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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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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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摇头叹息,“其实你们都不了解我的内心,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群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兰姑怕他着恼,抿着笑道:“大官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一会儿奴家再叫两个姑娘过去侍候。”

西门大官人一手放在怀里,轻轻咳了两声,脸色更显得青了,“让兰姑费心了。小生约了几个朋友谈生意,一会儿还要劳烦兰姑捧场。”

兰姑连忙答应了。

西门那双桃花眼又瞟了过来,柔声对凝羽道:“你若在白夫人那里做得不开心,小生就向白夫人讨你过来,好不好?”

不顾周围女子羡慕的目光,凝羽像被毒虫蛰到般,身子一颤板着脸道:“不必。我待得很好。”

西门大官人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春水般从诸女身上掠过,百忙中还向程宗扬点头示意,说了声,“兄台相貌不凡,以后多多亲近。”

然后才低咳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程宗扬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到了楼阁中坐下,他顾不得观赏周围的风景,便拉着兰姑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兰姑讶道:“公子不认得西门大官人么?”

程宗扬咬牙道:“他是不是单名一个庆字?”

兰姑笑道:“正是。五原城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他有潘安般貌,邓通般财,又脾气和顺,院子里姑娘哪个不爱煞了他,天天盼着被大官人接到家里……”

后面的话程宗扬已经充耳不闻。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千古第一淫人竟然是个如此风流佣傥的人物,即使知道他的磨细,也生不出半点反感。

程宗扬自言自语地叹道:“难怪潘金莲会跟了他。”

“谁说潘姑娘会跟了他?”

凝羽冷笑一声。

程宗扬露出怪异的表情。既然在这个时空遇到西门庆,有潘金莲也不奇怪,但“潘姑娘”“潘金莲不是武大郎的老婆吗?”

凝羽不屑地撇撇嘴,没有理他。

兰姑笑道:“这事在院子里都传成笑话了。那潘金莲跟白武族的武大订的是娃娃亲,还没过门呢,就跟武大的弟弟武二有了私情。西门大官人好意去提点武大郎,没想到那武大郎性子蛮横,竟然发起凶来,打伤了西门大官人!”

“停!”

程宗扬小心问道:“没搞错吧?武大郎打伤了西门庆?”

怎么不说武二郎强奸了潘金莲呢?

兰姑道:“听人说那武大郎身高九尺,脸上的虎斑一直长到肩膀上,脱了衣物分不出是人是虎。潘金莲娇滴滴一个女儿家,怎么愿意嫁给这么个半人半兽的凶人?那潘金莲面带桃花,天生的媚相,偏他还当成了宝,容不得人说半句实话。西门大官人不过多了句嘴,就被那莽汉子一脚踹在胸口,险些丧命。亏得西门大官人家里开着生药铺,好不容易才将养过来,到现在还咳嗽呢。”

武大郎居然身高九尺?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凝羽冷冷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兰姑笑道:“五原城都传遍了呢。西门大官人伤还没有好,那武大就遭了报应,失足落下山崖,抬回去没多久就咽了气。”

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是潘金莲跟武二当着他的面偷情,把病榻上的武大活活气死的。”

“胡说。武大郎是白武族第一高手,玉环步的修为还在武二之上,什么山崖能把他摔死?还说潘姑娘跟武二偷情……”

凝羽露出不屑的表情,“潘姑娘是光明观堂的弟子,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多半是哪个小人在背后造谣。”

兰姑笑道:“那是西门大官人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不用说,那造谣的肯定是西门大官人了。程宗扬笑吟吟听着,问道:“那武二郎呢?”

兰姑道:“那武二是个无赖,听说犯了案子被官府捉拿。那几日西门大官人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寻到。”

“不好!”

程宗扬猛然想起一事,腾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楼?”

兰姑略一错愕,然后笑着在他额上一点,“当然是醉月楼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水浒传中武松大展神威,血溅鸳鸯楼,还好这里是醉月楼。

兰姑对旁边的小婢吩咐道:“去叫几个姑娘,来鸳鸯阁陪客人。”

“砰”的一声,刚放好的椅子被程宗扬撞倒。

这下连凝羽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失态。程宗扬喉结勉强动了一下,“西门大官人在什么地方请客?”

千求万拜,只希望一切别那么凑巧,可惜天不从人愿,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一声霹雳。“西门狗贼!给二爷滚出来!”

雷霆般的声音滚过,阁中顿时鸦雀无声。

程宗扬与凝羽面面相觑,过了会儿,凝羽咬着牙低声道:“他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位二爷要找大官人报仇?”

凝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那家伙要是真被武二杀了,就有戏好看了。”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他倒不担心西门庆被杀──那种家伙就算死一万个,他也不会皱皱眉头。问题是,据程宗扬所知,水浒传中,武二郎在鸳鸯楼没有杀掉西门庆,而是误中副车,干掉了一个凑热闹的倒楣鬼。

程宗扬惴惴不安地想,那个倒楣鬼不会就是我吧?

楼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瞻,敢找西门大官人的麻烦?”

这声音听来非是善类,但程宗扬却认出并非西门大官人的咳嗽说话声。

然而,听见这句话的武二郎,立刻确认目标。“呼”的一声,一道庞大的身影带着劲风扑到楼上。

顷刻间劲风交击声夹杂着虎啸,狂风暴雨般响起,震得楼阁不住响动。

那人随行的护卫怒喝着出手,打斗声、叫骂声、女子的惊叫声、桌椅器皿的破碎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楼上侍酒的女子一面惊叫,一面啼哭,钗脱发乱地纷纷跑下来。然后一声巨响,一名护卫打扮的汉子贯窗而出,在半空中喷出一团血雾,“篷”的落在水池中。紧接着精美的轩窗一扇扇被劲风击碎,从楼上飞落下来。

兰姑又是肉痛又是惶恐,一张玉脸惊得雪白,周围的婢女紧靠着墙壁,一个个花容失色。凝羽紧握刀柄,身体微微前倾,彷佛绷紧的弓弦,美目寒光四射。

程宗扬强笑道:“武二爷真是爽快人。”

这厮闯进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难怪会杀错人。

头顶忽然一声暴喝,楼中那根一人粗细描金彩绘的立柱被人用重手法击中,“卡”的绽开一条裂缝,楼顶的瓦片一阵脆响,整座楼阁都为之摇撼起来。

几名汉子惨叫着被人从门窗中抛出,“噗通、噗通”掉进池里,溅起一片带血的水花。

狂风骤雨般的震响一瞬间宁静下来。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我……我不……”

武二郎喝道:“狗贼!待二爷取了你的鸟头祭奠哥哥!”

“格”的一声脆响,接着虎啸声响起,武二郎魁梧的身影穿窗而出,手中提着一颗颈下滴血的头颅,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鲜血渗过楼板,在头顶浸出一片血红。清波荡漾的池中,被武二郎击毙的尸身从池底浮起。眼前的惨况使那几名小婢几乎瘫软在地,连兰姑都手脚发颤。

程宗扬头痛一样揉着太阳穴,然后伸着脖子看了看,讶道:“咦?西门大官人呢?”

楼上已经是气息全无,倚仗生死根,程宗扬清楚知道死的除了那个多嘴的客人,就是池中那些护卫,看来看去却没有西门庆的身影。

忽然阁内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轻咳。程宗扬霍然回头,盯着房中那张圆桌,喝道:“出来!”

那咳嗽声只响了两下,便又悄无声息。

“再不出来我就喊了!”

程宗扬扯开喉咙,叫道:“武二郎!”

“莫叫莫叫!”

桌下帷幕一动,探出一张俊雅的面孔。西门大官人脸色青白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陪笑道:“兄台切莫高声。”

“快点出来!”

“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西门庆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桌下钻出来。

这间雅阁除了程宗扬、凝羽、兰姑和几名小婢再无他人,谁也不知道他怎么钻到了桌子下面。

程宗扬奇道:“你不会是一直躲在里面吧?”

西门庆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看了看左右,顿时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姿态,除了手指还有些发抖,倒还称得上风流倜傥。

这会儿武二郎已经走远,西门庆从容起来,先咳了两声,然后笑道:“小生正在楼上宴客,不料碰上恶客,只好暂避一时。事急从权,还望兄台恕罪。”

说着作了个长揖,直起腰又朝兰姑和那几名小婢眉目传情,那双桃花眼像会说话一样勾人,顿时惹得几个小婢羞红了脸,也忘了害怕。

兰姑殷勤道:“大官人可受惊了?”

西门庆含笑大度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喂,”

程宗扬提醒他,“外面可是死了一堆人呢,都是你的替死鬼。”

西门庆凛然道:“那武二天生匪类!凶恶好杀!惨无人道!小生必定要禀报官府,为枉死的兄弟讨个公道!绝不让这种匪人逍遥法外!”

兰姑奉承道:“西门大官人好一副仁义心肠。”

西门庆潇洒地一挥手,手中洒金的折扇展开,扇面上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红彤彤娇艳欲滴。他摇着扇子叹息道:“若不是小生天生的急公好义,看不得有人纵行淫恶,怎会惹上武家兄弟那对凶神?”

看着西门庆很欠扁的那张脸,程宗扬就有打一拳的冲动。凝羽早听不下去,俏脸如冰地拂袖离开鸳鸯阁。“凝姑娘!”

西门庆还没顾上和凝羽说话,连忙拔足欲追,程宗扬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武二郎,说不定还在外面呢。”

西门庆立刻收回脚步,朝程宗扬揖手道:“兄台贵姓?”

“程。程宗扬。”

“小可复姓西门……”

“单名一个庆字。五原城赫赫有名的西门大官人,”

程宗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西门庆谦逊地谢道:“贱名不足以污尊耳。”

“哪里哪里,阁下大名注定是要流芳百世,为后人传诵。”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亲热地挽住程宗扬的手臂,“我与兄台一见如故,来来来,我要与这位兄台一醉方休!”

平常人刚捡了条命,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兰姑没想到西门大官人还要喝酒,劝道:“刚经了这些事,大官人宅里的姑娘们难免挂念。大官人还要喝酒,胆子未免太大了。”

说得虽然委婉,意思却是让他先找个地方躲躲。

程宗扬笑道:“兰姑放心,武二郎不回来便罢,若是回来,也不会猜到大官人在楼下喝酒。五原城里,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西门大官人厚着脸皮不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西门庆不以为忤地笑道:“程兄果然明见。”

说着他合起折扇,毫不客气地在席间坐下,吩咐道:“兰姑,开两坛好酒,再寻两个上好的粉头来。今晚这里的开销都算我西门的!”

那些人的尸首自有醉月楼的下人收拾,兰姑连忙吩咐小婢提来酒壶,西门庆一挥手,“换大觥来!”

不多时小婢取来大觥,西门庆先举觥满饮,然后殷勤劝酒。虽然有些反客为主,但举止圆滑,没有丝毫唐突的感觉。程宗扬笑道:“今晚西门兄才是客人,小弟敬西门兄一杯。”

西门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一口饮干。

连程宗扬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显得很欠扁,却并不惹人讨厌,倒有些像是现代人的作风。西门庆咳了两声,也不询问程宗扬的来历,举起大觥道:“萍水相逢,便是知己,请!”

程宗扬酒量平常,好在他们喝的也不是蒸馏过的烈酒,酒味只比平常的红葡萄酒略浓,当下也举起巨觥一饮而尽。西门庆用折扇敲着手心,神采飞扬地赞道:“好!好!果然是我辈中人!”

程宗扬差点把口里的酒喷出来,心里暗骂:干,谁跟你“我辈中人”说话间,两名穿着红衣的少女进来,敛衣向两位客人施礼。兰姑笑着给两人各斟了一觥酒,“两位慢慢用,奴家告退了。”

说着又吩咐道:“清儿、梅儿,好生侍候两位官人。”

两名少女齐声答应。

西门庆扭头看时,不由一怔,改颜道:“原来程兄是醉月楼的贵客,失敬失敬。”

“什么贵客,大官人说笑了。”

西门庆眼睛一飞,“这两个可是楼里的红姑娘,等闲不陪客人的。一下来了两个,这可不是小生的面子了。”

第八章风流

程宗扬抬眼看去,那两个歌妓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娇滴滴挨在一起,杏眼粉腮,娇美得如同一对并蒂莲。

西门庆笑道:“小弟对这两位姑娘心仪已久,今日借了程兄的光,可要一亲香泽了。程兄中意哪一个,不妨先挑。”

这两名歌妓一般的娇艳如花,程宗扬随便挑了一个。那两名少女都是醉月楼调教过的,虽然有几分羞涩,仍乖乖入席,挨着两人坐下。

西门庆抚掌笑道:“程兄果然好眼力!花旁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靖南女子风致婉妙,柔姿天成,程兄挑的梅儿最是出色。”

程宗扬对那少女道:“你是哪里人?”

梅儿娇羞地说道:“奴是靖南人氏。”

程宗扬讶道:“西门兄怎么看出来的?”

西门庆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小弟别无他长,只有一桩薄技,举凡天下女子,经小弟法眼一过,其出身、籍贯、脾性……”

说着他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乃至衣服下遮掩的妙处,小弟无不历历在目。”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还有这样的技艺?”

西门庆大笑着饮了一觥酒,然后侧身在另一个少女清儿耳边说了几句。清儿一听,立刻羞红了脸。

程宗扬道:“西门兄说了什么?”

西门庆展开折扇,笑道:“小弟跟程兄打个赌,我猜这小姬下身右边的花唇上有颗小痣,程兄信不信?”

程宗扬看了看清儿,那少女穿着大红的褶裙,里面还有一条葱绿的纨裤。他才不信西门庆能看穿几层衣物,把少女最隐密的部位尽收眼底。

“赌什么?”

西门庆把手边的巨觥一推,逸兴遄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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