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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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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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察觉他看来的目光赫然变得犀利,仿佛是把利剑穿空而来带着赫赫火光,可当我转头仔细打量时,他眼中的色彩依旧是那疏疏朗朗的笑,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这厢思量时,他已经话题转到生活了:“前面便是风陵渡,我们乘船走水路。”

“什么?”擎天一霹雳,我惊得差点摔倒,“我们为什么不骑马了啊?”
“走水路速度快,也不需沿途寻找客栈。”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可以加快速度!”我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袋后,将它又深藏几分:“乘船是有钱人才选择的吧……我知道你很有钱,可也不好意总让你破费呀!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他疑惑地看我,复而笑了笑:“今日怎么如此善解人意了?这可不像往日的你……”
“……人都是在进步的好嘛!”转念一想,他这不是在隐晦地指责我不懂事么……“你……你怎么又损我啊!”

他继续笑:“确实有进步。不过,若你觉得不好意,他日你寻得了家人,好生款待我一次就好!”
“……”

我忧伤的看着天空,“寻得家人”多么美好的词,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呢,恐怕他的愿望是落空了。人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欠下另一人的人情,总想着以后还,可真到了以后,恐怕是再也换不清了吧。
他揽着我:“那便走吧。”

都说人高马大,站在地上的我刚好可以抱到马脖子,于是我立刻死死抱住二黑:“我们还是骑马吧!你看我才刚刚学会,打铁要趁热,不然以后就忘了!”
“下了船,过了江,我们仍旧会骑马赶赴邺城。”
我泪眼汪汪:“可我舍不得凌云和二黑啊……你把它们丢在这里,荒郊野岭,你于心何忍啊!”
“……会有人将它们带去邺城,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被他夺了缰绳,我抵住他的身子,急得团团转:“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不不愿意坐船。

夜风袭来,卷起他的衣袍,迷了我的眼。
他微屈身子,视线恰与我平视,呼吸拂过脸颊。他神色凝然郑重:“小昀,你究竟怎么了?”

我叹口气,事到如此,若是不给他一个能信服得过的借口,恐怕他是不会打消乘船念头的。与其被他拉上船晕得死去活来,倒不如自己招供来得有面子些。松开他被我捏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我豁出去地大喊:“我晕船!”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我,我想到可能他不能理解“晕船”这两个字的意思,便继续解释给他:“就像水土不服那样,头晕目眩反胃不舒服,提不起精神……”

高长恭依旧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突然明白过来,“水土不服”四个字,他应还是无法理解的,我又说:“通俗的来讲,就是我跟船犯冲!”抬眼看他时,他已忍俊不禁,道:“……你勿需解释这些,我懂。”
“……”

“航船上都备有清心明目的药剂,所以你也勿需担心这些。”
“药?”现代的晕车我吃了都不管用,我可以期待古代的晕船药有效么?答案显而易见,于是我继续摇头:“我不信。”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不相信这所谓药的药性!
他看着我抱着马脖子的胳膊笑了笑,随即踱步过来,手指巧妙用力便将我整个人搂进怀中,我惊得不知所措:“你……你……”

他半拥半抱着我往渡口走,我虽然朝相反方向用力,但奈何彼此力量悬殊,用合力做功的理论来解释,我们俩的物理位移始终在缓慢移向渡口。所以,我做了无用功,虽然费了很大力气。
这什么狗屁理论,一点都不现实!眼见着即将登上客船,我心如死灰地蔫儿了。他垂首对我稍作解释:“黄河以北的人,大多乘船晕眩,船中备药,方便彼此。长久使用,药效自然不用怀疑。”
“可有药不一定有效啊!”我可不想在行人聚集的船艘上晕得死去活来。丢人不丢人暂且放在一边,我自己难受是最不可忽略的。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我挣脱不开他的桎梏。我的话问完了,人已被他拉上了客船架在渡口上的引桥。
他看着我,慢悠悠地反问:“不试你又如何得知呢?”

我扣住船篷边沿,跟他狡辩抗议:“如果试了无效怎么办?”手被他拉下,前行瞬间变得畅通无阻:“那也要等试过了再说。”
“……”
我、我不想当试验品啊!

…… ^ ^ ……

风陵渡是周国境内最大的渡口,据我所知没有之一。当然我对诸国地域的了解是少之又少,山外有山的道理始终是不容忽视的。
客船小有规模,共分两层,每层均有吃出之处,我们在客船底层寻得幽僻角落坐下,简单用过粥饭后,客船已经起航了。
船头冲破水面的宁静,逆流而行。宽长的船桨在水中划出层层叠叠的涟漪,掺合瑟瑟秋风,似乎冲淡了州途疲惫。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突然想到,其实很多时候,周围的环境是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心情的。就像我自己,上船之前由于担心晕船心情郁闷,而现在看着眼前的清水蓝天,广袤无垠,一扫之前的阴霾,顿觉神清气爽,。

坐直的姿势有些累,我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所以,我想说什么来着?是人在郁闷的时候可以更多的欣赏周围的风景转移注意,还是人不要做杞人忧天的事情呢……
眼前不期然出了一只手,遮了我远望的视线,随即伸手拍开,不料手却被人掌锢住。转过视线去看始作俑者,高长恭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睛在清水的映衬更加流光溢彩。
他沁凉的指尖捏着我的一只手,我的另一只手还傻乎乎地托着腮。这一刻的双双凝望,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万籁俱寂。耳畔只是船桨卷过流水的声音,鼻尖萦绕掺杂潮湿水气的浅淡的梨花香,心尖放佛有什么东西划过,温温地泛着莫名的悸动。

“扑哧——”一声轻笑传来,我诧异地寻声望去,桌边不知何已坐着一个男子,藏蓝衣,暗花云袖,一脸的眉飞色舞。
高长恭极其自然地松开我的手,随即将一团暗色物什放进我手心。他翻出一个茶碗,动作优雅地倒水斟茶,开口,却不是对我说:“比我预想得快。”

藏蓝衣服的公子正眯着一双斜长的桃花眼,听到这里低低地笑着:“是呀,确实是快了,该不是恼怒我打扰你们了吧?”
高长恭淡淡道:“无需恼怒,就算你在,也不会叨扰我的。”
“……这么没有存在感啊!”

我拆了拆手中用油纸包裹的东西,未果,然后开始悄悄的打量这个不知是谁的不速之客。他黑发上挽着一截碧玉簪,浓黑的长眉几欲翩翩起舞,翘着的嘴角让人觉得欠揍,最让我不淡定的是——他居然长了一对酒窝!
想我当年是多么羡慕有酒窝的小姑娘啊,以至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拿着筷子手指戳自己的脸蛋儿,希望能塑造出一个可爱的酒窝。我极其羡慕地盯着他的脸看,恨不得挖下那对酒窝放在自己脸上。

蓦地,他漆黑的眸子突然看过来,还顽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我一愣,他大笑:“孝瓘,你是从何处捡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偷偷去看高长恭,他面色如常,慢慢道:“滕郢舟。”

我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温婉,毕竟温婉的姑娘很招人欣赏。高长恭无奈的摇摇头:“小昀,郢舟与我是旧识,自小便在一起玩闹,你不必拘谨,他自然也不会觉得拘谨。”
我点头,松了口气,一不拘谨便脱口而出:“青梅竹马?”高长恭理着袖子一顿,滕郢舟忍俊不禁。我继续问:“这年头长酒窝的男子还真是少见呢,不知道你的酒窝是遗传呢,还是后天呢?”
滕郢舟:“……”

客船的小二上了一碟花生米,滕郢舟默默拈起一颗嚼着,表情很是抑郁:“孝瓘——长恭!这可真是不拘谨啊,你让我情何以堪……”
高长恭沉思片刻,悠悠道:“他是青梅!”一时未反应过来,他继续自顾自地解释着:“熟识中十有j□j都觉得他长得像姑娘。”
滕郢舟喝水的手蓦地一僵,哀嚎着:“枉我们朋友一场啊,你也太不厚道了!”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其实朋友就是用来两面三刀的!”
高长恭:“……”
滕郢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迷失


第二日清晨睁开眼时,我已能从精小的天窗处看到高挂的日头了。在船上过的这第二夜,我仍仍旧昏昏沉沉睡过了头。
揉着落枕的脖子出去转了一圈,终于在客船上层临近围栏的角落处找到高长恭。
他穿着玄青衣袍,领口袖口缀着绛紫花纹,手边码着一堆颜色各异的小瓷瓶,眉眼也正专注其上,天水之间放佛只是这一片温清。而他身旁的滕郢舟却是笑得如花,算首个破坏温情气氛之人。

我惋惜地摇摇头,忽然发现滕郢舟那张脸很是出众,此时又穿了一身招摇的赤色儒袍,坐在那里,坐在晨光中,凭空生出浓重亮晃晃的错觉。
一喜低调,一喜高调……混成青梅竹马,委实不容易。

落座,小二端来一盘翡翠水晶包、一碟小菜和一壶清茶。
热气在视线里袅袅盘旋,我闻到水晶包浓馥的香味。腹中早已唱起空城计,见到这些,更是食欲大增。拿起筷子夹着一只包子放进口中,咬了一口,霎时觉得唇齿留香。吞下包子,我开始大快朵颐。
船尾处传来的铮铮琴音与围栏外的水声融为一体,我赏心悦目地咬住包子,寻声去找琴音的发源地。视线还未飘过多远便看到滕郢舟目瞪口呆的脸。

他忽然开始笑着,两侧脸颊上的酒窝盈盈满满,好似真能盛下半盏琼酿。我愣愣咬着包子,心里竟生出些许的毛骨悚然!
试想,一个前一刻还在呆愣的人后一刻对你盈盈的笑着,你一定会觉得他有病!

滕郢舟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到盘中的包子,笑得让我惊悚。蓦地,脑中似炸出一线清明,这时的女子都是温婉优雅的姑娘——大到行为举止,小到坐姿吃相。
我窘迫了,口里半个包子吞吐两难,就这样卡在喉中,把自己呛到了!
捂嘴扭头,一气呵成。我拼命地压抑着咳嗽,不让自己更狼狈。视线里不期然多出一杯水,以及半截绛紫缀边的袖口。高长恭托着陶制茶盏,愕然之余那茶盏已经落在掌心。他眼中浮现着我所熟悉的莫可奈何:“……不用着急,慢着些。”
事已至此面子是丢完了,那也只能想措词补救了:“其实我是担心下船前吃不完饭,耽误大家行程,所以吃得……”

琴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而高长恭眉心中似乎都晕开了笑意。他看着我犹豫着终于还是问了:“我何时说过今日下船?”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明日下船前要向小二寻两株驱虫的草绳么……”
他将手中的瓷瓶推到滕郢舟面前,慢慢道:“不是明日,是明月之日……”
“……”原来竟是我听错了。

吃了半盘包子,腹中已有饱胀感觉,我凑过去打量高长恭手里奇形怪状的小瓶,拈起一个晃了晃:“这些是什么药?”
话一出口,滕郢舟立刻意起来:“你一定猜不到这些是什么!”
我摆摆手:“若是让我打开看看,兴许这能猜到呢。”不过这确实是很有难度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猜到,我不过是想打开看看罢了。
滕郢舟点点头,口里却不忘着警告:“你别后悔!”
看他这副凝重的样子,我大惊:“难道是毒药?”一把揽过剩下的半盘包子,顿觉脊背发凉,拉了拉高长恭的衣角求证:“瓶子密封好不好,我都已经吃下半盘了。即便沾上半点,也有可能毒死吧……”

他抬头看着我,隔着降水湿润的雾气,眉眼间如带着远山的黛色,似笑非笑的神情里俨然带着零星的坏心眼:“怕么?”
不知为何,他只是问了两个字,看着他惯有的表情,我却感到莫名安心。于是松了松手里的盘子,讷然摇摇头。
“不是毒……”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怒气熏天的滕郢舟打断:“喂喂喂!我这是多么没有存在感啊……这样居然都能你们被无视了!”他抢过高长恭手里的陶瓷小瓶,控诉:“瓶子是我的,药也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

我忍不住偷笑,又是好笑于滕郢舟如护短老母鸡的样子。滕郢舟立刻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温婉地沉默着。
身侧的围栏上突然有飞鸟扑棱振翅,转头看去,是一只白色的鸽子,我与它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
高长恭收回视线,看着如同老母鸡护着小鸡仔儿的滕郢舟,眼中含笑:“都是你的!但信鸽带来的东西可不是你的!”
滕郢舟气恼,颤着手指道:“你你你——”看他为难的不知所言,我好心地递给他一杯水:“压压惊,慢慢来。话说,你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话毕,高长恭便倾身过来。我一惊,立刻向后挪了挪,但他只是抬手从我的肩上穿过去。

我能感受到他宽大玄青的袖口拂在肩头,带来一阵清淡暖流。失神间,他已将信鸽抓起,熟练解下赤色鸽爪的圆木筒。
紫檀色圆木筒中塞着一条卷成直筒,以及一个青色小瓶。滕郢舟目光盯着那个青色小瓶不放,断了线的脑袋终于接上了,张口哀道:“……孝瓘,你欺人太甚!”
我看了看高长恭,又看了看滕郢舟,有些费解。但看到自己捧着那杯滕郢舟来不及接过去,被我握在手里的空杯子很是失神,因为方才的间隙里,杯里的水都洒在身上了。凉意氤氲,秋末冬初的温度又很低。没有听他们接下来的言谈,我即刻便奔回屋中换衣服了。

滕郢舟的小瓷瓶里装的都是药,不是毒药,也不是治病的药,而是易容的药。
沧州滕家最为骄傲的便是医术,但到了郢字辈这代,偏偏出了一个滕郢舟,生生将医术扭成易容术。自小便收集各种药物用来研制易容术,逐年的长达,也伴随着易容术越发的出神入化。
若说滕郢舟为何抛弃医术如此致力于易容术呢,其实很简单,仅仅是爱好。就像有些人喜欢收藏古玩玉器,有些人喜欢收藏美女一样,没有为什么。
但我不得不说,滕郢舟的喜好确实非常异于常人。
高长恭拿到的青色小瓶中装着滕郢舟寻而不得的一味药材,所以他不怕别的,就怕高长恭用此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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