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俞和忽想起了他在京都定阳见过的章炎真人和剑残客楚冥子,在那两人身上,都存着一股大执念,他们的心中只有一柄剑。他们笃信自己这柄剑,也执意追求着剑道的至高境界。
“宝剑不琢无锋!”俞和睁开了眼睛,在他的双眸中,横亘过一道明亮的剑光。
蜀山派的诸葛坚虽然败在了他的手下,但的的确确给了俞和激励。诸葛坚道行境界远不如他,却能与他斗得难解难分,这将俞和心中存的一丝骄傲撕得粉碎。若诸葛坚修到了还丹道果,带着紫青双剑的本体来找俞和较量,俞和自知,现在的自己只怕走不过十招。
万化归一大真符、神霄太平应化白莲法和先天五行真炁等等,这些神通手段他都一时间无法再进一步,若不想败,只有靠手中的三尺青锋!
执念生出,俞和识海中的xìng光慧剑忽然放出了万丈虹光,呼应着胸中燃烧起来的剑意,白玉剑匣中的十几口飞剑齐声长鸣。
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面露诧异,纷纷回头以神念一望,只见俞和顶门处有一道无形的剑炁直冲九霄。
“懂得不骄不躁,沉思自省,这委实难得!此子福缘深厚,悟xìng也算不错,我罗霄剑门看来真是要出一个杰出人物了。”太渊真人手捋银须,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俞和这番剑炁冲霄的异相,唯有修到了剑心通明之境,才能察觉的到。故而石坪上的修士,除了罗霄剑门的四真人之外,只有寥寥数人转头看来。其中有蜀山派的修士,也有青城派的修士,他们看清了俞和头顶的一道无形剑炁,有的人不喜不忧,有的人却转动眼珠,也不知在盘算这是么。
再看石坪zhōngyāng的李毅和龚大有,此时已然斗了足有一顿饭功夫。俞和猜的不错,李毅在第一千一百六十招时,双剑一圈,挑飞了龚大有的飞剑。两道剑光在龚大有胸前交错而过,把他胸口的里外衣衫一齐斩破,但偏偏又没有划破肌肤。李毅的一对剑锋搭在龚大有的肩头,剑刃直抵着脖颈。
龚大有一脸苍白,高举着双手,一动不敢动。他胸前的衣衫落下,露出好一片雪白的皮肉,显得很有些滑稽。
青城派的师长起身出来,向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作揖认输之后,就把自家弟子拎了回去,狠狠的掼在了地上。这龚大有出来趁火打劫,可却算计落空,最后还是输掉了这局斗剑。如此一来,青城派的颜面可当真有些不好看了,门中师长憋着一口怒气,也是自然。
李毅对着石坪上的群修团团一揖,也退回了罗霄弟子的队列中,剧斗了千多招,他自然要回气歇息。
俞和刚想再去石坪zhōngyāng应战,可那碧云寺的群修当中,宸涛子忽然站起身来,他一脸铁青的走到了石坪zhōngyāng,手指着罗霄弟子队列中的胡家四兄弟道:“今rì我也不是碧云寺的宸涛子,我是满孚村胡家大院的胡进昌胡六爷。你们四个忘恩负义的胡家不肖子,还想做那缩头乌龟到几时去?都给我出来吧,今rì你们若胜得我胡六爷的一双肉掌,从此便算恩断义绝,我再不过问你们事情,就算你们要寄人篱下做奴才,也由得你们去。若是胜不得我胡进昌,我便教你们知道胡家大院的家法森严!”
第一百九十五章胡家怨,两门争
宸涛子话音落地,躲在罗霄弟子队列末尾的胡家四兄弟已是脸sè煞白。。。欢迎来到阅读云峰真人听宸涛子这么一说,站起来拱手抱拳道:“宸涛道友,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宸涛子一甩大袖,沉脸瞪眼斥道,“在下方才说过,我此时非是碧云寺的宸涛子,而是满孚村胡家大院的胡进昌胡六爷。我与他们四人乃是血亲,他们需得唤我一声六叔。我这胡家长辈教训家中子侄天经地义,此乃我老胡家的家事,于情于理,云峰掌院你都不便横加阻拦!”
宸涛子这么一说,把云峰真人想好的一番推托之词全给堵了回去”“。周围的西南群修面面相觑,有知情的人,嘿嘿直笑;有不知情的,正忙着询问其中干系。
云峰真人叹了口气,心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不好再拦着胡家叔侄见面了。先前碧云寺的修士一到滇南别院,宸涛子就执意要见胡家四兄弟,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看他面sè不善,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就极力拦着宸涛子,不让他去见胡家四兄弟。当时宸涛子便突然大发雷霆,说了好几句狠话,弄得场面一阵尴尬,最后还是信宁真人觉得众人吵吵嚷嚷,令他心烦意乱,这才出言按住了宸涛子。
没想到今rì当着这许多同道的面,又是在开山试剑的仪式上,宸涛子再一次要与胡家四兄弟见面。他把俗家身份和与胡家四兄弟的血亲关系当众一挑明,罗霄剑门便再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阻拦人家师侄亲人见面了。
胡家四兄弟中的大哥胡甲山,深深懂得其中的道理,知道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也是为难。于是他用力一握双拳,带着二弟胡乙川、三弟胡丙河和幺弟胡丁岳走了出来。先是对着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作揖行礼,然后就硬着头皮,走到了宸涛子的面前。
如今身上穿的是罗霄剑门的崭新道袍,腰悬玉牌和铜鞘长剑,四兄弟再没了之前那幅落魄不堪的样子。可是看到自家六叔宸涛子,胡甲山闷声抱拳行一礼,却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只有幺弟胡丁岳怯怯的喊了一声“六叔”。
“亏你们还有脸叫我六叔,你们哪里是我胡进昌的子侄,你们就是四条忘恩负义的豺狼!”宸涛子伸手点指着胡家四兄弟,他一张脸忽青忽红,双目中喷出汹汹怒火,满口唾沫星子飞溅出三尺远。想是这宸涛子胸中一口怒气实在太盛,身为修行掌法之道的炼气士,他竟然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掌,那伸出去的一根手指,在不停的颤抖着。
旁人或许不知这宸涛子为何会气愤到这个地步,可胡家四兄弟、碧云寺群修等知晓内中详情的人,却是心中雪亮。
昔年满孚村的炼气世家老胡家,家中的散修老祖师惹上了百越教之后,被一位大蛊主出手灭门。胡家四兄弟侥幸逃得不死,就想托庇于在碧云寺修行的六叔宸涛子。但是这胡家四兄弟的资质,除了幺弟胡丁岳还算差强人意之外,其余三人都只是稀松平常,加上年纪又偏大,碧云寺的师长便不愿将他们四人列入山门之下。当然这其中也有生怕百越教会迁怒碧云寺的这一重顾忌。
宸涛子无奈,便让四兄弟在碧云寺左近自行搭建了一排茅草屋居住,算是有个就近照应。那时的宸涛子在碧云寺中担任要职,掌管门中一应丹药灵物的配发,于是他就借着职务之便,偷偷分出一份丹药灵物,供给胡家四兄弟修行之用。后来这事被碧云寺中的前辈真人查知了,却也念在四兄弟身世凄苦,只随口提点了宸涛子几句,再没追究什么罪责。
门中师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宸涛子心中愧对师门的负罪感却rì渐加深。一边是子侄亲情,一边的师门道义,这几年中,宸涛子心里纠结煎熬,却无处倾诉,过得也是颇为辛苦。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宸涛子做到这般地步,可胡家四兄弟对这位六叔却没有多少感恩之心。抚仙湖玉玦出水,胡家兄弟捞住了一片紫sè玉玦,非但不肯交给宸涛子,也不肯与碧云寺同进退,却去偷偷投靠了夏侯沧,最后四兄弟是与外人一道,同碧云寺争抢仙人遗府中的福缘。
宸涛子因为这事,被一众同门冷嘲热讽,说得他头也抬不起来。一番思前想后,他主动去峋石掌门面前负荆请罪,卸除了门中的一应司职,然后便整rì把自己关在地宫静室中不出,盖因实在是羞于见人。宸涛子苦心呵护的四个子侄,居然反手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心中的一股子邪火,最后酿成了宸涛子的心魔。
所以他今rì起身下场,指名点姓要与胡家四兄弟一战,就是要亲手洗刷这段羞耻,挽回自己的颜面,让心中的魔障消散,今后也好在碧云寺中重新挺胸做人。
胡家四兄弟见宸涛子气势咄咄逼人,那双眸中喷shè出来的怒火,炙得他们脸皮发烫,于是四人都不敢抬起头来与宸涛子对视。
宸涛子冷冷一哼,大步上前。老二胡乙川、老三胡丙河和老四胡丁岳吓得一缩脖子,脚底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步。只有身为长兄的胡甲山鼓起了勇气,他只倒退了半步出去,就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抬起头来,两手依旧抱拳在胸前,嗫嚅的道:“六叔……”
宸涛子也不答话,只是沉着脸走到胡甲山面前,他双目一瞪,嘴唇一抿,咬紧了牙关,抡起右掌,老大一个耳括子,结结实实的扇到了胡甲山的左脸颊上。
一声清脆的皮肉抽击声响起。宸涛子饱含怒气的一掌,可是用上了道门真力。这一耳光扇得胡甲山整个人离地飞起,涎水、血沫子、还有打落下来的牙齿四处飞散,胡甲山身子凭空一旋,朝后面仰头摔倒。三兄弟赶忙抢上,扶住了自家大哥。只见这胡甲山左半边脸已是面目模糊,眼瞅着肿起来又黑又紫的一大片,左眼被血瘀挤成一条细缝,已然张不开了。
从胡甲山的鼻孔里、耳孔里和嘴里咕咚咕咚的往外直冒血水,但他却犹自“嗬嗬”的呼喊了几声,三兄弟凑过去,想仔细听听大哥说的是什么,但胡甲山手脚一软,脖子一歪,人就昏死了过去。
在场的年轻修士发出一片低声惊呼。俞和等剑门弟子看了看自家的四位师长,可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全都不动声sè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显出一丝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只是紧盯着石坪zhōngyāng的情形看。于是众弟子也都按剑不动,静观其变。
一掌打昏了胡甲山,宸涛子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些许,脸sè稍稍没那么难看了。可剩下的胡家三兄弟都他气势所摄,全都不敢动弹。
宸涛子用力的呼吸了几下,再一次迈开了步子。
老二胡乙川和老三胡丙河双双站起身来,挡在大哥胡甲山和幺弟胡丁岳的面前,可他们两人依旧只是把头深深的垂在胸前,一个字也不敢说。
宸涛子看了看他们两人,嘴角抽动了几下,鼻子里重重一哼。他把大袖一甩,双掌左右飞出,正印在胡乙川和胡丙河的胸口。
这老二老三身子大震,口鼻喷血。整个人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二哥、三哥!”幺弟胡丁岳急忙冲上前来,奋力抱住了自家兄长的身子,看胡乙川和胡丙河被打的七窍流血,但他们一口气息倒是并未断绝。
“六叔,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看着从小相濡以沫的三位兄长,被宸涛子打得生死难料,幺弟胡丁岳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猛地仰起脸,倔强的同宸涛子对视过去。
“不忠不肖之徒,死有余辜!”宸涛子的咬牙切齿吐出了一句话,那每一个字都冷得像是从冰窖里跳出来的。
“不忠不肖?”胡丁岳双眼通红一片,他毫不畏惧的瞪视着宸涛子,大声抗辩道:“六叔,你以为你给了我们多大的恩惠,我们四兄弟是必须对碧云寺五体投地顶礼膜拜吗?是的,六叔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和你的弟子,还有碧云寺中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四兄弟就是必须摇着尾巴,趴再地上磕头乞讨的叫花子!”
幺弟胡丁岳的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水气,可这个孩子就是不让泪水落下来,他竭力的瞪圆了眼睛,嘶声道:“六叔你常年闭关,一共就出寺见过我们两次,连玉符传讯也极少回应。我们在碧云山风餐露宿时,都是你的弟子每隔三个月来给我们送几颗丹药,几块灵石。六叔你可知道,你那弟子定下了个规矩,他给我们一颗丹药,我们四兄弟每个人都要对他磕头五响,每给我们一块灵石,就要磕头十响。那些丹药和灵石,哪里是你赐给我们的,分明就是我们一个头一个头磕回来的!每三个月,我们四人都要为了你的丹药和灵石磕到头破血流。甚至你的弟子还总拿我们试验他新学的掌法和道术,三番五次打我们四人吐血重伤。我好几次求大哥带着我们远走他乡,可大哥却依恋故土,执意不愿离开。”
“我还记得前年那一次,二哥误食了毒草,大哥带着我和三哥,在碧云寺门口跪了五天五夜,才有一个弟子隔着高墙扔了颗药丸出来,救回了二哥一条命。”胡丁岳说到此处,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股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打湿了前襟,“为了得了六叔你的恩惠,大哥二哥三哥都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堂堂七尺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一见到碧云寺的人,就要下跪磕头不止。你还在口口声声的说我们不忠不肖!”
“住口!”宸涛子一声断喝,“我碧云寺堂堂名门大派,岂会有如何行径,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胡丁岳还要抗辩,可宸涛子上前一步,挥手抡掌,抽向他的脸颊。这幺弟胡丁岳也是倔强,加上他是胡家四兄弟中,唯一修成了还丹道果的人,看宸涛子一掌扇来,他大吼一声,竟然翻手扣住了宸涛子的手腕,怒目直视着自己的六叔。
“小贼还敢还手!”宸涛子一瞪眼,抬腿一脚蹬在胡丁岳的胸口。这倔强少年被他踢得倒翻了几个跟头,以双臂撑起身体来,狠狠咬住牙关,吞下胸中逆血,他双拳紧紧的握着,似乎想要与宸涛子拼命。
宸涛子一挥手,一张金丝困仙网兜当空罩下,无数的金丝绳索把胡家四兄弟困得好似粽子一般。这金丝收紧一勒,幺弟胡丁岳的周身骨骼发出裂响,双眼一翻,也昏死了过去。
宸涛子啐了一口,倒拖着金丝困仙网兜,抬脚转身就想走回碧云寺的修士那边去。可云峰真人一按太师椅的扶手,越空而来,一只脚挟千钧之力踏出,踩在了网兜上。
任这宸涛子如何使力拉扯,他也再拖不走这网兜了。
“宸涛道友这是何意?”云峰真人沉着脸喝问道。
宸涛子翻眼看了看云峰真人,寒声答话道:“这四个胡家的逆子,我碧云寺将他们庇护在门下,供给他们一干修行用度,可他们不但不知报答恩情,还改投别门,设计我碧云寺,此乃不肖的大罪。我要将他们捆回碧云寺正殿,让他们对着我碧云寺祖师画像跪拜十rì十夜,以恕此罪!”
“胡家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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