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林建明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跟叶小姐认识很久了,已经算是老朋友,这次来这里出差,特地来叙上一叙。”
三人分宾主坐下,林建明手指敲着沙发的扶手,微笑着看着沈寒笙:“沈医生,是这样的,关于从伊之前的事情,我已尽知,甚至她在圣和,在美国治疗的相关资料,她也传真给了我。她的车祸,她的失忆,至今还没有一个十分准确的定论。虽然我跟她之前素未谋面,但她却很信任我,一直希望我能为她解惑,而今天,她也希望我能把我的一些浅见讲给你听。”
沈寒笙停了这话,微微坐直身子,明显紧张了起来。
“叶小姐当时出了车祸,就资料来看,头部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可是如果把她恰好忘记了跟你认识的七年,单单归咎到这上面来,实在是有点勉强。”
沈寒笙看了叶从伊一眼,颤声道:“那您的意思是……”
林建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它也不是主观的选择性失忆,而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因为心里莫大的恐惧而造成的短暂性失忆,也就是说,她的这段记忆只是被压抑了,在正常的环境下,它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慢慢恢复的。当然,我这么说,你会问,那后来为什么一直没恢复呢?这就要扯到心理学了,在她车祸醒来后,她周围亲近的人一直在误导她,提供各种各样半真半假的信息,给她各种各样的心理暗示,导致她离真实的记忆越来越远。有句话说,谎话说了一千遍,说的人和听的人便都会以为是真的,是吧?沈医生,你还记得你们后来再次相见的情景吗?叶小姐跟我说,她一见你,就有种很真实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证明,她从来没彻底忘记过你,她是可以恢复记忆的。这样吧,我现在先来给你们举几个真实的例子……”
偌大的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此时显得无比安静。
“林教授说,你恢复记忆,也不是因为车祸把记忆撞回来了,而是出车祸的那一刹那,刺激了你的头脑,让你想起久远的那一模一样的画面。”沈寒笙靠在副驾驶座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以前都没告诉过我,你妈妈给你找了心理医生。”
叶从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心理医生,只是在一些家宴上,或者曹云俊带我去的一些酒会上,总会有些陌生人来跟我讲话,然后有意无意提到我的记忆什么的。我住院时想起那些,越想越觉得蹊跷,就跟盛芳说了。”
沈寒笙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你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事吧,所以费这么大心思安排了今天的这场会面。”
“是的,我一直放不下这事,笙,我不想你觉得我是自己想忘记你,我宁可死,也不要你这样认为,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想要忘记你,不会想要忘记我们是怎样相爱的。”叶从伊抬起头看她,眼里泪光闪烁:“笙,我怕你心里对这事有疙瘩,如果你误会我,就不会那么疼我了。”
“傻瓜。”沈寒笙喉咙微微发痛,揽过她的头颈,闭上双眼,温柔亲吻着她的秀发:“从今以后,所有的灾难,所有的伤害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嗯。”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依偎着,沉浸在这难得的静谧而美好的气氛中,心中俱是幸福满溢。良久,叶从伊抬起亮晶晶的双眸,软声恳求:“笙,明天,陪我去和我姨父一起用餐吧,他想见见你。”
☆、第 120 章
包厢很大;纯羊绒的地毯,紫檀木的桌椅,考究的餐具,布置得古色古香;奢华中不失典雅。可是只有三个人用餐;气氛未免显得过于安静。
沈寒笙正襟危坐;看着那张依稀有着郑悦颜几分影子的极是威严的脸,手心几乎沁出细汗来;叶从伊觉察出她的局促,从桌底偷偷伸过手去;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
郑泰咳了一声;问沈寒笙:“喝点酒?”
沈寒笙连忙摇头:“不;我不喝酒的。”
“可以试着喝点,不过量就行。”郑泰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我女儿十几岁就喜欢进出酒吧,练了一身好酒量出来,当时我很光火,可是现在在家里,她有时候陪我对饮几杯,那感觉我还挺享受。”
叶从伊抿唇而笑:“寒笙,那你陪姨父喝点。”
一旁的侍者拿过小酒杯,替她满上了一杯,然后在郑泰的示意下,悄无声息的退下。
“来,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们喝一杯。从伊,你身体才康复不久,你只喝茶就好。”
“是。”
酒是郑泰存在这里的,沈寒笙也不知道是什么酒,抿了一口,只觉醇香绵软,不一会儿,白皙的脸颊便有些红艳艳的。
郑泰放下酒杯,指了指满桌的菜肴:“吃菜。”
“是。”沈寒笙伸筷夹菜,叶从伊亲自动手,替郑泰舀了一碗翅羹,又舀了一碗放在沈寒笙面前。
郑泰不着痕迹的打量沈寒笙:“你跟从伊是高中同学?”
“是,从伊高三时转到我们班的。”
“从伊说你成绩很好。”
沈寒笙没想到叶从伊还跟郑泰提过这个,颇觉不好意思,轻声道:“还。。。还行。”
郑泰看了一眼叶从伊,忽然笑了:“从伊小时候很乖巧可爱,特别招人疼,她在学校里应该也很受同学欢迎吧?”
沈寒笙实话实说:“很受男生欢迎,女生缘普普通通。”
“哈哈!那我倒是想错了。”郑泰发出爽朗的大笑,叶从伊脸上一红,抗议道:“哪有?!”
郑泰兴致似是不错,道:“你以前在圣和是吧,我跟你们的主任老梁是旧识,他对你评价很高,什么名校毕业,专业过硬啊,为人谦逊有礼,没有一般青年人的傲气浮夸啊,言谈之间很是嘉许。”
沈寒笙见他言语随和,又加之喝了点酒,本来放松了不少,这时听他这么说,又尴尬起来:“郑总,梁主任言过其实了,我。。。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好。”
“你既然跟从伊这么好,也就不用跟我这么生分了,别一口一个郑总的。”郑泰摆摆手,道:“我这年纪,跟你父母是一辈的,你就叫一声叔叔吧。”
“这。。。”
沈寒笙正觉犹豫,叶从伊连忙推了她一把,微嗔道:“还不叫么。”沈寒笙总算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郑叔叔。”
“嗯。”郑泰满意点头,眼里露出一丝和蔼之色:“你现在从圣和出来了,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寒笙放下筷子,如实道:“暂时还没有完全想好。”
“家里有个医生也挺好的,更放心些。”郑泰沉吟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叶从伊说,然后大手一挥,道:“这样吧,你以后还是继续做你的医生,圣和挺好的,就回圣和。”
沈寒笙和叶从伊对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他拿餐巾拭了拭嘴,又道:“不过,你们两这么多年,坎坎坷坷,也挺不容易的,不用忙着就工作,可以先休息放松一段时间,好好享受享受,就当作补偿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
叶从伊微微一笑,道:“姨父,我已经闲很久了,也放松了好一段时间了,我希望生活尽快步入正轨,不需要休息了。”
“住院怎能说是休息放松?”郑泰连连摆手,似是想到什么,看着叶从伊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愧疚:“从伊,你受了那么多伤害委屈,姨父其实也有一定的责任,当初,我也是识人不明。。。唉,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也无益。我只有悦颜一个女儿,所以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这次你算是捡回一条命,我觉得万分庆幸。我今天特地要见见寒笙,我是希望确认她能够保证你以后的幸福。我感觉,她应该是个人能让人放心的人。你两吃了这么多苦,从伊啊,这次,我要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礼物?”叶从伊连忙推辞:“不不,姨父,我不需要什么礼物,我现在什么都有。”
郑泰立即制止她:“哎!我说要送,你就只管接受就是,等下我再告诉你我送你什么。暂时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吃饭,小沈,你再喝杯酒。”
夜幕悄然降临,这座繁华的城市又是万家灯火,隔着玻璃窗向远处眺望,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灯光,哪里是星光。
沈寒笙侧躺在宽大的浴缸里,从背后轻拥着叶从伊光滑的身体,十指在她胸前交缠,两人似乎都被这美丽的夜景陶醉。
良久,沈寒笙轻唤道:“从伊。”
“嗯。”叶从伊枕着她的手,清澈的眼波比夜晚的星光还要温柔。
沈寒笙低头轻吻她的耳背,柔声道:“郑总。。。郑叔叔后来跟你讲了什么?”
叶从伊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莫非真醉了,什么也不知道的么?”
沈寒笙尴尬的笑:“反正,头有点晕乎乎的,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
叶从伊伸指在她脸上刮了刮:“真没用,才喝那么点就醉了。”
“我现在总算知道悦颜跟她爸爸为什么合不来了。”
“哦。”叶从伊眨了眨眼,饶有兴味的道:“你说说为什么?”
“他们父女性格很相似啊,都很强势,都喜欢去安排别人怎样怎样,当然脾气不合了。”
“哼。”叶从伊白了她一眼:“姨父还说你看着让人放心呢,他要是知道你跟悦颜。。。”
“好了好了。”沈寒笙连忙求饶:“对不起嘛,我错了。”
叶从伊想到她跟郑悦颜的那一段,不免心里发酸发堵,她咬着嘴唇,半天才道:“你错什么?反正什么都是我的错!”
“没没。”沈寒笙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只认不是:“都是我不好,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一定可以让你放心的。”
“谁知道会不会?谁知道。。。”
话还没说完,沈寒笙已是急了,无奈之下,只好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唔。。。”叶从伊发出两句含糊的声音,便停止了挣扎。两人吻了良久,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炽热缠绵的一吻,叶从伊低垂着头,一边整理着自己鬓边的发丝,一边小声的道:“不要脸,无赖!”
“从伊。”
叶从伊喘息渐渐平息,没好气的道:“干嘛?”
沈寒笙看着她的脸色,过了好久,小心翼翼的道:“郑叔叔说,让你原谅你爸爸妈妈,他们现在日子很不好过。”
叶从伊的眼神一下子沉下来,美丽的脸上渐渐笼上一层薄霜:“那关我什么事?”
“这。。。”
“我不会原谅他们,我尊重姨父,但别的都好说,这个我做不到!”
“可是。。。”
“沈寒笙,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还能不能有点脾气?!他们那么对你,他们害你跟你爱的人那么多年无法相见相认?你还要帮他们说话?!你贱不贱?!”
叶从伊气愤的叫着,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她忽然一下子从浴缸里坐起来,沈寒笙连忙拉住她。
“你放开我!”叶从伊愤怒的挣扎。
沈寒笙抓住她的手臂,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从伊,我也恨他们,可是,我有时候总是会那样去想,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你,就没有我后来的幸福快乐,这样去想,我的恨意就会淡了很多。”
叶从伊喉咙一痛,反身扑进她怀里,将她牢牢抱紧,“笙,对不起。”她闭上眼睛,哽咽着道。
沈寒笙不住的抚着叶从伊湿漉漉的头发,试图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从伊,乖,别伤心,我爱你,我爱你。。。”
叶从伊将头埋进她怀里,却更伤心,沈寒笙觉得心都被她哭痛了,她温柔的抚着她的肩背,低声道:“从伊,现在没人敢跟你提起他们,提起雪儿,你自己也不会向我提起,我知道你很爱我,你怕我多心,可是我不能不提啊,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我。。。”
“笙,别说了,你别说了。”叶从伊伸手捂住她的唇,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止住眼里的泪水:“你说得对,不提,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我。。。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只是一直想逃避而已。笙,在没有记起你前,我很疼雪儿,可是,记起我们的事情之后,她虽然还是我的女儿,还是我的亲生骨肉,可我突然。。。我突然无法接受我有了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是那么卑劣,他窃取了我的身体,他是我所深深厌憎的人。他们都无法理解,觉得我冷血,无情,残酷,连荷娜都觉得我过分,笙,你。。。你能明白我这种感受吗?”
沈寒笙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尽管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我背叛了你,笙,我背叛了你!一想起这点,我就无比难过。”叶从伊说到这里,又不禁泪盈于睫,她伸手摸着她的脸:“可是,笙,请你相信,从爱上你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在以后的人生里,除了要扮演好别人的女儿的角色,我还要扮演好你的女朋友这个角色,我要做你最完美的恋人。我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变成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笙,从头至尾,我只想跟你互相拥有彼此,我只愿自己是你的妻子,真的。。。”
“从伊,我相信,我不怪你。”沈寒笙想起曹幼雪天真可爱的小脸,叹息道:“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她。。。她是你的亲骨血啊,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不管吗?从伊,不如。。。不如我们把她接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不。”
叶从伊低声抽泣着,只是摇头,沈寒笙耐心的劝:“从伊,这样真的不。。。”
叶从伊态度却很坚决:“我暂时不想去想这事,如果你非要逼我去考虑以后怎么对她,那也得等我们旅行回来再说。”
沈寒笙一愕:“旅行?”
“是的,姨父送我的礼物,就是旅行。”叶从伊抹去泪水,温柔的看着她:“寒笙,这个,就算作我们的蜜月旅行。”
沈寒笙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道:“蜜月旅行?”
“是的,蜜月旅行,这是姨父的意思,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饱尝思念之苦,这次我想好好陪你一段时间,没有别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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