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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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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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的烛灯渐渐点燃,面前的一切都能映入眼帘,水红色的长纱、墨黑的发,以及月白的袍子缠在一起,白的纯粹,黑的神秘,红的热烈,三色于顷刻间融成一片只有我和他的世外桃源。

高长恭的手臂突然收紧,脸庞也向我凑过来。
看着倏然放大的五官,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因为身体都被他禁锢着,我只能眨了眨眼,然后发现他黑色瞳仁中隐隐有个倒影。我向前凑了凑,正打算仔细看个究竟,没来得及动作身子就随着他一起向上跃起。

眼前的景致立刻如走马观花般变化起来,帘幕、人影、灯笼、杯盘酒盏都在眼前急速倒退,我们好像在穿梭飞驰,待脑袋的晕眩消失后,高长恭抱着我已经立在歌舞坊的后街了。
我愣愣地没回过神,却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不由得开始担忧,这么就跟他出来了,我辛苦一天的的工钱怎么办啊!

高长恭的喉结动了动,慢悠悠问道:“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半年不见,难道不认识我了?”
想着一串串五铢钱就跟煮熟的鸭子飞掉了一般,又想到方才在歌舞坊中被他吓得半死,我直了直脖子脖子,严肃道:“那么……你是谁来着?”

我想,他肯定没受过这样的打击,怎么也能看到异样的神色,可等了半天,他脸上没有预料中的变幻莫测,反倒非常平静,平静到唇边的笑意都仿佛变得永恒。
我想了想,继续下猛药:“原来也有人说我长得像一个人,还把我认错了。”那个人正是他的二哥,高孝珩,想来他还不止一次把我错认为别人呢,“所以再有人认错,我其实也能……”

眼前突然闪过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理解”两个还未出口,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他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印在我的额头上。
仅仅是一触便离,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我已经傻掉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眼底的流光璀璨,看着他的脸再次向我压下来……而这次,他吻的不是额头,而是唇畔。

我不可思议地看他,如玉的脸,长长的睫毛,似乎都与过去的一幕幕重合起来。唇上辗转反复的那抹温凉,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有茫茫潮水的客船上短暂的初吻,也有暗夜踏雪时的温存……
唇角一痛,竟然被他咬了一口!
我立刻瞪了他一眼,而他不仅加重手臂的力道,也加重了唇上的力道,我觉得此时此刻的感觉似乎同过去的那些都不尽相同。他霸道而侵略的吻占据了呼吸,侵吞了所有意识,我只是被动而茫然的接受,唯一的一线清明是,我才不要虚脱得从他身上掉下去,拼命地紧紧地攥着他的襟口,

言语在夜风中变得朦朦胧胧,我反应好半天才听懂,他说:“如此呢,可是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顿时无地自容了,本来想调戏调戏他呢,结果非凡没有成功反而被他吃了豆腐。我羞恼地推拒,拳头打在他胸口:“公子,请您自重!”
“嗯?”他愣了下,我继续不怕死道:“若你真是认错了人,我可以理解,但在还没有弄清人家是不是你认识的人之前,你可不可以谨慎一点啊!”

“谨慎?”高长恭慢慢咀嚼了这两个字,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我已经非常清楚了,所以方才的举动……很谨慎!你说是不是?”
“你!”
他挑挑眉:“嗯,我怎么?”
“……放我下去!”

他的脸突然有压下来,我顿时就不知所措了。
蝉鸣虫叫,马车辘辘而过,安静的环境里,听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清晰到仿佛在拂在心头,他伏在我耳边就说了两个字,很快便离开了。
“不放!”

倔强的眼神,坚定地口气,好像同谁置气的孩子,抱着我向前走。
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哭,见到他本来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哭呢?

大概是泪水让他蓦地顿下脚步,我看到他的眼神变了变,不等他再次开口,我的行动已经快过意志的采取了措施。
琳琅绸缎的两只袖口同时穿过他的颈侧,我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身体靠到他的怀中,竟像是在拥抱夏日的一团暖阳,我说:“我没有认错你,你是长恭,是孝瓘,也是……”
思念一旦发泄出来,就如洪水猛兽,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而眼泪偏偏又是思念一个人最好的证据。眼底的湿热早已模糊了视线,我偷偷在他领口处蹭了蹭,他好像有点不愿意等,遂开口询问:“也是什么?”
吸了吸鼻子道,伏在他耳边,我清清楚楚地说:“是我想念的人!长恭,我很想你。”

高长恭的身子僵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若不是我这时敏感,可能都察觉不到。他突然弯腰将我放在地上,可是左手却压在我的后背上,让我抱着他的动作就此定格。
当他的右手揽在我的腰时,他终于开了口:“来,再说一次。”
“……”
讨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更声突然从长街的尽头传来,我吓了一跳,高长恭已经松开我,面容侧向一旁冷然说:“都到了。”
我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车旁正立着一排鸦青衣服的人,他们挺腰垂首,动作一致而整齐,均看不清脸。
悄悄地数了数,一共七个人,也不知是七个什么样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然后我猛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也就是说方才我同高长恭的互动,都被他们看到了?
心里不禁哀嚎,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那便是无地自容!没错,绝对是无地自容,摸了摸火烧火燎的脸皮,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独自想着,高长恭已经跟他们说了好几句话,朝廷的公事我听不懂,也没心思仔细听,等神思飘飘然然停下来时,耳边传来一句与他前后所说的没太大关系的话:“……分两路,一路守在驿站,一路随我走,通知林旭回来,就说……我要找的人不用再找了。”
然后,高长恭抬手触了触目瞪口呆的我,问道:“你脸上有什么,怎么一直摸脸?”

“……”我愣了愣,总不能告诉,我现在非常害羞,害羞到想钻地洞吧?于是随口问他:“你在找谁?怎么不找了呢?”
他看着我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千里迢迢煞费苦心,连林旭都出动了,可见这个人对他真的很重要,此时不找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是没有再找的必要,另一个便是找到了。而无论是不想再找还是找到了,我都觉得自己的感觉变得有点莫名其妙,就像是在心里坏了几颗葡萄,酸酸涩涩的不舒服。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在找我,后一句显然因为没胆量所以消失在肚子里。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猜测起来,他找的人会不会真的是我呢……多么水到渠成,他已经找到了我,确实不用继续找下去。

这么想着,我便抬起眼皮去求证,高长恭的脸……模糊得看不太清,我抹了一把眼泪后才看到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再侧过头打量那几个正抬着头聆听教诲的人,七个典型的面瘫,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炸开,我叹了口气,都不知道他可曾找过我,又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呢。

高长恭的手伸来时,我发现凭空冒出来的七个人已经剩下三个,他看着指尖的一颗晶莹泪珠说:“因为找到了,故勿需再找,至于是谁……她方才好像刚问过我这个问题。”他停了片刻道:“现在,我只问她一个问题——那时,为何一声不响便离开邺城。”
我愕然地瞪大眼睛,他牵着我的手像马车走去:“夜已深,我送你回去,有什么话……留到明日再说。”

马车的前檐垂着一排暗色的香穗,车帘勾勒着喜庆的图案,眼见就要被他推上车,我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问:“为什么要留到明天说呢?”
“自然是为了给你时间打腹稿。”他将我抱上去,自己也坐进来后便握住我的手,“小昀……无论说什么我都会信。”

我想,就算我编了谎话说给他听,他明知是谎话也会相信我。那么,面对这样一个信任我的人,我怎么可能说得出谎言呢。 
车轮好像压过某处坑洼,颠簸一下,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小心依偎。我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靠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更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些,先上课去,待会儿还要写一篇投稿,刚开学就要做苦力,嗷~~~




、第八章  尘封(上)


冷月对花,花寂寥,暗香疏影,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人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袍,足迹踏过青石路面,闲庭信步般向我走来,他的手压在我的肩头,将我抵在缀着红菱的古槐树上,声音低柔,却字字烙进心田:“为何要离开邺城?”
然后,我一个激灵,险些从床榻翻到地上。

神思慢慢恢复,门外恰好有抹晨曦照了进来,看到被子耷拉下去一角,我赶紧爬去将其捞上来。
昨日事事好像已化成光影散在记忆的长河中,漾了一地的斑驳。可他坚实的臂膀,疏朗的笑,漆黑明亮的眸子,以及俊朗不凡的月白衣袍,无一不是真实地存在着。
没想到,身在幽州的我竟能再次见到他。虽然我非常清楚像他那样的人不太可能为了寻找一个小姑娘专程出一趟远门,可他亲口承认了找过我,我就很知足了。
不问时间,只看心意。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姑娘,毕竟当初离开时未留只言片语,所以,他能找我,我很高兴,打心底里面高兴,甚至闭上眼睛都会感到油然心生的甜蜜。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惶惶不安,好像一切的美好顷刻自后便会坍塌。月夜下,他问我当时为什么要离开,睡梦中,他依旧在问我同样的问题,他很想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晓得这个事实!

一阵心烦,我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
想了很久,还是烦,于是我又打了个滚儿。
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若费力从尘灰中将沉溺的事实都剥离出来,就无法避免被被呛得一阵喷嚏咳嗽。
为什么离开呢……是因为他的二哥高孝珩将我错认为郑尔菡,是因为我的要回家这个不可更改的信念,是因为知道他要成亲了娶的姑娘不是我,是因为我不能阻止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还是因为他的一诺千金?

或许都对,又或许都不对。我想,除了回家信念外,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我喜欢他,我喜欢高长恭。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看着他迎娶别人而无动于衷,因为喜欢,所以不容忍自己面对已有妻室的他。所以我走了,带着悲戚落寞地心情不发一言的走掉了。
不过,这一切我都不会对他说,我宁可小心翼翼的相信他还是一个人,也不愿听到他说他其实已经娶妻了,即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绝不会主动提起,因为害怕,非常的害怕。
那时如此,现在亦如此!

我知道,想要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我一个人的愿望很难实现,但这就是我的愿望,美好却也卑微的愿望。这个愿望……就像压在他身上不得不担负起的责任一样,无法更改。
老天不会把一个人逼上绝路,幸好,除了喜欢他,我还要做另一件事,这样,我的走,其实并不算是落荒而逃。

…… ^ ^ ……

再次睁开眼,沈易正在拍门,唤我起身的声音隔着房门从外面传来,有点莫名的惊天动地。日头正高,我愣了半响,上一次醒来时觉着时间还早,一不小心就睡了个回笼觉,只是没想到这回笼觉一睡就是中午。
慢慢思考着之前的所有纠结是不是一个梦时,沈易的声音好像都变了:“阿姐,你若再不起身,我可能要将外室的人赶走了。”

唉?这莫名的敌视也不知道是对谁,不过能惹到沈易的人应该也很不一般,蓦地,我颤了一下,昨晚我好像是坐着高长恭的马车回来的,那么现在,外面的人……
我掀被而起,立刻穿衣梳发,洗漱净面,用了比平日快过五倍的速度打点好自己冲出房门。

外室敞着门,微醺的暖阳在地面上投了三寸,清风缓带,梦里的那个人就坐在正位的圆木桌边饮茶。系在腰间的缎带与衣服同色,其间还缀着一块翠色的润玉佩,高雅到让我和沈易自愧不如。
这衣服,似乎非常眼熟……能不眼熟吗,这不就是他昨晚穿的那件么,也就是说,他送我回来后就没回他的住处?可他的住处在哪呢,邺城还是晋阳……

“阿姐!”沈易轻咳一声,“你可认识他?”
话毕,高长恭的视线也落在我脸上,恐怕我一开口说不认识,他便立刻用行动证明,我们很熟,熟到做过很亲密的事情。
脸上有点热,我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说:“认识,很早就认识了,老朋友。”
高长恭端着茶盏抿了口茶,看样子还算满意我的回答,于是我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叮的一声,沈易将手里的长剑丢在歇脚的胡床上,又拍了拍手:“既然是客,怠慢了可就算阿姐你的不是了。”
我一噎,沈易又对高长恭说:“这茶是今年开春后在东山脚下采的,招待你也不算亏,慢用,失陪。”说罢便溜达回自己的屋子里。

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沈易回来,遇到高长恭守在外室,以为家里进了贼,所以非常着急就将我喊醒,对质一下。我想不通,沈易要是真以为高长恭是陌生人,为什么还要用茶水招待他啊?
摇摇头,一阵无力,小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是因为猜不到,而是他们的心思太多变,等你猜到了这个,他们还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呢。

“他是谁?”高长恭定定看我,人仍旧坐在那里,没有要站来起来的迹象。可是他的样子有点冷,好像能冻好几块寒冰。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让圣人坐着等别人一整夜都会很不爽,何况是还没熬到圣人地位的他。
我睡一整晚都觉得挺累的,别说他这么坐了一整晚。虽然不是我非得让他坐着等我,可这件毕竟因我而起,我大度地原谅他的小脾气,并且觉得很是愧疚。

于是,我飞快地蹭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他脸色不霁,放下茶碗点头:“是。”

我垂着头,用着生平最诚恳的态度认错:“我不是有意要睡到这么晚,也不是故意让你等我……以后我一定在院落里养上一只公鸡,让它喊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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