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开!”秦异人眼里精光暴射,好象绿头苍蝇见到臭鸡蛋般兴奋,尖叫一声。
“公子,这不好吧?”马盖犹豫不决。
“有何不好?有何不好?”秦异人冷冷道:“赵狗抢过我们多少财货?我们就打劫他,他又能怎样?给我砸,砸开,能抢的全抢了,一样不留。”
三载软禁生活,秦异人的财货落入赵平他们之手的不知几多,孟昭他们不再犹豫,抱起石块对着门就砸了下去,一声巨响中,门板倒飞。
秦异人动作麻利之极,好象兔子般蹿了进去,眼睛瞪得滚圆,一瞧之下,竟然有不少熟悉的物事儿,这些都是他的呀。
“这锦袍是我的!我锦被锦褥也是我的!还有这软底锦靴也是我的……”秦异人一阵惊讶,紧接着就是欢喜无已:“全搬回去!搬回去!”
眼下已入冬了,秦异人他们身着单衣不说,还没有被褥盖,这些都是急需的呀,绝不能错过。
“可恶的赵狗!”孟昭他们破口大骂,手脚却是一点也不慢,一通搜刮,跟狗舔过似的,连根毛都不剩。
这间屋子搜刮一空,再去别的屋里一通搜刮,搜到一些衣物被褥,御寒问题总算解决了。
最让秦异人他们欢喜的是,竟然还有三天的吃食,有酒有肉。这对处于极度饥饿的秦异人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饥饿了三载的人来说,不要说三天的吃食,哪怕只够一餐也是无上美事;不要说有酒有肉,就算仅能裹腹,那也是天堂般的日子。
“呵呵!还是公子英明!”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笑得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一个劲的夸赞秦异人。
“那个操蛋的废人,明知道院里有吃食,却不敢下手。”秦异人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前任。
回到屋里,一众人忙前忙后,忙着煮肉温酒,准备好好大吃一顿。一通忙活后,酒肉终于准备好了,围坐在一起,准备饱餐时,却是谁也不动箸。
“呜呜!”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伏案大哭。
三年来,他们的恨几多,痛几多,委屈几多,苦几多,难几多……谁也说不清。突然之间,从地狱到天堂,他们激动难已。
秦异人不住抹眼泪,也是感慨万千。
经历了这事之后,赵平他们再也不敢在秦异人他们面前使横了,见了面就得绕道走。
秦异人他们时不时就要调笑一番:晃着右拳,冲赵平他们大吼“赵狗,瞧这里”。赵平他们就耷拉着脑袋,快步而去,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是茉儿如此做,他们也不敢吭一声。
第十章吕不韦(上)
秦异人身着锦袍,裹得厚实,足蹬软底锦靴,靠在墙上,半睁半闭着眼,晒着太阳,身上暖洋洋的,好象揣着一个小太阳。
“暖和,暖和,真暖和。”秦异人在心里一个劲的叫嚷。
成为秦异人不过两天,经历的事儿很多,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回想起刚刚成为秦异人时的那倒霉样儿,秦异人心下就是一阵抽搐,饥饿和寒冷是他当时面对的主要困难。
如今,有了御寒衣物,不用再惧怕寒冷了,虽然温饱问题没有解决,仍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巨大的进步。
“公子,这是我们三载以来,穿得最为暖和的了。”孟昭快步过来,在秦异人身边坐下,靠在墙壁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极是舒畅。
他的话中充满了喜悦,而秦异人听在耳里,却是心头发酸。
这三载来,秦异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倍受折磨,他们能熬过来,是个奇迹。秦异人虽然只经历了两天这样饥寒交迫的痛苦生活,他已知道孟昭他们的辛酸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公子,吃食我们还是省着点吧。”黑伯一脸的忧色,来到秦异人面前,道:“虽然我们有三日之食,可是,三日之后我们又要饿肚子了,还是省着点吃,一日一餐,三分饱。”
抢劫了赵平他们,秦异人虽然弄到三日之食,固然让人欢喜,可是,这是无根之水,吃完了就没有了。
赵平他们学了乖,不再把食物放在院里,就是秦异人想再度打劫也不可能了。
一旦秦异人他们饿得没了力气,赵平他们的报复一定会到来,而且还会异常凶猛,因为三年来,赵平他们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怨气。
是以,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留着食物,多撑些时日。
相比往昔,一日一餐,还是三分饱,对于秦异人他们来说,仍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好吧。”秦异人万分不愿,却不得不直面现实。
秦异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却是盘算开了:“寒冷问题是解决了,吃饭问题要怎样才能解决呢?要是没有食物,会被饿死的,人没了,什么王霸雄图皆是虚幻,活下来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事儿。这该如何解决呢?”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回到秦国,才能登上秦王之位,这是眼下第一要务。
问题是,以秦异人眼下的情形,要解决温饱问题,比登天还要难。
“哦,吕不韦呢?”秦异人猛的想起,正是大奸商吕不韦把秦异人从困境中救出来,并助其回国登上秦王之位的。
“若吕不韦到来,我该如何处置?接受他的帮助,还是不接受呢?”眼下的秦异人太需要帮助了,若是吕不韦肯相助,这对秦异人有莫大的好处。
问题是,有些事情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比若说捡吕不韦的“破靴”,戴绿帽子这种事儿,是个男人就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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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声辚辚,马蹄沓沓,一辆华贵的轺车驶到小巷。
这辆轺车无论用料,还是做工、装饰,都极为华贵,一瞧便知这是极有身份之人的用车,车主非富即贵。
在轺车后面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护卫,个个身如铁塔,身着名贵的丝绸锦衣,腰间挎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一瞧便知是好手。
赶车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衣着很是名贵,比起护卫的衣着好得太多了。这个老者精神矍烁,皮肤白净,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就是这里?”车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
“主人,正是这里。”赶车的老者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主人,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秦异人就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明明是软禁。”车里的浑厚男子声音再度响起,道:“一瞧便知秦异人没少吃苦头,堂堂王孙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为难他了。”
话语乍一听是在为秦异人叫屈,实则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心,只听男子话锋一转,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秦异人越是困难,我所谋之事成功的可能越大。”
“主人精明!”老者赞颂一声,一扬鞭儿,鞭梢虚响,轺车拐进小巷,直奔秦异人的小院而来。
辚辚车声中,轺车很快来到小院前,赵平已经率领几个红衣小吏站在门口,眼神凌厉,喝问道:“来者何人?这里是要地,未经允准,不得进入,还不快快退走!”
“官人请息雷霆之怒。”老者陪着笑脸,从车辕上跳下来,掀起帘子。
一个中年男子从轺车里钻出来,赵平的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
这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皮白净,如同傅粉,极是英俊,双眼明亮,特别有神。头戴玉冠,身着镶金锦袍,剪裁非常得体,做工精致,一瞧便知是上等好货。
若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让赵平惊讶,他惊讶的是中年男子身上的佩玉。
“玉镶金!”赵平的震惊之色更甚。
佩玉是华夏服饰的久远传统。三代以至春秋,将玉石雕琢打磨成各种饰物佩带,是天下共有的民俗。上层贵胄的玉饰名目繁多,佩玉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即或是庶民百姓,也常有玉鱼、玉虎、玉坠等简单玉器佩带于身。
战国之世礼仪大为简化,玉器饰物的佩带也相对简单多了。春秋时期那种一组十多件挂满全身的大型长串佩玉已经不再是贵胄们的必须礼器了,单件玉佩开始成为日常饰物,各种玉具如玉璧、玉璜、玉人、玉剑等便成了寓意祥瑞的摆设器具。
虽然佩玉礼仪简化了,但由于进入了铁器之世琢玉工具大是进步,玉器制作比春秋时期更为精细,制作技巧也更为多样化,有些技法更是巧夺天工。
其中最为难得的是金镶玉和玉镶金了。而在这两种制作技法中,又以玉镶金最难,凡用此法制作的玉饰,价值不凡,值数百上千金。
这个中年男子腰间的玉饰就是用的玉镶金,凡能有此等饰物者,其人身份极高,不是巨富之家,就是大贵之人。
中年男子在老者的搀扶下,下了轺车,站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如同标枪般,整个人气势不凡。
“见过先生。”赵平不敢怠慢,快步迎将上来,冲中年人见礼,道:“敢问先生驾临此处,有何贵干?”
“在下是前来拜访一位友人。”中年男子瞄了一眼赵平,目光移向院门口:“我之友就是秦国异人公子。”
第十章吕不韦(下)
第十章吕不韦(下)
中年男子气度不凡,衣着华贵,不是贵人中的贵人,就是富豪之中的富豪,赵平心中念头直转,暗中道:“他若真是秦异人的友人,想来有不少好处吧?”
一想到好处,赵平就心思勃动,再难抑止,陪着笑脸,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问道:“先生真是秦异人的友人?在下看守他三载,从未见有友人前来拜访呢。”
人质就是弃子,一般来说,人质很少有回到本国的可能,不是横死异国他乡,就是老死他国,能回到本国的人质十中无一。
秦异人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诠释,他被软禁以来,就从未有人前来拜访过,中年人自称是秦异人的友人,着实让赵平惊奇。
“呵呵!”中年男子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说是友人倒也不确,只不过见过几面罢了。”
“哦。泛泛之交。我就说嘛,连秦国都放弃他了,秦异人这弃子谁会在乎呢?”赵平重重点头,问道:“既如此,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没甚大事,只是三年前,秦异人向我借了千金,我是前来索债的。”中年人眉头一掀,微笑着回答,让人如沐春风般和煦。
“索债?”赵平差点失笑,道:“先生要失望了,秦异人身无分文,吃不饱,穿不暖,何来钱财?更何况,还是千金之数。”
战国时代的金,就是金饼,呈马蹄状,又称为“马蹄金”,相当于通俗说法“金币”。千金之数,很大的一笔钱财了,就是把秦异人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无妨。”中年男子一挥手,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嗯。先生若是讨回欠债,那又如何呢?”赵平是个贪便宜之人,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官人予我方便,我自然要回报,分你两分。”中年男子微一沉吟,立时回答。
“分”是指百分之一,两分就是百分之二,算下来就是二十金,对于赵平来说,不小的数目了。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中年男子很有钱,绝不会错失这等良机,摇头道:“一成。”
“官人太过了。三分。”中年人加码了。
“八分。”
“四分。”
“五分。”
“成交。”
两人一通讨价还价,以百分之五达成一致。百分之五就是五十金,赵平眉花眼笑,道:“先生多有得罪,你的仆人不能进入。先生请。”
中年男子冲老者道:“西门老爹,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一甩袍袖,大步进入院门,快步而去。
西门老爹应一声,带着四个护卫走到一边等着。
“他真能讨着钱?”一个红衣小吏在赵平耳边轻声问道。
“天知道。”赵平一耸肩。
“那大人还和他讨价还价?”红衣小吏不解了。
赵平得意的一扬下巴,道:“若真能讨着,我们就多了一笔钱财。若是讨不着,于我无丝毫损失。这等事儿,绝不能错过。”
“大人高明。”红衣小吏忙拍马屁。
“沙沙!”软底锦靴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腐败气味冲鼻而入,中年男子直皱眉头,却重重点头。
“如此甚好!这个秦异人生不如死,不愁他不向我低头。”中年男子暗中转着念头。
“站住!”中年男子正走着,只听一声断喝,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挡在他身前。
中年男子一瞧,只见眼前男子虽然身材甚高,却是瘦得不成模样儿,一袭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如同套在竹杆上似的。
“你是……”中年男子问询。
拦路之人正是马盖,沉着脸道:“是我在问你。”
“我是异人公子的友人,前来拜访公子,还请通禀一声。”中年男子说明来由。
“公子的友人?我怎生没见过你?”马盖是秦异人的帖身侍卫,对秦异人的事儿极为知晓,秦异人的友人几乎都识得。
“在下吕不韦,与公子相识于秦国。”中年男子自报家门了,竟然是那个千古有名的大奸商吕不韦。
“吕不韦?”马盖眉头一拧,思索一阵,却是没听过这人,道:“你等着。”
于秦国相识,定是在马盖被派来保护秦异人之前,怪不得不识得,马盖丢下一句话,快步而去。
“怪事,怪事。”吕不韦打量着马盖的背影,连呼怪事:“听说秦异人吃不饱,穿不暖,怎生他的帖身侍卫竟然穿得如此厚实?”
吕不韦前来见秦异人,自然是行买国之事,他早就把秦异人的处境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知道秦异人身无分文,没饭吃,没衣穿。然而,见到马盖,却见马盖穿得厚实,虽然袍子极不合身,与马盖瘦得跟竹杆似的身材极不相称,却与他想象中的衣不蔽体,或者冻得瑟瑟发抖的情形极不相符。
他哪里想得到,秦异人打劫了赵平他们,弄到了御寒衣物。
“难道我的消息有误?”吕不韦眉头拧着了,沉思起来:“秦异人越困难越好,他才能听从我的;若是他的处境不坏,我所图之事难以成功。这该怎么办呢?”
且说秦异人靠在墙上晒太阳,冬日暖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浑身舒畅,秦异人有些懒洋洋。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只见马盖快步而来,问道:“有事?”
“禀公子,有个叫吕不韦的人要见你。”马盖大声回禀。
“吕不韦?”秦异人如同装了弹簧般,从地上一蹦而起,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
“是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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