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师傅这才示意佟妃起身。我扶着佟妃站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回头对我感激地笑了笑。
康师傅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问道:“说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思绪,说道:“皇阿玛,昨儿您不是说要赏赐我吗?今儿我想到了,所以来找您要来了。”
康师傅愣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嗯!”我很郑重地点点头,“非常重要。”
“说吧,我倒要听听看,有多重要。”康师傅的声音已不似刚才的冰冷。
“我想请皇阿玛给我个面子,这回就原谅了佟额娘”。我这话一出口,康师傅和佟妃都面露讶然之色,估计他们谁也没料到我会要这么一个特别的赏赐。我继续道,“刚我在外面都听说了,我想其实佟额娘这么做也是出于好意,不想扫了您的兴致,您可难得这么高兴不是?我说的对么,佟额娘?”
佟妃忙连连点头。康师傅虽然没有表示,但表情已不似刚才这么凝重了。我说道:“其实事已至此,您责罚谁都于事无补,禧儿觉得,现在照顾好病人才是最重要的。刚我遇到卫贵人的贴身丫头,她说那边缺个得力的人,求我跟佟额娘说说,给调派个人过去帮衬。”
康师傅看了一眼佟妃,佟妃忙说:“回头臣妾就去办,只是这宫里确实缺办事得力的丫头。”
一时间我想到了卫绮兰的结拜姐妹剑兰,这个时候若是能让他们姐妹俩在一起,多多少少是个安慰吧。于是我说道:“听那丫头说说,她主子本有个结拜姐妹叫什么剑兰的还不错,佟额娘不如就去找找这个人吧。”
佟妃立刻答应了下来。
我看看康师傅的神色,决定再推动一把,走到康师傅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道:“皇阿玛,您就答应了禧儿所求吧?啊?”
康师傅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对佟妃道:“念在你平日打理后宫也甚是尽心尽力,禧儿又为你说话,这次的事朕就暂且原谅了你。不过,你要引以为戒,同样的差错不可再犯。”
佟妃应承道:“皇上的教诲,臣妾谨记在心。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康师傅听罢,总算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咱们走。”
“哦。”我应承了一声,跟了上去,回头对佟妃眨了眨眼。
佟妃终于在梨花带雨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删了“温僖”二字,谢谢提意见的亲。
另外:清朝的后妃制度是到康熙朝的时候才真正完备的。其实清朝的大部分制度都是在康熙朝才定下来的。
2009。8。19
、不速之客
以为“中秋事件”就到此结束了,却不料还是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康师傅调看了卫绮兰的脉案和膳单,发现了可疑之处,下令拘查丁忧的太医,那太医早已人间蒸发,这却让我明白了到底不对劲在哪儿。佟妃因康师傅有言在先,逃过一罚,惠妃和荣妃是佐理后宫的,因此事被罚了一年的例银,御膳房的人整个儿清理了一遍,就连小路子也因被派出去买山楂而牵涉其中,被发往打扫处了——唉,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的出宫大计啊……
康师傅的这些措施,对于卫绮兰失去的宝宝算是有个交代了,可是对于卫绮兰本人今后的日子来说呢?不过,好在卫绮兰的结拜姐妹剑兰终于被调到了卫绮兰的身边,这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因祸得福吧。
日子一天天似流水般地过去了,有些压抑的心绪终于在康师傅答应带我一起去五台山中得到了缓解。孝庄自中风痊愈后,就有一个愿望要到佛教圣地之一五台山去进香,以表达自己对菩萨的感激之情,康师傅为一偿皇祖母的心愿,特地派人修缮了去五台山的路,并决定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出发。一开始,康师傅说路途遥远不带我去,我好说歹说,费了不少的口舌,终于达到目的。可惜,胤禛又去不了,康师傅说他太小,过些年若有机会再去。
出发的日子就定在明天,我是乐不可支,去慈宁宫请安也积极地多了,一路哼着歌儿,就直奔寝殿而去,岂料扑了个空,宫女说有客到,孝庄在中宫殿呢,还说要是我来了,也让我过去。一听这话,我小调儿也不哼了,怀着讶异,改奔中宫殿。
还没进殿,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笑声,好像除了孝庄以外,还有男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分明不是康师傅的,也不是福全或者常宁的,真是奇怪。
在太监的通传声中,我抬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匆匆瞥了下,殿内宝座正中是孝庄,孝庄左侧偏左上是孝惠,宝座下方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蒙古王公打扮的人。径直给孝庄请过安后,孝庄笑眯眯地望着我,往左手侧一指道:“禧儿,快来见过科尔沁和硕达尔汗亲王!”
我微笑着行礼,那亲王也站起身来颔首致意。
孝庄又指了指右侧,道:“你班第哥哥就不用介绍了吧,先前你们都见过了。”
我闻言望去,果然又看见了班第,两个多月不见,好像他又长高了。此刻正看着我微笑道:“禧儿妹妹,别来无恙。”
我有点发愣,做梦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看见这个人了,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又来了?”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我忙清了清喉咙,改口道:“啊,我……我是有些好奇,上次你来是扈从狩猎,这次来想必也有重任在身咯。“
班第还没开口,孝庄倒是“呵呵”一笑,道:“这次你班第哥哥,一是跟着亲王来‘年班’,二是明儿跟我们启程去五台山。”
“嗯?什么,他也要去五台山?”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孝庄招手让我坐到她身侧去,又拥着我的肩道:“是啊,不但如此,以后你班第哥哥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不走了?”我诧异道,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是啊,不走了。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孝庄看着我,眼神中有些不解。
“哦,我……我这是高兴,高兴哈。这样……以后可不就更热闹了吗?”我挂上笑容掩饰道。
是啊,以后肯定更热闹绝对没错。这个班第,我只要一看到他,直觉就是四个字——麻烦来了。回想起围猎那会儿发生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让人终身难忘。孝庄的话,要是换成蓉玥听了,肯定得欢呼雀跃。我么,从这一刻起立刻决定了六字方针——有多远躲多远。
只见班第微笑着拱手道:“以后还请大公主多多照应!”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台吉您客气了。”心道:照应,我看以后蓉玥会很积极地照应你的,等着看热闹吧哈。
这时孝庄忽然对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达尔汗亲王说道:“怎么样?现在你亲眼看到了,放心了吧?”
那达尔汗亲王是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笑起来,额头上梯田似的三道皱纹更深了,道:“太皇太后说笑,奴才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向闻大公主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班第这孩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孝庄和孝惠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似乎很满意地呵呵笑着,达尔汗也是开怀大笑,班第是一径地脸上挂着微笑,双颊此刻还有些微红。我呢,则被笑声搞得跌进了云里雾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能明白地告诉我呢?
这时门外内侍高唱:“皇上驾到!”康师傅下了朝来给孝庄和孝惠请安来了。
一番互相见礼寒暄过后,康师傅对达尔汗亲王道:“朕看班第虽年青,却极具才干,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因此这回特地让你将他带来,朕想将他留在身边,你没有意见吧?”
达尔汗亲王似乎很激动的样子,重又双膝跪地道:“皇上如此看重犬子,实是他的荣幸,奴才又怎会有意见。”又回头对同样跪在一侧的班第道,“还不快谢过皇上。”
班第立刻依言谢恩。
康师傅似乎龙心大悦,让达尔汗亲王平身,然后张口就开始晋封班第:“即日起,你就是御前一等侍卫兼南书房行走,以后可要好好地实心办事,为国效力。”
我看班第那俩眼激动地闪着荧光,然后一磕到底,道:“谢皇上隆恩,班第一定不负皇上重望,努力学习,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
康师傅的所作所为让我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个班第竟然是他特地找过来的,而且看样子是要重点培养,这个班第到底有什么能耐,怎么孝庄和康师傅都这么看重他呢?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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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往西,数了数日子,途中用了八天就到了五台山地界,比起去兴安围猎用得时间算是少多了,这是这路却比较崎岖,一路上康师傅为了保证孝庄的平安,没少费心思。
这次跟着出来的人比上次少些,胤眩孬h,胤祉都没来,估计这些“孝顺”孩子都乖乖地陪着他们额娘呢。福全和常宁都来了,他们跟康师傅一起,始终陪伴在孝庄的轿撵前后,班第骑着他的“超光”亦步亦趋地就跟在康师傅身后。我么,虽然也带着“火驹”,却只在平坦的地方骑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孝庄的车撵里,陪着说话,听她说说关于五台山事情,“火驹”自然有塞图帮我照料着。
五台山最大的寺庙叫菩萨顶,听说康师傅还刚刚出资修缮过。可是要抵达那里,要经过一段叫长城岭的地方,这短段路非常陡峭崎岖,要让老太太自个儿爬上去,显然不现实,要去只能用轿子抬着,可轿夫也抬不稳。试了一上午,只得作罢,孝庄只能暂居龙泉关的行在,康师傅先行上去探路。福全和常宁也都留在龙泉关,照料“老弱妇孺”。
用过午膳后,孝庄因连日的奔波,有些劳累就睡了。我却是因为第一次到了山西地界,又好奇又兴奋,感觉精力旺盛,很想出了行在,出去走走,看看真正的山西风貌。不是有首歌总唱《人说山西好风光》吗?都到这儿来了,能不出去看嘛?这么想着,我就跑去跟福全和常宁施展“磨人功”了。嘿嘿,康师傅不好对付,这两位我还是有自信地!
果然,经过一番“折磨”,他们终于缴械投降。不过,附带条件是除了康师傅派给我的包括塞图在内的几个侍卫外,又给我加派了五个人,说是不安全。我虽然心里嘀咕他们有些过敏,但是为了能出去,也只能妥协了。
一出行在乐无边!我带着小穗,散着步就进了一个小镇,可渐渐地感到不是很舒服,一路上总有行人总对我行注目礼,一回头才知道是因为身后那一堆人跟着的缘故。我心中一阵哀叹。于是跟那几个“尾巴”商量,能不能不跟着,或是远远地跟着。可是那几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开窍,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我也只能干瞪眼了。
自从到了山西地界后,康师傅已召见过当地的一些官员,询问当地的情形,那些官员的说辞无一例外地都是“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听到这些话,我当时心里是不以为然的,觉得又是一套“假大空”,可这一路走下来,貌似还真是跟他们说得蛮符合的,至少在街上就没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在行乞啊。在京城,这样的乞丐都是难免的呢。
“来哦,瞧一瞧,尝一尝咯,祖传手艺的刀削面,,包你吃了还想吃咯!”一阵吆喝声声传入耳内,循声望去,就在路旁有个摊子,有个人离锅台几丈远,正左手捧着一个面团,右手不停地刷刷往锅里削面,另一个人则在不停地吆喝着,吸引过往的顾客,可惜好像效果不是很好,因为坐着吃面的只有一个喇嘛而已。
我倒也不是有多饿,只是觉着那刀削面师傅的技艺太精湛了,想再欣赏欣赏,顺便也歇歇脚,便领着那一群人到了这个路边摊找位子坐了下来。那原本在吆喝的人一看到来这么多人,嘴都乐歪了,立马热情地上来招呼:“两位姑娘,各位爷,吃面吧?我这面可筋道了,保管您吃了还想再来。”
我答道:“老板,给我们每个人都来一碗吧。”
那老板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就乐得去帮忙准备了。下面的那位一听生意来了,似乎削得更起劲了,那一条条的面片犹如一条条小白龙,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潜入锅中。其实不吃面,光看就是一种享受。
面一碗碗陆续地上来了,我夹起一根放入嘴里,的确是很有嚼头,非常筋道,不过就是有一样,那碗是真正的海碗呐,都快赶上洗脸盆了!这老板也太实在了!
“姑娘,我这面味道怎么样?”那老板有些紧张地问。
“嗯,不错,不错。”我赞道,“你这面这么好吃,生意应该很好吧。”
那老板一听,立刻愁眉苦脸地道:“唉,好什么呀。打从去年的瘟疫过后,生意就越来越差,这儿的人都穷啊。”
“穷吗?可是我这一路上连一个乞丐都没看到呢!”我反问道。这可真奇怪了。
那老板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您不知道,听说是最近皇上要来,这儿的乞丐都被县太爷赶到城隍庙里去啦!”
“啊?竟有这种事?”我一听不觉声音就高了,惹得对面桌上正在吃面的喇嘛还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这是个中年喇嘛。我报歉地对那喇嘛笑了笑,又低声对老板说,“那不是弄虚作假吗?”
那老板道:“这算什么,那些当官的只想着怎么保住乌纱帽,哪管小民百姓的死活呢?”老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姑娘,我看您是外地的,初来乍到,可要小心呐!”
我有些奇怪地问道:“哦?怎么了?小心什么?”
“本地知县人送外号‘赵拔毛’,贪财得很,就连过路的客商他都要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榨银子出来。”老板很耐心地跟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可真是有意思啊。刚出门就碰上个罕见的新闻呐。
“老板,多少钱?”这时对面的喇嘛吃完了,操着很古怪的汉语招呼着老板去结帐。
那老板过去,笑呵呵地道:“佛爷,三十文铜钱。”
那喇嘛“哦”了一声,在身上摸了一遍,结果面露窘色,尴尬地道:“老……老板,我的钱袋被人偷了……”
他话音未落,那老板就讽刺道:“被人偷?我看你就是存心来白吃的吧?出家人怎么也学起骗人了?”
那喇嘛被那老板一阵抢白讽刺,脸涨得通红,好像有些生气,本就汉语不好,这下更张口结舌了:“我……我没骗人!”
“还嘴硬!走,见官去。”那