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力大概走了五分钟,终于是有惊无险的过了石桥。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我学着沈大力的样子,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微微屈膝以让自己的重心降低,然后小心挪蹭着步子上了石桥。
在这狭窄的路上,我走得非常谨慎,前后脚不敢换位,只能一点点向前挪蹭。
石桥下的无尽黑暗中,时不时会有阴风吹上来,吹得我从脚趾到发梢都感觉冰寒。
我的速度比沈大力还要慢一些,但是沈大力和冷月都没有出言催促我,而是静静在对面等待。
待我到达对岸时,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走吧。”冷月说着,转身当先走进了那巨大狴犴的口内。
兽首为铜质,远看还好,近看其表面非常的粗糙,但却连一丝铜锈都没有,也不知道它跨越近千年还如新的一样,是这地方的空气特殊,还是它本身的材料就不太一般。
狴犴口内,是宽敞的石质阶梯,先是向下延伸十几层,通向一个巨大的空旷场地,而后又有石阶,斜斜向上,直接通到了船的甲板上。
还记得守墓人曾说过我们打扰的是大皇后的安宁,而我之前遇到的巨大楼船是元代的将军墓,那么,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一座皇后墓。
不过,这种规格的古墓,甚至比寻常的帝王墓级别还要高,怎么会只葬了一位皇后呢?
我们小心的踏着石阶,抵达到了石质甲板上。
站在甲板上,我为眼前的奇观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石船比我在下面看到的还要大,我站在上面,感觉自己仿若蝼蚁一般。
船侧板外沿与岩壁相接,横跨有数十米,顶部为弧形,与岩壁相接,似乎对应着古代对世界“天圆地方”的认知。
在船侧板的内侧,每隔十米左右便置有一米长宽的正方体铜箱,每个上面的浮雕各不相同,有的是野兽,有的是植物,有的是人物,有的是神话故事……
铜箱没有上锁,沈大力随便打开了一个,立刻就被箱子内堆满的金器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我上前随便拿出一枚金片,认出确实应属于元朝。
我国制金工艺早在唐朝就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而到了元朝,制作工艺更高。
但受限于北方游牧民族粗犷的文化情节,大多数金器还是稍显粗糙。
比如我手中拿着的这枚金片,只在右下的位置浮雕了一枚荷花,其余地方尽是素面。
当然,元朝也不缺少精致繁杂的金器,比如沈大力手中此时捧着的那件牡丹缠枝莲云纹金盏,堪称大家之作,一旦带出去绝对价值不菲。
沈大力不像刘胖子,见到值钱的明器就挪不动步子,他满心喜爱的把玩了片刻一只精致的云纹金如意后,金盏和金如意都放回铜箱里,费大力气重新将箱子合上。
“五哥,一会咱们出去的时候,挑几件?”沈大力小声向我问道。
我笑着说:“张毅不在,拿就拿了,不会有外人知道。但是,咱们当前的处境,没机会出手任何东西,拿的东西只能自己留着玩。”
“那我就拿一样。”沈大力忙说。
我笑着问:“你是不是要送人啊?”
沈大力傻笑着点了点头,却不说送谁,但我已知道答案。
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后,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沈大力而过,击在了绘有壁画的船舷侧板内侧,打出了一个缺口。
第187章庐内无数棺
该死的!
不用看我也猜到,在这地方能开枪打我们的,只可能是崔先生那伙人。
我和沈大力没有找掩护物,因为那些铜箱根本就没可能挡住我俩。
因此,我们只能转身不要命的向船楼方向跑,一路狂飙,如百米冲刺一般。
冷月原本在我们的前面,但在此时刻却转身迎向我们,一边喊着让我和沈大力关掉手电,一边不断弹射出他的透明丝线,如同暗器一样。
忽然,我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意识到我和沈大力很有可能踩到了机关,于是听声辨位,纵身跃起将沈大力扑倒。
就在我俩刚刚落地的时候,我听到接连不断的“嗖嗖”破空之声响起,背部上方似有一排排弩箭射过。
后方,枪声已经停了,冷月不多时来到我旁边,用那一双莹绿色的眸子注视着我和沈大力,确认我俩都没受伤,连忙将我俩拉扯了起来。
这一次,我们没有太着急往前跑,而是先向侧边平移,踩着满地的箭杆,到达了船舷侧板的内侧,然后压低身子继续向船楼方向移动。
崔先生那些人停止了向我们射击,也没有怒骂,而是举着手电寻找我们的足迹,井然有序的排队跟了过来。
我们弯着腰跑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安然抵达船楼附近。
冷月伸手按在我和沈大力的肩头,很小声地说:“学我,一次进一个。”
说完,他竟然抢走我的手电,点亮后又塞回我的手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已经冲了出去,贴着船楼精致的外墙,时而跳跃,时而倒地侧滑,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终于到达了船楼的一个大门口。
“五哥,他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这不只是沈大力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冷月每次说话就说一半,根本就不管别人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实在是太气人了。
我压低声音对沈大力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探探路。”
沈大力闻言急忙拉住我说:“五哥,要去也是我去。”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抬手轻拍沈大力的肩膀,扯掉他拉着我的手,一个侧步向前,学着冷月的样子迈出了第一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冷月的第二步是怎么走的。
冷月站在门口,冲我这边喊道:“看墙上。”
他话音刚落,就又有一声枪响,一枚子弹击中我旁边的船楼墙面。
几乎同时,只听“嗖”的一声,被子弹击中的位置,一柄尖刀刺了出来,贴着我的外裤而过,停滞片刻后,又“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我惊出满头大汗,没敢再乱动。
冷月让我学他的样子,还让我看墙上……
这样想着,我扭头看向布满雕刻的外墙。
此时,我才看明白,墙上根本就不是雕刻,而是一个波浪形的光滑墙面,没被覆盖的位置则整齐的布满了缺口。
为了试探我心中的想法,我将手缩回衣服里,用空荡荡的袖管探向未被光滑墙面覆盖的位置。
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当我的袖管刚刚越界,我就听到“嗖”的一声,又一次看到尖刀刺出,直接将我的袖管划出一道缺口,此刀实在是锋利至极。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冷月的意思。
我连忙退了回去,将我的发现详细的向沈大力解释了一遍,然后学着冷月的动作,贴着那光滑的墙面行进,有惊无险的到达冷月的旁边。
沈大力在我之后冲出,赶在崔先生那些人追上之前,到了我们这边。
大兵远远看着我们,怒吼道:“是爷们就别只知道跑。”
他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有枪,人又多,不跑不是爷们,是蠢货。
崔先生很谨慎,没有贸然追过来,而是派了一个人在前面探路。
或许是因为之前走了我们走过的路,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那个被派出来的人胆子也大了不少,看似谨慎,实际并没关注周围的环境。
只见他贴着船楼外墙刚走出两步,就被忽然刺出的尖刀划破了腿,身形一闪,就要倒地。
若不是大兵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人拽回去,估计他此时已经栽进了鬼门关。
沈大力挥手大声道:“慢慢玩吧,各位爷们。”
我估计崔先生那些人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躲避机关的办法,知道必须趁此间隙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地方还有机关吗?”我压低声音向冷月问道。
冷月扭头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猜。”
“我靠……算了,当我没问。”我如果能打得过冷月,估计他仅凭“你猜”二字,便足以被我打成三级伤残。
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楼船一层,被称为“庐”,二层为“飞庐”,三层为雀室。
如果我猜的不错,船下也应设置了三层,去掉两侧桨手所在的地方,地下一层和二层多放置具备物资,最下面一层是石块与流沙。
不过,这艘巨大的石质船墓并不是真的船,下不了水,船上也不会安置几千官兵之类,所以下面会安置什么东西,还真不好说,说不定与我见到的那艘楼船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墓主人的棺椁应该就在雀室。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我这次冒险下这座斗,主要目的是为了与冷月找到打开铜盒子的办法,我没事找事的去研究墓主人棺椁在哪有什么用?
这楼船的一层面积非常大,是外面甲板面积的数倍,其中整整齐齐摆设了无数的石棺。
那些石棺大小相同,外形相同,其上彩绘的图案也完全一样,其中有极大的可能装有陪葬者的尸骨。
能安置在这里的陪葬者,身份和地位绝对不一般,并且在下葬前很有可能都是活着的。
看着冰冷无情的石棺,呼吸着沉闷的耳压抑的空气,我莫明的感觉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愚昧,造就的永远不是笑话,必然是人间悲剧。
冷月盯着那些石棺,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压低声音郑重地说:“一会,我踩哪块砖,你俩踩哪块砖,千万别错了。”
难得听到他一下子说这么多字,我意识到,他是担心我和沈大力不清楚他的意思。这也意味着,这里必然非常不一般。
果然,他低声问道:“懂我的意思?”
沈大力反问:“踩错了会怎么样?”
第188章群棺而起
冷月没有回答沈大力的问题,而是向前走出了一步。
当前我们的脚下,是一块带有海浪花纹的方形石砖,长宽皆超过三米。
而在这块石砖的外面,则是无数小石砖,只能容一只脚踩上。
冷月的这一步,正踏上一块小石砖。
他走得很小心,待站稳后,才迈出第二步,然后是第三步。
我凝神观察冷月踩过的石砖,发现那几块石砖四周都有很小的缝隙,其上不带任何的花纹图案。
墓室的地砖不带图案,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除了这几块地砖,其他地砖上都隐隐刻有奇怪的文字,有的上面还带有图案,有火焰,有滚石,有落木,有刀枪……
我将我的发现告诉了沈大力,并推测很有可能除了不带花纹的地砖,其他地砖下面都设有机关,并且很有可能引来不同的灾难。
有了冷月在前面带路,我们走得轻松了许多。
可是,我们才走出十几米,崔先生以及他的那些爪牙们该死已经追进了庐内。
大兵举枪对着我们,大声喊道:“不想死就快点站住。”
我大声回应:“你们要是想死,就开枪,这里面的机关,足矣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
大兵和崔先生还没说话,旁边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家伙不屑喊道:“你他妈吓唬谁呢?赶紧听兵哥的别动,否则可别怪老子的子弹不长眼睛。”
这家伙说完,似乎为了吓唬我们,“砰”的一声开了一枪。
也不知道他这一枪打中了什么地方,只听“咔咔咔”响声不断,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火柱,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而后,那火柱横向延伸成火墙,向着我们这边平推了过来。
我们三人连忙弯腰躲避,靠着石棺的遮挡,目送火墙扑向崔先生那些人。
他们被惊得不轻,连忙退到门外,待火焰消失后,才顶着炽热的温度回到庐内。
我们已经处于机关群中央,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崔先生那伙人的威胁。
我一边踩着冷月踏过的石砖,一边大声喊道:“我说的话,随便你们信不信,若不信,大可试试,谁怕死谁是孙子。”
这时,崔先生那边有人忽然大喊:“知道了,咱们只要踩没有文字和图案的石砖就绝对不会有事。”
崔先生声音冰冷地说:“既然如此,那你先试试吧。”
那人并不退缩,起身就迈出一步,果然没有启动任何机关。
我见此情形暗呼不妙,担心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于是催促冷月稍稍加快了速度。
崔先生那伙人见我们速度加快,顿时急了,竟然也加快了速度。
不过,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我和沈大力又非常有默契,速度上非常容易控制。
但是,崔先生他们人太多,领路的人稍一减缓速度,后面的人就撞在了一起。
有人平衡性好的,还能稳住身形,但总有些相对笨拙的,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脚上,脚踝一崴,身子就不受控制的侧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占地面积极大,压到许多块带有机关的石砖。
“咔咔……咔咔……”
脆响声接连不断的在这偌大的空间内响起,宛若催命的倒计时秒针,冰凉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崔先生怒骂:“妈的,一群废物,快跑!”
于是,那一伙人像疯了一样掉头往回跑,因为过度慌乱,甚至又错踩上了许多带有机关的石砖。
“咔咔”脆响声原本已经停止,此时忽然又一次响起,宛若生命倒计时后那死神的丧钟,一下下叩击在我的心门上。
此时的我,真想很认真的对崔先生那伙人说上一句:“去你妈的!”
如此关头,想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冷月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却没有说让我们掉头往回跑,而是抽出了他的那一双铁筷子。
然而,过了好一会,待“咔咔”脆响声结束,庐内变得死一样寂静,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难道说,那些机关踩一个会引出灾难,踩多个能相互间抵消?
这很不可思议,因为从技术层面上根本没有办法实现。
我小声问冷月:“要不要退出去?”
冷月警惕的关注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低声说:“晚了。”
我还想问他晚了是什么意思,却猛然听到“砰砰”的闷响声,就好似有什么人在敲一件塞满棉絮的鼓一样。
起初,那声音是间歇性的,但很快,那闷响声已经连成片,同时,我惊讶的看到那许多的石棺竟然随着响声开始颤动。
响声很乱,但越来越整齐,最后整而化一,合成同一个声音,而那些石棺也如训练有素的舞者一般,出现了相同的震动。
冷月大喝一声:“跑!”
然后,他发力向前狂奔,并且已经不再去理会自己踩中的究竟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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