桐英眉间打了个结,淑宁担心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劝得简亲王起了册立世子的心思,大哥雅尔江阿那边的心结也解了大半,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这样的传闻,会不会再度影响兄弟间的感情?世子册立一事,也有可能再起变数。
淑宁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安慰道:“这毕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的,也许只是别人见那位国公进了爵,才会有这个想法。你先时立下的军功,不是已经赏过了吗?皇上想必不会再赏一回的。”
桐英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如今皇上不在京里,传闻也就是传闻罢了。就算真有旨意,也是以后的事。我这个岁数,再往上升就有些过了,皇上不会那么糊涂。咱们别管这些了,快快活活在这里住些日子吧。”
淑宁换了笑脸,点点头。
不过事实似乎有些不遂人意,给桐英的住处让他眉间又打起了结。因住对月期间,新郎不得与新娘同房,否则不利于新娘娘家家道,所以他不能住到淑宁的闺房去,只能另行安排房间。
那拉氏本来安排了正院给他住,佟氏说:“就算他身份尊贵些,到底是晚辈,没有占了老人屋子的理儿。大嫂子虽是好意,也别折了他寿。”这才罢了。只是在端宁德建议下,那拉氏又给安排了菊院。四房全家都在四川,只留下几个丫鬟婆子看屋子,收拾出来给桐英主仆住,绝对住得下,而且环境又好。
但问题是,菊院离槐院有相当一段距离,从那边过来。要么从正院前过,要么穿过花园。对于桐英而言,新婚燕尔,不能亲热已是难熬了,若真住得那么远,岂不是连白天都不方便在一起了?
端宁笑嘻嘻地道:“这也没法子,槐院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这种天气,总不能让你住书房吧?晚上一定冷得不行。我的屋子又让小宝住了。至于我那院子,本来就小,我老婆孩子都在,你也不方便。菊院虽离得不近,都在后宅,能有多远?而且那里最是干净清爽,屋子又暖和,包管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桐英虽然郁闷,心中怀疑这是大舅子阴了自己一把,但槐院地方狭小是实情。虽然他本人不介意住小屋子。淑宁的家人也没那么讲究,但他身份证那里,只怕这个家里地其他人会说闲话,所以只好答应了,只是每日一早就过来陪老婆。
不过他很快就从两个小舅子那里打听到,其实原本岳母佟氏作了安排,打算将贤宁移到正屋的东暖间里,让小宝暂时住贤宁的屋子。空出端宁以前的房间给他。那房间比较大,外间又有丫鬟上夜的床铺,睡一个小澜子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仆人,也早就准备好住处了。
桐英更郁闷了,忍不住埋怨几句,私下里对端宁道:“老端,你太不厚道了,都是一家人,你还暗算我。当初你娶老婆。我可是有出过力的。”端宁似笑非笑地道:“你娶老婆,难道我就没出过力?”见桐英哑口无言,他轻笑道:“行了,为了我们家地家道着想。你就忍忍吧。”然后偷笑着转身走了。
桐英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不过他也知道端宁与淑宁兄妹情深,所以没在淑宁面前说什么。只是他越发起劲地亲近妻子的娘家人。好给自己增加份量,免得再被端宁算计了去。淑宁见了好笑,但又不想为这点小事驳哥哥地面子,所以便于佟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