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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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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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应物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这个资格落实了。只要他去翰林院衙署上过班。哪怕只上过半天,那也是铁板钉钉的正式当过翰林院编修!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新的任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今天也不是没可能,时不我待啊,必须抢在前面去一次翰林院。

方应物边走边想,要不是父亲当头棒喝,自己险些错过机会,从这点看,古板的父亲还是有比刘棉花强的地方。

话说起来,天天迟到早退动辄旷工的刘棉花看到方应物闲晃荡,产生不了什么感触,自然出现思维盲区,想不到督促方应物勤快的去翰林院上一次班。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刚出了胡同口,却见有个小吏在对面招呼道:“前面可是小方大人?我乃吏部书办,前来送告身文凭!”

我擦!怕什么来什么,成化朝的衙门什么时候效率如此之高了?昨日天子下了口谕,今天就把手续办妥了?还有,吏部里面都是眼角朝天的货色,怎么会主动上门服务?

现在绝对不能接啊!方应物装着没听见,慌慌张张避道而走,但那小吏仍在后面追上来。

方应物对方应石吩咐道:“你去拦住他!叫他明日再来送官告!或者我明日去吏部自己领!”

方应石有疑问道:“若他不肯听,为之奈何?”

方应物恶狠狠地说:“无毒不丈夫,他若执意不听,你就说他是骗子,打他个不能自理!总而言之,不能叫他今天把官告送成!”

方应石点点头,一口答应后便向后转,去拦住那小吏。

方应物继续向前冲,没走几步,忽然又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项成贤。项大公子招招手,远远的叫道:“方老弟!昨日约好一同吃酒去,算是为你接风洗尘,现在同往如何?”

方应物叫一声苦,对另一个随从王英道:“你去拦住项公子!好言说我今日有急事,改天再约!”

王英没有啰嗦,应声而去,很卖力气的张开双臂挡住了项成贤。方应物便继续快步向前冲,眼看日头开始偏西了,他着急啊,今天只剩不到半天了!

谁承想才转过两个街口,却见有一个刘府老家奴正挡在前方,高声道:“小姑爷!真是巧了,老朽正要去府上寻你,却不料路上偶遇!我家老爷有请,走一趟罢!”

方应物看看左右,自己形单影孤,再无随从可以使唤,忍不住悲愤的举手仰天长叹:“不该来的全都来了,难道老天要亡我么!”

ps:思路有点凝滞,今天就发两章吧,晚上查查资料,酝酿一下剧情,明天再爆发。

第三百六十九章半日翰林(中)

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方应物眼看自己要陷入困境时,忽然瞥见右手边有一个小胡同口。于是他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一个箭步钻进了胡同里。

那刘府老家奴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如年轻人便利。等他过来时,方应物早就消失在胡同深处了。

方应物从胡同口另一边钻出来上了街道,又绕过皇城,从西城跑到了东城,来到翰林院衙署。

目标在望,方应物真要跨入大门,却又有一个看门的年轻杂役拦住了方应物,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子,看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文华翰苑所在,闲杂人不得轻入!”

这翰林院不同于其他部院衙门,并不开门办公,门口也不会有人来人往的场景,说的文雅一点叫做孤芳自赏。所以方应物这样的陌生人急忙忙向里面冲,那必然是要被拦下阻止的,况且方应物年纪太轻,衣衫普通又没穿官袍。

但方应物此刻就像是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更好似杀红了眼一般,哪里容得住再有阿猫阿狗拦路,特别是说话不好听的阿猫阿狗。

他用力推开挡路的杂役并喝道:“我在锦衣卫蹲过诏狱,在西厂挨过板子,在东厂熬过刑讯,这翰林院难道是更甚于厂卫的刀山火海,如何进不得?”

旁边又有别的老杂役冲出来,一边把挡住方应物道路的年轻杂役拉了回去,一边点头哈腰的放了方应物进去。

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翰林院这帮老杂役虽然是小人物。但耳濡目染之下,对清流动向略有所知。一听方应物自夸经历过三大厂卫。就猜出此人是谁了,挡路纯属自讨苦吃。

踏入翰林院大门。踩在了中庭甬道上面,方应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柳春风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令人陶醉往返。他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想道:这就是翰苑风流的味道么?

从前方应物已经来过翰林院两三次,算不上熟门熟路但也知道东南西北,直接绕过前堂,远远望见标志性建筑柯亭那里有一圈人把酒临风。

不过方应物没有停住脚步,他今天是寻求“资历认证”来的,没必要去掺乎翰林们的骚客雅集。继续向后面行去。一直到学士公房才驻足不前,略略整顿衣冠便走了进去。

礼部左侍郎兼掌院学士徐溥正在堂中看公文,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后颇觉意外,讶异道:“你到此作甚?”

方应物行个礼道:“老师在上,学生侥幸从天牢里脱身,想起天恩浩荡,许以庶吉士历事翰林院编修,今日便来翰林院历事。”

徐溥是方应物这一科会试的主考官。虽然因为方清之也是翰林名流的缘故,平常方应物与他比较避嫌,但见了面叫一声老师不会错。

徐学士听到方应物的强大理由,顿感哭笑不得。“你马上就要左迁宛平,等候敕命上门就是,何苦还来这一遭?”

方应物正色道:“古人云:在其位谋其事。学生便以为在位一日就要谋事一日,如何可偷懒取巧也。今日前来报道。但凭老师吩咐使用。”

徐学士无语片刻,然后才点头道:“有理!”随后又问:“为何昨日不见你来?”

方应物答道:“昨日刚出诏狱。怎可轻狂无行?故而在家闭门自省,静思己过。”

见方应物这小年轻一本正经的说着场面话,徐学士起了戏谑心思,又问道:“为何今日午前不见你来?”

方应物又答道:“为人子者孝道不可忘,前半日在家聆听父亲垂训,不敢离门一步。午前尽完孝道,午后便来为国尽忠。”

徐学士大笑几声,挥挥手道:“知道了!我这里没什么吩咐,你随意自便去罢!”

方应物在徐学士这里报道完毕,退出了学士公房。看了看日头,若这样不做点事就走人,实在有些不甘。

不过这翰林院与别的衙门确实不同,主要工作就是看书、编书、写文章、起草诏书,方应物这初来乍到的能找到什么事做?他要是闯进别人房间,说一句“我来帮你写诏书”,还不得被乱棍打出。

逡巡了一圈,方应物又到了中庭,却见柯亭那里还是热闹,而在正中倚柱而坐的不是李东阳又是谁?

自从和父亲一样侍班东宫后,李老师就宛若老树发新芽了啊方应物心里暗暗感慨。他是有拜访李东阳这京城地头蛇的心思,但眼下人多嘴杂并不是说话的场合,方应物也就没想着上前去。

方应物继续逡巡,打算找一处合适地方题壁作诗,抄上一首能流传千古的大作,也算是在翰林院里留下了一个强烈印记。

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错,“为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也可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文辞就差了点

什么?有看官以为,方应物应当主动上前参加进去,然后大杀四方震惊四座,一干学士纳头便拜,从此威震学术圈?

还是算了罢,翰林院里的人物哪个不是饱学宿儒?若扎堆谈经论典,凭借方应物的学术水平,不知是谁杀谁呢,另一个姓方来了还差不多。从这个角度而言,方应物被贬出去也是好事。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正打量哪面墙壁比较适合写字时,不料李东阳眼神不错,偶然望见了在甬道另一边打转的方应物,便高声招呼道:“那边小方朋友!因何而来?”

方应物无可奈何,跨过甬道,穿过学士柏,到了亭外对李东阳行礼道:“见过老师。”

李东阳笑着应声道:“无须多礼,一进翰苑,便不论师长,只说前后辈。”又对别人介绍道:“此乃一身下三诏狱的方应物也!”

方应物又对众人做了个罗圈揖,问候道:“晚生见过诸位前辈。”众君子大都微笑点头,表示善意,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比如王鏊,比如张天瑞

大家果然是正在讨论经义心得,方应物虽然盛情难却入了伙,但实在说不出个一二三。

自从科举结束之后,方应物就彻底把四书五经扔了,而且也根本没心思在这上面了。

此时听别人在这里说,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枯燥。昨晚又没有睡好,体力消耗很大,今天中午又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若走动时还好,此时安坐下来,就感到极其困乏了。

所以方应物坐在人群后面,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盹,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根本控制不住,停都停不下来。

不过席间这么多人,又不是在天子面前这种正经场合,只要不太出格也就没人会注意,或者即便注意到了也就一笑了之,但是总有例外

朦朦胧胧之间,不知道是谁用力捅了一下,让方应物猛然惊醒过来。他睁眼四顾,却见同榜状元张天瑞在他面前貌似很关切的叫道:“方同年,醒一醒!”

这一声叫,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二三十道目光刷刷的齐视方应物,叫方应物有几分小小难堪。

成化十一年的探花王鏊最看不惯这种模样,忍不住讥讽道:“眼皮堕地,难学孔子之义。”

向来秉信输人不能输阵的方应物仰头“哈哈”一笑,摆脱了尴尬心理,然后悠然信口回道:“王前辈这是考我么?我看可以对一个:呵欠连天,要做周公之梦。”

众人哄然而笑,这对的真是谐趣精巧,更妙在应景而生信手拈来,方应物果然是很有才的风流人物。

ps:周一啊周一,神烦的周一……直到中午才能开工码字,我不会放弃的,继续写!

第三百七十章半日翰林(下)

李东阳比较会做人,见状也大声笑了几下,环顾众人道:“今曰经义说得不少,诸君不口干舌燥、头昏昏乎?可各品香茗,诗词怡情。”

又对方应物道:“近曰与江南友人多有书信往来,彼等曾经论及你的诗词,对你多有褒美之语,叫我颇感惊喜。

我看你遣词立意,多有精妙,时常令人耳目一新。可是你在京城也太藏拙了,若非有江南书信,我竟不知也。”

方应物心里吐槽几句,是他想藏拙么?两次到京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忙乱,京城的风气比江南也偏保守,哪有他这小字辈大出风头、诗词扬名的场合?

况且在京城办了几次集会,都是自己做主人,也不适合太高调。另外,自己在前年苏州时写诗词最勤奋,但把苏州帮后辈打得落花流水,那么王鏊这样的苏州人会替自己扬名么?

不过**这也算是提挈后进的意思,方应物不能不领情,微微躬身道:“李老前辈谬赞了,小子闲来无事胡乱吟诵几首,入不得大雅之堂。”

李东阳抚须笑道:“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暮春时节,眼看又是一年春过也,我等不能不解风情,辜负这诗家风景。方应物你近来可有什么佳作,在此与诸君共赏?”

方应物大大小小也是个名人,父子两魁元,一身三诏狱的成就估计要空前绝后了。人的名树的影,众人对他感兴趣的很是不少,听李东阳说到这里,再次齐刷刷的看向方应物,不免存了几分期待,真会有出色的应景之作?

想当年,在京城诗坛中,教条刻板台阁风盛行,但自从吴宽、王鏊等吴中才子相继入馆阁后,带来了一股清新风气,而眼前这方应物不知又是什么样的**。

方应物轻轻咳嗽一声,先说一声“献丑”,然后便缓慢的吟道:“黄纸书名已异恩,玉堂观艺复何论?持将宣室当前席,我有丹衷世世存。”

众人一时无语,面面相觑过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首感恩诗?主题思想就是一句话:“感激天子让俺当了翰林,真不容易吖”。若要点评,怎么点评?

还是李东阳颇感为难的开口问道:“这个这是旧作?你能即景为诗否?你看这**虽好,韶华易逝”

方应物一本正经的说:“今曰入翰林,一路历历所见,多有感慨,便新得一首。”

接着他吟诵道:“文帝弘谟远,明王懋举初。望应非曲学,功欲得真儒。给膳攎文思,休朝读秘书。养成台辅地,嗟尔意何如?”

众人再次无语这是一首充分表达了当翰林之后诚恐惶恐、感激涕零的律诗,在座人人都写过,实在没什么花样可言。

方应物这时候念这个,到底想表明什么?刚才大家说正经的,他在一旁打瞌睡;如今大家开始消闲,他又开始装正经这就是有姓格么?

至于王鏊张天瑞这些人更是吐槽的不能,本来是憋着一口气,存了几分别苗头的心思,但现在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

方应物暗笑几声,这时候卖**玩文艺有什么实际用处?赶紧抓住机会“雁过留痕”才是最正经的事。他今天到翰林院的最大目的,不就是尽最大可能留自己的印记么。

他这两首主题可不是大家以为的“感恩”,而是表现出“我真的当翰林了”的意思,强化一下自己这翰林资历的痕迹。连个谢恩诗都没写过,能算当过翰林么?

等这两首诗编进翰苑诗文辑录里,就是自己拥有翰林资历的铁证。几十年后,若有人敢质疑他的翰林资历,那就把这两首翻出来,足以证明一切!

只是这**的脸色有点难看方应物忽然也觉得挺对不起**的。他刚才提挈、抬举自己,自己却打着小算盘不争气,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摆?

方应物正打算真正卖弄一番,帮着**长长脸面,此时忽然有个有几个太监过来,对着柯亭众翰林打了声招呼。

众人看去,却见有个太监手里抱着画卷,又听着他说:“今曰午前,皇爷在西苑海子里垂钓,宫中画师当场作画一幅,名为圣主垂钓图。只是欠缺题图诗。皇爷叫我拿来与翰苑诸公赏图,并以画为题,制诗词进献。”

要作应制诗?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要知道,应制诗虽然不容易出彩,但可是会直接进呈御览,这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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