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我:“天色不早,我现在就下去!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我……我还能说啥?大组长那封信,简直就是速效救心丸,哦,不,是定海神针,给我们此行,又多了一个附加额外利益。
某离伸过来长臂,我搭上他半曲的掌心,感受着那暖暖的温度,认命的回答:“要跳一起跳啊!我恐高,我怕黑,我畏寒,我惧惊……”
我还没嘟囔完,就感觉被人一把拽进怀里,双手被拉成环状,紧紧箍在某人腰侧。那个某人还嘲笑加奸笑了两声:“抓紧我的腰带!”
呃,鼻尖窜进一股淡淡青草香,这怀抱,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我暗想。干净,爽利,正好补充我强烈的缺乏的安定感。
耶?悠悠游游模模糊糊飘没啦?这怎么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是多么需要这样的热乎乎的温暖啊!就算被沙子埋死了,临死前还是要舒服一下的嘛!不行,得赶紧找回来!我下意识的又往衣襟里面蹭了蹭。
某离好笑的双臂一使劲,搂紧,脚下一跺,纵身,一头扎进流沙之中。
没有云霄飞车的感觉,只有耳边萧萧的风声,哓哓的划过,刮的我耳朵生疼。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我就觉得身子一沉,“咣当”一下,翻身砸在了重物上面。
重物?无他,悲惨的某离同学是也。
我赶紧晃晃脑袋,涂出满嘴沙子:“离啊?你没事吧?”
身下的肉垫传来闷哼:“还好,我还有包袱垫底。就是你别扭——唉,别乱动——”貌似他在黑暗里,摸啊摸啊,从包袱内,摸出了火折子。
点燃,眼前刹那光明了许多。
我正以极其不雅的“大”字型姿势,趴在某离身上。
而某离也还倒好,被我压的不能动弹,只余双手,不住的挪着背后的棉包裹。
我立刻尴尬的跳起来,离开他的身上。
某离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撇撇唇,卖力的揉揉屁股:“真重!平时吃饭的时候,也没大见得!怎么这会儿多出这么多肉来!”
我热情的挪过去,讨好的谄笑:“阿离啊,摔痛了吧?哪儿痛啊?来,给你捏捏……”
“去,一边儿呆着去!”某离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不再唧歪了。
我顺着他的手,真往四周仔细瞧了瞧。
空旷,非常的空旷。这里,就像一个地下的长廊,而且,是长廊的尽头。四周全是高大的石壁,厚重,阴森。没有拱,更没有门。
脚下地面并不平整,砖块高高低低;抬头顶上一片漆黑,已经看不见掉下来的洞穴。似乎,头顶那心目中进来的出口,从来就没存在过。
我搓了搓手心,寒凉已然慢慢爬上来了。我打了个冷战,觉得成片成片的阴气,正从漆黑的四处角落袭来,沿着我的后背,直冲脊梁骨。
某离见我怵在那里,连忙打开包袱,先扯出一件质地上好的长衫,把我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左掏右掏,掏出个铁丝架羊皮纸。
我说:“这是啥?”
某离埋头展开:“这是长安东市老刘杂货铺的高级特产!”
我瞧着他反了三折,拉长铁丝,支架固定,捻好蜡芯,甩了个响指,火苗“倏”的一溜——得,一盏简易羊皮灯笼下线——体积还挺大,折叠时分毫看不出!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阿离啊,这可是好宝贝啊咱们现在就需要它!”
某离得意的仰首:“那当然!居家旅行,盗墓挖坟之必备工具!”
我倒!
可惜某离仰首仰的不是时候,凑巧用平日与众不同的角度,他看到了半空中,壁洞上刻着一排大字!
我示意:“把灯笼提近点!看看写了什么?”
配合着妖冶昏黄的灯光,某离一字一句:“擅——入——墓——道——者——死!”
“哇噻!”我眼巴巴抢着摸摸心脏:“你念这么慢作什么?俺的心跳都要彪升到三百啦!”
某离霸王的窃笑:“冷汗下来啦?”
我不满的挺了挺胸,可惜没有波涛汹涌的效果:“切,就这点道行,你还远远不够哟!”
某离拍拍我的脑袋:“那就走吧!速战速决!”
对!速战速决!我握拳。
我们二人,尾随着某离手中的大羊皮灯笼,在深邃的墓道中,缓步前行。
越往里走,里面似乎就越黑,灯笼的光线,也越来越微弱,渐渐,只能聚集成细小的一团。然而脚下不再干燥,隐隐有霾雾闪现,携带浓重的湿气,夹杂刺鼻的腥臭味道。
我攥了攥某离的袖子:“离啊,你说,这墓道该有多长啊?”
某离摇了摇手上的羊皮灯笼:“应该不会太长吧?你扯着嗓子喊一声我听听?”
啊?我汗。
结果某离居然在我的小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啊——”我的尖叫,立刻回荡在整个墓道里,环绕立体声,绵绵长长,经久不绝。
报复!这是对我们跳下来,我压倒他,还要给他揉尊腚的红果果的报复!泪眼。
某离一击掌:“听见没?回音的传送度!前面一定到头了!”
我呸!
“你让我吼成这样,墓底里面有什么,也全引出来啦!”
某离挠挠鼻孔 ,乱没形象的:“有什么出来不是更好!咱们现在这里又宽敞,又开阔,有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来什么咱们灭什么!”
嚯!好大的口气!可惜,等了N秒钟,也没啥来应验他的大话。
盯着十步开外,那座硕大的石门,我脚步一滑:“到头了?明明才到大墓的门口好不好!”
一面石壁,被推开一个斜斜的死角,展露在我们跟前。
门上没有石锁,光滑滑透着贼光。用阴线,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图腾。
变形猴面,长有两个头,背靠背,曲颈相连,巨眼圆睁,长舌至脖部,两头各插一对巨型鹿角,四只鹿角权桠横生,有黄金色的四只眼珠,蒙着熊皮,插着六双翅膀,却踏着两只不相称的鸡脚爪。
“这是毛?”我抖了抖。
某离呢喃的很轻,八过我挨的近,还是听到了:“射魑……”
我加重道:“射魑?”
某离认真的解释:“以前人认为,人死后,人的灵魂还存在,为了防止有时候人死后灵魂还到阳世来作祟,于是不得不在墓中放置一些七七八八的辟御妖邪……”
我了解的点头:“比如这个!”
某离向我比了个“不错!“的手势。
我们往旁边看去。
被推开一条隙缝的石门旁边,一个栩栩如生的石刻武士,傲然把守。
我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他连脸上的肌肉,铠甲的线条,都精致的无与伦比,仿佛活生生立在你的面前,丝毫没有死亡的气息,只有无尽的杀气。
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的手中,看见了一把,寒光凌厉的出鞘的宝剑。
青锋过三尺,上书许旌阳。
我咬牙切齿:“这正是金丝雀传讯中,小飞飞他们碰见的“万仞”啊!”
嫦娥:不能说的秘密
嫦娥:不能说的秘密
某离一把拉住我:“别,千万被像何愁飞他们一样,好奇的敲打试验!这“万仞”的金鼓之声,才是真正会引来墓底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因素!”
我立刻把俨然已经凑近的爪子,又缩了回来。想想不对,我奇怪:“阿离啊,这“万仞”,是东晋十二真君许旌阳的佩剑吧?”
某离童鞋颔首:“正是!豫章山得道凡人,许逊先师,听闻两湖一带,江中有恶蛟作乱,便自铸宝剑,投剑江中,斩杀恶蛟。后来有人捕捞到这把宝剑,剑上正面铭刻“万仞”,背面铭刻“许旌阳”。可是此时许大师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再不铸造名兵!”
我拊掌:“八过,我还记得,民间传说,他一直活到一百三十六岁,是东晋宁康二年八月十五日,带着家里四十二人,一起修炼成仙的!”
某离咋吧了两下:“你记得的还真不少!对,许大师创办净明道派,传道施药,救黎民于水火,他最后“合家飞升,鸡犬悉去”,东晋朝廷为了表彰他的功德,将旌阳县改名德阳县。世人尊奉他为“许大仙”,在他居住地西山建起许仙祠”
我汗!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许仙!
这才是历史上,真正“鸡犬升天”的由来吧?
我发表我的疑惑:“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这蒙恬大将军,是秦朝人士,他的墓里,怎么守门的是,东晋许仙师的宝剑?”
某离饶有兴趣的思索了半天,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估计,这墓啊,后人不断修整过!”
也对!想想蒙恬将军含怨而死,死前就有多少忠臣旧部,为他不平而鸣,何况死后,他还有那么多后人!那么多粉丝!那么多追随者!不断保护和翻修他的陵墓,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啧啧赞叹:“他这崇拜者可够铁杆的!“万仞”啊!这样举世无双的宝贝,就给找来做看门的!真疯狂!”
“呵呵,既然墓道口,就这样隆重了,只怕里面,真的是宝贝无数啊!”某离淡淡口吻。
我眉毛一挑:“那也不能分神!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先揪出小飞飞这个麻烦精!”
某离咧嘴:“恩,恩,赶紧进去吧!”
他一手牵起我,一手提着羊皮灯笼,一步一步挪过已开的狭长的门缝,能推开这门的前人啊,我绝对承认你是大力士!
门壁背后,依然是无尽的黑暗。但是,感觉脚下比原来,规整了好多。
周围是死一样的静寂,偶尔羊皮灯笼四处扫过,斑驳并且满布青苔的墙面上,洒下残缺的剪影。
“嘭咚——”我脚下一歪,没站稳,一下撞在某离身上,他赶紧小心的扶住我:“怎么啦?怎么啦?”
我委屈的指指地面:“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某离在我耳边小声:“你猜,是被什么绊到啦?”
我故作沉吟:“那个嘛……以我平时常看的坊间小说来分:
如果是香艳言情一类的话本,多半此时地上的是什么姑娘的玉香囊,才子的风流扇——定情信物就是用来“丢”的哈!
如果是机关盗墓一类话本,多半此时地上的是什么死人骨头,腐烂尸体——以前失败者该留的都留下了哈!
如果是恐怖悬疑一类话本——那就该是一只从阴曹地府伸出来的,白惨惨的,脱血带皮的爪子,趁我们不注意,一把抓住我们的脚踝,吸取我们的精气……”
某离根本没等我喋喋不休的臆想结束,就积极的用羊皮灯笼,对着脚下一照:真扫兴,确实只是一根骨头,而且是风化严重的那种。
某离好笑的瞥我一眼:“应有百年历史了……”
我一只胳膊伸直,一只胳膊蜷了放在胸前,两个小拳头紧握着,眼睛瞪的大大的,猛地一抬一抬,作了一个经典的红卫兵姿势:“离,咱们继续向前进呀,向前进!”
不远处,有扇半开的石门,拦在右侧。
我们估计又是小飞飞四人的杰作,权且迈步进去侦察一番。
这间墓室,很豪华,很奢侈,超级漂亮。
墓室不大,只有一个茅房的占地面积。里面堆了整整五个大箱子,全部被打开了,无他,珍珠,珍珠呐!
我流着口水,统统都是两指以上粗细的,浑圆精致的南海珍珠!
这要多大的贝壳,才能产的出哟!
而且,色泽各异,有明艳的孔雀绿,有璀灿的太阳金,有浓烈的蝴蝶紫,有深邃的海水蓝,有飘逸的金属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种颜色的大珍珠!
某离拉拉双眼闪着狼光的我,噜噜嘴角,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四面壁墙,有两面是空的,有两面,各自描绘着活灵活现的景象。
一幅是一个美女,在小溪边浣纱,身后半空中,是一只金鸡,凶猛无比;金鸡后方的云层上,飞奔着一只白兔,神情焦虑。
白兔头顶有一串隶书:“尝母浴帛于溪,明珠射体而孕。”
我脱口而出:“西施浣纱!”
某离讶异:“咦!这不是我们西昆仑的秘密嘛!”
“啥?”我一听到“秘密”两字,耳朵马上竖的比毛驴还直:“啥秘密!快说!快说!”
某离轻咳:“就是西施的秘密嘛!”
我举手做菜刀状。
某离优雅的先剖析:“你且说说,你印象中的西施!”
“那还用讲?”我嚷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呀!谁不知道?她原叫施夷光,春秋末期出生于诸暨临浦苎萝山下苎萝村,父亲卖柴,母亲纺织,西施也常浣纱于溪,故又称浣纱女。
她天生丽质,禀赋绝伦,被越王勾践献给吴王夫差,忍辱负重,迷惑君王沉湎女色,不理朝政,最终丧身,越国复立。”
某离哈哈大笑:“切!那是留给你们人世间的传奇而已!
西施,不过是我们西昆仑姑射仙子的妹妹——嫦娥的宠奴珍珠精罢了!”
“啊?”我傻了。
某离忍住笑给我细说:“嫦娥有一颗成亲的时候,帝俊君王赠送的南海大明珠,能照亮天上宫,黄泉路,耀眼夺目。嫦娥喜爱它如心头肉,常常捧在掌中把玩,平日里,则命下仆五彩金鸡提夜守护,唯恐丢失。
金鸡年纪小,修炼时间不长,性子调皮贪玩,宵想拿着明珠练习山上群怪流行的吐球球游戏很久了,就趁嫦娥不备,偷偷将明珠含在口中,躲到月宫的后面玩赏起来。他觉着将明珠抛上抛下,煞是好玩。不过,珍珠精却留了心眼儿。
她得道千年,从来只听说人间的繁华种种,非常羡慕,却没有机会下凡。于是它趁金鸡一不小心,从月宫滚落下来,直飞人间。
金鸡大惊失色,怕嫦娥重重责罚,赶紧追在明珠后面。可惜西昆仑啥都不快,消息传的最快。嫦娥第一时间,急命玉兔追赶金鸡。玉兔穿过九天云彩,直追至诸暨浦阳江边上空。正在这一天,浦阳江边山下一施姓农家之妻正在浦阳江边浣纱,珍珠精见金鸡逼的紧,无路可逃,赶紧钻进农妇口中,并直入腹内。
金鸡没了办法,含着眼泪,随玉兔回家接受失职之刑去了。
珍珠精总呆在农妇肚子里,也不是个事情。她赶紧散尽功体,缔结珠胎,搞的施妻疑似怀孕。折腾了十六个月才分娩,生下的美女,就是西施。
这,是西昆仑无人不知的秘密。”
我倒。
某离还继续分析:“你看,这屋子奇怪,摆的全是珍珠,画的也是珍珠精,好怪异!”
我叉着腰他一把:“乱讲!旁边墙上,画的也是个美女,不是珍珠!”
某离把羊皮灯笼靠近墙壁,我们仔细一瞅,靠之,这画的是什么啊?
画工倒是蛮精细的!一位袅娜多姿的美女,广袖轻舒,芊腰扭转,直奔月亮飞去。可惜,美女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是一条鳞片稀疏的鳄鱼一样的长长的尾巴,和三条蛤蟆腿。
惊恐啊!看上面就不能看下面,看下面就不能看上面!对比太惊恐了!
我哆哆嗦嗦指着月亮边儿上两字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