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组长听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不过又有修养的咽了回去:“呵呵,张公子,其实他这人,很高傲,很瞧不起女人吧?”
“呃——”这话从哪儿说起呢?风向标不明确啊!我为难。
大组长叹息道:“其实“暗月阁”里出来的男人,多半都是这样的啦!”
啊?她早知道张易之是“暗月阁”的人?我们全愣住了。
大组长叹息:“张公子啊,他能做的这么好,其实我看他的心,早已不关风月了!
这么多年,我看他游走在宫里宫外,历经风吹雨打,一般人早就百孔千疮,可他依然还似当年那个初到京城,站在玄武门口,无声仰望晴空的那个小小五郎。总站在外面,任扬眉低首,不纠缠于离合,将风景看透……。”
某离插嘴不满:“那是因为他知道,既然来了,就洗不干净了……。。”
大组长惊然笑赞:“是啊,咱们这些人,哪一个现在还洗的干净呢?
上官婉儿么?故作张扬来掩饰她的害怕,怕曾经,怕失去,怕改变,怕到最后,再讨喜的心事,也终归化为轻尘………
太平公主么?再妖娆,再华美,再艳丽,争到最后,也不过一抹残红,哪里来的天荒地老?
武皇后么?她这一路上,总是才跳出一个圈儿,又走进另一个圈儿,有的圈是别人给她画的,有的圈儿是她自己画的——她怎么就总是那么清醒呢?她还想要长生!长生好么?她就不想想,最痛苦的也许不是死了,而是永远孤独的活着!”
我们静默无语。某离不禁道:“没关系,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全部洗干净了!”
大组长眸光轻闪:“谁说的?死了也洗不干净!”
某离梗塞:“你怎么知道呀?你死过啊?”
大组长摸摸自己一绺秀发:“当然!我可是你姊姊——追溯时光的人!”
帝国的流年
帝国的流年
“姊姊?”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怔怔望了过去;某离则脸色急变,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
“对呀,”大组长飘飘然轻笑:“我若不是他姊姊,我才懒得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真是奇了怪了,我用脚尖踢了一下某离:“从来没有听说你有个姊姊啊!何愁飞那时候打探的非常仔细,你们家长期以往,就你一个独子,我在这方面,还是坚信他的专业素养的哦!”
某离缓挑眉梢:“请问,您认这门亲,有什么依据么?”
大组长也不恼怒,微嗤道:“该出生的是我,结果变成了你,你还问我要依据?抱歉欠奉!倚我目前的势力,好像还不需要巴结老爷你吧?”
某离涨的满脸通红:“冒昧询问您的闺名………。。”
大组长稍稍扬起下颌:“我没有名字,李大师天见可怜,喊我一声“宋初一”……。。”
某离奔上前去,不管不顾的给了大组长一个熊抱——大组长一下子呆住了,极度不自然的强撑着口中呐呐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把某离推开。冲我嚷道:“你怎么不把他拉开?这像什么话?”
我干咳两下,讪笑着递过茶水:“家教不严,请多海涵………。”
某离才不理会呢,激动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闻出来了!是姊姊,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亲姊姊!”
汗………。。我额前划过N条黑线!我忘记了某离是只标准的………。
还没等我回到神来,初一姐姐已经恢复了镇定:“风狸大人肯认我了么?”
某离涎笑着腆脸:“姊姊,弟弟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放弃的在寻找你啊!”
一头雾水的我插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给好心的解释解释吧!”
初一姐姐终究是照顾俺滴,吸了吸秀气的小鼻子,跟我说:“我和他,原是双生——双生于初一至阴之夜的至阴子时。历代以来,孪生男女子息一胎所出,都被认为是不详的征兆,只能留下一个,因为另外一个,是被视为“罪恶之果”,要被处理掉的。
宋家主事老来得子,一辈子就盼能有个儿子,将来继承他偌大的家业,发扬光大。因此,不用二想,同胞生下的那个女婴,为了吉祥和光辉和家族的荣耀,自然是板上钉钉被牺牲掉的。
而那个女婴,就是我。
恰巧当时适逢李淳风高人回京,在宋府做客,他瞧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可怜无依,又发现我有独特的能力,于是,他主动恳求老爷夫人,把我收做养女,从此带离宋家,永不回府。
此后,我就在师傅的照顾和指导下成长,一直到年龄合适又小有所成。武皇后私下始终联系着师傅,而我,就被师傅送进宫里,相助她一路走来。”
我震惊:“难道你就是小飞飞口里常说的,坊间流传的太极宫内,武皇后身边的那个“暗影宫人”?”
初一姐姐很哲学的摇头,半晌,叹道:“其实,“暗影宫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这批人由女皇陛下分为三个小组,一个是你们接触过的“捉妖小组”,那是专门负责处理异常事务的;一个小组是“刺山小组”,是专门负责暗杀事宜的;最后一个“无非小组”,则由暗探和间谍组成,专门负责刺探收集情报。
我本人,对外代表第一小组“捉妖小组”人称“大组长“,实际上,整个“暗影宫人”三组,全部归我统领。”
我和离愕然对望一眼,傻在当场。
我寻思着,这位初一姐姐,也忒有实权了一米………米……。。
某离禁不住抱怨:“早知道,当初就往宫里这条线寻去了………都是李大师,我问了他很久,他都说我找人的线索在裴相爷府,害的我绞尽脑汁钻进去——结果方向错满盘皆输,只觅到这么个(他泪眼连连含恨指指我)祖宗爷,李大师误人子弟啊……。。”
初一姐姐一口茶硬挺着撑了下去,抿抿双唇闷笑道:“师傅没有指错啊——你一心要寻找的所有东西,线索都在这丫头身上——她,能给你的运气,带来转机呢!”
我好奇:“姊姊这番话,怎的说?”
初一姐姐顿了一下:“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认他的………我自出生就已经离开宋府,再也没有回去过;说起来,老爷夫人也只有生育之恩,师傅对我,才是天大地大的养育之情。
我一生独来独往惯了,住在宫里也没尝多什么委屈,只有别人孝敬我的份儿,这所谓的弟弟,事业发展的也如日中天,我何必去打搅呢?
所以,起先,我始终都是暗自里,“顺带”关注一下唯一在世的亲人的消息嘛——直到你的出现!我知道弟弟找过师傅,我以为他在宰相府,应该只是无头苍蝇的胡乱折腾几年,也就安生了——
没想到,他遇见了你!从此以后,你们俩就尽裹进京里京外乌七八糟的案件内,弄的我焦头烂额,事情原本的结局全部给改变了,我再也看不见,原来应该的发展方向了………”
“啥?看到事件的结局和发展方向?”
我和某离再次被打击,齐齐呼吸逼近停滞。
初一姐姐耸耸肩:“我宋初一,第一次死的时候八十岁。我魂魄离体后,迷迷糊糊在一个狭长的甬道里,暗无天日的摸索跌爬,花了不知道多久,才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跳动的火焰。
我摸将过去,正打算瞧个仔细,忽然身体一重,我发现我投胎了,而且,是重复投胎——我又回到了历史上,以前宋初一出生的年代和母体——可以说,我即将再次转世为人,而且,重新把我经历过的一生,再次重新经历一遍!
更妙的是,我发现,我居然始终保有原来宋初一八十年的生活经验!我莫名的惊喜,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都是我早就知道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就在我在母亲腹中,安安分分,准备等待出世的时候,多灾多难的劫祸发生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所有宋府里的人,睡的不同平常,比死猪还要熟。我在母亲的肚子里,听见房间进来两个人——不,我至今仍旧猜测,他们恐怕根本不是人吧?
他们站在母亲床前,不知道施了什么法,一向浅眠,夜间稍有动静就会惊醒的母亲,居然无声无息。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说:“取代一个胎死腹中的婴孩,投胎人间道,以婴孩的死气,反对抗天劫的厉气,他只要保住意念,于肉身中,一定可以重塑妖体!”
另外一个说:“可是这个婴孩并没有死啊!”
第一个人又说:“没关系,左使大人一进去,他不就死了么?”
后面那人不满:“你不是说找的是个已经死去的么?”
第一人轻蔑的很:“到哪里去找条件如此合适的胎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死活根本管不了啦!”
后面那人无奈:“你欺骗左使大人,他若将来知道,必然有你好果子!”
我在肚子里听见他们谈什么死婴,我紧张极了,可是我当时弱小无力,哪里有办法?我很快看见一团青色的耀眼芒球,飞进母亲腹内,打在我的身上。
我艰难的一直望旁边挪移,芒球终于滑到了我旁边。我盯的仔细,正是一只没有任何生气的不成形小狸猫。
他非常安分,从那晚到出生前,都没有任何动静;若母亲腹中初初只有他一个胎儿,一定会被大夫断为死婴。我们居然和平相处了几个月!
不过,就在出生的那一夜,他忽然就醒了,初一的子时,他随我之后,很顺利的没有伤害到母亲——我开始以为,母亲一定是难产的!
我瞅着我这刚出生的亲弟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算听老父讶异生了只狸猫,可惜我失望了——出来的是个完好无损的大胖小子!
于是,被抛弃的自然就是我了………”
某离红着双眼,哑着嗓子,陪着解释:“阿姊,是弟弟不好,累你受苦了!
我在风族而生,修炼三千多年,其中游历人间数久,始遇天劫。因我身份尊贵,族中长老不肯以常法让我应劫,怕万一有闪失,则身毁魂散。
于是,有大人提出,以风族三大秘法一之的牵魂绊作引,经六道轮回,取代一位胎死腹中的婴孩,投胎人间道,以婴孩的死气,反对抗天劫的厉气,保住意念,于肉身中,重塑妖体。
我五岁之时,即被长老们找到,因为还留有前三千五百年的意识,于是迅速能够重新修炼,化体成妖。
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母亲腹中的记忆!后来出生后,才晓得了阿姊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的痛悔和惋惜,找到二位长老,然责罚已不能挽回什么,毕竟给阿姊带来了痛苦。我只有着他们打听,得知阿姊于襁褓中,被李大师抱走后,就再无消息……。。
不管潜入相府也好,接手江南的产业也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的心愿,为着就是能够找到阿姊!做弟弟的作了错事,是一定要寻阿姊道歉和弥补的!”
初一姐姐很好笑:“弥补?怎么弥补?你把我再塞回母亲肚子里,重新出生一回?”
“这……。”某离一时语塞。
初一姐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师傅早就和我解说过了!师傅发现了我的异能,知道我能知未来之事,当然,相较于宋初一,那只是八十年间的过去旧事……。。师傅就更加精心的教导我,指点了很多奇能绝技,同时也知晓了这三界内,各式各样的不同……。
呵呵,我早就想通了,我自己能够“追溯时光”,本就是跨越天地规则的存在,我有什么资格再来声讨你呢?”
我热泪盈眶:“姊姊,你真是个豁达的人啊!”
初一姐姐和蔼的看了我一下:“我心也平了,气也和了,听从师傅的教导,好生下了苦功夫,呵呵,习得文武艺,最好的不就是售于帝王家么?
我在深宫之中,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和权势,我也一直关注着唯一的亲弟弟,以前,他的事情,我出来不插手涉及的,因为我开始就知道结局啊——直到他在裴相爷府上,和你相遇——”
初一姐姐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点头:“你们搅和在一起后,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偏离了它原本的发展轨迹,和你们二人有关的,我再也看不到结局了………”
我汗颜:我是个活死人,某离是只半妖,我们组合的化学效应,确实——有待研究。
初一姐姐继续申讨:“我这次前来,其实只想要回我的二管家——小眉蜂!拿来”
她平摊手掌伸到某离鼻尖底下,某离委屈的辩解:“阿姊,那个什么小眉蜂,我真的没拿!”
初一姐姐忍不住怀疑:“难道不是你发现了它,把它收起来了么?”
我瞟见某离哀怨的臭脸,挺胸而出:“阿姊,咱真没发现什么小眉蜂!”
初一姐姐精彩绝伦的神色三变,然后,一拍桌子,愤然吼道:“这小子居然敢消极怠工!看我抓他不………”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香,迎风用口一吹,霎时点燃,满屋芝兰馨香。
初一姐姐叽里哇啦念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词语,就听见墙角,“沙沙沙”,鬼鬼祟祟钻出一只大虫,先应景的打了两喷嚏,之后,自动当着众人,变成一只小小小小的常见虫子,还带着翅膀,飞到大组长面前桌上!
我瞄着这丫眼熟,对!好像我在鸭脖子案的回程途中见过它,被某离从我身上掸下来……。楼晚晴的密室中,他从某离偷画的衫袍上掉下来………。
原来……。。它一直是大组长的密探………泪奔………
初一姐姐恨恨的掐了一下它的肉肉的脖子,小虫虫龇牙咧嘴的哼哼唧唧,大组长随即疼爱的弹了一下它的尾巴。小虫虫别扭的扭了一下,乖巧的继续爬过去。
初一姐姐恨铁不成钢的和我们说:“他躲懒呢!歇在你们咨询馆,故意断了和我的联系,放自己小假!害的我为他瞎操心一番!”
我好奇的戳戳小虫虫的肉屁股:“大内密探00发?”
初一姐姐视我如ET:“你们认识的呀!他——辛瑶琴啊!”
我们头顶青烟环绕:“大唐第一名妓,不是被腰斩在西市开元门外了么?”
初一姐姐呵呵一笑:“她最初回到帝京的时候,在“浮香楼”就被我发现了,她向我坦白了她和李益的过往,以及回来的目的,考虑到没有害处,我也不好拿“捉妖小组”要挟她……。。再说,本来没有你们,辛瑶琴的案件,不是发展为能被侦破的………。算了,她当时也是用了数十年来谋算,自然替自己留好了退路——
她承诺,倘若最后出事,她要求我为她收尸,她口中所含之卵,即是她的原体。镜眉蜂一族,生性雌雄同体,腰斩了一个女体,只要原卵还在,就可以重新孵化男体——目前的这小子还没有成熟,但做事情还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